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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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漂并不感觉意外,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拾级而上的样子有股登顶的傲气:“原本我也很执着,害怕重复你爹的悲剧。但是就在昨天,我突然明白过来,回忆过去,执着得失,何不拥有现在。我觉得现在的生活足够好,过去的生活再好,过去的人再爱,都不再属于我。”
“你能记起你过去是什么样子么?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海漂垂下眼,不知悲喜道:“都不再重要了。我懂你所担心的,但若是你自己都要离开,又何必管我今后是留是去?”
燕错感觉心灰意冷,却也说不出什么讽刺的话,黯然道:“你的去留都是有条件的。只不过,这个条件的必然性与我无关而已。”
海漂亦没有接话,或许是某些回忆的片段令他很痛苦,但他从来都是这样,将自己的悲喜放在别人的后面。
一颗真心,有些人珍之无双,有些人却弃之如屣。
燕错已再忍不住,泪流而下,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与计划要履行,但现在,他一无所有,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冬风烈烈,越往上越见颓败,再转过一个弯,宋令箭的山屋微冒出顶,灯火昏暗,阴冷的山林中尤显孤独。燕错看不见海漂的表情与眼神,但却感觉到他的脚步的确加快了。
但是那处山屋,微弱的灯光却突然灭掉了??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难道她听到我们的说话声了?”燕错奇怪道。
海漂微皱眉:“令若在房中,从来不会灭灯的……”
“或许她心情不好,不想我们去打扰。”燕错猜道。
海漂仍旧摇了摇头,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转到了道边的树林子里,燕错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两人站了一会儿,燕错感觉自己的刚恢复的听觉在减退,海漂的心跳声,风声,夜幕初上中山野的各种声音在离他远去,但眼睛却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他看到宋令箭的山屋里有人走了出来??这时,他感觉到海漂低头跟他说了什么,但他没有听清楚,海漂就将他往后一拉,自己上前走到了道上。
“令。”海漂突然出现,挡在了宋令箭前面,正匆匆要下山的宋令箭突然吓了一跳,竟戒备十足地差点要挥手出掌。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宋令箭迅速收回掌,冷冷盯着海漂。燕错感觉太怪异,宋令箭虽然不是温柔之人,但不至于对半路突然走出来的人使出杀招。
“担心你。我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三哥也知道,只是他情急失言,你别放在心上。”
“不用你担心。”宋令箭绕过他要走。
“不是说收猎了么,怎么还将弓拿出来?”海漂盯着她背上的长弓道。
“弓弦受冻,拿出来瞧瞧而已??少来管我!”宋令箭突然横眉怒道。
海漂却伸手拦住了她,轻拉着弓柄,微微一笑:“你拿着令的弓,我怎能不管你?”
宋令箭瞪起双眼,顿时目露凶光,她似乎太过自负,所以想不通自己为何被揭穿:“你竟能看透我的蝉丝脸?”
海漂道:“什么蝉丝脸?”
“你怎么看出我是假的?”
“因为??”海漂突然凑近,用力一拉长弓经,弓弦看似陈旧,却极为锋利,立刻利落地割进了“宋令箭”的肩膀,她受痛将弓往外一推,海漂早已料好,飞快卸下了长弓,转头扔向路边小林,正是燕错刚才所站的位子。
“不要命的东西!”“宋令箭”怒喝一声,声音顿粗几倍,冷中带刺,一掌向海漂胸口劈去!
说时迟那时快,林中燕错已接下长弓放在一边,双手用力一伸,肘直拳紧,左臂一棍落在掌间,他飞快运力将棍射出,“宋令箭”正要一掌打下,听见耳畔剧风,只好支掌去挡??锵的一声!铁棍旋过,失了轨迹,但仍旧摧动了铁棍上的机关,在空中突地暴开伸长一丈,才颤幽地斜插在了地上。
“又是你!”“宋令箭”瞪着燕错怒道。
“你认识我?!”燕错虽然听觉又在渐失,但这人说话中气十足,还是听得十分明白。他突然想起身上还带着一样东西,那是上官衍在他受袭受伤后送给他防身用的,是个亮哨。
“你执意送死,我就送你们一起归天!”“宋令箭”声音阴阳怪气,双手一伸,摧动内力,将铁棍拔了出来??但这铁棍似乎费了她很大力气才被吸纳到她手上,握住铁棍的一刹那,她不动声色地轻咳了声??但这对于武学高手来说,一声咳,就是大伤。
燕错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只能拖延之法,让海漂先走。他快速拿出怀中亮哨,用力向上掷空,随着他的推力,亮哨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哨,还有微亮的烟光。他大空出背,转身用力推了海漂一把,大吼道:“快走!”
