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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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别怕,爹爹做恶梦了。燕哥,燕哥,你醒醒……”
男人的嘴唇颤抖着,紧急的眉毛好像要夹碎什么,他用力地蹬着脚,猛地伸出手在空中抓着,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喉间发出嘶哑的混乱的叫声。
女人轻柔地在男人乱抓的手臂?闪躲着为他拭汗,柳眉微皱,一脸担扰:“燕哥,你醒醒,你怎么了?燕哥?……”
男人突地用力一捶,床板猛烈地向下一沉,一只床脚破碎得如陈腐的木头,女人大惊,马上被一对稚嫩的手拉到后面去。
孩子盯着床上的男人,面露恐惧:“娘,爹怎么了?爹怎么了?”
女人急得泪雾四起:“你爹又是让梦魇着了,小玉别怕,没事的,会没事的,燕哥……”她绝望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男人仍旧痛苦地挣扎地梦魇之中。
小玉看着女人又要过去,忙拉住她害怕道:“娘,别去,别去,我怕。”
女人温柔地抚了抚小玉的脸,凄美地笑了:“没事的小玉,他是爹呀,别怕,小玉乖,等娘把爹叫醒了,爹就还是爹了。”
小玉迟疑地放了手,女人急急地向男人走了过去,俯身为他拭了拭汗,男人突然直直坐了起来,双目圆瞪,满眼血丝,一把抓住女人的肩,嘴巴大张着,喉?发出令人害怕的嘶吼声。
女人痛苦道:“燕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男人狰狞地盯着她,十指紧紧陷进她的肩膀。
小玉跑过来捶打着男人:“爹,你松手,松手!娘,娘!”
女人的眼里浮上了泪水,始终都没有落下来,痛苦道:“小玉,别靠近,不要过来。”
男人的眉毛紧皱着,好像在分清眼前的真实与梦境的虚幻,女人悲弱道:“燕哥,是我呀,我是夜心啊……”
男人猛地将她推倒在地,女人坚强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她还想唤醒这个在现实与梦境之间混沌不清的丈夫,小玉已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角,与父亲相仿的英气的双眼里满是泪水:“娘,别去,别去……”
女人哀伤地看着丈夫,男人却看也没有看自己,他突然又是一阵的颤抖,绝望的声音破口而出:“血……黑……黑俊……黑俊!!”他伸展着身体,悲愤的叫声几乎刺破耳膜,桌上盛满水的水壶不祥地爆裂开来,女人拼命用手捂着小玉的耳朵,满脸的恐惧。
男人的声音慢慢消失了,他虚脱了般重又倒了下去,满是汗水的脸全是疲惫。
女人慢慢地松开了手,小玉的耳朵里好像有只兔子在用力的跳动着,他把目光从回复安静的男人身上转回来,却看到女人洁白的脸上有两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那血痕从耳垂开始慢慢延续到脖子,小玉惊恐地瞪着眼睛:“娘,你怎么了?”
女人虚弱地笑了笑,摸着小玉的脸反复看着,仔细道:“小玉,你没事吗?没事、没事就好……”
“娘,你流血了,你怎么了?你耳朵疼吗?”
女人莫名其妙,照着小玉的目光擦了擦脸,她看着手上的血迹,眼里也出现了惊恐,只是她很快又笑了:“没事的,这是娘放在身上的蔻丹,都还没用,便全倒出来了,真是可惜。??娘要给你爹擦擦脸,小玉给娘打点水来好不好?”
小玉迟疑地点了点头,跑到院子里从水缸里打水,稚嫩的脸上泛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没过多久,房里便传来女人竭力压制的痛苦咳嗽声,小玉轻轻放下水瓢,走到窗前望房里张望,女人正侧对着自己,她一只手扶着胸口,一只手捂着嘴痛苦地咳着,一行浓得发黑的血慢慢从她的耳朵里流出来,她慌忙地用手绢擦去了,可是没过多久,那道血又慢慢地爬了出来,好像一条恶毒的蚯蚓,狰狞地划破她鬓角美丽的侧脸……
这幅画面好像永恒的日月,从未在年幼的小玉心中淡抹掉,那个傍晚充满了诡异血腥的色彩,好像在悲壮地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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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错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疲倦在闭上了眼,泪顺着刚毅的鼻翼而下,不知是冷是热。那眼泪就像记忆中女人的耳边血,怎么都停滞不了,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还在为爱流着鲜血。
海漂痴迷地望着淡墨无颜的画,胸前那颗珠子跟着心脏一起跳动,它的热力透过胸口透到血管任何一处,慢慢恢复生命。
“对不起。”
“黑俊是无辜的。就算你为娘你复仇,为什么连他也要伤害?”
