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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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着心中杂乱,冷笑道:“我的确听得一清二楚。原先我以为这里的燕夫人会有多高贵,多忠贞,没想到竟是个背夫偷汉的??”
燕错话没说完,胸口突然受了一腾,实打实的,没有任何内力的一拳。秦针儿何时收回的拳他没有看清,血肉相撞,竟非常疼痛。
“我早就说过,不要指望卑贱的血统能有多高贵的人格。估息只会养奸。”秦针儿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语速却越来越慢,带着森森的冷气。
燕错嘴里一股甜腥,鲜血顺唇角而下,他笑了:“怎么?敢做却不敢听人说?我不管你是谁,燕家的看门狗也好,家丑的掩盖者也好,只要我燕错活着,就不会让这里安宁!”
秦针儿突然满意地笑了,她转头看着门外,轻柔道:“我早就说过,心术不正的血统,会污染整个家族的荣光。你自己好生看看,一个不知廉耻夺人夫婿的姬妾,生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
“闭上你的狗嘴!”燕错暴跳如雷,像着了怪力一样扑向秦针儿,他用力一拍手臂,手臂上空空如也??就在一刹那,他感觉背上一阵麻痛,秦针儿阴着脸冷冷地笑,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背后的疼痛已盖过了所有知觉。阴着脸冷冷一笑,一掌向他的肩背拍去??
“就凭你?”秦针儿傲慢地扯着嘴角笑。
燕错扭着头,看着门口倒立一个素白的女人,乌黑柔丽的头发垂在身侧,平静的脸上微带惊恐。
“你以为你的宽容可以化解他的仇恨么?你们什么都没做,平白被人抢去了丈夫与父亲,得到的却是那掠夺着的报复?!”秦针儿冷生生地看着门口的女人。
女人垂着双眼,没有表情地看着地上受伤的燕错。
燕错心中悲痛至极,世间还有什么比至恨敌人的同情更让人痛苦!
“没错!无论你们怎样,我都不会与你们站在一起。你们最好尽快杀了我,否则我伤势一好,必取你们性命,一把火烧了这里,与你们同归与尽!”
“你没有那个资格与燕家的人同归与尽。你等着与你那卑贱的娘一起走黄泉路吧!”秦针儿一把扯起了燕错,燕错站了正,终于看清了门口这个神秘淡然的女人。
“我娘是天下最好的女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她这一生最错的事情,就是太过善良,才惹得一生的不幸!如果时间可以重回,我宁愿十六年前燕冲正就死在了山脚,也不愿意十六年后这世上有个叫燕错的人!”燕错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声音伴着血丝一点点地飞溅在地上。
燕夫人看着血丝点点的地,看着盛怒的燕错微微一笑,淡淡对秦针儿道:“正,你打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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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箭飞快离开雾坡,出雾道时,她隐约看到谢婆的屋里透着昏暗的灯光。她正经过她屋子门口,谢婆突然开了门,似是正要外出,手里提着一个黑漆漆的陶罐,她一看到飞快而过的宋令箭,马上回身叭一声关上了门。
宋令箭来不及多想,继续往村外走去。她刚走到村口银杏树下,就见到夏夏拿着一个长长的画袋,站在树下急得到处张望。
“宋姐姐!你果然来了!”夏夏马上见到了宋令箭,急匆匆地向她走来。
宋令箭挺意外,夏夏居然会在这里兜她,她怎么知道她出村了?又怎么知道她会这么快就回来?
“这是海漂哥哥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一见到你让你马上展开来看,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宋令箭接过画袋,拿出里面的画,展开……
惊讶。释然。担忧。冰冷。狠厉。
夏夏从来没有在表情稀少的宋令箭脸上看到一瞬间闪过的这么多表情。海漂哥哥给的画里到底画了什么?早知道她可以先偷偷打开来看一下了。
“他人呢?”宋令箭冷瑟瑟地卷起了画。
“我在绣庄出来的路上碰到的。他没有说去哪里,只说交给你,你就会知道去哪里找他了。”
宋令箭冷冷一笑,将画袋递还给了夏夏:“你再等一会儿,看到韩三笑跟上官衍出来了,再把画交给他们。”
夏夏莫名其妙地盯着手里的画袋。
宋令箭已飘然走远。
夏夏盯着手里的画袋许久,看看远方,来人未来,去人已去,悄悄地抽出了画卷。展开??
