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房重生攻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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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呕。。。。。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生活在洛河两岸的当地人只要会凫水,只要够冷静,即便是碰到暗流,落水后至少有八成的几率生还。
当然,这概率只针对对会凫水的人。
像陈誉这种陆地上威风八面,一入水就成了‘旱鸭子’的人,居然没被暗流卷入河底,那可真是全靠祖宗的保佑,和上天的垂怜了。
正奋力往岸边凫水的方霏脚下忽然一重,被水底的‘东西’扯着腿往下沉,方霏蹬了好几下,不但没止不住被拖拽的趋势,反而呛了几大口水。
她想起村中流传关于水鬼找替身的说法,心头大骇,随即牙关紧咬,抬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握在手心,深吸一大口气,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片刻后,方霏冒出水面,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咬牙切齿地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边说着,边用胳膊拖着呛水昏迷的男子往岸边凫水过去。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砍杀了船上那些人后,被惯性甩入水中的陈誉。
陈誉身手很是厉害,马上功夫也是数一数二,唯一的缺点就是不通水性,这次落水没被暗流卷入河底,埋身于泥沙之中,还真是祖宗显灵保佑了。
他长衫下摆被长刀割破,成渔网状,死死缠在方霏脚踝,方霏折腾一阵没能解开,只得将他一起拖上岸。
一离了水,陈誉高大的身子就变得无比笨重,玉山般轰然往前倒去,瘦弱的方霏淬不及防就被他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她拖着陈誉游了一段,早已力竭,觉得自己跟孙猴子似的,身上压了座大山,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百忙中,方霏抽出被压在身下的双手,捧起陈誉埋在自己颈侧的脸来,他眉头紧蹙,几乎连成个‘一’字,指尖移到他挺直鼻梁下方,微微试探,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呼吸。
方霏心中一紧,不假思索的下压双手,贴上他紧抿僵硬的薄唇,一口接着一口的,将新鲜空气渡到他口中。
反复几次后,陈誉依旧没醒,只是那冰冷薄唇似活过来了一般,贴在她温热的唇上,反复碾压,舔舐,久久不愿离开,唇齿鼻翼间,充斥着淡淡的清冷梅香。
微微的风拂面而过,河畔成片的芦苇荡此起彼伏,芦花被轻轻带离枝头,一朵一朵漂浮在半空之中,在橘红日光的映衬下,似一场六月飞雪,唯美唯幻。
方霏仰面躺在草地上,一双杏子眼眯成了月牙状,透过那些纷纷扬扬的芦花,她恍似回到了方家大宅位于北角的高楼之上,站在栏杆后目远眺,天地间浑然一色,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白。
高楼下方的院墙外,一株株红梅正恣意怒放着,骑着枣红马儿的少年乘风踏雪而来,大红披风高高扬起,去势惊起花间寒风。
红梅伴随着大片大片的积雪从枝头簌簌下落,红白相间,纷纷扬扬,似一场繁华凋零,迷住了年幼方霏的眼。
“大小姐,老夫人正四处找你呢,快过来。”
年幼的方霏被嬷嬷抱下了阁楼,先去了祖母那里,又来到前厅,祖父正和陈国舅喝茶说着话。
当时,她并不知道陈国舅是来方家提亲。
上前行了礼后,方霏退到一旁,一抬眼,她就看见了那名披着大红披风的少年。
剑眉星目,肤色雪白,挺直鼻梁下凉薄的唇因为来时吹了雪风,唇色稍显艳丽,他双臂横抱,正冷冷地看着她,满脸的不屑。
方霏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是红梅特有的冷香,盈满鼻端,盈满脑海,清冷淡雅,岁月悠长。
方霏闭了眼,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记忆深处那一抹清冷梅香,再睁眼时,眼神一派恢复清明,抬手推翻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座‘大山’撑着身子坐起来,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回眸瞥见地上的陈誉面色惨白,眉头紧蹙,很是难受的样子,便将双手摊平按压他胸膛,助他呕出呛进腹中的脏水。
才刚一用力,陈誉就睁了眼,冷冷开口:“你在对我做什么?”
