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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爬窗妻(湛露)-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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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亦寒感觉到身后的风停了,回头刚要问,忽然见到她眼中的泪光闪烁,转而疑问:“哭什么?让你扇扇子,你觉得累了还是委屈了?”

“不是……我、我只是喜欢这块玉,不,是羡慕被你雕刻的人。”她的眼泪如珍珠,咱嗒咱嗒地滚落,“要是我也能成为你手下雕刻的一块玉,就太幸福了。”

她的话自然流露,真情十足绝无做作,让他不由得愣住。

他雕刻玉已经十几年,但是从未有人这样赞美过他的手艺,所有人都是赞赏他的刀工,或者是赞美成品的精巧完美,绝不会有人说自己想变成他手下的一块玉。

这丫头……真是特别。

他将目光收回,不让自己的语气泄露出半点心绪,“今天晚上你家小姐有没有告诉你睡在哪里?”

“我?自然是回房去睡啊,还能睡在哪里?”

“就睡在这里。”他说:“晚上还有很多活儿要做。”

“那可不行。”她脱口而出,脸红了,“我好歹是个姑娘家。”

“姑娘家会大半夜地老往人家男人的屋里钻?”他讽刺地一笑,“你要是回去睡也可以,但是我就只能如实告诉你家小姐,说你伺候无方。”

“你背后出损招,岂是君子所为?”她气得一下跳起来,“我们大小姐才不会听你胡说。”

“哦?是吗?要不要试试看?”他惬意地一脚搭在桌子上,晃了晃,将手中的玉放在桌上,叹气道:“看来今天是没心情刻下去了,也许进度要耽误一天。”

“你!真是卑鄙小人!”她狠狠地说道,顿顿足,向外走。

这下倒出乎君亦寒的意料,不由得回头问她,“你真敢走?”

“我去抱被子!难道要我晚上睡在地上不成?”她凶巴巴地喊。

“这丫头,真不知道我在救她?”他低低地笑了。

不知道小桃红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回来的时候并不像走时那样满面怒容,他偷眼看去,只见她嘴角挂著一丝笑容,口中似乎还哼著歌。

她在高兴什么?

他努力将视线停驻在手中的白玉上,但是心神却怎么都收不回来,只是跟著她哼的那乱七八糟的曲子飘来飘去,连手中的刀都无法刻下去了。

他“啪”地将刀丢在桌上。

她吓一跳,跑过来问:“怎么了?又不干了?我不是答应你今天晚上睡在这里了,你又发什么少爷脾气啊?”

他抬头看著窗外那夺目的阳光,似是在回答她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天太亮了。”

“天亮有什么不好?”她嘟著嘴,“天亮看东西才清楚啊。”

“但是阳光会让人的心散乱。”他依旧喃喃自语,“月光会让人心宁静下来,当周围所有的喧闹声都停止时,人的心手才会合一。”

她的神色有了一丝动容,不由得问他,“你,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看过白天里的风和云、草和花了?难道你的世界里只有月光和黑夜吗?”

“我的世界里只有玉,再无其他。”他感觉到她的目光火辣辣的,不由自主地向另一侧转了转身子。

她笑了,“别骗人,我知道你的世界里还有别的,比如,你那个突然和你退婚的未婚妻?”

提到白毓锦,他诡异地笑了笑,“能和他退婚是我今生最大的福份。”

“哦?”她又问:“那,你就没有留意过身边的人之中有没有爱慕你的吗?”

“你在说你自己吗?”他不冷不热地丢给她一句话,让她去难堪。

她只是耸耸肩,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说,一直在你身边的那些女人啊,比如说——方、玉、华……”

君亦寒赫然直视著她,目光从未像此刻这样严肃犀利,“你随便戏弄我,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是污辱我堂嫂的名节,就别怪我不客气!”

被他眼中的利光吓得硬是倒退了两步,她垂下眼睑,低声嗫嚅道:“我只是说实话,你那么凶干什么?”

“你还乱说!”他的声音更沉,“玉华是清清白白的女人,自入我君家大门之后,吃的苦比享的福要多得多,在君家上下,没人敢说她半点不是。但是你今日这种话若是传了出去,让她还有脸活在世上吗?”

