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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金樽幽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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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他温润的眼睛,决定自己今后的方向。她不要反悔,哪怕脚下踩着悬崖,她也想拼过这次。

她有过遗憾,她也懦弱,可跟着紫眠的这些日子,她看过那么多矢志不渝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叫她明白(看经典小说来——》://。shunong。/书农书库),为了坚持,死也并不是可怕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她临了悬崖,还是怕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好象看见了沼泽里曹真和芳奴搂在一起,最后一刻也心满意足的笑着,连芦苇的清香都在鼻息间萦绕。

她咬住牙,在这一刻把所有勇气都提到胸口,看着要她答案的宰相,木然开口:“我办不到,银子我不要了……”

还没说完,一道疾风就从耳边划过,一记耳光抽在她脸上。拽她头发的家丁松开手,龙白月瘫在地上,口角一股咸腥滑下,被她默默咽进肚子里。

“头抬起来。”座上宰相岿然不动。

“我办不到……紫眠大人师承上清派,根本不近女色;他夜里打坐卯酉时沐浴徒弟都在身边,他食不知味不爱酒水,我根本找不到机会。”龙白月捂着脸,头也不抬,像着了魔一样替自己辩白。她跟着紫眠半年,和他一起生活,宰相的阴谋让她时时不安,她潜意识里也许早就替自己想了这些理由,此刻才能竹筒倒豆子似的不经大脑说出来。

她的话让宰相沉吟半晌,既而他开口问她:“你说食不知味,是什么意思?”

龙白月回过神来,心里暗叫糟糕,一时却圆不了话,只能吞吞吐吐着:“他,他舌头不大灵……”

一边有师爷对宰相耳语。宰相的面色越听越缓和。

龙白月却越来越不安。她竟然不当心说出了紫眠的弱点,怎么办?宰相不会想对紫眠下毒吧?不对,天下多的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和紫眠有没有味觉又有什么关系。她竭力给自己开脱着,寻求自欺欺人的慰藉。

宰相听完师爷的话,竟然和颜悦色的对龙白月开口道:“很好,龙花魁,你下去吧。”

宰相的态度急转,龙白月更是无法放下悬着的心。她失魂落魄的站起来,任由家丁推着她往外走。她好像行尸走肉一样飘出宰相府,整颗心紧揪着,越想越是后怕。

她刚刚做了什么?紫眠是不是已经被她害了?

她想挽回什么,可仓皇着回过身,宰相府的后门已经在她面前关上了。

龙白月茫茫然的站在街口,半天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她往白月坊走,却在快到的时候停住,躲在街角远远的看白月坊的招牌,觉得那烫金的大字很陌生。那里是她的家,可她已经不想回去了。

她看见宝儿幻成人形,没心没肺的叼着串糖葫芦踱进白月坊,蓦地心口一紧,眼泪又掉下来。那是她的亲人,可此刻她想对着的人不是她。

龙白月攥紧拳头,咬咬唇,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紫眠的府邸空无一人,他们还没回来。船就停在岸边,可龙白月上不去。她索性席地而坐,抱着膝等紫眠回来。

岸芷汀兰,乌木大船泊在岸边,微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紫眠的府邸其实很好看,没有雕梁画栋,却是别具一格。龙白月傻傻的笑起来,想着她初见他的狼狈,想着和他在一起碰上的种种风波,假如她没有遇见他,现在又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大概会照旧风流快乐,终日执壶调笑,纸醉金迷,只是没有心跳。

“龙姑娘!”背后有呼声传来,是明窗尘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见明窗尘向她张扬着双臂。紫眠默不作声的在窗尘身后看着她,看得龙白月只觉心口怅然若失。

然后他向她走来,步伐、行动、眼神、气息,又将她空虚的心注满。

龙白月笑起来,嘴角上扬,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遮得她瞳仁不再分明——迷阳城、惑下蔡。然而这样的笑在紫眠距离她五步开外的时候就消失了,因为她没忘记,她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一个阴谋。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送你回来的人怎么没让你上船?”紫眠见龙白月孑然一人等在船边,神色里透出不快。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船,一个行伍出身的人爬上船放船板应该不是难事才对,竟然对她这般怠慢。

“没事,我一个人等等也好,挺清静的。”龙白月笑笑。

紫眠发现龙白月脸颊发红嘴角青肿,心下诧异:“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她差点忘了自己挨过打,伸了手想挡住脸,又尴尬的把手放下。

