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妃的三亩田园-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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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徕娘道:“我也不知道你亲爹是谁,只知道他似乎是死了。我记得从我进门起,就从来没见天徕爹往你娘屋里迈一步,他人前喊你娘‘娃他娘’,人后和我一样叫她‘大姐’,我觉得奇怪,起先问他他不说,后来有了天徕他才告诉我,你娘不是她媳妇,你也不是他闺女,但是他到啥时候也不能不管你们娘俩,让我一辈子把你娘当姐姐照顾着。”
香徕坐在那里怔了一会儿,又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娘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和他做假夫妻?”
天徕娘道:“我倒是问过,可是天徕爹不说,只让别的啥也别打听,打听多了对我们一家都没好处,我早前觉得心里挺别扭的,可是后来见你娘人好,那时候家里一天比一天穷,她把首饰都一样一样拿出来当给我们贴补,有了天徕之后她也当自己孩子似的照料,我也就不再想别的了。”
香徕这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奇怪娘为什么会劝爹娶二姨、奇怪娘和二姨相处得那么好,原来她们之间根本就不需要争丈夫。
她想想又道:“那二姨真的就不知道什么可能与我身世有关的事情了么?”
天徕娘道:“再就是偶尔从他们说话里听出你爹是遭人害死的,那地方的人都厉害得不得了,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他们知道了也一定会来害你和你娘,你娘死前对我说,这一辈子都不要让你知道你的身世,让你当一辈子沈家的女儿。”
香徕再也忍不住澎湃的感情,流着泪道:“二姨,你和我娘怎么能这么狠心,这样的事都要瞒我一辈子!”
天徕娘道:“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叫你知道了,除了心里难受还能怎么样?”
香徕道:“可若是你们早说了,我心里岂不也有个数,总好过被人找到头上才发现,什么准备都没有。”
天徕娘听到这里又担心起来,道:“香儿啊,你说找到你的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真的来害你?”
香徕摇头道:“我觉得不会,因为那人走前叮嘱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否则对他对我都不利。”
天徕娘道:“说是这样说,谁知道他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香徕劝道:“没事的二姨,无论他对我存的什么心都不要紧,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害死的,只要我能从他们那里知道我爹娘的事就好。”
天徕娘知道这两年香徕经过不风波,都平安的过来了,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对她也放心一些,却还是拉着她的手,道:“香儿啊,无论怎样你都要小心,实在不行就回到这沿江村来,咱们还一起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什么身世不身世的又能怎么着,毕竟你是在这个家长大的,其他的事就别想了。”
香徕点头道:“嗯,我知道的二姨,不管怎么样,这里才是我家,你和天徕才是我的亲人,一辈子都变不了。”
要说她从前对天徕娘还真那么深的感情,可是她却觉得面前这朴实的女人实在难得,为了让娘在她的家里生活下去,宁可一生顶着二房的名份被人嘲笑瞧不起,还处处为自己和娘着想,这样善良的人自己有什么原由不把她当成亲人,还有天徕的爹,不管什么原因,能冒着风险收留娘和自己这一对孤儿寡母,并且对美貌的娘不起一点歪念头,这份忠义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哪怕只因为这一点,也值得自己叫他一声爹了。
天徕娘在这里向香徕吐露实情的时候,从会康府急匆匆离开的连恪也回到王都。
他到王都的时候正是中午,为了隐藏行迹,他在城外就弃马步行,并且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袍。
进城这后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前,拍着门声音低声道:“田叔,我来了,开门。”
他敲完之后过了不多时,有人从里百把门闩掉摘,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仆人探出头来,低声道:“三爷来了。”
说着侧身把他让了进去。
连恪进院后一眼就看到坐在院中竹椅上的那人正在捧着酒壶喝酒,这人面容憔悴,神情萎靡到了极点,由里到外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连恪上前两步抢下那人手里的酒壶恼道:“二哥,你怎么又在喝酒!”
那人已经喝到神智不清,被他抢掉酒壶好久才反应过来,转动着滞涩的眼珠看向他,伸手道:“给我……”
连恪实在不忍看他这样,回头朝给他开门的老仆道:“田叔,你怎么又给他喝酒,我不是说过不让喝了么?!”
