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只白骨精-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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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一怔,起先以为他说的是折来插在瓶中养着的茉莉。她从前就是这个性,除非需要的场合,否则在外面穿衣打扮都极简单,舒适干练为佳,但自己住的那个窝,却一定要细心布置。到了这里也一样。以前在桃花村是没条件,现在稍好些,自然也就顺了自己心意把屋子弄得尽量可心。所以立刻笑道:“是啊。不过不一定是这种,别的我也喜欢。”
杨敬轩心情更是低落一层,掉转了目光不语。林娇终于发现他不对劲,眼睛只盯着那摊开的书本,侧脸看去郁郁不乐,心想他刚还被哄得乐不可支,一转眼不至于翻脸不乐意教我认字啊?要真这样,男人心也太海底针了。终于试探问道:“敬轩叔,你怎么了?好像不高兴?”
杨敬轩忙摇头,又看一眼她脑后的绒花,却忍不住说了一句:“他送你的花,自然都是好的。”
林娇这才抓到了重点——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自己自己后脑勺插着的那朵花的,而且口气,怎么听都带了种怨妇味……
原谅她用这个词来形容,但她唯一能想得到的,就是这个了。
等等,不对啊。这朵绒花明明那天是他最后递过来给自己的,她记得清清楚楚,他当时配合动作时说的话是“你的”,她自然就以为是他送的了。听现在这口气,怎么好像送花的另有其人?
“敬轩叔,你说什么呢?”林娇不解地问,这次不是装傻,而是真的不解,“这绒花不是你送我的吗?你送的我才戴,别人的我才不稀罕。”
这下轮到杨敬轩不解了,等回过味儿来,压下心里探出头的一丝窃喜,问道:“这花……不是那个姓李的货郎送你的吗?他说你知道,我才帮他带的。”
林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竟是那个李果儿弄出来的乌龙!难怪自己在他面前戴了两次,他就果断别扭了两次。本是想讨他喜欢,没想到拍马却拍到了马脚上……
林娇忍住爆发的笑意,急忙拔下了绒花丢到一边,说:“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那回又惜字如金地没说清楚,我以为是你从货郎担子那里买来送我的呢!”
杨敬轩刚才心中的那丝窃喜现在已经发展成了欢喜,只是忍住了没露出来,忽然又想起石寡妇先前对他说过的话,心里又梗了下,看她一眼,迟疑地说:“春娇,我先前不是答应要给你找个男人吗?我去找了石家婶子,本是想请她帮忙的,她却说你已经有了看中的人,就是那个货郎李果儿。我那天恰巧见过他,瞧着还端正,你要是……真中意他,我便照先前应过你的话……成全你们!”话说到最后,那个“成全你们”几乎是咬了牙才蹦出来的。
林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为了取信石寡妇随口说的话居然扯出了这么一条长尾巴,而且不知道怎么最后落到了那个李果儿的头上。
惹男人吃醋,自然是必须的,但过了也不好。看身边这男人的样子,显然为这事是憋闷了有段时日,赶紧澄清道:“敬轩叔你别信。以前她不是怀疑我跟她儿子好吗?我随口说了货郎,不过是为了打消她疑虑而已。至于李果儿,十有八九是婶子她自己胡乱猜的。”
杨敬轩顿时浑身松快。再看那朵被她揪下丢桌角上的绒花,忽然觉得也没那么碍眼了。想起她刚才说以为是他送的才戴,微微出神。
“敬轩叔,别的男人送的我才不稀罕,什么时候你送我一枝,我才戴。”
所谓想什么来什么,杨敬轩被她一句话惊醒,见她两手交叠放在膝上,歪头看着自己神情烂漫,犹如心思被人看破,窘迫道:“那个……不早了,我先教你认字吧。”
林娇暗笑,见他已经转过了脸坐得笔直在翻书了,便嗯一声也坐好,一只手支在腮上看他。
