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解山庄-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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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总,地方不怎么合宜,好歹将就一宵再说,明天赶到地头落宿,决计给老总把今晚的委屈追补回来……”
庄翼笑笑,管自走进草寮之内,嗯,是比先前乾净多了,那股冲鼻的霉湿气味似也消散了不少,窦黄陂抗进他自己及庄翼的行李里卷,挑了个最避风的位置,将庄翼的行李摊开??
平,陪着笑道:“??上请坐,老总。”
庄翼颔首:“你忙你的,胖子。”
钱锐啾一眼并排坐在一偶的那四名解犯,然后向庄翼凑近两步:“今晚上想吃点什么呀,老总?”
庄翼笑道:“如果投宿在城镇客栈里,想吃点喝点什么自则不难,现下却是这么一个鬼冷冰清的所在,四望不见人烟,钱锐,莫非你还能变得出花样来?”
神秘兮兮的霎霎眼睛,钱锐放低声道:“别人能凑合,岂能委屈了老总你?我早就有预备啦,行囊里带了具铁皮小火炉,外加一句木炭,足够煮两顿热食,吃的历,有粉条、乾肠、腌肉,还有一颗大白菜,只是萎怀了点,再配上海牛舌头、大??、烙饼和白面饼,我想也差不多了……”
庄翼舐舐嘴唇,道。
“何止差不多?此时此地,能吃到这些,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不让山珍海错喽,钱锐,你赶紧起火吧,这一阵钻赶下来,恐怕大家都饿了。”
钱锐忙道:“热会有限,我着还是老总先用,我们另吃我们的……”
庄翼摇头边:“这怎么行?要吃大伙一块吃,兄弟们在一起,有祸同当,有福如何我独享?钱锐,出门在外,没家里那么些规矩讲。”
钱锐不再多言,卷起柚子立时忙活开来,“白面煞”佟仁和也赶过来帮忙,两个人升火热锅,加肉下菜,还挺最有都么一回事,窦黄陂提着水壶从外头打水进门,亦跟在一边张罗,气氛而然如间野宴。
有香味从锅里飘起,真是香,并坐一排的那四位阶下之囚,全不约而同的抽鼻子、??唾沫,何小癞子何恨首先忍不住出声叫:“我说,列位解差公爷们,天下之大,有他娘断头鬼,没有饿死鬼,我们哥儿四个,打今天一大早挺到现下,只吃了两块烙饼,业已是饿得前心贴后墙,有好吃的,列位公爷可不作兴独享,残汤剩菜,好歹也该布施我们一口才是……”
靠在那片破草门边的“阴阳判”苟寿祥,冷眼啾着发话的何小癞子,阴恻恻的道:“小癞子,休是说,你们也想吃香的、喝辣的?”
何小癞子缩缩脖颈,乾笑着道:“苟爷,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呃,只是说如果列位吃得有剩,不妨卖点残羹余沥下来,也让我哥几个沾沾油荤,滋润滋润肚肠……”
苟寿祥不答理,管自又问:“你还说,天下只有断头鬼,没有饿死鬼?你是这么说的吧?”
背脊一阵冷,何小癞子嗫嚅着道:“我,呃,我仅仅在打个智方……苟爷,我们确实是饿慌了……”
哼了哼,苟寿祥面无表情的道。
“何小癞子,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身份摆什么的谱,你们哥四个又是谁呀?莫不成还叫我们反过头来侍候各位?小癞子,你放明白点,天下之大,饿死鬼可多着呢!”
何小癞子苦着一张脸孔,唯唯喏喏:“是,苟爷说得是……”
顿了顿,他又壮起胆来问:“那,苟爷,我们,我们晚上吃什么?”
苟寿祥冷冷的道:“囚粮,小癞子,囚犯只吃囚粮,你们吃了这些日子,难道还不晓得囚粮的内容?”
站在锅边,迎看腾腾热气做了一次深呼吸的“白面煞”佟仁和侧过脸来,似笑非笑的朝着何小癞子道:“就数你话多,小癞子,我看你是皮痒了。”
何小癞子没有吭声,快快的垂下头去,只一垂脸,双目中的神色立时变得有如蛇??不片刻,钱锐拿杓子轻敲锅沿,提高嗓门吆喝:“开饭啦,伙计们!”
其他三员解差,早就各端一只木碗候着了,人人先盛上一满碗白菜粉条加炖肉的热汤,再掏出怀里的焙饼配会,但闻唏哩呼噜的吸啜声不停,个个砸嘴吮舌,吃得喷香。
钱销把庄翼的汤碗亲手捧过去,又将卤味??白及白馍放在木碟里摆好,这才轮到自己享用,他这里甫始咬了一口烙饼,那边庄翼已在问:“可有酒,钱锐?”
