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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民国遗恨-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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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了一件鹅黄的纱裙换上,大小正好,清清凉凉的,飘逸若仙。

“我们去走走吧。”他牵了她的手向外走。

她的手僵在那,除了成婚那天,这还是他第二次牵她的手,而且不再是从前那般冰冷。

“你不是不能出去么…”

“只是道后院的园子走走……”

“想不到专使公馆的后院还有个这样美的一个园子。”她不由的惊叹。这里的花虽然比不上钟山官邸的,却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园子的南边有一座红柱青瓦的小亭,四方尖顶,连着一段曲廊。那曲廊的两边个种着几株紫藤。繁花串串,从廊沿上缀下来,在青青的叶间,如紫霞弥漫绿野。

“微雨。”他突然叫她。

“嗯?”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只是简单的一个名字,被他叫的缱绻缠绵,好像透着无限的情愫。她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难道她忘了从前的事情么。她不能,不能再错了。“怎么了?”她的语气是极力克制的平静,故意的带着一丝清冷。

那清冷极细微,可他却感觉到了,原来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对对方的感知就会那样的细微。连语气里一点小小的波动都能感觉的道。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此时却说不出口了。

紫藤花串在风里来回的轻摇,有几瓣碎花瓣随风而起,一瓣紫色的花瓣落在微雨的发丝间。他伸手替她轻轻拂去。

他手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她本来是极讨厌烟味的,可他身上的烟味却很好闻,闻着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她甚至有点贪恋这种味道,希望他的手在自己的发间多停留一会。当他的手离开她的发间,那烟草的味道也渐渐远离,一丝失落一闪而过。

有侍从来报:“有人找二少奶奶。”

“谁啊?”微雨觉得奇怪,她在金陵又不认识谁,怎么会有人找?

陆致洵却想起了一个人——宁远昇。他知道是宁远昇在火车上救了她一命,并且他刚刚得到消息,宁远昇新任了金陵政府的外交次长。

她刚走出几步,停下来回头看他,这里是专使公关,她似乎不方便待客?

他好像什么都能看穿,笑道:“去吧,到外面坐坐,他们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

她留给他一个灿然的笑容,然后离去。那刹那,他似乎有一种错觉,好像她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似的。他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爱情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他才心动,已经失去理智。或者,他其实已经心动了很久,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

微雨走到门口的时候,见到宁远昇站远远的站在那。是了,在金陵她也就认识他了。可是接着从宁远昇跳出来的那个人,却是将她吓了一跳。

“顾晴!你怎么会在这?”她惊讶的一塌糊涂。

“你还说呢,我担心你啊。而且…”她转头看了宁远昇一眼,那脸上有浓浓的甜蜜。

……

仨人到了一家咖啡厅,顾晴坐在宁远昇身边,微雨坐在她们对面。

“那天把我吓个半死,见你迟迟不联系我,我只好去你家找你,可却说你不在…我担心的要死,只好打电话叫他想办法。”她说到“他”字的时候,故意用手肘撞了一下宁远昇,那动作说不出的亲密,“结果,他居然告诉我,正好在火车上遇到你了,还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你差点死了……”

微雨略带娇嗔的道:“好了好了,你看你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还死啊死的,也不知道避讳……还有,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其实也不是啦…”顾晴有些脸红的低下头。

微雨联想到刚才她用手肘碰宁远昇的动作,又见这丫头居然会脸红,心里已经猜了七八分,“你们这是…?”

顾晴“嘿嘿”一笑,同时与宁远昇相视而笑。

微雨知道答案已经不用问了,可她还是觉得奇怪:“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甚至不知道你们认识。”

顾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啊,你离开学校不久我们就认识了。”

微雨想起顾晴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提起一个学长,神情里总是带着崇拜。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宁远昇,世界真小。她心里替顾晴高兴,顾晴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顾晴也能幸福,那她就真的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她想到自己在心里用了个“也”字,那就是说她已经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了?竟有些微微的出神。一会才转而道:“那你怎么才告诉我?”