燕错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一切悲剧,都是他造成的。”
“黑俊?”
“他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蒙混过关么?不会的,我会让他偿尽人生痛苦,让他夜夜不得安寝,每天受到心魔困缠,至死方休??”
海漂长眉轻皱,认真看向燕错,刹那境迁物移,人面全非??
第二十章 第八节 作鬼人(三)自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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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黑俊呻吟了一下,翻着白眼醒了过来,一个人失去了年轻时的秀气与文静,连那病弱的些许怜感都所剩无知,他醒得难看极了,就像个抽了癫疯醒过来的病人一样。
天还是蒙蒙灰,应是寅时刚过。
“你醒了。”灰暗中有个女人淡淡道。
刚才还一脸游神的黑俊却被吓了大跳,整个人都在颤抖,不顾疼痛,也不看这人是谁,飞快爬了起来,惊恐道:“你是谁?你是谁?!”
灯光微弱地亮了起来,灯下的女人道:“怎么你连我也不认识了么?”
有了灯光,黑俊平静了些,眯着双眼想看个仔细,却不知自己喉管受创,脑内没了气,影响到了视力,只隐约看到是个女人,身材窈窕,黑发尖脸。
“是你?!是你!?”黑俊惊恐中又夹着无数愤怒。
女人微微叹了口气道:“他真是心狠,显些要将你撞死。还好及早发现你脑后渗了血,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黑俊颤抖得很厉害,人却已经不再那么疯癫,语无伦次,而是极力在控制着什么一般,咬牙切齿道:“我不用你假好心??我不用你假好心??我不??我不用你??不用你假好心……”
“我只是来看看你。”
“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有脸回来?!你竟然有脸回来??”黑俊气得牙齿打架,恨不得扑上来将女人撕碎,却又躲在床角不敢靠近。
女人站了起来,灯光中的身影那么年轻,朦胧得那么温和:“这么多年,你还在怪我么?”
黑俊牙齿打战,涕泪相交,像只绝望的困兽:“为什么?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对得起你的良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为什么你要这样??!”
“哎,这么多年,你还在怨我……”女人幽幽地重复了一句。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但是再多的年,他们都回不来了,阿血回不来了,大哥也回不来了……”黑俊忍着自己的哭声,破碎而尖锐得牙齿咬得嘴唇全是血。他是真的疯了么?还是真的心那么绝望,盖过了任何身体发肤之痛?
“他们,去哪了?”
黑俊像是被激到了,疯狂地跳了起来,披头散发地踩踏着床板,怒吼道:“他们去哪了?!你竟问我他们去哪了?你竟真的有脸如此做作?!那我告诉你,他们死了!死了!你这个毒妇!你这个良心狗肺的贱人!我??我杀了你??”
女人向后退了很多步,冷冷看着黑俊暴跳如雷地自我摧残着,他虽是愤怒摧心地喊打喊杀,但伤害的却只是自己,他不停地甩自己的耳光,扯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唉,这个黑俊啊??黑俊?……里面有人么?宋姑娘?阿三?黑俊???门栓着?!宋姑娘?阿三?发生什么事了?黑俊出什么事了?”黑俊的叫声终于吵想了对院的蔡家人。
黑俊折腾了半天,终于筋疲力尽,床已踩踏得不成样子,他足上手上皆被床板刺得出了血,冬日冷咧中,也浑然不觉僵痛冰冷。
“你以为这样,就能忘记一切么?”女人明哲保身,站在一角无动于衷道。
黑俊再无力气愤怒,或者怒吼,血污的脸上,两行清泪冲刷着,淹没他逃避了十六年的悲伤,也淹没了他自己。他转过头,几近温柔地看着角落里那个素衣清冷的女人,微弱道:“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们都走了,却独留我一个人残生在世,良心日夜被梦魔一寸寸咬碎,梦醒时吐出来,入梦时再嚼……我一直在等他,等他来要我的命,到时我就跟他一起走,任何如何打骂都要犬马一生,无论他怎样待我,我都食之甘甜??晚了,整整十六年,那时我就应该跟着他一起走,一起走的……”
“走?走去哪里?”
