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解山庄-第3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仇荻一双凤目中宛似喷出火来,她定定的站在那里,目注庄翼骑影远飕,不由气得混身微颤,呼吸急促,脸蛋上煞白一片!
***
在“总提调司”的签押房里,庄翼不停来回碟踱着,钱锐和段大发也站在一边发楞,房中空气沉闷,那等窒重,就像压上了人心。
过了半响,钱锐忍不住乾咳一声,苦笑道:
“老总,你也别烦了,若要超脱姓仇的,按照一般往例来疏通的话,短得三月五月,长须一年两年,其中耗费的功夫与心血且实在可观,不如索性就在我们手里解决,省得罗嗦!”
站定下来,庄翼道:
“你有什么主意?”
钱锐先朝门外略一张望,始低声道:
“很简单,逃狱不就行了?”
庄翼摇头道:
“我也想到这个法子,不过却有后遗之症,譬如说,事后结案的问题,仇贤的追缉问题等等,都是麻烦!”
钱锐笑笑,道:
“那全属肇墨功夫,纸上谈兵而已,老总,交给我办,包管给你安排完善,永绝后患。”
吁一口气,庄翼恨声道:
“这档子事,我等于是强受城下之盟,心里委实不甘——“
段大发接话道:
“形势无奈,老总好歹只有认了,老爷子安危所系,岂容轻忽?其他问题,便仅有搁置于傍,好在仇贤犯下的案子不大,我们放了人,还担待得起。”
钱锐正色道:
“老段,说句真心话,事关老爷子一条性命,既使仇贤犯的是滔天大罪,为了救老爷子,我们也非得开脱他不可,担得得起或担待不起,都算次要!”
眼珠子一翻,段大发道:
“娘的,你就会抢着表功,莫不成我对老总的忠诚还比不上你?”
庄翼不耐烦的道:
“你们两个少嚼舌头了,钱锐,我看,就照你的意思办,如何善后,你也费些心思,我不想留下任何尾已被人捏住——“
钱锐忙道:
“老总宽念,必然叫老总满意就是。”
段大发殷勤的道:
“老钱,我可以做你的副手,协同办事——“
斜乜了段大发一眼,钱锐皮笑肉不动的道:
“也罢,协同办事不必,你就跟着哥哥我多学点吧。”
庄翼坐向公案之后,若有所思的道:
“钱锐,你估量事情要多久才能办好?”
钱锐想了想,道:
“得先安排一下,看起来要顺理成章,不能有大破绽,我打算就在这三两天之内办妥他。”
庄翼颔首道:
“越快越好,我可不愿我爹攒在人家手里日夕担惊,能早点回来,我也好放心。”
钱锐道:
“老总的心情我明白,事情我会尽快去办。”
顺手翻了翻公案上的文卷案件,庄翼毫无兴致的推椅而起:
“我去『小洞天』喝两杯,有事就到那里找我;你们行动的当口,要加意小心。”
两人齐声回应,庄翼巳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冬天的黄昏.阴冷又灰苍,街上行人寥落,大多店也都关门闭户,提早歇息,庄翼踽踽独行,特别感受得到那股子孤单又萧索的意味。
“老龙口”的街道格局,他是非常熟悉的,要去那里,甚至蒙上眼也能摸到,然而此刻走在路上,他竟有一种没来由的陌生反应,意识空茫里,他像是从来不曾到过这个地方一样,事实上,他却仍然知道他身在何处,以及该如何走法始可抵达预定的目地。
用力甩甩头,他想把心神平静下来,去思考一些必须思考的事,他也清楚自己的情绪心境都有些异常——在连日来一波又一波的压力下,艰免神智恍惚,有时时,便懵懵然如蹈虚幻了……
一个小脚伶仃,背脊佝镂的老太婆从街边横巷里走了出来,顶着风,踩着雪,十分吃力的往前满跚拐动,老太婆左肘弯上还吊着一只大竹篮,因此走起路来摇摇幌幌,倍加辛苦,灰布包巾时而拂卷在脸孔上,她又不停伸手掀拨,笑一个踉跄,人已仆跌于地。
老大婆跌倒的地方,就在庄翼前头不到三五步远,他本能的抢上前去,俯身搀扶对方,当他的双手刚刚接触到老太婆的肩腋,老太婆的身子已顺势倾向他的怀中,同时,一蓬白蒙蒙的烟雾迎面漫扬,彷佛溅洒起一把雪花。
双力的距离过于挨近,近到已是肢体相连的地步,如以事出意外,变起仓促,庄翼待要躲避,己自不及,白蒙蒙的烟雾泛漾着浓重的甜腥味,这味道非常腻人,也非富醇厚,宛若才发酵的酒,香郁稠润,嗅之足堪一醉。
刹那间,庄翼身形暴闪,右掌飞挥而出,老太婆奋力后仰,仍被掌沿扫中胸侧,人起一个大旋转,差点又一屁股坐回雪地上!
