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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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武小时的乳名清官,他姑母已迎呼他的乳名;笑道:“十年不见,见面几乎不认识了!我知道你找寻得我很苦,我直到今日才知道呢!”桂武此时,疑云尽散;忙紧走几步,爬下地叩头,口称姑母,甘联珠自也跟跪拜。
他姑母笑向甘联珠问道:“你就是北荆桥甘家的小姐麽?也真难得,有你这麽明白大义!我听得说,心里就喜欢的了不得!”甘、桂二人都猜不透他姑母是怎生知道的:当下在外面,也不便开口去问。
一同到了他姑母家里谈论起来,原来他姑母就是前几回书中所写的红姑。只因他泵父陈友兰死後,红姑的年纪,还不到叁十岁;守一个两岁的孩儿,取名继志。陈友兰遗留下不少的财产,当时陈家的族人,都不免有些眼红:想将红姑排挤得改了嫁。族人欺继志年小,好把遗产朋分。以为红姑年轻貌美,必容易诱惑。
那知红姑的节操极坚,族人用了多少的方法,都不曾将红姑诱惑得。红姑的性情异常亢爽,不肯拘泥小节。平常没了丈夫的妇人,在家守节,都是遍身缟素,到死不肯穿红绿;凡是年轻妇女所享受的一切繁华,皆得槟除净尽。而红姑生性爱红,又本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丈夫在世所穿的衣服,不肯完全废掉;安葬了陈友兰之後,仍照常穿起来。
族人便抓了这一层做凭据,在临湘县告红姑不贞节。亏得那县官廉明,将族人申斥了一顿。
红姑就搬到临湘乡下住了。族人告红姑不曾如愿,反被县官申斥了一顿,红姑占尽了上风,心中不服。见红姑独自搬到乡下去住,便集合许多无赖,去红姑家里行劫。
这时红姑只雇了一个乳母、一个粗作老妈。住在自家的田庄上。这日黄昏过後,忽来了一个化缘的道姑,年纪约有六十多岁,要在红姑家借宿。陈友兰在日,对於这些叁姑六婆,本极厌恶,从来不许上门。於今陈友兰死了;红姑见这道姑年纪已老,天色又已黑将下来,若不许这道姑歇宿,心里觉得有些过不去上得教他和老妈子同睡。
谁知到了半夜,族人行劫的来了,共有二十多个壮健汉子,一个个都用锅烟涂黑了面孔,把唱戏的假胡须挂了;劈门人室,将红姑和乳母、老妈子都捆起来,堆在一蚌床上;反锁了房门,各自抢东西去了。
红姑见乳母也被捆,却不见自己的儿子。便问乳母:“继志在那里?”乳母回答不知道,说被捆醒来,已不见了公子。老妈子就说,那借宿的老道姑,也不知去向;他必是强盗一夥的,特来这里作内应。
红姑守节所希望的,就在这个小孩;一旦被强盗劫得不知去向,如何能不心痛:只恨手足被捆了,不能动弹;不然,也一头撞死了:正在那里伤心痛哭,忽然房门开了,有人拿了个火把过来。红始料是强盗,将两眼闭了不看。
只听得乳母呼道:“奶奶!看麽?公子果是在这道姑手中抱!”红姑这才打开眼,只见那道姑,笑容满面的,左手抱继志:右手握一条竹缆子火把,照红姑说道:“奶奶不用害怕!强徒都被贫道拿住了,公子也一些没有损伤。”说,将继志放在床上;只用手在叁人身上一摸,捆缚手足的麻绳,登时如被刀割断了。
红姑坐了起来,一把抱了继志:才向道姑道谢,问:“怎主将强徒拿住的?”道泵笑道:“请奶奶同去外面一看,便知端底。红姑吓虚了心,仍有些胆怯,不敢去看。
道姑拉了红姑的手道:“有贫道在此,怕甚麽呢?一个也不曾跑掉!只看奶奶要怎生发落?”红姑彷佛加在梦中的,跟了道姑出来。见堂屋角上,挤满了一角高高矮矮的人;脸上都涂抹得那可怕的样子;一无绳索捆绑,二无墙壁遮拦,却都呆呆的正,动也不动。各人的眼睛,又都是睁的;不过不能活动的看人。
红姑向那道姑问道:“师傅用甚麽法子,能使他们这样挤在一块儿不动呢?”