她的脸色刷地变了,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或许是知道自己错了,她默默地走到一边,倚靠著门一言不发。

君亦寒不再理她。天色还早,但他已经无心雕刻,决定先休息一下,到了天黑再说吧。


入夜之后,司马青梅也没有来打扰他,只命人送了晚饭。见君亦寒睡下了,来送饭的人没敢打扰,悄悄离开。

天全黑时,他习惯性地醒了,室内漆黑一片,但他熟练地摸到桌边,找到了放在那里的打火石和烛台,将灯火点燃。

忽然间,在灯火照耀下,他看到一个人影儿在不远处的地上坐著,他呆了一下,才想起来,坐在那里的人是小桃红。

他醒了,但她却睡著了,还是靠在门边,后背对著屋子里的他。

他走过去,并没有叫醒她,而是悄悄地绕到她的面前,屈膝蹲下,面对著她的睡容,仔细地审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闭著眼睛,她那双向来乌溜溜的黑眼珠总是玲珑剔透,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似乎随时都在打著什么鬼主意。

她托著腮睡著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很安静乖巧,只是那微微上翘的红唇,好像还在抱怨著他刚才的疾言厉色和冷言冷语。

若不是早早地投靠了神兵山庄,她应该是个快乐无忧的女孩子,在父母的身边撒娇,到底为了什么,让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被迫留在这死气沉沉、毫无仁义道德的山庄内,甘愿卖命效忠一生呢?

他走回屋内,拿起那块白玉端详了一阵,举起锋利的切刀,将玉的一角割了下来。

这一角不过是拇指大小,并不影响玉材的使用,而他没有去刻那块大王,反而捧起这小小的玉块,小心翼翼地雕琢了起来。

这是他生平第二次失态,冒著丢掉信誉名声的危险,放下了明明答应了主顾的大事,做起了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的心,是不是又乱了?

 第六章

“啊……唔……”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睁开困顿的双眼,小桃红终于从美梦中醒过来,自言自语地说:“真倒楣,只差一步就在梦里抓到他了,怎么就醒得这么快?”

她抬头看看天上耀眼的日头,又不由得疑问:“怎么我睡了一觉,天色还是这么早?这个白天好长啊,什么时候才有月亮升出来?”

回过头,看到某位少爷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不由得叹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走到窗边,她却大吃一惊,原来那块刚刚露出模子的白玉竟然已经被雕刻出大半的形体,连玉像上的衣服带子都已经衣袂飘飘,随时都会飞起来似的。

“唉……原来他已经刻了这么多,我是不是睡了一个晚上了?”她揉揉额头,想让自己再清醒一些。无意间抬起的手碰到桌边,差点将桌上一个白白的小东西碰到地上。

她急忙伸手按住那东西,打开手掌一看,在手心下出现的,赫然是一朵白色的花——是用玉雕成的、只有五瓣的桃花。

她倏然用手捂在嘴上,说不出是想惊喜地叫出来还是哭出来,侧目去看,那个人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熟睡。

昨夜他该是累了一夜吧?她轻轻走到床边,见他闭紧双眼,眉间微蹙,并不是在装睡,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累很倦。

她无声地叹口气,屈膝蹲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他的睡容。她最喜欢他专注雕刻的样子,仿彿天塌下来也下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动容,虽然他三不五时地冷言冷语挺刺人的,不过她反而觉得开心,因为她知道,他从不对别人说那么多的话。

如果她是他生命中的一个特例,不是很妙吗?

不过,他睡著的样子还真是好看呢……皮肤很白大概是因为不当外出,总窝在工房里,所以少被阳光折磨的缘故吧?

平时他生气训人的时候,总是容颜冷峻、气势逼人,这也难怪,谁叫他是君家二少,但是有谁曾经见他睡著的样子吗?宁静温文,无害纯洁得只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原来,世人皆有两面——两副面孔、两种心肠。

她忍不住凑过去,想将自己的唇贴到他紧蹙的眉心上,但是又伯自己呼出的热气把他惊醒,就在这犹豫之间,她低下眼,看到他俊秀的鼻子下面那张薄如柳叶的嘴,一抹诡笑忽然浮现在她的唇角。

