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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金樽幽月-第81章

小说: 金樽幽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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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白月抬头观察铁窗,对明窗尘道:“这里通往外界呢,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官兵把守。”

“那又怎样,”明窗尘瞄了眼光溜溜长满青苔的墙壁,沮丧道,“这么高不可能爬出去的。”

他俩只顾说话,没留意水牢中央有一团半露在水面上的黑影。那团黑影一直死寂,却在龙白月凑近门缝探听门外动静时突然一动,扯得铁链哗哗作响,将他们惊住。

门缝处一丝光线照亮龙白月半张脸,只见她纤长睫毛惊惧的颤动,喉咙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是活的?”

她一直以为是个固定铁链用的大铁桩子呢。明窗尘结结巴巴道:“是……这里的囚犯吧?”

那黑影这时候猛然站直,拽着链条喀喀摩擦,像座大黑塔一样缓缓逼近龙白月和明窗尘,庞大的身影笼罩着他们,阴森恐怖。

在他们吓昏前,那黑塔竟忽然开口说话,混浊不清的咕哝听得人如坠雾里,却不难感受出其中掺杂着一丝难耐的兴奋。

“他,他在说什么?”龙白月听出他说的是燕语,哆哆嗦嗦的问明窗尘。

明窗尘抖成一团,摇头道:“我听不懂,我的燕语很烂啦……”

黑塔似的巨汉听见他们的话,声音一哑,再开口时却已换成低沉的汉话:“你是个娘们?”

龙白月一愣,过了好半天才从一团乱发中辨认出两只灰暗的眼睛,正贪婪的盯着自己。她身子一凛,当场僵住,吐不出半个字来。

“老子被关了这么久,头一次有女人送上门来,”魁梧的身量并不代表笨拙,浑厚的声音尽是狡诈,“我知道你们是走投无路逃进来的,乖乖过来让老子舒服一下,老子就不引人过来。”

那巨汉嘿然冷笑,手腕虽被铁链穿过,蒲扇似的巴掌却伸进浑水里,搓揉着浸泡在水中的下半截身子。猥亵的动作吓坏了明窗尘,他脸色煞白的质问:“你,你要干什么?”

“臭小子,乖乖在一边待着,不然老子连你也上了。”另一只手哗哗带动铁链,拎小鸡一样抓起龙白月,将她送到自己面前,“啧啧,真是好货色。”

龙白月一声不吭,在昏暗中紧盯着那人,渐渐的她看清楚蓬乱须发下藏着的面孔——混浊下作的眼睛、粗糙的皮肤,一条盘龙刺青占满了半边脸。她趁他挨近时,猝不及防的伸出指甲,冲着他的眼睛抠下去。

“臭娘们——”那人低沉咆哮,紧闭刺痛的双眼,猛一挥手将龙白月甩开。他的行动虽然被铁链牵制,力道却仍旧十足,龙白月被他打得跌进水里,险险拽住一根铁链才不至于没顶。她半截身子浸泡在冷水里,手指紧紧抓着铁链,绝望的看着那巨汉往自己这边摸来。

千钧一发之际,明窗尘猛然爆发出一声呜咽,像被逼疯的困兽一样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他紧紧攀住巨汉铁塔似的身躯,将握在手中的迷药塞进他的口鼻。

巨汉发疯似的挣动,喉中喷出愤怒的闷哼,然而所有动作全都在下一刻停滞,明窗尘满脸崩溃,像只蛤蟆似的大张着嘴巴,茫然的压着那巨汉缓缓沉进水里。他万念俱灰的模样,活像蹲在沉船上等死的难民,龙白月头昏脑胀,咬着牙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寒水刺骨,二人拼尽全力才从水里挣扎出来,心有余悸的攀在铁链上歇了半天。明窗尘缓过神来,哭了一会儿鼻子,一个撑不住又开始干呕。龙白月受他影响,再也顾不了死活,也跟着哇哇呕吐起来。两人对着腥臭的浑水,越吐越觉得恶心,更是掏心挖肺、恶性循环。

好半天龙白月才奄奄一息的开口:“出去以后,不许告诉你师父我干了这些……”

明窗尘同样半死不活:“你也要发誓,不能让人知道我这么丢脸……”

※※※※※※※※※※

元昕命人将天牢前后搜查一遍,却没抓到任何把柄。他顿觉兴味索然,挥挥手让士兵押灵宝回瑶池殿,自己带着点亢奋后的懒散,斜睨着贺凌云讽刺道:“没想到她竟对你钟情,朕最悚这种不男不女的,呵呵……”

贺凌云已经被士兵从地上架起来,他与元昕面对面,即使疲累得双眼只能半睁着,也仍是桀骜不驯:“她是男是女——轮不到你说……”

元昕直接一巴掌抽下去,对着贺凌云歪倒的侧脸阴鸷发笑:“难为你说对了,朕的确没胃口碰她。”