“恩?”她盯着画上的人,更是莫名其妙。
第十五章 第四节 欲亲不待(四)盘发竹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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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针儿一把将燕错扔在了床上,“崩”的一声,结实的身体撞在结实的床板上,发出沉重疼痛的声音。她步步靠近,藏在袖下的手掌显然已经成拳。突然她脸上表情一讶,飞快伸出手,抽走了燕错怀里掉出来的东西。
??“还给我!”燕错大怒,声音却轻如卵击石。
秦针儿不理踩,快速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斑驳泛黄的信纸。
“还!给!我!”燕错咬牙切齿,双眼泛血,却丝毫没有夺回的力气。
秦针儿盯了燕错一眼,得意?兴灾乐祸?嘲弄?说不清楚。她垂下剪水大眼,飞快地看着信上写的内容,她越看越静,越看杀气越淡,到最后竟垂下手笑出声来。她的声音粗而低沉,带着尖锐讽刺与挑衅。
燕错咬牙切齿,嘴里已流出了褐如锈水的血。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站了一个人,淡红的衣裙,垂在脸颊两边的长发,苍白的脸,平静的双眼。
秦针儿的笑声嘎然而止。
门口的人转头巡视了房里一眼,她的眼睛平静无澜,似乎表情诡异,满嘴是血的燕错她都看不见般。
“是谁在笑?谁在房里?”
的确,她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或许只有那么点模糊的光线,能让她看见房中站在窗前的秦针儿,所以燕飞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方向不放。
秦针儿得意地看着燕错冷冷地笑了,却细声细气地应道:“燕姑娘,是我,秦针儿。”
燕飞微讶:“针儿姑娘?你怎么在燕错房里?”
秦针儿阴森地盯着床上败而无力的燕错笑道:“方才我听见这房里似乎有声音,便进来瞧一瞧,我正要出去,燕姑娘就来了。”
燕飞怅然失望地笑了笑:“他还是走了。”
“谁走了?”秦针儿一脸的兴灾乐祸,语声却那么平白迷惑。若真是闭眼不见,还真的以为她善良温柔。
“没,没有谁。”燕飞失落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秦针儿看到她握得是个竹簪子,头发只挽了一半,应该是挽发时听到响声,中途出来看个究竟的。
“燕姑娘的头发尚挽一半,现在又眼有不便,不如由针儿代劳,帮燕姑娘挽了好吧。”
燕飞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秦针儿靠近这个手无寸铁的眼疾女子,将她手里唯一尖锐可自保的竹簪子都拿了下来。
“好别致的竹簪。”秦针儿将燕飞按在了椅子上,她的力气有点大,燕飞整个人像落空般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发出沉重的落座声。
燕飞茫然地转头看了看四周,目光掠过燕错躺着的位置,然后收了回来。
“怎么了?”秦针儿拢着她的头发道。
“总觉得哪处有人看着我一般。”燕飞不安道。
“燕姑娘多想了。”秦针儿柔柔地给燕飞梳着头发,脸上却是冰冷冷的沉思。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也有人这样给我梳过头发。针儿姑娘的动作与她一样,轻轻的,柔柔的,指尖冰冰的,触到头皮的感觉很舒服。”燕飞淡淡地笑了。
“是么?针儿少时,一头长发都是由娘亲打理,娘亲打理得一手好头发,也盘得各种好看发髻。”
“哦,是么?”燕飞微弱地应了一句。
“自娘亲过世后,便一直是一位要好的姐姐为针儿打理头发。她没有娘亲那么心细,不会盘各种发髻,却可以将一种盘得特别好看。”
“那这位姐姐待你,也一定好极了。”
“是,她待我好极了,她比我大不了多少,却非要处处像大人一样照顾着。但若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她也不会视我如仇,避之如虎了??”秦针儿眼里泛起凶意,狠狠地瞪着镜子里燕飞的脸。
燕飞看不见,只是垂着眼,没追问下去。
秦针儿梳着她的头发继续道:“她一直将我当仇人一样远远避着,全然忘了少时与我的宽容关切。天涯海角我寻到了她,她却像赶乞丐一样将我往门外推去??”