杨敬轩小时,祖父对他期望很大,除了请武师教授武艺,学业自然也不加放松。他上私塾启蒙时,用的也是这《小学书》,早滚瓜烂熟。只她要从头开始,自然要先教简单的,翻了下前面几页,是天干地支甲乙丙丁,想到她开店教这个正好,用手指了正要教她,一侧头却见她眼睛没看书,反托腮在凝望自己,烛火里眸光莹润,眼睛再落到她红嘟嘟的一张小嘴上,想起昨夜一幕,心咯噔一跳,微咳一声说:“书云,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虽开始得晚了些,但只要一心向学,定能有所收获。习字最先要紧的就是态度,性资倒在其次。坐姿也要端正,这才是好的开始。”
林娇见他一本正经地教训自己坐姿不端,还搬出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心里笑得差点没打跌,拼命憋住了,说:“敬轩叔说的是。以前没人教我,我不知道。这就坐好。”说完急忙放下手摆出小学生的坐姿。
杨敬轩见她眼睛终于没落自己脸上了,松了口气。他确实是认真想教好她的,见她孺子可教,有点满意,点头说:“那就开始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悠晓悠、tarotdeck、黄色月亮、寸心容香、愛古言、蓝晓宁、喵tt、5809673、灵、兰等投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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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第四十章
林娇跟了杨敬轩,他移动手指戳着字读一个,她也跟读一个,一边跟,一边听他注解。第一页重复几遍下来,杨敬轩见她差不多竟念得顺溜了,随手指了几个,只有一个字念错,其余都对,问她意思也大概讲得出来,忍不住惊喜地表扬:“春娇,你真聪明。我记着我小时进学第一天,这一页的字跟先生学到第二天还记不牢,就被他用戒尺打了手心。”
林娇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你这个夫子教得好。再说我先前也温过这页,后面的大约就没这么快了。”杨敬轩见她态度端好,很是赞许,微微点头道:“和我教得无关。倒是你有这样的态度,学什么都好。”林娇忙再次谦虚,谦虚完了,见他要翻页继续的样子,她又不是真的要当他的好学生,赶紧又接过去说:“敬轩叔,你那个先生真的拿戒尺打你手心啊?那不是疼死了?你还那么小,他怎么这么狠心!”
杨敬轩见她睁大了眼看着自己问得可爱,笑了起来说:“我学不好,挨打就是应该的。读书也不过只打打手心而已,不算什么,习武时挨得打才多呢。”
林娇做出害怕的样子,往边上缩了点,杨敬轩不解看她,林娇说:“我想着先躲远点,万一我笨学不会,你也打我手心怎么办?我怕疼。”
杨敬轩被引得又笑了出来,说:“我怎么会打你?咱们再念一页,今晚就差不多了。贪多嚼不烂,你刚开始,要慢慢来才好。”
林娇见他果然翻页又要开始了,忙又打断说:“敬轩叔,我可羡慕那些会写字的人了。反正已经念了一页,你先教我写字好不好?”
杨敬轩看她一眼,见她一脸期盼地望着自己,哪有不应的道理,说:“行。那就写你刚学的这页字。我先写给你看,你留意我的笔顺写法。”
林娇赶紧把笔墨纸砚挪到他面前,替他磨出了墨,见他一笑,拿了笔蘸饱墨,在铺开的纸上慢慢写下了头几个字,笔画有力,字体方正,由衷赞叹一声:“敬轩叔,你写得真好,就跟那个龙什么飞凤什么舞一样!”
杨敬轩的字,他自己也知道,写得不过中规中矩而已,算不了什么上佳。现在听她乱表扬一通,忍不住呵呵笑道:“龙飞凤舞是形容草书的,不是这么用。”
林娇微吐了下舌尖,说:“是是,我用错了。幸好有你教我。”
杨敬轩心中只觉她这样子极其可爱,笑着微微摇了下头,说:“你试着写给我看下。”
林娇哦了一声,接过他手上的毛笔就要写,杨敬轩忙拦住了,说:“不对,你握笔姿势不对。”说着自己空手示范了下,林娇努力摆,指位却始终有点不对,看得杨敬轩在一边干着急,见笔架上没笔了,只有她手上这一支,猜想她嫌贵舍不得多买,心想下次自己带一支来,这一次……犹豫了下,终于伸手过去,将林娇的指摆放到了正确位置后,立即松开。手是松开了,只触到她手时的那种温热柔软之感却仿佛还留在自己指尖,忍不住屈指在手心微微擦了下,这才赶去了那异样。
林娇认认真真地仿他笔迹,写下了一行字,却歪歪扭扭如虫走蛇爬,写完了,见杨敬轩望着笑而不语的样子,懊恼地咬了下唇,丢掉笔说:“我写得好难看,你笑话我,我不写了!”