“小心!”海漂看着他后面大叫。
燕错已经一点都听不见,只看到海漂那恐慌焦急的表情和大张的嘴形,还有他瞪大的绿色双眸中那个张欣慰绝望的自己的脸,和脑后那根飞旋而来的铁棍。
海漂本能地将燕错往自己这里拉了把,好让他与铁棍的距离能远点,至少能减弱点飞棍的力量,燕错自知再接不过这棒,只是胡乱地挥了把手,心中已经明了,这铁棍坚不可摧,纵使再力大无穷,都不可能徒手接下它,这膀子必是要废了,不知会不会震及内腑,成个废人。
“当??”一声大响,震得他耳朵抽痛无比,他感觉天玄地转,心口一热,耳朵与鼻口热得要融化??
“小玉!”海漂瞪大着眼睛,惊恐悲痛??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整个人虚浮地飘了起来,脚底如绵,头重如铁,一切都放慢了,慢得像空气都凝结了。他感觉到海漂扶住了他,完全不顾后面杀气十足的“宋令箭”。
“宋令箭”的眼中闪过一种奇怪的眼神,像是失措,又像是畏惧,抑或是惋惜……她伸出掌来要拿海漂,燕错已什么都使不出来,只能虚空地看着一切。
这时??“宋令箭”的神色又变了,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有个人从山下上道的方向走了过来,暗衫束发,英姿瘦高,正是宋令箭本人。刚出现的宋令箭脸颊微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突然间的,她全无武者风度地推了假宋令箭一把,假宋令箭快速向后退了几步??
正在假宋令箭退后的档口,宋令箭捡起了甩在山道边上的长弓,还没有作出任何攻击的动作,假宋令箭已经蹿入林间消失了。
“小玉,小玉??”
海漂的眼里凝出了泪水,像是刚要融化的冰潭,很美??这是他闭上眼睛之前,能看到的最后的景象,这世上,还有人会为他的生死而喜悲,还有人会记挂在心?
是不是一切,都可以结束了?……燕错感觉七窍热液流出,全身冰冷。
“燕错,你不会死的。相信我。”宋令箭蹲在他前面,消退的眼神里还有怒气,但更多的是担忧与强大的信心,她的手冰滑润,拭去他七窍流下的鲜血。
燕错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也许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不知何去何从,亦无牵无挂,但愿他们往后想起他,多多少少能有一点原谅与宽恕……
第二十五章 第三节 良弓藏(三)壶内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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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一声叹息。
无比清亮幽远,燕错感觉脸上温温热热,有人在用热毛巾拂拭他的脸,拭完后还细心地用干毛巾将水渍擦干了。擦干后,还涂了些膏药,香香的有桂花的味道。
“哎……”
这个人又叹了一口气。是夏夏。
“你要不是总这么副死脸,其实也没那么讨厌??”有人轻拧了拧他的脸,像是在开玩笑般,“你呀,真是把大家都担心透了,自你一来就没安生过,你就不能好好做个好弟弟嘛?”
燕错轻转了转眼睛,眼皮沉重,怎么都抬不起来。只知眼皮外的世界是明亮的。
“哎,其实,哎……都怨我,可能就是我触了这眉头,才把你害成这样??还害了宋姐姐跟海漂……”
燕错兀地睁开了眼睛,但夏夏却不在眼前,耳边传来清亮的水声,他吃力地转头看了看,看到不远处的洗漱架边上坐了个少女,长发编了条粗辫子微散在身后,鬓发微弱地拂着她的脸颊,她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燕错想说些什么,嘴巴自喉咙干燥无比,旁边就有水杯,他想伸手去拿,却被一股突然的痛意袭得寒毛直立。
“你们总是这样,来了又走,从来也不管飞姐的感受。燕伯伯是,现在你也是。飞姐好害怕一个人,好害怕安静,所以她总是对所有的人都这么好,希望他们能留在身边。但你们一声不响地来,又头也不回地走,谁问过她心里怎么想呢?只有我知道,所以我哪里也不去。”夏夏仍旧自言自语。
燕错觉得手臂越来越痛,有种骨头被人拧过来缠麻花的剧痛,他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咯咯作响??但夏夏为什么没有听到?她还在自言自语,为阿飞抱怨诉苦?!