他衣衫在先前的打斗中被刀子割破,腰间玉带也在落水后被暗流卷走,方霏跪坐在他身侧,手掌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紧贴在他伟岸的胸膛上。
几乎是一睁眼的同时,陈誉眉间就换了副冷凝神情,眸光精明锋锐,不假思索地就推了方霏一把,盘腿坐立起来,一手覆上胸膛,一手放在膝上,沉着脸打量四周。
全无防备的方霏被他大力一推,踉跄着摔出了好远,挣扎着起身卷袖一看,手腕下方竟被芦花叶子划拉出一大道口子来,火辣辣的疼。
方霏心下一恼,回身便冲陈誉叱道:“狗咬吕洞宾,我就不该救你上岸。”
边说着,边扯了条衣带裹伤。
陈誉打量一圈周遭环境,大致也猜到是方霏救了自己,但他心中非但无半分感激,反而比方霏还恼几分,怒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我替你。。。”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剩下的话,陈誉选择将它烂在肚子里。
当时方霏与周妈妈背对着船舱,两名仆人跟在她们身后,其中一名抬起手臂,将袖中臂努对准方霏后心时,若不是他破舱而出施以援手,一掌将方霏击落下水,哪里还轮得到方霏来救他!
也正是因为这一分心,就让敌人寻到了破绽,长刀迎面砍来,陈誉虽闪身躲过,却被对方划破了好几处衣衫,狼狈不堪,最后还被赵家仆人摆了一道落了水,险些丧命,这对陈誉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更让他愤怒的是,救他的人居然还是方霏。。。他生平最恨的方霏!
此生,他最大的难堪就是拜她所赐,如今,最狼狈的模样也被她看见。。。
陈誉恨得磨牙,指节捏得咯咯响,咬牙切齿地威胁道:“我警告你,今天的事,你若敢泄露半个字,我就。。。呕。。。”
话还未说话,胃部似是被人一把捏住,胃中的液体倾巢而出。。。
他幼年曾经溺水,险些丧命,自此以后,陈国舅便不许他碰水,出门也从不许他乘船。长大后他又去了漠北领军打仗,那里常年黄沙弥漫,滴水贵如油,即便他想学水性,条件也不允许,这才造就了今日的诸多狼狈。
船一划离岸边他就有些不适,但一直强行压制,直到这一刻才彻底爆发,先前压制得越是狠,现在反扑得也就越厉害。
陈誉话还未说完,就出于本能的将头一偏,胃中翻腾的胃液倾巢出动,从口鼻中汹涌喷薄而出,连换气的空当都没有,五官扭曲得几乎皱在一起,压在胸膛上的手指节发白,反手朝着皮肉中深挖进去。
☆、012 家底
征战沙场多年,陈誉大伤小伤受过无数,最为严重的一次深可见骨,但他连哼也未曾哼过一声。
这一番先是晕船,后又呛水,一呕起来简直就差点要了命,吐得天昏地暗。
他始终是个凡人,血肉之躯,再如何强大,终究也有需要人帮助的时候。
他面上惨白,冷汗簌簌,方霏也不忍再袖手旁观,蹲在他身后扬起手掌,一下又一下的拍在他后背,替他顺气。
方霏!又是方霏!
陈誉在心底狠狠地碾压这个名字,他最狼狈不堪的模样,最最不想让被外人看见的尴尬,都被这个他最讨厌的人看了去!