灰布包巾掉落下来,现露出的是一张满脸疙瘩,肌肤凸凹不平的老脸,唇上留着稀疏髭渣,且双目如铃——天爷,这那里是个老太婆?纯粹是个凶老头嘛!
庄翼很快已觉得头脑晕沉起来,呼吸亦不顺畅,四肢迅速滞重僵麻,视线也变得朦胧了,老头子的形状开始扭曲,开始幌摇,开始忽远忽近的幻化旋动他立时明白,自己是中了迷魂药了。
老头子杰杰狞笑,掀开竹篮子上的棉布,顺手抽出一把锋利的解手尖刀来,步步逼近庄翼,杀气盈溢,状似恶煞!
庄翼慢慢后退,退不几步,被路上一个浅坑骤绊,脚步打滑,连连身形歪扭,险些就撞到傍边人家的门框,老家伙适时猛窜,兜心一刀刺了过来!
眼花目眩下,庄翼倏然斜移五尺,移动的俄倾,一脚猝弹,靴尖贴着对方鼻连掠过,吓得老头子忙不迭的抽刀跳避,而庄翼这一闪,却闪进了横巷之内,亦就是老头子方才出来的所在。
巷子里,有三个人施施然走了过来,庄翼勉强稳住身子,极尽目力瞧去,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可不正是皇甫秀彦么?
皇甫秀彦面带微笑,却笑得有几分无奈,他及他的同伴在五步之外站定,隐约间,庄翼彷佛听到一声叹息,一声深含悲悯意外的叹息。
那满脸疙瘩的老头子,又已堵到巷口来,大马金刀的往那里一站,解手尖刀前指,刀尖寒芒闪映中,老家伙颇俱“泰山石敢当”的架势!
庄翼竭力使自己保持清理,他一边迅速运气调息,边强定心神,右手伸入衣袍,紧握剑柄——他已做了决定,再怎么裁,都得拉上个垫背的,而且,越多越好。
皇甫秀彦并没有马上采取行动,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庄翼,倒是他身傍的两名粗犷大汉,一个手执七节鞭,一个双举章陀杵,有些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急燥像。
堵在巷口的老头子也沉不住气了,他用力挥舞尖刀,放声吆喝:
“皇甫秀彦,你们还杵在那里干鸟?姓庄的已经中了我的『天香罗汉倒』,如今已是脑袋晕沉,两眼发花加上四肢瘫软无力,不出一时三刻,人就包管横下来,我们正可提早下手,叫他快一步入!”
皇甫秀彦沉着的道:
“他还不到你说的那种程度,古前辈,庄翼双目虽花不乱,身躯摇幌但两腿坚挺如桩,且其意志集中,心智稳定,这时动他,只怕我们要付出惨重代价!”
原来堵在巷口,容貌奇丑的这位老者,即是严良的师伯,亦乃“鬼王叟”叶瘦鸥同母异父的兄弟:“大棍王”古瑞奇,老小子露脸之际,不挥大棍,偏玩那“天香罗汉倒”的下作把戏,庄翼当然难以连想到他的真正身份了。
古瑞奇急迫的道:
“迟恐生变哪,皇甫秀彦,这里可是通衢街之傍,不是荒郊野地,万一吃人看见跑去通风报信,我们的心血岂不白耗啦?”
摇摇头,皇甫秀彦道:
“古前辈,最好不要冒险,所谓『万一』,只是个未知数,但此刻要对庄翼下手,我却可以保证必有牺牲,拖他一阵,等药性深入发挥,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古瑞奇跺脚道:
“你他娘是小心过度了,姓庄的中了『天香罗汉倒』,体力已失,神智恍惚,不过表面上装模作样而已,休要被他吓住,咱们早摆平了他早完事!”
皇甫秀彦不悦的道:
“横竖套得住他,何须争在一时?古前辈,请听我的劝,不可轻举妄动!”
古瑞奇这次可真个发火了:
“皇甫秀彦,业已煮熟的鸭子,我可不能叫他飞了,你们大掌门有煌煌谕令,交待你们五个听命于我,相机行事,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你一再和我意见相左,莫非是想违抗你们大掌门的谕令?”
神色一肃,皇甫秀彦微微躬身道:
“不敢。”
嘿嘿冷笑,古瑞奇道:
“既然不敢,那就听命行事,皇甫秀彦,马上给我拿下庄翼!”