烙饼在嘴里,钱锐赶紧往下??:“有,有,老总,要烧刀子还是花离?”
喝了口汤,庄翼道:“淡点的好,就花离吧,谁想喝只准来四两,驱驱寒,暖暖身,可别喝多了误事。”
铲锐笑道:“酒装在??壶里,每壶刚好四两,我带得十二壶,每人一壶,连明天的量都够了。”
庄翼道:“赶到了地头,记得补续,这玩意多饮无益,缺了却又扫兴。”
钱锐道:“老总放心,忘不了;你的酒要不要温一温?”
庄翼嚼着??白道:“不用了,冷酒一样煞瘾。”
等庄翼慢条斯理的就着??壶对嘴啜饮的当口,四个伙计亦已人手一壶开始消遥起来,酒香混杂着尚有余味的菜香,乖乖,谁说苦中没有乐子?
于是,饥火中烧的何小癞子“掴”声吞了口口水,有如饿狼乾嗥:“好心的差爷们啊,你们列位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该轮到我们哥儿几个了吧?既便是因粮,亦得发下来喂进肚皮才做数啦,天可怜见我们业已饿成了什等模样?再拖下去,只怕不用挨到地头去过堂,半路上就逋通阴曹阎府应卯去啦……”
佟仁和骂了一声,怒叱道:“何小癞子,又是你在惹厌,娘的皮,就怕饿你们不死,真要饿死了,正好省事,也免得在这数九寒天,害得爷们顶风受冻的吃辛苦!”
庄翼放下手中酒壶,平静的道:“给他们发粮食吧,照老样,只解开左手的枷眼。”
钱锐答应一声,拧起脚边的一只麻布口袋,来到四名囚陡面前,先取钥匙打开他们的左手枷锁,让这四位能够空出手来进会,然后,每个人赏了一个拳大的硬面黑馍,佟仁和则摔了个水囊到他们跟前,光景还有吃有喝呢。
几名囚徒默不吭声,只各自乾啃着属于自己这一份的冷硬黑馍,还咬嚼得渍渍有声,好像吃的正是人间美味。
目光炯充的监规着这四个凶煞进食,钱锐决非开心他们的食欲好坏,而是密切注意对方在吃喝过程问的任何细微动作,他不会忘记,四个人各已空出一只左手来,只这只左手,就能搞出许多名堂了。
别着何小癞子个头最小,吃得却是最快,三下五除二,一个硬面黑馍业已下肚,他砸着嘴舌,意犹未尽的涎着脸谄笑道:“钱爷,呃,评是饿狠了,一份粮竟解不了饥,这光景就和没吃一样,能不能再补续一份?好歹填个半饱,也就心满意足啦……“
钱锐皮笑肉不动的道:“按规定,每份囚粮就是这么多,一日三次,每次一份,只能减少,不能增加。”
乾乾的??了口唾沫,何小癞子有些不大服气的道:“为什么只能减少,不能增加?”
钱锐眼珠子一翻,道:“很佰单的道理,何小癞子,人吃饱了,精神体力便都足啦,一旦有了精神体力,免不了搞鬼作怪,给押解的主见最添麻烦,要是饿得一干王八羔子四肢发软,两眼泛黑,就想生事也提不起劲道来,所以说,犯人只可饿得,不可饱得,现在,你约模明白了?”
何小癞子楞了半响,才悻悻的道:“说来说去,全是你有理……”
钱锐耸耸肩,道:“本来嘛,何小癞子,你以为你是谁?又以为我是谁?”
这时,盘坐在铺盖上的庄翼喝完了??壶里最后一滴酒,用手背抹了抹唇角:”大伙该歇着了,明天一早还得赶路,钱锐,值夜的人手排妥了么?钱锐一面将那四位仁兄的左手扣回枷眼之内,一面忙着答话:“回老总的话,我们四个轮班,我是第一班,窦胖子接我,依序下去是老苟、老佟,每人守一个时辰,俟到第四班,也差不多天光啦。”
庄翼点点头,还打了个哈欠:“值夜的人要提高警觉,招子放亮,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状况谁也不敢包准,可别砸了差事,面子里子都不好交待?”