田叔佝着腰站在那里,神情愁苦道:“三爷,不是我想给二老爷喝,可是你看他,若是没有酒支着,他还、他还活得下去么?”
连恪知道他说得不假,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连二爷没有知觉的双腿,由于常年坐着不能运动,连二爷的又腿已经萎缩得皮包骨,脚上的鞋子也不知被他怎么弄掉,歪扭在一边。
他蹲下身帮连二爷把鞋穿好,一边穿一边道:“二哥,你就不能少喝点么,看这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话连二似乎没听进去,脑袋昏沉地歪向一边,只是叫道:“酒,给我酒……”
连恪叹着气站起身,道:“田叔,去给他洗个冷手巾来擦擦脸。”
田叔应了一声,进到屋里洗了个凉手巾出来,连恪接过来一边给连二爷擦着一边道:“二哥,你就不振作一点么,难道后半生就要这么自暴自弃下去?”
擦了脸连二爷清醒了一点,硬着舌头道:“我这样的人,活不起死不起,活、活着浪费粮食,死了……烂块地!”
说话间田叔已经给连恪搬了凳子来,连恪把手巾递给田叔,在连二爷身边坐下,道:“二哥,你就没想过,若是你有个孩子会怎么样么?”
他这话说完,连二爷突然发出一阵比哭还难看的笑声,用手狠狠拍打着竹椅的扶手叫道:“你笑话我、你笑话我!就我这样,还能有孩子么?我还能有孩子么!呜呜呜呜……”
叫着叫着竟然真伏在椅背上哭了起来。桽仐荩
连恪知道想找到他清醒的时候是不可能的,只能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说话,于是用力扳起他的肩膀,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道:“我不是在笑话你,二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世界上真有你的孩子呢?你还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作践自己?”
连二爷又犯起了糊涂,不停地叨念着刚才那两句话:“我没有孩子、我拿什么有孩子……”
连恪见跟他说不清,一手扶着他一手从怀里掏出香徕的那只手镯,放在连二爷眼前给他看,道:“你看,这是什么,你还认不认得?”
连二爷起先目光根本没办法聚焦,失神地到处游移,可是架不住连恪一个劲往他视线前面送,一来二去,连二爷真的看清了那镯子,目光渐渐定在上面。
看了一会儿之后下意识地从连恪手中把镯子接过来,盯着那镯子看来看去,眼中逐渐释放出灼人的亮光,下意识地念道:“砗磲三宝镯?!它怎么会这里、它怎么会在这里……”
念来念去,抬头问连恪道:“铭宣,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此他的眼中虽然还是有血丝,可是目光却已经清明。
连恪心道:这东西果然是解酒的良药!
想着说:“我是在一个女子那里拿到它的。”
“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连二爷激动起来,一手拿镯子一手用力抓着连恪。
连恪把握着他的手道:“二哥你先别急,若想知道我从哪里拿到它的,你要先告诉我当初你把它送给谁了?”
连二爷没有立刻回答,把头低低垂下,很久之后才道:“我把它给凤婠了。”
“凤婠?就是你带我见过的那个绿霓阁的乔凤婠?”
连二爷道:“是的,就是她。”
连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我知道你对她极是喜爱,当年父母为你说亲你推三阻四都是为了她,可是后来她去哪儿了?”
连二爷道:“当年我出事前凤婠已经怀孕,事发那日我知道这一辈子恐怕是完了,就把连宁打发出来,让他告诉凤婠打掉孩子另寻他人,免得受了我的连累……”
当年那件事毁了连二爷的一生,连恪也不愿多提,只问道:“你说当年凤婠怀了你的孩子?”
连二爷点头道:“是啊,想想已经十八年了,若我不出事的话,那孩子必会好好的活下来,若是男孩儿该长到你这样高,女孩也该亭亭玉立了!”
连恪苦笑道:“这些事你怎么不对我说呢,当年把你救出来,我便只顾得治你的腿,再没留意凤婠的下落,连宁失踪也以为他是被吓跑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连二爷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抬头看着他,道:“快说啊,你是在哪里找到这镯子的,凤婠她人呢?!”