“混蛋——”灵宝尚未远去,这时候扒着铁门发疯大喊,“你还要怎么样!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那什么头鱼宴尾鱼宴,我不去了,马上就开工替你做‘头车’,还不成吗——啊啊啊——”

她嚎啕大哭起来,无法面对贺凌云望向她的惊怒双眼——她只想护着他,再顾不得其他。

元昕眉毛一挑,笑道:“好极,我等着用呢,你最好快些。”

灵宝越哭越伤心,奉命送她回宫的燕兵开始不耐烦,满脸横肉狰狞起来,动作越发粗鲁。紫眠望着孤立无援的灵宝,却无法出手相助。

凌云的身份燕王摸得一清二楚,自己回燕京前的所作所为也已使他忌惮,此刻若再被抓住把柄,则正中元昕下怀。

还有太多事情需要了结,他必须得忍耐。

元昕一直在暗地里留心紫眠的反应,见他始终滴水不漏,便旁敲侧击道:“如果士卒昏倒不是因为迷药,天师,你说会不会是那白天的妖祟在捣鬼?”

“臣以为天牢煞气过重,难免引来妖祟,”此时不知白月、窗尘下落,紫眠担心再搜查下去迟早要牵连出他们,索性顺势转移元昕的注意力,“臣欲开坛作法为陛下分忧,明日‘头鱼宴’……”

“明日‘头鱼宴’你照去,不急这一时。”元昕打断他,懒懒的转身离去——留下灵宝为他打造战车才是要紧,紫眠怀有二心,万不可留下,何况明天出去快活,也许用得着他。

至于那妖祟,元昕邪笑——那要人命的妖精,何时再会会也好:“传朕口谕,立刻加派禁军监守天牢,若再出差池,严惩不怠!”

※※※※※※※※※※

水牢里龙白月与明窗尘仍在愁苦。

“我们何时才能出去?”明窗尘趴在铁链上哆嗦着问,刚刚泡过冷水,他快要冻僵了。

龙白月也忍受着刺骨寒意,牙齿打战:“怎么出去?穿墙?出去就被逮个正着。再忍忍……”

“怎么忍啊……”明窗尘又要哭了。

恰在此时水牢的铁门被人用力拍了拍:“你们在里面吗?龙白月?明窗尘?”

模模糊糊听见宝儿的声音,明窗尘如蒙大赦:“在、在,你等着……”

他飞快的作法,在心情大好之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竟开了个窗子大的墙洞。二人费尽力气,弯着腰从水牢里钻出来,就看见宝儿捂着鼻子倒在一边。

“你们做了什么?臭成这样!”宝儿大惊小怪的诘问,双眸圆瞠。

龙白月力图冷静,矜持道:“里面是水牢,自然脏些。”

明窗尘也沉着:“还好有惊无险。”

二人一唱一和,绝口不提方才的狼狈,唬得宝儿一愣一愣的。她惊叹:“那水牢里面有什么?”

“有老鼠,”龙白月故意误导她,“一个个小猫那么大,你要不要进去抓几只尝尝?你不是狐狸么,最爱抓这个吃,哈哈哈……”

宝儿急忙辩白:“我们狐狸只吃干净的田鼠……呸呸呸,我老娘得了道才生下我,我啥时候吃过老鼠啦?”

三个心怀鬼胎的人同时决定言归正传,龙白月得知此时灵宝被押回瑶池殿,燕王也已离开,发愁该如何逃走:“外面少不了士兵把守,咱们怎么突围?”

宝儿倒是胸有成竹:“趁现在接班的禁军还未赶来,你们只管跟着我。”

今夜惊动了燕王,营救贺凌云的计划只得暂缓。三人穿过刑室离开贺凌云时,龙白月悄声上前与他道别:“今夜暂时无法救你离开,千万忍耐,我们一定尽快想办法。”

“好,我等你们来救我,”贺凌云扯扯嘴角,眼里却冷漠,“但你最好别让紫眠出力,因为我会浪费他的好心——无论生死,我不会饶恕他……”

第八十九章头鱼宴

贺凌云绝情的言辞始终在耳边回响,至于自己如何逃出天牢,龙白月根本无暇在意。她木讷讷跟在宝儿和明窗尘身后,边走边回想贺凌云冷酷的眼神和腔调。

“无论生死,我不会饶恕他……”

她咀嚼着这句话,心烦意乱。

然而一出天牢,满腔愁思便立即被寒冷打消,龙白月冻得直翻白眼,连喘气都困难。她与明窗尘一路狼狈挣扎,捱到天师宫时话都已经说不清。

紫眠在灯下等候许久,一见龙白月与明窗尘脸色惨白的跌进宫门,急急迎上前去,却被他俩的冰凉吓了一跳。

“你们刚刚怎么了?”慌忙拿被褥将二人裹住,紫眠清澄的双眼上下扫视,焦虑疑惑。

龙白月头发上打了一层薄霜,牙齿咯咯打战道:“冷死我了……”