燕飞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她看不见镜中秦针儿邪恶的表情,却感觉得到自己被她拉扯着的生痛的头发。秦针儿的梳子下得越来越重,简直就像是刨在了燕飞的头发上,头发扯得极紧,连带着她的五管都微向后飞去。
“她与那个兄长不允的男人就这样离开了,不置一词,落我一人四处寻找。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她在一处有了孩子,有了家!!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只有日夜切切寻找!苦苦守候!那个人??”
“啊!”燕飞大叫一声,打断了秦针儿的话。
一小簇头发扯断在秦针儿手中,燕飞颤抖道:“针??针儿姑娘,你弄疼我了……”
秦针儿闭上嘴,微放轻了动作,却还是很重,行云流水地挽了一个髻,燕飞一直小心翼翼地配合着,生怕自己再次被扯痛。
秦针儿停了动作,一个精致中带着随性的髻挽在燕飞脑后,光洁的鬓发如云如玉,衬得燕飞长病的脸也有了精神很多。她将燕飞的身子扭过来面对着自己,用力抬着她的下巴,手里拿着尾尖锋利的竹簪,似乎在考穿着从哪簪下去好。
燕飞似乎已经感觉到秦针儿的异样,不敢动弹,强笑道:“好……好了么?”
“叭拉”一声。
燕飞惊恐不已:“什么???什么声音??!”
“风儿带动窗户,将窗上的杯子扫落在地了。”秦针儿不放手,紧紧捏着燕飞的下巴。
燕错垂弱无力地喘着气,他用尽全力地将床案边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却被秦针儿几言轻柔带过了??这时他的眼睛突然亮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
秦针儿握着竹簪子,而簪子尖锐的尾部正直直对着燕飞的双眼。她冷冷盯着门口的人。
但门口的人什么也没做,只是环视了一下房里的三个人,静静的什么话也不说。
四人一直沉默着,直到燕飞微弱无力地问道:“你将燕错怎么样了?”
秦针儿挑了挑眉,道:“燕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方才我在走道上还听见燕错的声音,可是一进屋却没有了。这么短的时间,我没有听见其他人走出房间,而房里却只有秦姑娘一人。……这间房的窗户边上根本没有窗台,又怎么置放杯子,又怎么让杯子掉落在地……是不是有人在房里打破了杯子?是不是燕错?是不是?”
秦针儿俯下身子,手臂圈住了燕飞的肩膀,轻声道:“他在房里。不过,你又能怎么样?”
燕飞急促道:“他??你??为??为什么?!”
第十五章 第五节 杀手秦正(一)双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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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你弟弟他睡着了,你叫得这么大声,是想把他吵醒么?他若是醒了乱吼乱叫,我怕我会没有耐心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素未谋面,此番借病在我家中,虽说不上关怀备至,但也未曾有多怠慢,为什么你??”
“我与燕家世代有仇,如何?今日我要在你与燕错之间选杀一个,你选活还是选死?”
“世代?……你……你认识我爹?”
“你不选,就两个都死。”
燕飞安静了,燕错盯着燕飞,门口的人依旧无声无息。
“我选活。”燕飞静静道。
燕错的脸上无比残酷的笑容化解开来,似乎什么东西在一寸一寸的破裂。
“你倒是决定得快。”秦针儿冷笑道。
燕飞抿嘴笑了笑:“有句话说得好,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我有家人,有朋友,有镇上所有的人关心着我,我光明正大地在这片土地上长成,有自己的名份,还有一整个绣庄的家业要支撑着。而燕错算什么?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燕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除了仇恨和自残,他什么都不会。除了给燕家匾上蒙灰,他也什么都带不来。如今又身中剧毒,是死是活更要听天由命。无论是让谁选择,恐怕都不用多想吧。”
燕错怒目而视,恨不得以目代箭,射穿燕飞的脊背。
“这话倒也明白。”
“而且你杀了我,我必是死于非命,到时候不仅衙门会调入,我的亲人朋友也一定会调查凶手,你何必给你自己找这么多麻烦。但是燕错孤家寡人一个,现又身中剧毒,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将事情与你牵连起来。”
秦针儿认真地点头。
“你即是与燕家为敌,自然是杀燕家这唯一的男丁,这样即可报了快仇,又何断燕家香火??呵呵,这事如果换了是我,我也知道杀谁好。”镜中燕飞双眼无神,嘴里却吐出比毒蛇还要致命的信子。
“你分析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