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娇-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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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慕菲按着她的玉肩,笑道:“我悄悄儿寻了好几回都没寻着。”小桃红抿着嘴儿笑道:“小姐藏东西最是出人意料之外,她洗个澡要两个时辰呢,走,婢子带你去寻。”从姑爷怀里跳起来,转眼两个穿好衣裳,小桃红在前,王慕菲慢慢跟在后边,居然跟到南屋。
王慕菲卧房合书房都寻过,连马桶底下都翻过一回,就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个人人都能进来的搁杂物的南屋里。小桃红轻车熟路打开一个不曾上锁的柜门,翻出一匣历书来,摸出第二本拉了两下,书壳里就掉出那张王慕菲日思夜想的纸来。
王慕菲一手夺过看了两眼,就纳到袖子里,眉开眼笑道:“小桃,却是多亏你。”
小桃红两条腿儿还有些打抖,依偎到王慕菲怀里,轻声道:“姑爷,若是此事叫小姐晓得了,婢子就是一个死字。”
王慕菲冷笑道:“没了这个,她哪里能掀的出大风浪来。你只小心服伏她罢,待我收拾了她,正大光明摆酒收你做妾如何?”
小桃红心里悲喜交加,在那几册历书里又翻出最后一本来,翻开递把王慕菲看,道:“这个,是她的一本小帐。”
王慕菲翻开,却是在空处使眉笔写着:“长恒记七,瑞林记三……”。新新旧旧地不晓得她写些什么,忍不住问道:“这都是什么?”
小桃红道:“这是她各处钱铺子存的银子。只是折子她都藏到苏州新宅去了。”
这是姚滴珠做的退步,防着他王举人呢。王慕菲恼道:“她此刻一身一体俱是我地。居然敢背着我把银子都收在别处,可恶!”小桃红唬的半死。拼命按住王慕菲地口,小声道:“我们小姐吃捧不吃说地。她从前常合我们说,老太爷也不认得儿子,也不认得女儿,日夜想着就是把银子搂在自家口袋里。须要防他一防,不是存心要骗姑爷你的。不然为什么要买新宅,却是一心一意要合姑爷过日子地。”
王慕菲心里冷笑,这个贱人主意都打到自家小兄弟身上了,哪里是什么好人。面上故意妆出感激来,叹息道:“原来如此,咱们各自走开罢。”
小桃红点点头,悄悄儿出去到厨房做点心。王慕菲把南屋里又翻了一回,翻出二百两碎银子来。想了想,要叫姚滴珠吃个哑巴亏,使个小包袱包了回外书房寻个破箱藏起。又取那张状纸烧掉。此番神不知鬼不觉除去心中大患,大乐。
且说姚滴珠洗过澡换了新衣。又叫王慕菲也洗澡换了新衣。拉他到床边坐下,道:“我回娘家去。两个小兄弟是初见,你做姐夫的总要备两分拿得出手的礼物。”
王慕菲两手一摊,笑道:“我只得这三千两,你看着办罢。”
姚滴珠冷笑道:“你哄我呢,你家青娥出嫁,还有不相干的青凤出嫁,你都替她们备了成千上万的嫁妆,怎么到我跟前,两个小兄弟地见面礼都舍不得?”
王慕菲不好意思说那两回使的都是素娥的银子,不过外人不晓得,平白替他添个大方的好名声,恼了道:“三千两尽数在此,只叫你花,我哪里舍不得了?”
姚滴珠忍着怒气道:“青娥青凤的聘礼人都传说极厚,你去寻一两样玉笔洗或是金锁来。凑足八样送出去,不是又体面又便宜?”
王慕菲想到那些好东西他摸都没摸着,尽数叫爹爹压了箱子底,跺脚道:“青凤的聘礼是青娥收的快,不然拿的什么到你家下聘?青娥的我手慢一步,叫我爹爹收起,我连个影子也不曾见。”
姚滴珠冷笑道:“公公可真是疼你。他收着还是替你收着呢,他老人家百年之后,可不是一根线都是你地?”
王慕菲叹息道:“莫合他老人家提银子。我中了举有了银子才是他的儿呢。若还是个穷小厮,只怕他打得听哪家寡妇有银子,还要送我去做人家夫婿呢。”
姚滴珠道:“我不信,世上卖儿卖女的虽然尽有,他只得你一个儿子,又人前人后极是疼爱你,怎会如此?必是你舍不得。”
王慕菲道:“实有此事,我家住在芙蓉镇时,有位娘家是芙蓉镇地夫人,丈夫带她到任上做了几年官儿,刮了一大笔银子来家半路上官儿死了,她也不回夫家,只在娘家住着坐产招夫,我爹爹极想把我送去,只是媒人说必要是个秀才才作罢。”
姚滴珠想到他家素娥初嫁再嫁都是老翁,想来真是不把儿女当人了,叹息道:“真是可怜,阿菲哥哥,却是我错怪你了。你爹爹在我跟前向来好说话儿,不如我去合他说说罢。”
丢下王慕菲去公公院里,姚滴珠过得小半个时辰回来,和意洋洋指着清风手里的几样东西,笑道:“你瞧这是什么?”