道姑笑道:“这法子容易得很!奶奶若是想学,贫道可以传授给你!在山野之间居住,这类法子,也不可不知道些儿!贫道数十年出行野宿,就全仗这些方法,保护性命。这些强徒,若奶奶要怎生处置?只须说一句,都交给贫道办理就是!据贫道看:这些强徒,必非是寻常强贼;奶奶两岁的公子,与强徒有何仇恨?他们竟想置之死地:若不是贫道在旁边,将公子救了,怕公子此刻的身体,已是四分五裂了!贫道因见他们如此狠毒,才存心一个也不教他跑掉!”
红姑一听道姑的话,已知道这些强徒,尽是同族的无赖子;只要自己没受甚麽损害,便不想再结深怨。当下请道姑教众强徒醒来。红姑亲自训斥了一番,一个一个的放了,并不追究。
红姑的天份本高,从此就拜那道姑为师。D那道姑姓沈,道号栖霞;也是有清一代的女剑侠,和金罗汉吕宣良,最是投契。终年借化缘,游行各地,专一救济贫苦,诛锄强暴。他也和金罗汉一般,没有一定的庵寺。因见红姑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女子,很愿意的收做徒弟。
五年之後,红姑已练了一身了不得的本领。
江湖上人因她欢喜穿红,都呼她为红姑。红姑一面从沈栖霞学道,一面督陈继志练武艺。
陈继志才二岁,刚学会了走路,就教他拣不好走的山岭去爬。五岁,就教他练气,并道家一切的基础宝夫。红姑的本领成功;陈继志的本领,便也不在人下了。
这日,红姑在清虚观中遇见金罗汉;金罗汉问红姑,已见桂武没有?红姑见问,还摸不头脑。金罗汉遂将桂武来临湘投红姑不,在华容卖艺,赘入甘瘤子家中,图逃无计;及自己如何指引桂武,如何差鹰去救了甘联珠的话,说了一遍。又道:“我前日在一家新造的房子门前经过,还见甘瘤子的女儿,在那房子里面。我料知就是桂武夫妇住在那里,只道你早已见了;尚不知道麽?”
红姑这才问明了那房子的所在,归家就教陈继志去请。所以说起来,知道得这般详细。
红姑将前後的事,说给甘、桂二人听了;甘联珠因想跟红姑学习剑术,就认红泵做了义母。
从此两家往来,十分亲密。
却说甘瘤子父子归家,听说自己女儿和桂武走了,倒不甚在意。听到末尾,来了一只黑鹰,将自己母亲的杖抓去,并翅膀拂伤了母亲的左眼;知道是金罗汉差鹰来救的。便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抓金罗汉拚命!只因知道自己的本领,不是金罗汉的对手;现放师兄董禄堂是榜样,只好勉强按捺住人性。
笆二嫒姆年老的人,受了这次大惊吓,心里加上一气,不到半月,便呜呼哀我死了!笆瘸子既和寻常人一样住家,不能不发丧守制,就把这仇恨,延搁下来。有一夭,他师叔四海龙王杨赞廷来了。甘瘤子将金罗汉吕宣良,屡次如何欺负崆峒派人,添枝带叶的说了;有意激怒杨赞廷。果然把杨赞廷激得要去找吕宣良,替崆峒派出气。
不知找了没有?出了气没有?且待下回再说。
第十二回 跛叫化积怨找仇人 小童生一怒打知府
话说甘瘤子因怕自己敌不过吕宣良,有意激怒他师叔杨赞廷。杨赞廷果不服气,向甘瘤子说道:“吕宣良现专和我崆峒派人作对;我等要图报复,也不必定要处置吕宣良。只要是他们练气派的人,不问男女老幼;我等遇了,就得收拾他,就算是报复了。吕宣良那个老鬼,实在难惹;从来也不曾听说有人讨了那老鬼的便宜:他又没一定的住处;找寻他极不容易!但是他的徒弟虽少,党羽却是很多;我等能将它的党羽,多做翻几个,使那老鬼听了,气也得气个半死!”
笆瘤子道:“小侄原也是这般打算!就因为他们的党羽太多,恐怕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弄巧成拙!老叔也是没一定的住处;临时想求老叔,相助一臂,也是没处找寻。”
杨赞廷道:“你有为难的时候,不待你来相求,我自然会来给你助场!”
笆瘤子知道杨赞廷的本领,在崆峒派中,无人及得;虽远隔数千里,他能朝发夕至;并且精通易数,千里以外的吉凶祸幅,一捏指便知端底。相信他说了来助场,临时是不会失约的!
