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出轨-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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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傅令不买房子!你不用费劲了。”田七不客气地说,其实她是担心没了房子,田心连个归家的窝都没有了。关心的话语永远要扭曲成冷言冷语,叛逆的孩子总有这项口是心非的超凡功力。
“田七,不要任性。”田心柳眉微蹙,淡雅的风情,声音里竟包含着刺痛人心的沉痛。
不要任性。
田七,不要任性。
多少次田七想听这句话,却一次也没有如愿。小学时她踩扁同桌的美少女铅笔盒时、,她妈没有说。用小刀片划破男同学的脖子校长请家长,她妈没有说。在网吧里彻夜不归,她妈没有说。穿着超短裙浓妆艳抹和男生勾肩搭背,她妈没有说。一声不响和傅令领了结婚证,她妈还是没有说。现在,她说,田七,不要任性。多么讽刺,多么可笑,田七快要笑出声了。
有些话,错过了时节,就会过季。新装上架,渴望而不可求的,心心念念的,总要金贵一些,等到换季处理,价值大打折扣,任君挑拣时,也要看挑的人还中不中意,上不上心。在田七渴望温情的时候,在她幼稚地引起大人注意的时候,简简单单的一句责备都没有得到,像本拉登炸了世贸大厦却在社会版和寻人启事放在了一起,那该是多么无奈和心有不甘。曾经梦寐以求的话语,现在听来,只有可笑。
“我一直就这样,你今天才知道?”田七哼哼两声,竟有种哭笑不得的味道。
田心深感无力,人生走到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无可挽回,岁月匆匆而过,今时今日才感觉到心里空空的,惨惨地漏着风,穿再多好看的衣服,换再怎么有钱的男人都塞不满那个窟窿。还是在这间旧屋子里,二十年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溜至身后,她的田七好像昨天还是襁褓中粉红皱脸的婴孩,现在就一夜长成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再也不是一个随意轻松的拥抱就能拉近的距离了,不是那个轻拍后背就停止哭泣的孩子了。田七一点一滴的变化,在她脑海里都是模糊不清,拼凑不出完整的样子,田七的喜恶,她一无所知,生活在一起的母女,竟相知甚少,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供她回味,她和田七之间除了血缘的纽带,其他的只剩淡薄。
面对眼前这个黄发穿满耳洞的田七,田心说不出话,这样一步步的蜕变,似乎是没有预兆的,或者她从来没有关心过,田七说的不错,她是今天才知道。最无法挽回的莫过于悄悄溜走的时光。
“我是为了你好。”田心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柔顺的发丝泛着稻穗的金黄,她憋了许久,终于吐出几个字,却是说什么错什么,像掐到了猫尾巴,这样语重心长的语气即刻惹毛等着她发话满眼讽刺的田七。
“为了我好?你搞笑呢吧,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好,你能知道!”教工区几栋仅有的小楼挨得很密,只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能照进一点阳光来,中午过后,屋子背光,田七咄咄逼人的表情在晦暗的光线下,有几分狰狞。
田心认认真真地看着田七,从这张青春的脸上,她能看出自己年轻时候的痕迹,要比自己多了几分锐利,是田七父亲的影子。田心这一生,追求的事情,少之又少,对田七的父亲,恐怕是耗尽了一生的执着,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到了她女儿身上,剩下的耐心,就所剩无几了。
田心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田七的质问,她无从回答,也不想回答,刚刚迈出的一步,又迅速地缩了回去,说与不说,没有不同了。
“怎么不说话,没得说了吧,我等着看你怎么为我好呢!”田七不饶人,她别扭地纠缠,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傻乎乎地引起妈妈注意而故意乖张的孩子。该责怪吗,只是渴望爱的孩子。
