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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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远处的湖水晃了晃,有人在往湖里扔大家伙??阿苏等急了。
他握紧手中对珠,整个人似乎与水成了一体,向上游去。他刚要出水面,就感觉自己脸上一冰,一痛,阿苏那一大块结实的雪块正好砸在他脸上,不偏不倚散了他七窍满满的雪。
“呀!你怎么突然冒出!瞧我砸得还真准!”阿苏笑得前俯后仰。
他走出水面,早就习惯阿苏奇怪的行径,他一边走,一边擦去脸上的雪粒。等他擦干净脸时,身上衣裳也几乎已经全干了。
“捞到什么宝贝了,快让我瞧瞧!”阿苏一点也不担心他会不会着凉,会不会冷,像兔子一样蹿过来,到处翻着他身上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他知道,阿苏对他的能力从不存半点怀疑,在阿苏眼里,他无所不能,无坚可摧。
“在这儿。”他被阿苏的样子逗得哈哈笑,将珠子塞在了阿苏砸雪过手冰冷的掌心。
阿苏怔了怔,低头看着手里的珠子,小声道:“好暖和的小生命。”
她的瞳孔里倒映着对珠圣洁的微光,这是阿苏对新出的锦瑟珠最初的描述??好暖和的小生命。
本在湖顶盘旋的雪鹤尖利地叫了几声,仓惶飞离了。
阿苏奇怪道:“这么可爱的珠子,难道也会是那可爱的小鹤的天敌么?小家伙呀小家伙,难道你还会飞起来伤害那可怜的小鸟儿不成?”她双眼挤成斗鸡般模样,好奇地盯着掌中圣美的对珠。
这时对珠轻轻滚了一下,幽然分成了两颗温浑圆的珠子,发出叮呤悦耳的玉击声。
“真好玩儿。”阿苏喜欢极了。
他轻皱了皱眉,因为远处传来许多雪鹤无比哀痛的和鸣,像是某种险事的预兆。
阿苏也听到了,眉间传出一股忧患,楚楚可怜地盯着珠子道:“你说这地方这么难找,这对珠子又这么神奇,在咱们手里就像个讨喜的玩具,到了别人手里,会不会成为不得了的宝贝呀?”
“那就要看这东西的来头大不大?用处厉害不厉害了。”
“那怎样才算来头大,用处厉害?”
“来头大,得从一个来头大的地方出来,有说话份量的人来宣布它的不得了。至于用处嘛,世人追求的,不过是长生不死,容颜长驻罢了。”
“那谁能算得上是来头大的?你的头还不够大么?”阿苏笑嘻嘻的。
“术业有专攻,自然是行中人说的,才令人信服。”他突然冒出一个有趣的念头,他觉得阿苏应该也会很感兴趣,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阿苏瞪大眼睛:“赌什么?”
“我赌若是我们让你这对可爱的小生命有了不得了的来头,这江湖一定会因它们而掀起一场腥血争夺,风云变幻,黑白沌混,手足相残,割舍至爱,舍家背乡,至死方休。”
阿苏不高兴道:“我呸你的!这世间正邪两立,也许会有人为了一已私利而不择手段,但定有不为外物所动的浩然正气。邪不能胜正,我才不信这么虚晃的东西,会让这世界起那么大的变化??你的这对招子里头,怎么尽是些丑恶擅变的东西。”
“你啊,太简单了。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就来赌这一把。”
“你输定了。说吧,你想输什么给我???啧啧啧,从头到尾,我看你也没什么东西好输的嘛。”
“我是没有东西好输,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他笑道。
阿苏来回把玩着对珠道:“也好,反正无聊。那,从什么时候开始?要多久啊?我可不想老到掉牙了才看到你落败狼狈的样子。”
“我才不会掉牙!我浪碧玉就算十年二十年后,都还是如今这副天下无敌的模样。就从现在开始??至于什么时候结束,可难说了,直到阿苏认输为止吧。”
“呸!你才会输!就讨厌你那么不可一世的样子!走着瞧吧,你输定了!”
他笑了,阿苏总是这么急燥,从不认输:“那好。现在我们先给这对珠子取个不得了的名字。”
阿苏美眸一转,将对珠拆开一手握一珠,那股清丽动人的鸣声若有似无的在一圈圈的荡漾着:“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你看,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能发出锦瑟一样和鸣的乐声,就叫锦瑟吧。这是锦珠,这是瑟珠。就这么定了。”
阿苏从来不会像别的女子那样,说“这样好不好”“可以不可以”,她笃定,坚定,肯定,那么特别,与众不同。
“好,有意思。锦瑟珠。”他微微一笑,阿苏两手捏着珠子的样子那样简单,快乐。
“起好了名字,下一步呢?”