皇甫秀彦无可奈何的道:
“是,古前辈。”
说着,他往前挺进一步,半侧身,已从背后斜挂的一只皮筒里抽出他的兵器来——那是一辆柄有五尺,黑铁链,前半端卷扎着类似猩赤锦缎的怪异械具,铁
之顶,成尖锥状,显然亦可做枪矛之用;这件家伙,庄翼一看即知,乃为皇甫秀彦专擅的独门武器——火旗。
另两名大汉,已疾向两侧散开,配合皇甫秀彦采取了三角形的包围阵式,于是,古瑞奇得意的笑声响起,他认为果然是在中捉鲨了。
青碧的芒彩,宛如极西的闪电,映现出蛇形的扭曲,做不规则状的掣动,空气刹时卷裂,像被割切般向遭激荡,皇甫秀彦腾身而起,人旗乍展,“澎”的一声便是漫天红云交织;使韦陀杵的大汉双杵狂挥的须臾,立时骇叫出口,人朝后滚,他老兄头顶上一块带毛油皮,已经在青芒眩的瞬息被削落飞抛!
皇甫秀彦身形翻掠,火旗卷扬,猎猎声响中,仿似怒潮汹涌,劲力兜风,更增其强猛之势,夺目的一片赤霞流转灿旋,功力委实不凡。
庄翼尽量不使自己位置移动,保持身体平衡,他的“木色剑”挥剌点戮,全在刹那间倏然收放伸缩,火旗围绕着他上下四周飞舞盘回,却亦惮忌于那寒星电芒般的剑光,尽管声势凌厉,一时却也无可奈何。
头皮被削去一块的仁兄,伸手一摸脑袋,染了满巴掌的鲜血,一下子两眼就透了赤,他大吼一声,一对韦陀杵起如撼山,狂攻而至。
手执七节鞭的那个更不怠慢,半声不响的掩摸上来,鞭环震荡,菱梭形的鞭尖矫昂穿对,竟是又准又疾,招法相片精湛沉稳。
巷口站着的古瑞奇亦不甘闲置,这一刻,他不知从那里弄来一根大木桩,手舞木桩,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粗长的桩身溜体滚动飞旋,力大劲猛,像煞天王运塔,雷起云生,不愧有“大棍王”之称!
庄翼的情形已经每下愈况,他的脑袋里似乎汪着一滩稠胶,凝滞浓重得化不开,而肌肉的僵硬更甚,运功展式之间,大有力不从心之苦,两眼望出去,有如雾里观花,一片朦胧,逐渐的,心智也变得迷离了……。
木桩纵横捭瞌,古瑞奇狞声大笑:
“快了快了,姓庄的就快倒了,孩儿们,给我多加把劲,操他个娘,新仇旧恨,湔雪就在今朝!”
皇甫秀彦内心厌恶,表面上却不好显露出来,他闷声不吭,只管火旗卷飞逼攻,身形掣闪游掠于周遭,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庄翼,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同情感,倒下意识的期望有人能来搅局……。
他的另两个伴当,却显然与他想法迥异,两个人像吃了齐心丸,沉杵挥击捣劈,环鞭翻闪旋绕,卯足了劲往上冲扑,光景恨不能立将敌人格杀眼前。
古瑞奇的打算就更不用说了,要是他能一家伙砸开庄翼的头颅,他是决不会稍有犹豫的,他只盼在最快的时间内以最直接了当的方法结束拼战,他非要拿庄翼的血肉之躯去生祭严良不可!
剑甚弹闪,在穿飞,庄翼却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往后倒退,终于,他背脊已靠在巷子的墙壁上,这个感触告诉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斗然间,他整个人横滚于地,“木色剑”的青碧光华彷若一片流泻的水银,轻轻一阵“哗”响,挟着无远弗展的快速四溢遍泛,皇甫秀彦火旗反弹,藉着反挥的回震力道猝然标升寻丈,古瑞奇木桩下截,却刹时断脱了三分之一,他一声怪叫,倒跃七尺,使韦陀杵的大汉赶快全身上纵,已稍迟一步,左脚齐踝,滴溜溜的甩出巷口,那手舞七节鞭的一位,急速挥鞭扫击,鞭扬鞭落的瞬息,整只右手连着钢鞭就和身子分子家,血淋淋的手掌还在握鞭痉动,又已软塌塌的坠落地面。
火旗暴挥,青芒上射,皇甫秀彦闷吭一声,连续三个筋斗疾翻出去.每一翻转,便是血点纷洒,眨眼里,他的右胸已然赤红一片。
庄翼倚立墙角,身子慢慢往下滑坠,他的脸颊绽裂一条寸许血口,左肩骨碎凹,面色惨白泛灰,双眼紧闭,牙齿亦深深陷入下唇之中……。
回过神来,余悸犹存的古瑞奇不禁怒火如炽,抡起大半截木桩就往庄翼头上猛敲,木桩挥落,却“碰”的一声闷击在横里伸出的火旗上,他人被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