杨赞廷去後,甘瘸子便随时随地,存心和练气派人作对;只苦没有适当的机会。
他自从收了常德庆这个徒弟,心中十分得意!常德庆也肯下苦工研练;不消十年,已尽得了甘瘤子的本领。终日装作叫化,到各处硒盘子,做眼线,探实了有够得上下手的富户,夜间就去劫取。
不过甘瘸子这种强盗,比较绿林中的强盗,本领自是高得多;就是举动,也比较扁明,虽一般的劫取人家财宝,却有许多禁忌,不似绿林强盗的见钱就要。正正当当的商人,拿出血本做买卖,便赚了十万八万,他们做独脚强盗的,连望也不去望;读书行善的,和务农安本份的人家,不问如何富足,他们也是不去劫取的。有时不曾探听明白,冒昧动手劫了来;事後知道劫错了,仍然将原物退回去。平日所劫来的财物,总有一半,用在周济贫乏上头;所以江湖上称他们这种强盗,也加上一个侠义的名目。
那时两湖的绿林,没一个不知道甘瘤子,也没一个不敬服甘瘤子。所以罗山的大水盗,大家呼为焦大哥的焦启义,和彭四叫鸡,劫了常德庆的镖银;甘瘤子一去讨镖,立刻便全数退回。
至於彭四叫鸡对护船兵士说的那派话,不过是自己要顾面子,有意把常德庆的本领提高,才显得自己被断掉一条臂膊,不是败在没本领的人手里;後来甘瘤子去说,包知道既有甘瘤子出头,镖银不全数退回,是不行的;只反说看那刀的分上,退还一半;看甘瘤子的情面,退还一半。
这是他们江湖上做顺水人情,结交有本领人的一种手段!丙然,常德庆就这回的事,对於焦启义、彭四叫鸡一干人,很发生一种好感,成了不同道的至交。
於今且说常德庆这日,治好了陆凤阳之後,作辞出来,心中甚是高兴。暗想:“这番练气派人的错处,给我拿了!炳哈!你们练气派人,常自夸义侠,能救困扶危,不侵害良善;却用梅花针打死伤这麽多农民!平、浏两县人相争水陆码头,与你们当剑客的,有何关系?
无知农民,又岂是你们当剑客的对手?一霎时,教无辜农民竟死伤几百,问心如何能安?道理如何能说得过去?但不知这事,是那一个没天良人干出来的?我且把这人查明出来,再由师父出头,邀请江湖上豪杰,评评这个道理。”
常德庆走到金家河,装作叫化的,挨家窥探。只听得家家户户谈论的,都是说万二呆子,倒有一个这麽英雄的义子,能替我们平江人争气。我们这回,本来已是输的不可救药了;亏得这义拾儿来找万二呆子,不知他使的甚麽裨通,只见他将衣一掳,两手一扬,那些浏阳蛮子,自会一个一个的纷纷倒地。听说罗队长已亲到万二呆子家,看这义拾儿去了。
常德庆听一般人的言语,大都如此。正想去万二呆子家,看这义拾儿究是怎麽一蚌人物?
忽见迎面来了一大群的人,走前面的,是几个壮健的农民;中间一个体格魁梧,气象英武的汉子,年纪约在五十以外;右手挽一个丰采韶秀,态度雍容的美少年;旋走旋说笑,很露出得意的神气。後面跟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也是农民模样,相貌慈祥和蔼,一望就知道是个很老实的人;笑容满面的,和最後几个壮健农民说话。
常德庆做个全不在意的,立在旁边;心里已料定那五十多岁的汉子,必定是一般人口里说的甚麽罗队长;美少年必就是使用梅花针的人:这老头不待说,是万二呆子了。
立在旁边,等一群人走过,即回身缓缓的跟;不一会,跟到一所庄院,一群人都进庄院去了。
常德庆看那庄院的形势不小,约莫有七八十间房屋;四周树木丛密,团团围住,和一座木城相似。进庄门的一条道路。用小石子铺;两旁并排栽数十棵伞扒一般的桧树,倒很是一个富厚人家的气派。
常德庆心想:“这麽一个书生模样的美少年,倒看不出他有这麽狠毒的心肠!看他的气度颜色,不必打听就可断定是昆仑练气派的弟子!不过,我曾听得师傅说:吕宣良乎生只有两个徒弟,年纪都有六七十岁了;吕宣良并不许他的徒弟再收徒弟:这小子决不是他这一派的弟子。我何不趁此去试试这小子的本领,看是怎样?”想罢,即一偏一点的,向庄门走去。
才挨进庄门,便见义拾儿在前,罗队长在後,满面堆欢的迎了出来。义拾儿朝常德庆拱拱手,开口说道:“小弟虽是肉眼,却能认出老哥是个非常人物!请不必再以假面目相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