他一把抓过阿苏小巧的双手,同锦瑟珠一起握在了手里,透过她的手,他能感觉到锦瑟珠微弱的脉膊般的跳动:“下一步,就是找那个来头大的地方,将锦瑟的存在公诸于事。”
“什么地方啊?”阿苏垂头仔细看着他修长的大手。
“医道圣手,游,无,龙。”
阿苏眼睛亮了:“游无龙?那个只有女人当家作主的医庄?”
“无龙凤为头??你这是什么眼神?”
“那个全是女人的地方,你很熟?”
他道:“不熟。没去过。”
“游无龙的女人很少外出,很少有人知道游无龙的庄址。你怎么送过去?送去给鬼啊?”
“问薛东凉就知道了。”他翻了白眼。
“她为什么会知道?”阿苏认真地嘟起了嘴。
“她怎么会不知道?夜庄载记上下五百年,无所不知,无事不晓,还怕查不出游无龙的所在?”
“她跟夜庄少主的事怎么样了?拜托你少去搅局。”
他感觉到阿苏的不悦,心中却甚感甜蜜:“怎么,阿苏你吃醋啊?”
阿苏缩回手,任性的双眸瞬间变了颜色:“你别忘了,你多见她一次,就是少见我一次。我绝不跟她出现在同个空间。”
他很无奈,因为他心中对薛东凉也有点愧疚:“我们一起这么久,薛东凉却一次也没有见过我浪碧玉的女人是何模样??阿苏,薛东凉是我唯一的朋友,为何你一直拒而不见?”
阿苏一如往日,不悦地转过身道:“谁是你浪碧玉的女人!谁要嫁给你这孤僻鬼!”
“阿苏,又生气了啊?你就不能大方点吗?阿苏?苏紫瞳!你真走了啊?!”
他无奈地插起了腰,这个苏紫瞳,对什么都大方洒脱,却独一提起薛东凉就发起真脾气??她为什么这么排斥他一生挚友薛东凉?他真的不明白。不明白这个女人。
而那时阿苏假装不悦离去,却躲在某处紧紧捂住了眼睛,无数碎裂的画面在她眼前飞速滑过,她遏制不住那些画面给她带来的莫名却巨大的悲伤,她的确没有见过薛东凉,也拒绝见到这个浪碧玉一生唯一的朋友??但她早在这些画面里预见过她??
这越来越扩散的感知令她无比恐惧,她绝不让浪碧玉看见她的脆弱与慌慌无从,她绝不让浪碧玉看见她另番这样不堪的模样,她绝不让浪碧玉为她这与生俱来的诅咒担心难过,绝不能??
第三十五章 第三节 戏之赌局(三)无龙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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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借由夜家的力量找到了游无龙,以它之手,将锦瑟珠当成引发江湖纷争的引子,开始了你们这无聊的赌局。”宋令箭冷道。
浪碧玉抬起头,一眼瞬间数千万个日子,阿苏的脸,连城的脸。
浪碧玉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好像做了一个大人不知道的恶作剧,静静看着它的发生,期待着它能让所有的人开怀大笑:““无聊?江湖太寂寞了,永弱愈弱,强愈强,没有意外,没有奇迹,若是再没半点摧化,完全就成了一坛死水。这世上应该会有一双神之手,给预定的悲剧或者喜剧创造一个奇迹,打乱原有的结构,设定一个无法被预见的未来,风云变幻无常却有数,这才是江湖。”
“但江湖自有自己天律,而绝不是你这样的人从中作梗插手,你毁了多少人的命运你知道吗?!”宋令箭冷冷瞪着这个妖艳的男人,他的倾国倾城笑,他的起死回生手,他的七窍灵珑心。
“应该说,我让多少对世道绝望的人有了生的希望。这世上有什么能比带来生的希望更加伟大的?锦瑟能医治百病,能让美人长驻红颜,让壮士永褒孔武,让政者续命延年,让武者日进十载。且别说它的力量,两珠之貌相应如水,晶莹无瑕,锦瑟绵绵,绝世珍宝。将它送出时,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虽然摘得它们是个意外,但我也绝不可能再遇上那样百年难遇的一刻,摘得与之媲美的成熟莲珠。游无龙对它们自然研究从密,这珠子吸万物精华,还果真有医病续颜奇效,只是没有后来传说的这么神乎奇迹而已。”