更可恨的是,自己还不得不接受她的帮助。。。
此刻,他非但不心存感激,而是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但吐得痉挛的胃部扯得五脏六腑都疼,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也随着那些翻滚的胃液吐出去了,他自顾不暇,连抬手都费力,不得不将身子半倚在方霏腿上。。。
吐到最后,连深绿色的胆汁都呕出来了,满满的苦涩充斥在口鼻中,难受要命,想去找水来簌簌口,浑身却因这番折腾而累得虚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方霏见他吐不出了,才将他半拖半拽地弄回河边,双手捧了河水给他簌口。
陈誉选择闭上眼不去看她,簌完口就静静地坐在河边,稍适回复了点力气,便咬牙切齿地道:“今天的事,你若敢。。。”
“只要你自己不说,世上没第三个人会知道。”方霏截口打断他未完的话,起身整理一下衣衫,往芦花荡中的小径走去,声音远远地传来:“渡口在上游,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了。”
许久后,陈誉才睁开合上的眼睑,一轮黄日高挂在洛河上空,河面上低飞的翠鸟正在捕食小鱼,不远处,有载满货物的大船经过。
巍颤颤直起身子,顺着河边往上游渡口走去的陈誉脚步虚浮得快要飘起来,他暗暗地想,回去以后,无论如何也要学水性了。
周妈妈到渡口等了一阵,没能等到方霏便顺着渡口往下游寻去,直找到芦花荡中,怕迷了路出不去才折转回来,往方霏娘家去了。
方霏则是先去了镇上的方家铺子,那是方家的产业,连方霏的亲弟方裴都不知道,方父的妾室田氏就更不得而知了。
掌柜年过半百,出自宫中,曾在太子身边伺候,因被人诬陷盗窃而被太子下令处死,被当年身为太子太傅的方霏祖父救下,自此便跟在方霏祖父身边,改名为方耿。
方家当初被抄家时,府中奴仆尽皆被遣散或转卖,唯独方耿誓要跟随,与方家荣辱与共。
方父带着方家大小回祖籍,几经周折路过此地,舟车劳顿之下,方霏母亲旧疾复发,没撑几天便撒手去了,方父自此一病不起,方霏姐弟二人也病恹恹的,方父迫不得已,便娶了田氏为继室,在当地落了籍。
方家被抄了家,所带银钱本就不多,父母这一病又花掉不少银子,长此以往,必将坐吃山空,方霏见不是办法,便老早的拿出一些银子来,让方耿到镇上做些小生意。
方耿出自宫中,为人八面玲珑,历练老成,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直到方父过世时,方家非但没被吃穷,反而已经到达了小康水平。
方裴年幼,并不记得方家曾有这么一位老仆。
田氏为人斤斤计较,时常苛责方家新买的仆从,方父便有意隐瞒,加上田氏进门时方耿已经去了镇上,她就更不得而知了。
方耿不时到方家看望家主时,田氏只当他是方家经商的远亲,对他客客气气,从来不敢颐气指使。
“耿叔。”才到镇上,便见年过五旬的方耿行色匆匆,似有急事出门,方霏忙追上去,远远地喊了一声。
对方回头瞅了一眼,愁云密布的脸上顿时喜笑颜开,将面上皱褶挤得更深,三两步凑上前来,声音因太过激动而颤抖着,“大姑娘!”
“耿叔,你这是要去哪里?”方霏迎上前去,睃了一眼他肩头的小包袱。
“我正要去赵家打听你的事。”方耿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见她没哪里磕着碰着才算放了心,“大姑娘,这两天究竟出了什么事?”
方霏嫁到赵家的事,方耿是知道的。
赵家是当地的大户,方霏嫁过去又是长孙媳,能觅得这样一门好亲事,看着方霏长大的他比谁都要高兴。
方霏暗自叹了一声,眼风扫了扫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道:“此事说来话长,回铺子里去说吧,还有桩事,得劳烦耿叔。”
在方家多年,方耿是打心眼儿里的疼这个懂事的小主子,瞅着她瘦了一圈的面容,顿时心疼地点点头,跟着方霏身后回了铺子。
“赵家太无耻了!”
一路上,方霏将在赵家的遭遇简短说了一遍,方耿听了怒不可遏,老拳重重地垂在桌面上,愤愤道:“大姑娘你别怕,我这就去官府状告他们骗婚!”说着就要出门。
“耿叔,你先别冲动。”方霏忙上前拦住,摇头道:“咱们告不倒他们的。”
“有婚书在手,白纸黑字的,他们还敢抵赖不成?”方耿不解地问。
“耿叔你想想,他们既然敢偷天换日,又且会留下把柄落人口实?”方霏反问道。以老祖宗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婚书只怕昨天就被取走销毁了!
方耿听了,心中气愤难平,重重地叹了一声,咬牙道:“告不倒也得去告。”说话间,竟老泪纵横,“总不能让他们害了大姑娘你一辈子啊,就算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也得去告!”
方耿自幼净身进宫,命中无子,方霏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亲闺女也不过如此了,眼下方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方耿心中比她更加难受。
这些话,若从别人口中说出,方霏顶多一笑置之,但从耿叔口中说出来,方霏却红了眼眶。
上一世,方霏亲眼见到方耿去替她讨公道,却反落了个诬告的下场,铺子封了,人也收了监,加上在大堂上受了刑,没过几天就惨死狱中。
当年方霏祖父救他一命,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却用一生忠诚来回报方家,最后还为了方家送了命,着实无愧于方霏祖父替他取的‘耿’字。
☆、013 你若不好,便是晴天
方霏的性子,遇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