一对玉笔洗,一双金项圈,一对玉狮子,还有两个极精致地拨浪鼓,摆在桌上光彩夺目。王慕菲目瞪口呆。姚滴珠笑道:“其实公公极好说话呢。”叫小桃红取盒子来收好,要趁天黑前回娘家去。
说起姚员外地继室,在中土固是默默无闻,可是南洋一带无人不知马三娘子“不伤人命”的美名,也是为着她不肯伤人命,有一回在刘家港遇到一个从前地主顾认出她来要杀她泄恨,逃到姚员外房里,姚员外诡称是妾哄得那人退去,她感激救命之恩就嫁把了姚员外。
镇日在海上游荡的妇人,哪里晓得什么三媒六聘。扯着他到天后宫磕了两个头就算成亲,姚员外因她来历蹊跷也不敢打听,过了两个月把她安置在港口。自家出洋去,走到吕宋。马三娘子带着人追来,才晓得他的小心肝儿的本事顶得半边天。姚员外看见三娘子地大肚子,晓得那是他姚家的,就顾不上害怕,自家跳到海盗船上。两口儿为着初生的儿子计。洗心革面做了诚实商人。他两个带着上百忠心地手下在海上漂了二三年,马三娘子又生了一个儿子,姚员外从前被人说绝户久了,却怕儿子将来长大走母亲旧路,劝着娘子洗脚上岸。马三娘子虽然不情愿,便做母亲的天性总是重些,也只得依了他。
姚员外因女儿从小娇惯,怕说了实情女儿受不得,马三娘子就道:“这般。这里地货也要转手,你先家去收拾,慢慢儿合她说知。我这里一二百人也要有所大宅院住。我在刘家港把早年积蓄都转手,不是正好。”
她虽然是心软些儿。不肯伤人命。做了十来年头领又岂是没本事没手腕的?把历年所积尽数取出,大半散与旧兄弟。小半换得银子存到钱铺子,一行数十人改换了小船沿着海岸到松江,只比姚员外慢个把月。
姚员外满松江转一圈,只有尚家大宅合意,托了经济去问,那尚老爷倒没有什么话说,只是价钱不免贵了些,还要合城外一个庄子几十顷地一起才肯卖,姚员外晓得尚家心里有气,有心另觅良宅,急切间寻不得,只得咬着牙足足掏出了七万银子,把大宅并庄子都买下。因着这个亏是为女儿女婿吃的,自家女儿舍不得怪她,只说这个王女婿不是个好东西。马氏娘子到了松江数日,在新宅安排妥当,才叫人去唤女儿来家。偏去了几回人都不在家。
王慕菲跟姚滴珠哪里晓得,走到莫家巷,只门口一个旧仆,里头住的却是她家寡婶,原来马三娘子做主将旧宅送把她了。姚滴珠原合这个婶子处的极好,这个宅子也值不得二三千两银子,姚滴珠心里别扭一会也就罢了。
只有王慕菲,先扑了个空,丈人搬家都不合他们说,分明是不把他举人放在眼里,已是不快。再听说新丈人买他旧娘子尚家地赔嫁,花了七万银子,脸上就有些不大好看。
姚滴珠因她爹爹花了七万两,却是比她听说过的价钱多花了两万多,极是心痛,抱怨道:“爹爹怎么不合我说,吃这样一个大亏。”
姚家新宅早叫马三娘子收拾一新,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树一律砍去,只有前头待客的所在姚员外力保旧貌。那听涛松本是正院,马三娘子住着,满院子的松树连根刨起,使大青石铺了个大校场,放着许多棍棒马枪,王慕菲一路所见,俱是凶巴巴强壮有力的粗鲁大汉,极是心惊。
姚滴珠却是头一回见识大户人家的排场,一路穿廊过户心里极是赞叹,想到尚真真从前就住在这样的所在,忍不住口渴又吃了几口醋。又恨这样大宅不得给她住,爹爹极是糊涂,恁大年纪还要娶妾。听口气那妾原是安置在港口的,两个兄弟莫不是合公公说地那般,不是爹爹所出?一路她的小心眼儿转个不停。
他两个到了内室。王慕菲原是来过的,看见满室陈设都换了新地,心里甚不是滋味,笑的就有些勉强
那马三娘见着前头娘子留下地女儿生地极美,头一眼看见倒很爱她。那个举人女婿,因姚员外这几日骂了成千上万回,又见他皮笑肉不笑的,越发地不喜他了,面上就淡淡的。
马三娘子笑嘻嘻过来拉着滴珠的手儿道:“你两个兄弟的脸庞儿都合你一模一样呢,走,我们到后头瞧他们去。”丽丽的天雷中的亮晶晶的小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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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小桃红有了的事好像只写了一点。这个,做过,到有了还是有时间距离的,那是一个忧伤的少女的成长故事。请待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后母马三娘(下)
