山河赋-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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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在远,杨花霏霏;思亲不见,我心实悲。〃 歌声婉转凄美,连歌三遍,一拍一舞回旋曼妙。
舞罢,收剑贴臂,对日照道:〃走吧……〃
转身即走,只留织萝望着斯人背影若有所思。
日照低声道:〃主子,我看织萝少爷的举止很反常?〃
〃你怎么想?〃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想该不会有什么人在此前对织萝少爷不利,才让织萝少爷成了惊弓之鸟。〃
〃何必忌讳,你直说千漓做过对织萝不利之事不就行了。〃
〃毕竟是手足姐弟。。。。。。〃
〃姊妹反目、母女相残,你在后宫二十多年,看得还少么?天下一等一的富贵背后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残忍冷酷。〃
〃日照还是想不明白,千漓已经是内神官,又有和亲王殿下撑腰,织萝不过一个最低贱的舞伎,能妨碍她什么?难道是怕认了织萝,被人知道有这么个身份低贱的兄弟遭人耻笑?〃
水影淡淡一个笑容:〃此前我一直不能确定漓的行为是否家族共同的愿望,现在看来。。。。。。〃她冷笑一声,目光越发清亮,月光之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风姿。
〃主子刚刚跳得舞可是你们家里人才知道的?〃
〃啊……那是很多年前我们家中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孩子十岁离家的时候在双亲面前所歌所舞,那大概是嘉皇帝时的往事。可直到我懂事的时候族人还在传说她幼时的传奇故事,如何一岁能言、三岁能诗,如何多才多艺、完美无缺。。。。。。我幼时家母独教我一支舞,便是这四拍。织萝若真是我那没见过面的弟弟,一见便知。当年那人作此舞,家中又代代相传,便是期望有朝一日凭此相认,家人再聚、姊妹团圆。我在织萝面前作此一舞,他若是我弟弟便知道我依然认自己是千月家的女儿,是他的姐姐。〃
日照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有此深意。〃
〃漓不认他,我认他;漓安于千漓的身份,而我只能是千月水影。〃
两人又走了一阵,忽然听水影幽幽道:〃那个人,那个千月家多才多艺传奇一样的女子,我在后宫的时候查过嘉皇帝时的宫人记录。。。。。。只有一个名字,在最低级宫女的名册中,记录为没籍罪民,其余的不见半字记录,甚至没有生死之期。。。。。。〃她仰起头站在永宁城街头,一群巡更士兵从旁边走过,看到灯笼上〃晋王府〃三个字并注意到日照的王府腰牌,略带好奇的看两眼继续往下走。待长街重归宁静但听她一字字道:〃从那一日起,我便知道这就是一代代千月儿女的命运,不管在深宫还是在寒关,都只是一个名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痕迹。所以,我无法理解漓的选择,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她却仍然要抛弃这个家族,宛若她从来不是千月女儿。日照,很多年前我便对自己说,要么永远是水影,要么是千月水影,我此生绝不要另一个家名!〃
秋水清在家喝了生日酒后的第二天就返回后宫,辰时的后宫,宫女侍从已经完成早晨的洒扫,女官们也在各自岗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而那些各宫苑的主子们刚刚梳洗完毕开始争奇斗艳的一天,憧憬着这一天走向结束的时候能够在至高无上的人身边度过。秋水清喜欢这样一个时间的后宫,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启动,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变幻。她缓缓走过早晨的后宫,沿途的宫侍、宫女、女官以及那些品级低下的御夫们纷纷退到道路两边;拥有封号的妃子们远远的向她微笑点头,她知道这其中的许多人盼望能得到女官长的青睐,从而比别人多一分亲近皇帝的可能。和当年的水影一样,秋水清也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女官长,这一点迥异于爱纹镜最信任的也是他第一任女官长的芩筱。水影出任女官长的时候爱纹镜在情欲上已经非常冷淡,尽管因此让人猜测皇帝与年轻的女官长之间是否有超出君臣之外的关系,可也因此让后宫格外平静……对于妃子来说,那是近乎于绝望的宁静。