既然要亲一下,为何不多亲近一点?就算是他醒了、恼了,她也不吃亏。

于是她壮著胆子,屏住呼吸,将自己的朱唇轻轻地贴在他的唇上。只这轻轻一碰,让她的脑袋轰地一下,好像被什么炸开了似的,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身下的他是否有反应,几乎是立刻蹦起来,跳到了几尺开外,抚著胸口以平息自己急速跳动的心。

她偷眼看去,君亦寒并没有被吵醒,只是眉心又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只将后背留给她。

再想偷袭是不可能了。但是……她咬著手指吃吃地偷笑,只这一次便足够了。

   

时光如电,第十天转眼即到。

当司马青梅来到房间时,只见一个长约两尺、晶莹皓白的玉像正亭亭玉立地伫立在窗边的桌上。

她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脚步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从上至下细细地审视著玉像的每一分、每一寸,甚至每一道刀痕。

“司马小姐还满意吧?”君亦寒站在她身侧,“在下今日要回去了。”

她赫然转身,微笑著看著他,“二少果然让人放心,今生我有这一尊玉像便于愿足矣。”

“能被司马小姐赞誉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已经命人在庄外等候,至于尾款,司马小姐改日差人送到君王斋即可。”

“且慢。”司马青梅一抬手,“我还有话要和二少说。”

君亦寒看了一眼站在门边垂手而立的小桃红,“若是关于私事,我想大小姐还是不必开尊口了。”

“哦?你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她淡淡地笑,但这笑容让人很不安,“以君二少的聪明,定能猜到青梅的心意,旁人……大概也会告诉二少,但是青梅此刻真正的决定,二少未必知道。”

她所说的“旁人”当然是指小桃红。于是这淡悠悠的一句话,又让君亦寒不由得沉下心。他一直在担心,如果他走了,小桃红的下场会怎样?但是就算他要带走小桃红,司马青梅又怎么可能答应?

司马青梅的明眸向来如波荡漾,此刻更是柔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我上次见到白小姐,她似乎已经是另有所属?”

“我与她现在已无瓜葛。”

她笑得眯起眼,“那,我有个提议,请二少务必听一听。我们神兵山庄是东岳国江湖上的第一大帮派,虽然二少不问江湖事,但是应该也有所耳闻。”

“神兵山庄的盛名,想不听到是不可能的。”

司马青梅又笑道:“我自幼在山庄内长大,外面的世界接触得并不算多,庄主向来宠我,总怕我在外面受委屈。”

“能欺负司马小姐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呢。”他冷冷地说。

她并不将他的讽刺放在心上,反而笑道:“也许是吧,随二少怎么想,不过今日我所说的,事关你我的将来,二少应该会感兴趣。”

“我若说不感兴趣,小姐也会执意说给我听。”君亦寒的话越来越不留面子。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衣袖褪下,露出雪白的皓腕,只这一抬手,便有无限的风情,但看在他的眼中却好像全无意义,连一点波澜都不曾兴起。

“我听某人说,君二少的心是玉石做的,看来不假。不过我偏巧是个脾气比较执拗的人,很想试试看,能否做这个开山雕石的人,请恕我大胆问一句,若我说有意与君二少联姻,二少意下如何?”

她果然大胆,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当面向男人提出这种要求?

君亦寒虽然已有猜测,还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直接地说出,一时之间陷入沉默,思忖著该怎样拒绝。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二少自然很为难,其实我也不急于知道二少的答案。”司马青梅笑道:“我给二少三天的时间考虑。”

“不必那么久,在下现在就可以答覆司马小姐。”他的眼角余光一直在看小桃红,此刻的她以为他没有留心,正悄悄地向门外挪动。“多谢司马小姐的厚爱,不过你与在下一个在江湖,一个在商道,互不往来,非同道之人,实在是——”

她忽然打断他的话,扬声吩咐,“小桃红,去把我为二少准备的临别赠礼给拿过来。”

一脚跨出大门口的小桃红急忙应了一声,而他的声音也就此顿住。

司马青梅回眸笑著说:“不好意思,二少说的话我没有听清,麻烦再说一次好吗?”

他沉声道:“司马小姐这是在逼迫在下?我君亦寒不是个受人要胁的人,为了司马小姐,我已经被要胁过两次了,我很不喜欢与小姐这样的相处方式,凡事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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