“田七,你让我说什么呢,你还小,路要自己走,我帮你决定不了,我也帮不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并不是出于田心本意,她大早上起来做打扫,本来是要叫田七回来住几天的,不知道怎么又将两人逼入死角。情感的死角没有阳光的味道,空气也是稀薄的,是比暗道胡同更加阴森隐秘的角落,却有着像城墙一样坚实的壁垒,牢不可保,执着地固守着心灵的一角。
这就是一个母亲给女儿的话,或者忠告。平静的语气,格外寒凉,田七一颗心有如坠入冰河之中。
“你是要交代遗言?还是要跟着哪个有钱人跑了!”田七语出伤人,说得刻薄,也是以前的老话了,然而田心一张脸却因此变得刷白。
田心此刻是敏感的,她眼神瞬间呆愣,很快又恢复如常,她咬下牙,柔和的下颚僵硬地鼓出,“你就当做是遗言吧,听不听随便你。”
田心的每一毫变化,田七都看在眼里,她妈今天太反常,一个日日笙歌夜夜美酒的女人,一个连泡面都不乐意煮的女人,能指望她突然洗手作羹汤?这种突然的转变更像一种仪式,田七心里突然浮现“告别”的字眼,垂死的人残留最后的气力,总要近些全力端正身体,尽量让死相好看一点。
秦青青的话再一次回放,可怕的念头伸长了魔爪挤压她的胸膛,不吐不快的愤怒和郁卒像一壶开了锅的水,蒸汽不停地顶着锅盖,刚有掀开翻身的苗头,又颓然跌下,以此往复,不如一锅温水来温吞的畅快。
“秦青青在医院看到你了,敢情你还真得了绝症了?”田七试探道,语气是轻佻的讽刺的,只有她自己体会得到心上悬着一把刀的惴惴不安。浑身带刺的孩子就是这样,贴心的关怀的话语是要撇清关系的洪水猛兽,明明心里怕得要死,还要装作满不在乎。她也想温情地问一句:“妈,你生病了?”真实的表达比伪装更难,战胜不了的是自己的心。
田心没有料到田七这样发问,包裹着的脆弱和恐慌被无情地戳破,随后便是令人发颤的灰心,总是心凉的,女儿只差没有问她“你是不是快死了?”
“肾衰竭。”故作镇静的语气携带着颤抖的尾韵,面对临近的死亡,田心终归也是无法平静。
没有料到田心会这么干脆地承认,悬垂的尖刀落下,锋利的刀尖划破心口,随着波动回流的血液,将绵麻的痛感传递至四肢百骸,田七以为要费上一番口舌才能挖出她妈的秘密,却买有想到竟会是如此痛快,猝不及防的痛快。
“很严重?”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残阳投下稀疏的光影,从窗棱的一侧悄悄爬到另一侧,消失的时光窥探着这对母女长时间的安宁。田七终于找回了思路,恐惧比她想象来得还要猛烈,将她的声音抽打地微弱,怕是打扰了一室寂静的尘埃,多久没有这样平和的和她妈说话了,所有骄傲,尊严,别扭,找茬,在这一刻都识趣地退场。
“不换肾就会死,换了也不一定能活。”田心终于疲累了,身体的重量完全寄托在沙发上,靠背坑洼不平的弹簧顶得背部不舒服,她也懒得换地方了。得知这场无望的灾祸以后,她便觉得全身的器官都在跟自己闹革命,所有的活力都被抽空了。
田七从没有见过她妈这样,半躺着,闭着双眼,说话轻得像梦呓,这样颓废的姿态不该是妖精田心该有的。她真的怕了,黄黄的头发更加衬得她小脸的苍白,“不会死,现在就去医院,医生肯定有办法。”她像抓住了最后救命的稻草,瞪圆了双眼大声吼道。
田心睁开眼睛,心间流淌过一丝温情,终归是最亲的人,终究有人关心她。
田七等不及,隔着茶几伸手要将田心拽起来,田心倒是配后地坐了起来,“去不去医院都一样,换肾哪有那么容易,哪来的肾,又哪来的钱?”
田七手上迟钝一秒,立马又加大力气,“去了医院再说!”
田心别开田七,坐到沙发另一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去。”
田七一把掀掉桌上的玻璃杯,清脆的响声刺痛耳膜,玻璃碎片蹦到她的脚背上,“你就这么想死?!”她哑着嗓子怒吼。田七没有接话,眼神平静又哀悯。
“那你就去死好了!”田七歇斯底里。
宿命
武辖的夜色大有吞星掩月的势头,白天积蓄的烟尘到了夜里都释放为压抑,深黑厚重絮状的天幕,将视野遮蔽得密不透风,奇形怪状长相丑陋的黑云聚在一起,秘密召开罪恶的会议,下面的人们呢,还一无所知,灯红酒绿。
这样闷骚的夜,变通一点或许能在这粘稠的夜色中找出点缠绵悱恻的情调,总要悄悄干些坏事才值当的。白天受气受累的都市白领们,将自己打造成叛逆的天使,挣脱一字裙的束缚,卸掉办公室的伪装,偷偷换上热辣的短裙,露出半抹香肩,贴上最卷密的睫毛,饱满的红唇嗜血而性感,这些总是要有黑夜作掩护才行得通。喜欢夜晚的人是有道理的,夜晚争分夺秒的放纵抵消白天畏首畏尾的正经,夜晚让欲望合理化,谁会用“白日宣淫”来指责夜里膨胀的欲望呢?