“游无龙从来不参与江湖纷争,你却将它也陷入了这场纷争。”宋令箭道。
“游无龙虽然几近从江湖抹去踪迹,它的名声传说却一直都载在江湖册中,这些是无法抹去的。也只有游无龙这样的医家圣地送出的东西,才不会受人置疑猜测,反而是争相吹捧。而游氏明德一直苦苦追寻我的踪迹,希望我给他一次出头上天的机会,我又怎会将它挂在心上?这世上选与被选都是相互的,游明德为我送出了锦瑟,置在了天匣之中,名正言顺地成为万人敬仰的回生妙药,所以我也给了他出头上天的机会,让他成为无龙台唯一囚而不死的奇人,想要在医术上有所造迹的游庄人都对这个人充满了敬畏,包括游庄主在内。”
“但那本不是他想要的。你达到自己的目的,却食了自己的承诺。”
“游明德知道自己在游无龙的地位,想要献出锦瑟来缓解游无龙与朝堂百年来的紧张关系,赵天子收下珠子,却来不及验证它的功效就一朝归西,之后便是朝堂内乱三年,各大力量都争位夺权,谁也顾及不了先主的承诺,天时地利人和,游明德一个都没有占到,能保住性命已经算不错了。”
“原来游明德是因为献出锦瑟珠才被囚在无龙台下。”宋令箭默然。
“游无龙自此以后更不敢再踏足江湖,他们非但与朝堂的关系没有和解,更将我托他们保管的锦瑟珠遗失??”
“但他们不知道,这是你托珠的原意。你本来就是想要让锦瑟珠流在江湖,引发无数纷争。”
浪碧玉和气地笑着:“锦瑟珠不仅要沾有医家的医气,还有沾有朝堂的贵气,才更引人争相夺之。而只有江湖能者,才敢挑战天家力量,巧取豪夺,才是真正的热闹。况且赵和本身也是半个江湖人,江湖与朝堂,早就分不清了。”
宋令箭怔怔盯着桌上的游无龙??游无龙女子持家,男子无位,亦是造下了多少悲剧。所以游夫人在知道游无剑死讯的一瞬间才有那样复杂的神情??游无剑死了,不会再有人撼动她庄主的权威,更没有人再理所当然被认定为隐者的接班人,幺儿游无双那样可爱动人,一直是她心头的一块肉,她晚来所有心血的寄托,无双可以取而代之了,可以成为游家长者的首席弟子了,他日亦可取代长者,成为游家庄主都要忌弹三分的药台守者,不会像庄中其他男人这样,性命握在庄主一人手上??所以,她宁愿借无痕之事逼急无剑,也不愿意就此放过她,使她再次动摇自己的庄主之势。
就在傍山而建的游无龙的中心处,立着游家的圣地,神药无龙台。那里昼烫夜寒,奇药而生,奇毒而消,活物根本无法在那里度过一天。十年前这神址被游无剑一剑划破焚为废墟??但只有主权的几个人知道,无龙台还有另外一个秘密??它里面囚禁着一个男人,整整十年,十年。
少时的无痕几乎天天偷进去看这个男人,她对这个男人似乎有种割不去的羁绊,断不去的怜悯。但这男人从不跟人说话,他的脸容在长期的囚禁中苍白毫无血色,生气的时候会裂开紧闭的双唇,露出血红的牙床与冷白的牙齿。尽管这诡异的环无龙台长年的囚禁几乎毁去了他的相貌,但看久了仍然可以捕捉到他年轻时英俊的相貌。这个男人心中,充满了恨意,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并不是不懂,却不懂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的妻子为何如此狠心绝情。他将一切都归咎于游家无情冷漠的血脉天性,而故作怜悯的游无痕也必是另有所图,所以他也从来没有给过任何好脸色。无痕知道是游家家规毁了这个男人的半生,只是默默承受仇恨的敌视,她总劝无剑不要阻止她舍救这个男人,说一个人最可悲的莫过于没有自由,虽然她自己也没有自由,但她也从来没有开口要求过无剑带她去外面的世界瞧瞧,哪怕享受片刻虚假的自由。无痕真傻,自古以为没有人能在无龙台下存活,这个男人被投入台中之时已被叛了死刑,又怎可能放他自由?
??无剑,你早就知道了这无龙台下囚的是自己的生父,所以你在离庄之前,一把火将他、将无情的无龙台、将多情的游无痕同葬火腹,给他们一个干净利落的了断。
游明德成了这场赌局的第一个牺牲品。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