连恪没直接回答他,说道:“你知道么,我前些天去了会康府,在那里遇见一个女子,那女子长得像极了大姐……”
他说到“大姐”两个字,连二爷的身子重重颤了一下,顿时变得痛苦又挣扎。
连恪知道他必然会被这两个字触动,可是却不能不说,看到他的反应后低了低头,继续道:“人长得想像也就罢了,最让我惊讶的就是那女子手腕上戴着这母亲最喜爱的砗磲三宝镯,我记得当年母亲给你之前大姐也曾试戴过,看到她真的像看到大姐一样……”
连二爷尽管心痛难忍,还是转过头来问道:“那女子是什么人?”
连恪摇头道:“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人,她说她姓沈,可是却不记得父亲的长相,她说她母亲姓乔,但却不知道名字,我见她长得那么像大姐,她的乡亲又姓‘乔’,手上还戴着这镯子,所以猜测她可是……你和凤婠的女儿。”
他最后一句话出口,连二爷如遭雷击一般,脑海里嗡了一声,定在那里久久不能动作。
很久之后回过神来,移动着凝滞的目光再次看向连恪的脸,道:“你、你说得可是真的?!”
连恪道:“镯子都在你手里了,还能有假么?”
“你可问过那孩子多大?”
“问过,她说十八岁,九月十六的生辰。”
连二爷回忆了一下,喃喃道:“差不多,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想到这个可能,他激动到不能自已,道:“难道、难道凤婠没有打掉孩子,她把她生下来了,还把她养大?!”
说着眼中已经泛起来泪光,自言自语道:“……是了,连宁本名沈万禄,到了我家后我才给他改的名字,他的老家也是在会康,这孩子是会康的,又说是姓沈,或许是当年连宁把凤婠带走了……”
连恪道:“她说的‘父亲’是不是连宁我不知道,只是见她身上种种连家人的迹象,没敢场确认,才带这镯子回来让你看。”
连二爷越发觉得香徕是自己的女儿,再次猛地抓住连恪的手,迫不及待道:“她在哪儿,她在哪呢?快带我去见她!”
连恪道:“二哥你别急,你没听我说她在会康么,你不可能马上见到她!”
连二爷想到自己可能有个女儿已经兴奋到极点,实在压制不住急切的心情,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见她,很想看一看她长得什么样子!也很想见一见凤婠,这么多年了,她是怎么过来的?过得好不好?!”
连恪十分能理解他的心情,二哥落到这个地步,原本要拖着残疾的身子终此一生,现在突然间得知亲人的消息,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惊喜与震憾。桽仐荩
他一边替二哥高兴一边道:“二哥你先别急,我立刻就去找她来,只是你不能再整天酗酒了,总不能让你女儿看到一个酒鬼父亲!”
经他一说连二爷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坐在那里愣怔起来,半天之后痛苦又纠结说道:“铭宣,我、我忽然又不想见她了,我……实在没脸见她们母女!”
连恪侧过脸去低声道:“二哥,你见到的不会是母女,因为……那姑娘说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凤婠、凤婠不在了?!”
连恪道:“是的,虽然我没细问为什么不在了,可是她说得很清楚,‘父母’都去世了。”
连二爷又怔愕了许久,双手慢慢掩起面孔,伤心到了极点。
连恪又道:“若那姑娘真是你的女儿,她已经没了母亲,你这做父亲的还不与她相认,还让她孤伶伶一个人么?”
连二爷悄悄流泪,道:“可是如果让她知道有我这样一个父亲,除去让她悲伤难过我能给她什么?”
连恪道:“你不能给她什么她也未必想在你这里得到什么,我看那孩子不是一般女子,你可知道年前我给你送来的稻谷就是她种出来的,现在她不只在老家的县里、府里出名,就连王都也有很多人知道她的名头……哦,对了,这次我之所以能见到她,就是她把会康大商许宗德逼得走投无路,许过德请我去说项才相遇的,那孩子现在是会康府汇远钱庄的东家,我们见面那天她还拿地契满城收许宗德的铺子。”
连二爷听了也惊讶于自己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