对于秦淮阁一条街,武辖市民无疑是宽容的豁达的肚子里能够开游艇的,最多提起时眼里多了几分或挑逗或鄙夷的神色罢了,这种市民化的和谐,很显然不是警察叔叔们所乐见的,至少在每年例行的扫黄打非月里,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秦淮阁大多数夜总还是配合政府公干,制造恰到好处的假象。当然,秦青青这样不怕死的也是有的。
自从秦青青害了“坏喜鹊”以后,蹦迪跳舞一夜情她很收敛,不知道是人品爆发还是祖上烧高香,竟让她有幸亲临现场,观摩了一场“肉搏战”,本来这种3D版激情戏每天都要在“木森林”上演,撞见几次也见怪不怪,今天也不该她出台,实在是闲得发慌才又晃了过去,她只是在包厢里陪酒,光看别人战况激烈,自己什么都没干,或者还来不及干什么,就被一干小警察给逮了个现行,理应是严肃惊慌的场面,她竟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实在是沙发上那只浑身精光的肉粽子老总手遮□淌虚汗的表情太逗趣了,倒是他身后赤身露体的美女颇为淡定,更具领导风范,所以说,关键时候,还得女人出来顶半边天。
“还笑,全跟我回局里去。”一个年轻爽利的声音略带愤怒地自身旁响起,秦青青不以为意地瘪瘪嘴。秦青青和杨锦实第一次见面,她是舞女,他是警察,如果人有通天晓地预知未来的本领,便会知道,一切孽缘,其实避无可避。
田七从教工区出来以后,就打傅令的电话,一直也没有人接,回了家,也不见人影,她脑子里乱糟糟地在屋子里也呆不住,七八点钟了,到领海去撞撞运气,没找到傅令,干脆窝在角落里发呆,亏得她魂不守舍,不然一定能注意到平时相熟的几张面孔都悲悯地扫射她。
她在心里骂自己,田七,你真虚伪,做这个样子给谁看?你和她一年不见面你都不会记起你还有她这个妈,她对你就是这样可有可无,她的死活你真会难过?你就装吧,田七!她心里嘲弄着自己,这样低靡的状态陌生得像是伪装,可是这伪装的焦虑真正狠狠地抓住她的心房,挤爆的热血不管不顾地冲向大脑,这自我欺骗的伪装太过真实,真实得她要落泪。她全力挣扎,多么希望能够漠不关心,或像任何虚无的诗人一样看淡审视,她尽力将这一切不熟悉的心情归于虚伪,她多想说服自己她并不关心田心的死活,可是不管她头脑里活力十足的小人如何能言善辩,最终还是败给亲情血脉:田七,那是你妈呀!
肖自明从来没有见过田七这样,眼圈微红,浅浅的眼眶努力支撑一汪泪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眼神空茫,不知道看向哪里。他熟悉的田七像朵四季不败的太阳花,明媚,张扬,即便是流泪也是生机勃勃的,她该是闹人的,吵吵闹闹说这个说那个,在她身边总不会寂寞,这样安静的,甚至萧瑟的不该是她。肖自明当她是和傅令闹了别扭,坐到她身边,揉了揉她额前的乱发,大人哄小孩一样地说:“怎么不高兴了?”
田七这才发现肖自明,她尽量让声音欢快一些:“诶,老大你还没走?”
她小小的伪装自然瞒不过肖自明的眼睛,他也不再追问,说:“老大我这是夜间经营,你该问我是不是才来上班。”
“太久没来了,这里又重新装修了?看这调调我还以为领海从良了呢。”田七有点不好意思。
“乱说,这里什么时候不是正当经营了?”肖自明轻斥,眼里却尽是柔情,最近在邻市开了几家分店,忙得没有时间睡觉,积压下来的疲倦此刻全都舒展开来,一瞬间轻松不少。
田七愣了愣随即酣然一笑,这两年来领海确实越来越正经了,这天山海路上,恐怕再找不出比领海还要遵纪守法的酒吧了。
田七一向是藏不住秘密的,秦青青总说她的嘴是长在心上的,想说什么从不过脑子,好话赖话都敢说。肖自明却觉得她是用心说话的人,她的坦率让他着迷,不管是甜言蜜语还是装乖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