姚滴珠堆起满面笑容,丢下相公合板着脸的爹爹在一处,随着马三娘转过屏风到后院去。东西厢房灯烛辉煌,一个幼儿正手执一只小木剑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嬉戏,边上站着一圈笑嘻嘻的大小丫头。另有一个奶妈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人圈外,看见马三娘进来,笑道:“夫人来了。”
那少年忙抱起幼儿,挥手叫众人散开,走到马三娘跟前问好道:“姑姑。”
马三娘接着大儿子,抱到滴珠跟前,道:“这是你滴珠姐姐,这是我娘家侄儿小雷,比你小几个月。”
小雷嘴角浮出笑来,拱手叫声姐姐。马三娘怀里的幼儿扭着身子叫哥哥抱,少年忙接过孩子,也不理滴珠,带着孩子出去把尿。
马三娘无限慈爱的看着他们出去,笑道:“这个是你大兄弟阿聪,那个是你小兄弟阿明。”招手叫奶娘过来。那个阿明却是做怪,咯咯笑着朝滴珠伸手。小娃娃一岁多的时候最是惹人怜爱。何况滴珠新婚,正是想生孩儿的时候,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把阿明抱在怀里。
那阿明把小脸贴在滴珠脸上,合姐姐说不出的亲热。咿咿呀呀不晓得说些什么,小手一挥一挥,姚滴珠搂着孩儿,心就软了下来,亲亲胳膊,亲亲小脸,笑道:“生的极像爹爹呢。”
马三娘怕累着她,赶着要接过去,姚滴珠不舍,道:“我抱我抱,这是我兄弟呢。”就抱着阿明合马三娘话家长。说不得几句,外头阿聪撒尿的声音传来。阿明才说得一个尿字,一泡滚热的尿都撒到滴珠身上,将一条红裙污的透湿。马三娘忙叫奶娘把孩子抱走。陪笑道:“这却是怎么好,才见面就把姐姐的衣裳污了。”
奶娘笑道:“这是好兆头。姐姐不是新嫁?这样一泡童子尿浇在身上,只怕这一两个月就有喜信呢。”说地姚滴珠满心欢喜,脸着脸低头不语。
马三娘笑道:“妇人成了亲自然要生崽,姐姐羞什么?听你爹爹说你们成亲也有两三个月了,可有喜信没有?”
姚滴珠微微摇头。早有媳妇子送过一件一样的新红裙让她换。那少年看见她解裙,在门口悄悄把阿聪交给一个大丫头,顺着走廊到前头去了。
姚老爹在厅上设宴,王慕菲看着娘子合马三娘一人抱着一个小把戏,情同母女般从后边出来,极是诧异,脸上不免带些神情出来,姚员外合马三娘都看在眼里,越发的不喜他。
待到马小雷入席。却是一个朴实少年,拱手喊声姐夫。王慕菲因他穿着平常,嗯了一声就罢。那少年也不恼。只有马三娘心中暗怒,她娘家只得小雷这一点血脉。看地比自己亲生的阿聪阿明还要重些。这个举人女婿居然瞧不起她家小雷,怎么不恼。忍不住眉头微微皱起。
那姚员外原极爱小雷,别人不知就底,他却是晓得地,马家祖产巨万马三娘一文不取,都留把这个侄儿,若是女儿许他,上无公婆,只得一个亲姑姑还是继母,日子自然极是好过。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女儿看上这个吃软饭的什么举人,做下丑事来要嫁他。姚员外越想越不痛快。
酒过三巡,马三娘安排女儿女婿到客院歇息,叫一个使女提着灯在前头带路,一连经过两个大院落都不曾进去,姚滴珠不解,问道:“这两处是什么所在?”
使女笑道:“那边两个大院子,一个叫绿萝院,是小雷少爷住着,一个是松萝院,是阿聪阿明两个小少爷住的。”
姚滴珠道:“占着那样大地方,怕不是有几十间呢,阿聪阿明有许多人服侍还罢了,那个小雷不过是个投奔姑母的表少爷,随给小院罢了。”
那个使女原是姚家旧人,在新主母手上极是重用,闻言笑道:“阿哟哟,小姐,你不晓得,跟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