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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终结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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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顺利逃出泽邑,因有那哑巴变节一事,因此也未在事先安排好的落脚地停留,只是扮作商旅,转道诹国,倒也一路顺当地回到了杨国边境重镇:凡城。

才进城门,便遇到官府衙役四出,净街清道。路旁里三层外三层,拥满了看热闹的人。童率、晏薇不明所以,也挤在人堆里张望。

童率问身旁的一名老者:“这是什么大人物要出巡?这么大阵仗?”

那老者回答:“还有谁?自然是那姜国的使臣,半个月前出使过来的,现今这不是要回去了嘛!”

“姜国?”晏薇有些疑惑,“没听说姜国以前派过使臣啊?”

“是啊,这可是十几年来头一遭啊,上一次还是两国议和,他们送工匠过来那次呢,转眼已经十几年了,日子过得真快……”那老者絮絮叨叨地说道。

眼看着使臣的车马仪仗远远地过来了,童率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冷不防被谁拽了一下衣袖,童率还以为是身后看热闹的人挤了过来,只手臂一甩,挣脱了出来,连头也没回。

却听到耳畔一个声音低声说道:“是我。”竟然是黎启臣的声音。

两人回头看时,却见黎启臣站在身后,笑吟吟地说道:“这儿没什么好看的,快跟我走吧。”

三人几个转折,来到一户宅院,推门而入,只见晏长楚正在庭院中行气导引,见三人进来,便停了下来。

晏薇一眼便看到晏长楚的左臂打着夹板,以布带吊在肩头,整条前臂密密缠裹着麻布,惊问道:“父亲!你这是怎么了?伤得重不重?”

晏长楚笑道:“只是骨碎而已,已经固定好了,百日之后便可痊愈,不必担心。”

黎启臣对晏薇轻声道:“对不住……是我没照顾好令尊……”

晏长楚轻轻拍了拍黎启臣肩膀,说道:“那种形势下,四个人全无折损,已是万幸,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童率问道:“干吗不让我们在那边看热闹,可有什么急事吗?”

黎启臣道:“你没看到城门口有什么吗?”

童率搔搔头,疑惑地说道:“刚进城就见到他们净街,于是就挤进来看热闹了,没注意城门口有什么……”

黎启臣苦笑道:“有我们两个的画像……”

童率大急,怒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到杨国还要被通缉吗?这里到底是杨国的土地,还是姜国的土地?!”

晏长楚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因那哑巴变节投敌,你们二位的身份,姜国已经知晓了,他们倒是先礼后兵,派出使节,要求大王交出凶手……”

童率急道:“他们让交人就交人?难道我们就怕了他们不成?”

黎启臣轻轻拍了拍童率的肩膀,说道:“自上次撤兵之后,两国这样互不来往已有好几年,此番姜国先派使修好,我国自然也不能以刀兵相见,更何况……那穆玄石的生身父亲,竟然是姜王龙嵬的舅舅……”

童率听到这里,惊讶地张大嘴巴,喃喃地道:“老天……这穆玄石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母亲是杨王的堂姐,父亲是姜王的舅舅?!”

黎启臣摇头道:“这之中到底有什么隐情,我也不知,只知道姜国使臣要求我国交出刺杀姜国宗室穆玄石的凶手……”

童率叫道:“交个屁凶手!反正马上要开打了,只管派兵打过去便是!”

晏长楚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料想大王本来计划今年攻打姜国的,但年初洪涝,年中亢旱,国力虚弱,只怕要转过年来才能恢复,不可能立即动手……”

童率道:“难道就要把我们两个拱手交出去不成?”

黎启臣笑道:“虽说城门有我们两个的画影图形,可你进城的时候,有人盘查吗?”

童率摇头道:“没有……”

黎启臣道:“所以说,这只是做给姜国人看的而已,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童率却眉头深锁,说道:“本来是说,你立下这个大功,便可以洗脱罪名,可现在这么一来,你便更见不得光了……”

黎启臣道:“所谓立下大功,是刺杀得手,全身而退,可现在被姜国知道了我们的名姓,倒不能算是全功了。”

童率嗫嚅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黎启臣看向晏长楚,似是等他开口。

晏长楚道:“我和晏薇,自然是要回怀都的,我还要向大王复命……你们两个,我倒是建议分散开,不要在一起为好……”

黎启臣点点头,对童率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一个人回赤崖找悦安君复命,你先回盐湖避一避吧。”

童率有点拿不定主意,迟疑地问道:“要不我也去怀都?”