紫眠看着龙白月胆怯闪躲的眼神,心底就有了个大概。他触怒了宰相,不管龙白月和宰相之间有什么渊源,总之她是被自己拖累了。

他默默看着她,心里泛着歉疚。

“上船吧。”紫眠看船板已经放好,闷闷的转身上船,龙白月乖乖跟在他身后。

世事的变化可不会受到龙白月心情的影响。如今京师上下是一片欢天喜地。瘟疫被控制住了,灾民很快痊愈,紫眠被当成了神祗一样的人物供奉。不断有百姓送瓜果礼物来,紫眠命明窗尘闭门谢客,可每天清晨只要打开府门,门口总是堆满了供品,还留有百姓烧香的痕迹,叫他们哭笑不得。

瘟疫的真相被解释成了尸毒污染水源,曹真和李芳奴的尸体无人认领,被当作无名尸体合葬在一起。李家药铺的人命被统计进了瘟疫死亡百姓的名单,宰相救治瘟疫时不拘一格知人善用,受到了避暑归来的圣上的嘉奖。

自始至终紫眠都忙于救治瘟疫,李芳奴的怨灵在宰相府中始终没有作祟,不知是不是因为曹真的关系。瘟疫过后他们的怨魂从此飞散,真相就此沉埋,在表面的荣光与欢喜的照耀下,哀痛变得渺小轻微,转眼间就烟消云散。

明天就是紫眠去宰相府设坛做大醮的日子。按照龙白月的心思,紫眠真不如袖手旁观让宰相死了算了。奈何紫眠说了:“我不是关心宰相,我是心疼那九条冤魂。”

龙白月在饭桌上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明天去宰相府,大人饮食上要注意,我不是说宰相府做菜口味有个啥毛病,我是说宰相……”

她说不下去了,握着筷子的手直抖,饭都挟不起来。

紫眠好象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微笑着看她,声音一如往日般温煦缓和:“我知道。”

龙白月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紫眠看着龙白月,半天也不移开目光,末了,他还是打破沉默:“龙姑娘,你来我船上也有段日子了,记忆无法恢复,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龙白月愣住,抬头诧异的望着紫眠。

“再说,就算记忆恢复,往后的日子,你也需要做些营生。这次瘟疫里你帮了我不少忙,我觉得你性识慧了,有这个天赋。太医署一直在招女医,条件是二十岁到三十岁没有婚配的官户婢,我觉得你条件合适,正巧太医署的博士我都认识,所以已经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龙白月失神间掉了一根筷子,她好容易回过神,慌忙将筷子捡起来:“对不起,我……我……”

明窗尘在旁边一张脸苦兮兮的:“师父,为什么忽然让龙姑娘去学医啊,就在船上住着不是挺好的?”

“窗尘,龙姑娘毕竟是女子,和我们住一起不方便,而且,也耽误她终生。”

将她赶下船,或者送她学医进宫,就不耽误她终生了?龙白月苦笑。

紫眠看着龙白月落寞的样子,也于心不忍,他捏紧筷子,忍下心中的不安。他告诉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对他,对龙白月,都好。

他不在信州龙虎山上清宫潜心修道,坚持接受了信州道录的征召到京城司天监受职,有他自己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他势必还要和宰相周旋下去。宰相对他不利,他可以忍让;加害他,他自信也有本事化解。所以,当他知道龙白月很可能是宰相的一颗棋子的时候,他按兵不动,也游刃有余。但这女子是好人,她即使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依旧乐观善良。

日久天长,他已经无法再当她是颗棋子。她有血有肉,会受伤害,没有防身保命的本事,却偏偏夹在他与宰相之间,他已经开始投鼠忌器了。瘟疫中她发生了什么,她不说,可那肯定是冰山一角,往后会有更大的风波袭来,他若自顾不暇,她怎么办?

如果她对他冷血冷心,他此刻也不用如此优柔寡断,可她欲言又止的关心让他知道,她已经偏向他了,对宰相的背叛,很可能是豁出性命的冒险。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她呢?

再说,他为什么要找理由留下她呢?