“黄泉路,呵呵,黄泉路……”黑俊嘴角流出黑血,翻了白眼晕死了过去。
这时外面叭拉一声,院门被撞开了,蔡大叔蔡大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到房中情景大愣,又被站在墙角不语的女人吓了一跳。
“宋??宋姑娘?原来你在里面,我们听到黑俊在大叫,以为又??又出上回那些事,门又从里面栓上,就撞门进来了??”蔡大娘惊魂未定道。
“这是怎么了?”蔡大叔看着不成形的床,还有不成形的黑俊。
宋令箭淡淡放下烛台,平静道:“没事,他让梦魇着了,疯了一阵子,累极了就睡了。”
“他??他没胡乱说什么吧?”蔡大娘古怪地看着宋令箭,又飞快将目光转走了。
宋令箭看着两人,似笑非笑:“他是说了些事情,乱七八糟,毫无条理。不过有时候疯子的话,比正常人的话还要可信得多,不是么?”
蔡大娘脸色一变,看了看一旁神色凝重的蔡大叔,不敢支声。
“黑俊有没有回来,最清楚的莫过于你们。你们欲盖弥彰,倒是用心特别。”
蔡大娘不作声,使唤着按好院门进来的柱子收拾破床。
“宋姑娘不要乱想。黑俊一直疯疯癫癫,又爱说些怪力乱神的鬼话,我怕他现在疯病更是越来越严重,还会出袭击别人,我们也是不想给镇上的人造成恐慌??尤其是阿飞,她身子一直不好,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怕又叫她操心??”蔡大叔解释道。
宋令箭越笑越冷,最后索性打断:“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有心隐藏,我们也不便多问。只是纸包不住火,但愿真相揭开的那天,你们不是无刃杀人的帮凶。”
蔡大娘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宋令箭,满脸心事。
“走之前,有件事,我想你们有必要知道。”
蔡大叔惊疑地看着宋令箭。
宋令箭站在他身边,樱唇轻启,简短无声地说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蔡大叔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扶住了桌子,像是被谁抽光了力气,也抽掉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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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已要下更,收了更锣,从衙门差房走了出来。他刚走没几步,突然鬼使神差地掉了个方向,往西边走去。
走出衙门院地,马上就是曲延的原地,再过去就是镇上无人敢近的西坡花原,他突然像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睛??
花原之间的小屋中,竟有灯光!
花原太过坦,尽露无藏,而屋中有灯光,谁也不知道谁点了灯,更不知道那谁是谁。他还真不敢这样一个人冒冒然穿过花原去瞧个究竟,只能在更远处找了块大石头,坐在后面看看什么情况。
西坡有鬼,却从来没人见过这鬼是男是女,是什么模样??
花原中的小屋为忽暗忽明,却一直没见到任何人影。等着等着,阿三哈欠连天,心想说不定是谁艺高人胆大,进去点了烛又忘了灭??
这时灯光突然暗了。
天蒙蒙的灰,花原中的花叶在风中起伏飘扬,越看越模糊。他隐约看到屋里飘出来一道素白的影子,马上又消失了,像是被花丛淹没,进入原地了一般??
阿三站起了身子,花原只有花与一片片不规则的突地,再无任何人影。
那影子哪去了?
他再找不到任何东西,却突然想起几个时辰前宋令箭那张乌鸦嘴里诅咒出来的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他身上起了厚厚一层的鸡皮,马上转身走了。
第二十章 第九节 作鬼人(四)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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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三笑刚进主街,就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但是似乎非常不想看见他,马上转身要走。
“曹贤弟!”韩三笑扯着嗓子欢叫道。
曹南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怒瞪着韩三笑:“乱叫些什么!”
韩三笑不理会,装作十分熟稔道:“最近衙事清闲啊?怎么老见你在外面晃荡?”
曹南皱了个眉,韩三笑突然想起那温柔仁善的云娘,不等自答道:“也是,上官衍来了兄长母亲,又来了世叔什么的,当然分身无术了。明白明白。”
曹南眉皱得更紧了:“照理应是如此啊……但是为何上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