晏长楚摇头道:“不好……你现在不宜在怀都那种地方露面,还是去偏僻一点的地方暂时避过风头再说。”

童率说道:“那还是我去赤崖吧,这单买卖一开始就是我接下来的。”

黎启臣笑道:“悦安君一开始要找的人就是我,也是我第一个动的手,怎么看都应该是我去。”

童率叫道:“致命的一剑却是我刺的!”〖Zei8。Com电子书下载:。 〗

黎启臣取出穆玄石留下的那个锦缎卷,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总要把这个亲手交给穆别才是,还有这柄剑‘丧乱’。更何况……你可以去盐湖,我又能去哪里呢……”说着,神色有些黯然。

童率一叹,说道:“好吧……但你不要对穆别说人是你杀的,就说是我动的手……”

黎启臣一怔:“你怕他会找我报仇吗?”

童率道:“说不好……毕竟血浓于水……他今日恨他父亲,过得十几年,也许心境便不同了。”

黎启臣笑道:“你想太多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童率道:“那么就一个月为期,到时若你不来盐湖找我,我便去找你了。”

黎启臣沉吟道:“一个月之后,我们在怀都碰面吧,你就不要在赤崖露面了。”

童率点点头,说道:“好!我手下兄弟有人在怀都常驻,你到了怀都只管联系他们就是。”

晏长楚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这样安排,只是防备万一罢了,你们不要太过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晏薇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只觉得很不安,每一次大家聚在一起,就觉得很安心,每一次分离,就生怕以后再也无缘相见,尤其是这一次,分得那么散,那么突然……

黎启臣看出晏薇情绪低落,轻声对她说道:“等一切安定了,我会去怀都找你的,等着我……”说完看了一眼晏长楚,欲言又止。

第八章 雍雍雁鸣,忆往惊生

怀都。

离开时是仲春时节,归来时秋色已浓了。

黄栌与红枫点染着这座青灰色的城,一点点绯红的暖意荡漾开来,像是温酒散出的香。

转过巷弄的拐角,晏薇不禁惊呆了,一座崭新而宏伟的宅邸出现在眼前,俨然可以与后面远处的丞相府比肩,这……是自己的家吗?

早年间晏长楚为官时,宅邸规制很大,后来家道中落,一部分租售分割出去,仅剩下后进那几间房,现在不仅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规制,里里外外也翻修一新。

中门大开,一众仆从鱼贯而出,其中一个五短身材、管家模样的人微微弓着身子,降阶相迎。

晏长楚微微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五短身材又是一躬身,说道:“咱们原来都是公子瑝府上的……”

晏长楚有些惊讶:“哦?他是如何得知我们行踪的?”

五短身材又欠身说道:“您几位刚到凡城的时候,这边就已经接到信儿,准备着了。现在军政大事,大王都交给我们公子管……”

晏长楚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室内也是装饰一新,家具、陈设、器物全部都是簇新的。晏薇环顾四周,只是觉得陌生,仿佛是远航的人看到了岸,正在欣喜若狂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不是大陆,只不过是个岛罢了,有一点点失落。

那五短身材似乎看出晏薇心中所想,躬身说道:“之前的那些旧物件,一样都不缺,原封不动地放在西首夹室里面。姑娘一路风尘,想必也乏得很了,先去沐浴更衣可好?”

晏薇点点头。由两个侍女引导着,来到东首旁室。依然是客人一样的感觉,不知道该进哪一个门,也不知道门里面是什么。

木桶中盛满了温热的水,上面飘着细碎的丁香花,水汽蒸腾出隐约的淡香,若有若无,雾一样难以捕捉。四周是蜜合色的花纱帘幕,构成重重叠叠的屏障,把那两个侍女挡在外面,只能看到她们影影绰绰的身形。她们,想必也是看不到自己的……但晏薇还是害羞,躲在木桶后面迅速脱了衣服,一下子便滑入水中。