紫眠赶紧张罗添炭烧水,宝儿在一旁插口:“他们钻进水牢里躲避搜查来着,掉水里了,又脏又臭。”

“有没有受伤?”紫眠边问边将二人领进浴室,拉开一道宽阔屏风,将浴室隔成两间。他习惯与明窗尘分开沐浴,从前在船上时便如此分隔浴室,沐浴时聊天作伴、烧水与打扫一次了当,方便快捷,适合两个男人过活,天师宫自然照例沿袭。

此刻情况紧急,三人又曾在一条船上起居,没多少顾忌讲究。龙白月只觉得自己冻得快死了,一等宫女将里间浴桶灌满热水,便脱下脏得要命的衣服,舀了热水冲干净身子,哆哆嗦嗦爬进浴桶泡着,好半天才顾得上回答:“我倒没受伤,你瞧瞧窗尘呢?”

紫眠在外间检查明窗尘肚子上的伤口,怕他泡了脏水又耽误复元。龙白月冰凉的身子忍受着热水带来的刺痛,忍不住嘤嘤呻吟,缓过神后才浑身舒泰。

外间炉火正旺,里间的龙白月透过屏风纱屏上的山水画,悠闲的趴在桶沿看着紫眠朦胧的影子发怔。宝儿送了干净衣服过来,头上还顶着盘香料,就见她走到龙白月跟前,脑袋一倾,将一盘子香料澡豆尽数倒进浴桶里。龙白月连呼痛快,催她再多放些:“刚刚在水牢里,可脏死我了。”

紫眠听着里间哗哗的拨水声,分神问道:“水牢里关着什么人,你们可有看见?”

“没,没留神,”龙白月支支吾吾,“牢里太黑,我们也只待了一会儿……”

明窗尘躺在榻上对紫眠点头,慌忙附和:“没见有什么人,咱们掉进水里腌臜死了,哪还顾得上别个?”

紫眠信了他们的话,怕明窗尘受寒,匆匆安排好浴桶,往热水里加了香料并几味药材,搁下干净衣服后便退出浴室。他一离开浴室便觉得心头有点不安,捂着嘴自言自语道:“往常倒不觉得……光有屏风总归不妥,下次还是分开洗才好……”

这厢宝儿听见明窗尘在外间窸窣褪衣,不方便出去,索性现出原形,蹿进浴桶里跟龙白月一起泡澡。明窗尘听着里间动静有些不好意思,脑袋半沉在水里咕噜噜吐泡泡,倒是宝儿一副狐狸样,还大咧咧拉着他聊天。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无非围绕分别后彼此的遭遇,龙白月已经听过一次,颇不耐烦,在明窗尘聒噪到兴头时忽然打断他:“我这里水都要凉啦,你再不完事我就先出去,倒看看你如今长什么模样。”

明窗尘吓得喝了一口洗澡水,气得直抱怨:“好过分,我以前什么样你也没见过吧!”

三人洗得满面红光才走出浴室,这厢紫眠已煮好怯寒汤药等着他们。龙白月咕咚咕咚灌下一碗,用手巾捂着嘴,看着紫眠往明窗尘肚子上涂药膏,盘算着今夜的床榻怎么安排。

她色胆渐长,嘴唇藏在手巾下贼笑,却又皱眉,觉得不能让宝儿落单。宝儿不愧是狐狸,眼珠一转叹口气道:“今晚上我还是到灵宝那里去,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忠义两全!龙白月刚要夸赞,怎知忽然从蓬瀛宫来了位宫女,伫在宫墙下等着,要请龙医女过去:“明日‘头鱼宴’,海夫人一早便要动身,怕临时匆忙,想请龙医女现在就过去陪伴。”

龙白月苦起一张脸,她不能显得与天师宫关系太密切,这时候是没理由留下的。紫眠冲蓬瀛宫的宫女点点头,趁宫女替龙白月披大衣的工夫,借着宽阔衣袖掩护,偷偷握了一下龙白月的手,塞给她一颗丹药:“夜寒,拿着再压一下。”

以为天师在对自己吩咐,帮龙白月整理衣服的宫女迟疑的望了紫眠一眼,双手又压了压龙白月的领口,将她潮湿的头发用风帽仔细罩紧。龙白月与紫眠相视一笑,告了别走出宫去,才发现提着风灯的宫女已撑起一把伞——不知何时天又落雪。

往蓬瀛宫的路上,雪花像薄薄撒了一层盐,被灯火照得晶亮。一串小兽的足迹沿着路边往前溜,在通往蓬瀛宫与瑶池殿的岔路口与她们分开,龙白月会心一笑,双颊冰凉心却是暖的。她抬头望向远方,相比蓬瀛宫的灯火通明,灵宝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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