秋水清面对的是一个少年君王和刚刚组成的后宫妃宾,那些年轻漂亮出身名门高官人家的男子,都和君王一样年轻,却将漫长的人生投于一场赌注。可以想象,在未来二十多年间,秋水清都将面对一群野心勃勃的男子,在更为残酷的储君之争开始之前。
走过德妃、淑妃的住处后原本一个转弯就能到她的倚凤殿,可她忽然想起已经好些天没到那些宾的住处看看,脚步一转往宫苑更深处走去。偌娜的后宫已经有五个青年男子获得宾的封号,相比先皇乃至更前面一点的敬皇帝,偌娜可以说是一个好色的君王。敬皇帝后宫最鼎盛的时候四妃之外只有七宾,其余御侍等登记在册的另十余人,承蒙临幸仅一半;而偌娜这一年不过十九岁,妃宾人数已经快要追上敬皇帝。那五个获得宾称号的男子除了箫歌外都是安靖朝中提得出名的世家子,在后宫又占着个不上不下的微妙地位。在他们之上的皇后四妃就算是争宠也格外优雅,彼此间称兄道弟维持着起码的体面;在他们之下,御侍从们出身良莠不齐,前途渺茫难测,争风吃醋是每天都要上演的戏吗。唯独这些宾们,进一步便是飞跃,彼此看对方都象仇敌,可又免不了拉帮结派的加快铲除异己。
就像这个时候,隔着一道树篱光听就知道那几个自持出身优越的宾又在指示下人欺负箫歌,秋水清不由得想对这些后宫男子来说是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不得宠的同伴。她走出去制止这种行为继续,就像她估计得那样,箫歌竭尽全力忍耐的,同时节御自己的宫人忍让。但有一个人显然和她一样无法忍受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站在箫歌前面,脸涨得通红不顾箫歌不停拉他袖子,大声指责其余两人,连秋水清出现也没有注意,那个人就是前段时间因为误穿皇后披风而被贬的锦宾姚锦。
在那次误穿皇后披风的事件中,秋水清已经感觉到姚锦是一个性格单纯、直爽的少年,嫉恶如仇且敢作敢当。琴林家那位公子触犯宫规受罚的时候又哭又闹,姚锦被贬为宾却毫无怨言,他觉得错在自己理当受罚,怨不得任何人。正因为如此,秋水清对他颇有好感,在他被贬后多方照顾。
秋水清一出现,吵吵闹闹的现象顿时终止,宾们都知道女官长讨厌他们结帮拉派、欺软怕硬的行为,一个接一个默不作声的溜走了。姚锦还不解气,对着那几人背影狠狠瞪了几眼,这才转身向秋水清见礼。秋水清将事情原委问了一遍,箫歌苦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误会。锦宾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还要加几句评论。秋水清点点头安抚锦宾几句,在他告辞后又对箫歌说如果那些人太过分了,让他不要忍气吞声,她自会按宫规处置。箫歌连连摇头苦笑道:〃女官长是安靖第一名门,自不把任何一家放在眼里,可在箫歌这宫里除了那些罪奴,个个比我身家清白。我已经怀璧惹罪,再得罪名门贵族,死无葬身之地。〃过了一会儿忽然道:〃现在想想我当年还真是笨得可以,我若不玩那花样,皇上有了这六宫美人只怕早就把我放出去了,兴许还能赏赐金银珠宝,我找个没人认得的地方安安稳稳一辈子多好。那个时候总以为留在宫里便是最大的荣华富贵,想着有个孩子得一封号,从此锦衣玉食,只要我不和人争定能太太平平过日子,哪里明白。。。。。。哪里明白。。。。。。就算是皇儿长大成人,也只知道皇后养他,至于我算是什么。〃说到这里心情激荡,再也说不下去。秋水清何尝不明白后宫的艰难,想不到什么可以安慰的话,过了许久才道:〃后宫中原本如此,不过你只要淡漠心境,有我在后宫一日便不会让你过不下去。〃
箫歌勉强笑笑说女官长一诺千金,这点我明白,两人走了一会儿他忽然站住脚四处看看才道:〃女官光风霁月之人,后宫却是藏污纳垢之地,女官自问白璧无瑕,可在别有用心之人看来却别有一番可能。〃略一顿,仿佛下定决心般一字字道:〃女官需的时时小心注意避嫌才好。先皇是男帝,后宫皆女子,女官长自可登堂入室与宫妃谈笑无忌,您却不可。〃
秋水清皱眉道:〃本官时刻注意,并无违礼之举。〃
〃在箫歌看来,尚嫌不够。〃说话间后退两步轻笑道:〃一如当下,女官身边并无高阶之人,此地素来偏僻,你我说话若叫有心之人看去,说是私通幽会也并非不可。〃
〃兰宾觉得,秋水清这些日子以来最不小心的是什么事?〃
那人微微一笑:〃女官对锦宾青眼有加。〃
下篇 第十九章 江畔何人初见月 上
(更新时间:2006…7…27 20:35:00 本章字数:6600)