钱锐陪笑道:“老总放心,我们都晓得厉害。”
于是,庄翼合衣躺下,扯开毛毯盖住身子,其他三位铁捕亦各自钻进被筒困觉,不片刻,鼻声已起,长呼短吁,还挺有节奏哩。
钱锐振作精神,先用力在面颊上搓揉一阵,然后双臂交环胸前,不停来回踱步,他昴起面孔,形色头例,只拿眼角余光斜瞒四名囚徒,是一寸随时随地准备出手镇压的架势。
角偶处并挤成排的四个人都闭上眼睛默不出声,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四张脸上的表情却一样阴沉凝重,眉宇间,全像抹聚着一道紫黑。
烛火荧荧,光影摇动,时而使将草寮中的人形纽曲映眩,有着魔幻似的变化,夜深更残”那股子诡异气氛,就越发浓响了。
外面,寒只吹刮得益加强猛,还带着刺耳的呼啸,阵阵风来风掠,这片草寮宛若呻吟般格枝颤响,有如一把硬撑着肢体的朽骨,在在显示出不胜负荷的孱弱老迈,有几次风势凌厉,钱锐几乎以为棚子就要吹垮了。
都四位阶下之囚仍然闭着眼睛毫无动静,模样倒很笃定,周边的情景状况,彷佛与他们没有半点牵扯,隐隐然带几分豁出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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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解山庄……第二章 狙杀
第二章 狙杀
钱锐长长伸了个懒腰,走过去把睡得正香正甜的“毒弥勒”窦黄陂摇醒,窦黄陂抹一把唇角的黏涎,两眼惺忪,面皮泛着油光,迷迷糊糊的问:“呃,天亮了?怎么才一合眼天就亮啦?”
连连打着哈欠,窦黄陂老大不情愿的从被筒裹爬起身来,咕咕哝哝的道:“你他娘轮足了时辰没有?可别偷斤减两,整我的冤枉……”
钱锐“嗤”了一声:“我这一班值下来,时间只多不少,我钱某人是什么角色?蚩会占你这等的便宜?甭罗嗉了,先去用冷水洗把脸,清醒清醒,提提神,老总交待过,砸不得锅!”
窦黄陂抡臂提腿,活动筋骨,睡意巳去大半,又随即做几次深呼吸:“天倒没亮,只是你该起来接班喽,娘的,你还合过眼,我到如今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眨!”
“且去挺你的吧,这裹一切有我担待。”
钱锐不再多说,合身钻入自己的铺盖卷裹,他刚想舒舒服服的把脑袋搁在枕头上,草寮的顶棚已忽的起了一声暴响,灰黑潮湿的茅梗四散蓬飞,三条黑影巳疾若鹰隼般兜空扑落!
意外来得突兀,而窦黄陂的反应亦不稍慢,他左足足尖旋地,整个庞大身躯倏移五尺,右腕翻挥,净光雪亮的缅刀刀锋已匹练般削斩来人!
钱锐的动作也快不可言,他上身奋挺,立腾而起,只在这个挺身腾跃的过程中,一对形似镰刀、成半弯月状的“双合铡”巳三次闪掣攻出。
来的三个不速之客,显然都是一流高手,应变之迅捷凌厉,简直令人咋舌但见三条由上扑落的身形石火般分掠往三个不同的方向,一柄沉厚锋利的紫金刀”锵”声震开了窦黄陂的缅刀,另一灿若银蛇似的长枪则吞吐如电,星芒并洒齐映,照面裹巳将钱锐的招式完全封拒出去,那第三个却急速掠到“病虎”骆修身跟前,手上金辉流眩,形同令箭般的兵刃微偏猛切,又准又快的劈向骆修身套戴的枷铐合缝之处。
原来死气沉沉,厌无生机的“病虎”骆修身,这须臾之际,竟精神倏振,满面狰赤,他骤瞪双眼,迎身举枷,光景是待配合来人强行破此桔桂,脱出生天!
但是,情况的转变,却没有他想像中的如意——那抹青森森的,尾芒伸缩有如冷焰般的光华彷似来自九幽,那么巧,“呛”的一记便把令箭形的兵器反弹斜掀,余力犹猛,对方差一点就倒趺成个王八翻身!
紧接着草寮的门扉“哗啦啦”碎裂崩散,又两员彪形大汉恍如饿虎出柙,带着一片呼号北风狂冲进来,两个人使的是一式双钹,四团黄澄澄的异彩飞滚旋舞,立时串连成漫天金轮,八方流磐,而两人攻击的焦点,却聚向一个目标——庄翼。
庄翼手中长剑,宽为三指,长有三尺八寸,锋面呈现一片青碧寒光,宛若秋水泓漾,又似精气蕴盈,剑尖莹芒流灿,隐隐然便透着凭般酷厉的杀机,好像镝刃凝注,业已无所不包,剑只极少数的人知道,古剑“木色”,乃属“六合会”的历传名器,镇门之宝。
那两员疯虎似的大汉,集中全力扑击庄翼,甫始一剑逼退劫囚者的庄翼,非常自然的移位侧走,双肩半抛,巳脱出敌人的攻袭之外,他没料到的是对方并未接续进逼,两人挫身向后,立时便掩至骆修身左右:这即是说,他们已暂且将姓骆的和庄翼等隔开了。
仅仅这一个动作,便已显示出来人俱为行家,专门行狙击截袭任务的行家!
草寮裹的形势,在这瞬息之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