“其实我们也是刚在一起不久。”微雨后来才知道是顾晴倒追的宁远昇,她们的确是在一起不久,所以顾晴也一直没有跟她说。“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确定你平安。另外是他来了金陵,我也索性跟过来了。”

微雨打趣道:“你到真是夫唱妇随啊。”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微雨虽然是为了送密信而来,可她心里何尝不想夫唱妇随。

三个人都笑起来。

山雨欲来

微雨回去的路上,听见隆隆的轰鸣声,空中有很多轰炸机低低的盘旋。

到专使公馆的时候,陆致洵正被几个人带上车。那些人都板着个脸孔,似乎来者不善。她连忙跑上前,焦急的道;“你要去哪?”

他回头瞧见她一脸不安,不想让她担心,故作轻松的道:“没什么,谭司令想找我聊聊而已。”

“聊聊?”她虽然不懂政治军事,可是如今的形式也看的明白,这聊聊两个字里也不知包含了多少层意思。这一去;万一有什么危险?。。。她焦急的道:“我也去!”

“别说傻话,在这等我回来。”

她刚才也是急了,。毕竟是公事,她一个女人跟在身边算是怎么回事。而且如果真的有危险,她反倒会成为他的负担,所以乖乖的点点头。

陆致洵的车开远了,微雨才转身回楼上,路过严正身边的时候,问道:“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像是自问自答,又低低的重复了一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

宁远昇送了顾晴回到她暂住的地方,顾晴依依不舍的抱了他一会才肯进屋。宁远昇的态度却有些敷衍,好像巴不得快点离去。上了车,司机问他去哪?

他道:“凤凰山官邸。”脸上浮起一丝狡黠。

凤凰山官邸。

今天的会面本来是秘密行进的,所以才会将地点定在官邸而不是总统府。可大批的媒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纷纷蜂拥而,将官邸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谭琨无奈,拍出大批的卫队持枪警戒。

陆致洵的车穿过警戒而入。他从车下来,有专人引了他上去。会议室里,摆着一张小型的会议圆桌,谭琨已经坐在那了。

……

微雨随手拿过一张报纸看起来,头版头条赫然写道:“华北军最后通牒。”报上说,若是十日后,谭琨再不释放陆致洵,华北军就要轰炸金陵。

窗户开着,风吹起窗帘的一角,外面已是万家灯火,天上有寥落的几点星光,散发着清冷的微光。等了很久还是不见陆致洵回来,微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深。她实在等不下去了,想冲出去找严正问情况。刚打开们,严正就迎面撞了上来,他脸色阴沉,喘着气道:“参…参谋长…出事了!”微雨脸色煞白,只觉得一阵眩晕。

陆致洵现在人在医院,严正亲自开了车带微雨过去。一路上,她沉默着,眼泪蓄在眼眶里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告诉自己,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刻,越要坚强,否则她留下来就没有意义了。好几次,她想开口问他的情况,可还是咽了回去。她真的不敢想,若陆致洵有个万一……那她?!

医院的特护病房门前,微雨的手悬在半空,怎么都下不了决心推开那扇门。身后的严正见她那样子,只好自己先推门进去。她这才怯怯的跟在严正后面进去,整个人紧绷着,步子迈的极慢,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敢抬头向床上躺着的人看去。

他躺在床上,面色尚好。她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又提起来。他胸口被厚厚的白纱布包裹着,血还在渗出来。她伸出手,指尖就要触到纱布,她本能的想要轻抚上去,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触碰伤处,指尖停留在纱布上方,簌簌颤抖。

她哽咽着问:“很疼,对不对?”那表情痛苦的好像她比他还疼。

他觉得心里甜蜜,她不问发生了什么事,不问伤的怎么样,而是问他疼不疼,那才是最直接真情的关心。他一笑,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她慌乱极了,又不能去碰他的伤口,又想急切的做些什么,双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来回徘徊,连连无助的望他,好像在期待他告诉她要怎么做。

那样子看在陆致洵眼里真的温暖极了。他微笑着道:“我没事,真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严正,神情又立刻严肃而复杂起来,眉头微蹙,“严正,你马上照我们计划的办。”

严正本来要立即离去,转身的时候看见微雨,犹豫了一下,又转过来道:“那二少奶奶怎么办?”