“啊……”燕错终于冲破干涸的喉咙,撕裂出一点声音。
“啊!”夏夏马上跳了起来,她紧张地看着燕错,确定他已睁开双眼,马上大叫着跑了出去:“飞姐!飞姐!他醒了……燕错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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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三笑怀抱着一个人头大小的东西,晃悠悠走在去往衙门大院的道上。
当时他听到了尖锐的哨声自村前山腰上响起,随后他看到了微亮的哨火,就在宋令箭山屋的上空一闪而过。他飞奔上山,就在宋令箭山屋前不远处的山道上,一处地方草乱泥杂,有人运过力,也有人受过伤,地上有微干的血渍,腥红触目。
但是已经空无一人。
宋令箭的山屋,亮着微弱的烛光,阴森,淡定。
之后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门,他正想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极轻的脚步声??这种桥段太熟悉的,他还是小孩子时就喜欢用这种方法捉弄别人,假装没人应门,然后偷偷走到门前,突然用力开门,好吓到敲门的人。
若换了平时,韩三笑一定躲起来给他吓个大的,但现在他没有心思,用力推了把门道:“快开门,发生什么事了?”
里面的脚步声马上变得正常,海漂开了门,脸上焦虑重重:“你来了就好,他们受伤了。”
韩三笑马上闪进了门,问道:“他们?他们是谁?”
“燕错,令。”
“现在怎么样?”其他都不重要,也都可以不追究,重要的是人没事。韩三笑脑子里蹦出来的只有这个想法。
“燕错伤得很重,不过宋令箭已经给他施了针药,现在好像稳定了点。”
“宋令箭还能施药?那她没受伤了?”
海漂摇摇头:“我不确定。施完药后,她显得很累,回房休息去了,并交代这几天谁都来打扰。”
韩三笑看了看宋令箭作卧房用的房门,门紧闭着,门缝下微透出亮光,却没有人影晃动的阴影。看来是真的在休息。
“谁干的?”
“有人假装成令的样子,从屋中走出。我与燕错正上山来找令,碰了个正着。然后就打起来了。燕错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抛出了那个哨后便被击成重伤。幸好令很快赶来,否则,此刻我们已再见不到你了。”
“那个人是男是女?扮成宋令箭的样子来这屋里干嘛?”
“分不清楚,她好像穿了个宋令箭的皮囊一样,说话语气神态都很像,若不是我太了解令,也定然看不出来。”
韩三笑想起几天前在宋令箭院子里遇上的那个假宋令箭,亦是九成九的像,就连眼神也像,只不过还是差了点神韵??这个人三番几次进宋令箭的住所,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人似乎认识燕错,而且也懂得燕错打架的一些路数。他之前可能乔装过别人。”
海漂不是江湖中人,更不知武学争夺,将两人的殊死博斗说成打架,倒是有种率真之感。
韩三笑想了想,燕错为何会有亮哨?这东西正常人不太可能会有,他即无交好的朋友,更不从属于某个组织,这亮哨是偷的抢的?还是别人给的???
“燕错在金线案中,承认自己是换线凶手后被关在了牢院里,后来是因着被人偷袭才送回到绣庄治伤??难道,乔装宋令箭的这个人,就是当天打伤燕错的凶手?但是……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他拿走了令的弓。”海漂静静道。
韩三笑浓眉紧皱。
海漂深深地看着韩三笑。
韩三笑道:“其实你也可以相信我的。放心,我不会像宋令箭这样,觉得你在挑拨离间。”他道出海漂的忧虑。
海漂轻吐了口气,温声道:“令知道这个乔装他的人,这个人也知道她,而且似乎有些怕她。”
“宋令箭让这个人跑了?”
海漂点了点头:“以令的性格,正常来说不应只是如此的。她心里有秘密,现在,她连质疑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