秋水清生日后不到半个月,后宫果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这让那些很早就相互警告〃女官长要发威〃的妃子们额手相庆,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至于那传的沸沸扬扬的女官长神秘病因,仿佛也因为这件事稍显端倪。整件事在尘埃落定之后看起来绝对是一场拙劣的闹剧,甚至很多人连连锤地感慨怎么会有人想出如此拙劣的方法去陷害一位宫廷女官长。然而真正在后宫中长大的人,比如正亲王府司殿紫千,在和正亲王妃谈论起此事的时候就说:〃要让秋水清身败名裂,确实没有比'通奸'这个罪名更合适的。而且,那是一石二鸟。〃
〃一石二鸟〃……那个拙劣闹剧瞄准的另一只飞鸟便是锦宾姚锦,这个单纯直爽的青年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后宫斗争的可怕。然而就像水影闲来无事时对日照说的〃一朝作了皇帝的人,终身都只能在后宫度过,即便死了也只能在皇陵一角中继续陪伴君主,继续与那六宫美人争一抔黄土。锦宾这个人我多少听过一些,他性情直率颇有豪侠之风,这般性情进了后宫注定不能快活。他若是不得宠倒也算了,偏偏得过一时皇恩,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而豪爽单纯最容易中圈套,注定了是别人的跳板。〃话虽如此,至少这一次的圈套并没有毁掉锦宾,相反让他因祸得福重新受到皇帝注意和怜爱。也可以说,秋水清用这件事暗地里警告了所有妃宾〃我作为女官长,有的是办法毁掉一个人或成全一个人,想要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就不要轻易和我过不去〃。
某一日皇帝一时兴起,在后宫宴请姊妹兄弟,清扬、花子夜等都奉诏进宫。这一日不但皇子们群聚,偌娜也不知是孝心忽生还是忽然起兴,连先皇爱纹镜雅的妃子……也就是本朝的太妃们也都被请来。爱纹镜雅和母亲敬皇帝一样,是个比较淡漠情欲的君王,他后宫的人数不多,而且宾以下的格外少,这个男子对那些受过他一时热情的女子总是尽量给与地位,确保她们能在后宫安度,以此回报她们的终身守节。大概除了清扬的生母,不但身份低,更重要的是爱纹镜临幸她的时候是否服礼都成问题,也是皇族一大丑闻,故而清扬出生后这个女子生死不知。其余皇子的生母都先后被册封为妃宾,例如晋王生母册封为惠妃,十三、十四皇子的生母一个也是惠妃,另一个是瑞宾。爱纹镜雅驾崩时中宫虚悬,其余妃三人、宾五人,御侍从七人;这些女子中最年轻的只有十九岁,冠上太妃、太宾、先皇夫的名号在深宫寂寞的度过余生,而皇太后琴林从来不是宽厚仁善的主子,性好嫉妒刻薄冷酷,对这些先皇妃子不冷不热漠然处之。但是在苏台后宫,琴林皇太后并不是礼法上最尊贵的人,这个后宫真正的最为尊贵的人生活在慈心宫,除每年祭祖大典外不踏出慈心宫一步。这个人时年七十,出生于紫家嫡系名唤〃千帆〃,敬皇帝结发夫婿、爱纹镜的生父,当今太皇太后。
能够进宫侍奉皇帝的都是名门贵族家的千金小姐,若非进宫一个个都或许鼎立庙堂为朝廷中流砥柱,然而近十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后,最年轻的那个眼中都看不到生机与活力,一个个都是近乎于麻木的表情,用完美的礼仪装点新君的殿堂。偌娜兴致勃勃,酒宴上自然一片歌舞升平,直到夜深人静依然舞影翩翩、歌声绕梁。女官长卫秋水清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出席,皇后典瑞将这个消息告诉皇帝的时候偌娜皱了皱眉头说〃女官长怎么体弱多病起来,难道这一点上也要和前一代女官长一较高下么?〃到了将近子时,御书房侍书女官两次催皇帝回宫就寝,偌娜只是挥挥手,催到第三次兰隽一皱眉低声道:〃皇上难得与皇太后及诸太妃同欢,此乃尽孝之事,便明日停一次早朝又有什么关系?〃没多久进来一个低级别的女官,先找到一边侍奉的司礼,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脸色顿变,迟疑了一会儿才走上前跪倒在偌娜身边低语几句。一边的花子夜注意到了这一切,并且看到偌娜与皇后的表情都变得很难看,随即两人起身跟着司礼往外走。
早已安静下来的后宫忽然热闹起来,女官、宫女们拥簇着帝后脚步匆匆的走向妃宾住处,停留在锦宾的院子外。锦宾的院落早已灭灯关门,宫女宫侍们匆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