陆致洵担忧的看着微雨,刚要开口,微雨却抢在前面道:“我哪也不去!”她的声音很大,神色紧张到极点,又带着誓死抗卫的坚决。

他苦笑,她到是聪明,连他要说什么也猜到。形势更加的不乐观了,他要严正立刻带着他们所有的人到金陵城中的其它地方暗藏起来,否则他们迟早也会同他一样被严密的看守起来。只有严正他们在外面,他才有有人接应,才有机会。本来是想要让严正将她一起带走的,可是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却是固执而坚强。

他拿她没办法,只好道:“我会照顾她。”

等严正出去后,微雨略带娇嗔的道:“哼,你看看你这样子,我照顾你还差不多,!”眼光瞟见他的伤处,脸色就一下子沉了下来,心疼的发颤,嘴上道:“怎么还在渗血,我去叫医生来。”

她刚起身,手腕被他蓦的拉住,他道:“才换过的。”她只好又坐了下来,“那你想吃什么么,我去给你买。”

他摇摇头:“我现在只能吃流食。”略带一丝调侃的道:“还有,你忘了我们现在什么处境?还敢到处乱跑。”然后他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的道:“我只想你静静的陪我一会。”

她本来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听到这一句,她就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想再去问了。外面的形势怎么样她也不管了,明天会不会死她也不想去想,这一刻,她只想真切的陪着他。嫁给他这么久,她一直是被忽略的,是可有可无的。可是如今,他亲口说,他需要她。有什么,比被自己最爱的人真实的需要,来的更让人满足。她,够了。

他突然问:“你白日里是跟宁远昇出去的?”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明知故问,侍从应该早就告诉他了的,“怎么了?”

“以后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宁远昇好歹也救过她,而且他跟顾晴在一起了,她多少都会跟他有接触的。

“或许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一时之间没法跟她解释太多。

她从北平过来的时候,也是处处防备别人,包括对宁远昇。可是自从到了他身边,她就懒得去想很多事了,对人的防备也松了下来。他的话,她没听进去多少。

因为严正他们都不在,端茶倒水都是微雨亲手侍候。夜里,她怎么都不肯回去,趴在歪床沿上歪着头看他。他怕夜里凉,想伸手将床头的外套拿给她披,一牵道伤口,钻心的疼,他的手一松,衣服就掉到了地上。

她睡的很浅,他一动她就醒了。捡起地上的外套,道:“你怎么又乱动了,一会又要出血了。”

“我怕你着凉。”感情的东西真真的叫人奇怪,一转眼就换了他陷进去了。

她偷偷的笑,低着头将外套披在身上,暖和极了。 “对了,我今儿看报纸了。大哥他正在想办法救你呢。”

他冷哼一声。“救我,他是想杀我。”

“你怎么这样说?大哥不是要他们十日内释放你么?”

“只怕真到了那日,我就被自家的飞机炸死了。”

他曾收到密报,说谭琨跟长崎岛国的人有秘密有来往,猜想长崎岛国欲进攻兵金陵的事情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联合攻打华北。而陆致熠也应该收到了相同的消息,所以增兵南线也许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他派空军中队威胁要轰炸金陵,就是想要致他于死地。谭琨扣押他,无非是想手中多了一张牌,并不会马上杀他。但是陆致熠就不一样了,他绝不希望他活着回去。

微雨不再问,军政大事她不懂,她只是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若是换了别人,只怕要跳起来了,可她这个时候竟然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担心也没用啊,这些事情我又不懂,就交给你去担心好了。”

她打了个哈欠,眼里有几条红血丝。他有些心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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