即使已经习惯了她的一颦一笑,但她就如同世间的一草一木,再如何美好,也终有来去,哪能长驻?所以,她的善意让他不舍,却更让他不能留。

“既然龙姑娘不反对,那事情就这么定了。”紫眠看龙白月霜打了似的发蔫,也跟着不自在起来,慌忙放下筷子起身离席。

谁说她不反对!

当龙白月一个猛子跳将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她躺在凉席上失眠到三更的事情了。她对着月亮龇牙咧嘴,无声的破口大骂了半天。之后,她很颓唐的又坐回凉席上发愁。

紫眠撵她了,她沮丧的头也抬不起来。她该怎么办?她不想离开紫眠身边。

“问题是,他把我的名字都报给太医署了,铁板定钉了呀。”龙白月瘫回凉席上装死,却在电光火石间又坐起来。

她可以去求宰相!她脑袋里竟冒出了这个主意。

现在也只有宰相有这个权势挽回局面,管它是以毒攻毒还是饮鸩止渴,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可以试试不是吗?

可是,心底也有个声音在小小声的告诉她,现在抽身是对的。她被宰相安排在他身边,又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有一天他二人再针锋相对,她的身份被曝光,那她该何去何从,紫眠还不恨她入骨?

“被他恨会是什么感觉呢?”龙白月自言自语着,“那温水也会憎恨人吗?对宰相都仁至义尽的,啊呸呸呸,我干嘛要他恨我,龙白月你贱不贱?”

可是,离开他,还会有再在一起的一天吗?现在都已经够遥远的了,分开了,恐怕以后真的会就此行同陌路。她是决心跟着他的方向,可是,他这次给她指了一条远去的路,她该不该听话?

龙白月愣神了半天,忽然又羞又恼的按住自己的眼角:“还有,谁是二十岁到三十岁啊,我明明才十八岁,我有那么显老吗?” 

 第12…14章 色戒

 

紫眠和明窗尘这天一大早就要动身去宰相府。龙白月因为派不上用场,不用跟着,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待得龙白月送紫眠师徒进了宰相府,她便鬼鬼祟祟的摸到宰相府后门,向小厮通报她要求见宰相大人。

小厮进去通报了半天,回来竟让龙白月吃了闭门羹:“宰相说他很忙,说银子已经送到白月坊了,叫龙花魁自己回去检视。”

龙白月呆住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给她银子?还不愿意见她了,为什么?她隐隐觉得不妙,转身飞快的往白月坊跑。

白月坊的门竟然象在待客一样开着,龙白月一冲进去,就被宝儿扑住:“我一直在等你呢,你可回来了!”

“为什么在等我?”龙白月纳闷的问。

“什么为什么,因为你任务已经完成了呀!看,宰相把银子都送来了,七百两!前后加起来,足足一千两,当然,这半年我又花掉一些,但足够我们远走高飞了。”宝儿将自己的挥霍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不对,事情不对。”龙白月抓住宝儿的手,躲开她的瞎缠。

“有什么不对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啊,你坐下休息,我去买鸡买酒。”宝儿兴奋的兽性大发,要开荤,抓了钱提了篮子就跑出去。

龙白月呆呆的坐在桌边,瞅着银子犯傻。

这事情来得太快,她得好好想一想,她做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做啊!

紫眠在宰相府内设坛作法,名为宰相府消灾驱邪,实际上超度了盘踞在宰相府里的九条冤魂。

他通过冥眼,看着李家药铺的九条冤魂远去,离去的魂魄惴惴不安的回首看他,似乎想提醒他什么,却已经口不能言。

不安的气流压迫着紫眠,逼得他满头大汗,他只能拼命催动银铃,命他们速速离去。冤魂见他们的情绪无法影响紫眠,只得无奈的化作一抹轻烟,就此遁去。

紫眠霍的睁开眼,松了一口气。

冤魂的不安也扰得他心神不宁,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法事已做完,他还是早点告辞为妙。

宰相这个时候却在一帮门客和官员的簇拥下向紫眠走来,他谈笑风生表情轻松:“紫眠大人,做法事辛苦你了,也没什么好款待,老夫请了些相熟的官员,薄酒淡菜,聊表心意啊。”

“多谢大人厚爱,下官不敢当。”紫眠一揖,“还有法器需要收拾,紫眠就不打扰诸位大人的雅兴了。”

“哎,收拾法器,不还有你徒弟么。”宰相对左右使使眼色,“你们去帮这位小真人收拾东西,要好生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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