那块“双龙化鱼坠”,却没有解下来,连着颈上的红绳,一齐没入水中。那玉的颜色,因得了水的滋润,显得更加剔透。

浸在温暖的水中,一身的疲劳都驱散了,但是脑中纷至沓来的思绪却无法驱散,这半年如梦一样的经历,每一天都丰富多彩,惊心动魄。但此刻回想起来,除了乱,还是乱,很多细节都模糊了,像浸了水的丝纸,就像是龙葵香囊中的那片,已经成了一摊泥,上面模糊不清的一点红,凭谁也看不出,那曾经是朵娇艳欲滴的花儿……

直到水渐渐冷了,晏薇才出浴,换过了衣服,回到后厅,却见公子瑝和父亲凝立厅中,似乎在谈论什么,见晏薇进来,便都止住了口。

公子瑝转身看到晏薇,粲然一笑,说道:“怎样?还满意吗?我为你安排的这些……”

晏薇点点头:“只是太奢华了,有点不像自己的家。”

公子瑝又是一笑:“过些日子便习惯了,他们若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你只管跟我说。”

晏薇羞赧一笑,解下颈上的“双龙化鱼坠”,双手递过去,说道:“物归原主。”那绳子还有些潮湿,晏薇脸更红了,把绳子夹在掌心,轻轻按压着,似乎是要用掌心的热度焙干绳子一样。

公子瑝却不以为意,伸出两根手指,拈住绳头,略端详了那玉片刻,便挂在自己颈上,说道:“你平安便好。”

晏薇道:“你的病,我知道怎么治了,过几日备齐了需用的器物药品,就可以为你医治。”

晏长楚捻须笑道:“有我在,还用你动手吗?”

晏薇笑道:“就是父亲你留下的那份缣帛上记载的疗法,我给公子琮用过,效果很好。”

晏长楚点点头,却并不接话,一时气氛便冷了下来。

公子瑝略施一礼,说道:“两位旅途疲乏,我就不打扰了,明后日再过来拜会。”说罢转身离开。

“公子瑝……他来有什么事吗?还带了这么多礼物?”晏薇一边随口问道,一边去翻动那些礼物,却见脚下一物似蠕蠕而动,吓了一跳,定睛细看时,却是一个篾篓,篓中装着一对白色的大雁。

“怎么还有雁……”晏薇轻声嘟囔着,心里有些疑惑,这不是男方求婚纳彩纳吉时才会送的东西吗?难道是公子瑝前来求婚……可他又是一个人,并没有媒人……晏薇抬眼去看父亲,只见晏长楚眉头深锁,似乎有什么事情委决不下,并未听到晏薇的低语。

过了片刻,晏长楚突然说道:“那份缣帛,我早在五六年前就写下了……”

晏薇一惊:“啊?那为何不及早给公子瑝医治?可是有什么不妥吗?”想到自己已经贸然给公子琮用过了,若是有什么不妥,可怎么补救呢。

晏长楚道:“疗法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是他这个人不妥……”

晏薇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晏长楚道:“祛病延年,一方面是医者之功,另一方面是病者之心,他始终留在那年河神祭中不肯走出来,这是心病,药石再灵验,也不能解开心结。”

晏薇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问道:“难道他是因为放不下那姑娘,所以不愿痊愈?或者说觉得自己痊愈了,便是背叛了那姑娘?”

晏长楚点头道:“他已年近三十,尚未娶正妻,只怕也是为此……”

晏薇听了这话,又想到那雁,便默然了,隐隐猜出公子瑝所为何来,只怕是来重提当时那一句承诺的吧。但是……父亲的态度又如何呢?他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自己呢?真的要嫁给公子瑝吗?想到这里,黎启臣的影子蓦然涌上心头,便再也挥不去了……

天很阴,云很厚,风很冷。

一线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洒下来薄薄的一片光明,但迅即又被翻滚的浓云吞没了……

落叶打着旋儿,聚在宫墙一角,在风中时而起,时而落,似乎不甘心就这样委身泥尘,然而几番起落之后,并没能重回枝头,反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支离破碎。

晏长楚静静立在大殿的阶前,微微低着头,看着墙角那堆枯叶,等待杨王召见。

一个身形微胖,头发花白的寺人,蹒跚地走了过来,微微弓了弓身,似乎说了句什么。晏长楚一点头,伸手示意那寺人先行,随后便跟着那寺人进入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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