她这一手毛笔字写得难看倒不用装,本就是真实水平,不过故意弄反一些笔顺而已。听她这样一抱怨,杨敬轩不敢再笑,忙安慰道:“你初次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只是有些笔顺错了,记住我刚教的,先横后竖,先撇后捺。你再看我写一遍。”说着拿过她刚才丢下的笔,在她写过的字边上再端端正正写一遍,把笔重新递给她道:“你再试试。”
林娇磨磨蹭蹭写完第二遍,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更声,竟已是亥时末了。
杨敬轩惊觉时辰过得飞快。亥时末已是夜深。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舍不得走,却也晓得不好再留下,正要说今天先到此,林娇已说:“敬轩叔,你再教我写我名字吧。我早就想了。”
杨敬轩见她兴致勃勃,自然不忍拒绝,便提笔又写了春娇二字。
林娇歪头打量了片刻,问:“是什么意思啊?”
杨敬轩指点着说:“春,便是四季之始,万物荣发之时,娇之意……”
他犹豫了下,看向身侧正好奇望向自己的这女子,脑中闪过“恰便如你人一般”的念头,却说不出口,想了下,改道:“娇便是好的意思。”
林娇高兴道:“原来我名字就是好的意思。我写写看。”说着夺过他手上的笔,歪歪扭扭写了春字,到那个娇的繁体之时,写了一半停下,翘嘴发狠说:“笔画好多,太难写了!我自己一人对着字都写不来!敬轩叔你教教我,我一定要学会,学不会我晚上就不睡了!”
杨敬轩见她发狠的模样,笑了下。这娇字笔画多了些,对她这初学之人确实有些难。略一犹豫,便起身到她身后,轻轻包住她执笔的手,说:“我教你。你照我笔锋写两遍就会了。”
杨敬轩握住了林娇的手,站她身后俯身下去,慢慢地带着她手运腕写字。写第一遍时还好,应她要求写第二遍时,忽然闻到一缕似有若无的暖香自下而上飘来,下意识垂眼看去,视线便落到了她两排乌黑的睫毛上。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得他甚至可以一根根数过来。又大约是专注写字的缘故,只见她睫毛轻颤,而红唇则微微嘟起。这叫他不由再次想起了昨夜,就是这张红唇贴了过来,叫他神魂颠倒不能自持……
杨敬轩刚才一直成功维持着的为人师表的淡定瞬间荡然无存。立刻屏住呼吸把视线只投在前面的白纸黑字上,包覆住她手背的自己手心也忽然觉得像有虫在一口一口咬。终于写完娇字的最后一笔,呼出口气,正要松手了站直,林娇忽然回头仰望他,笑容灿烂:“敬轩叔,我的名字会了。你的名字也教我写,我想学。”
杨敬轩一愣,见林娇已回头坐正摆出姿势,只好慢慢又俯□去,继续屏住呼吸握住她手教着一笔一笔写。
“敬……轩……”
写完了最后一笔,林娇仿似无心地慢慢念了一遍。
杨敬轩刚才站她身后,看到自己的名字从两人覆握在一起的手中慢慢被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时候,心里便萌出了一丝异样之感,现在听到她又念出了自己的名。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的名被人用这样柔软的声音、媚好的语调给念出来。整片心田忽然像有暖风拂过,竟生出了浅浅醺意。片刻前还因了两人手心手背的相触而不安,只想早点写完松脱手,现在私心里却忽然又贪恋这样一刻,不舍就这样放开她手了。
“敬轩叔,你不是还有个小名?也一道教我写了好不好?学会了你再走。”
林娇念过一遍他的名,又仰脸转身望着他央求道。
杨敬轩微微一笑,提了笔再倾身靠向摆桌案最前的砚里蘸了墨,回身正要握住她手再写,视线却无意掠过了她脖颈下几寸之处,整个人一僵,手微微一抖,饱蘸的墨便从笔尖啪一下滴在了纸上。
因为倾身的缘故,他竟然从上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衣襟随她身体臂膀牵引拉扯出一道褶缝的时候,掩不住下面本该被包裹着的一片赛雪欺霜,虽只惊鸿一瞥便又被遮挡了。但就在刚才一瞬,那爿半露的仿佛涂了层光泽润釉的乳白隆起和隆起间被桌案上灯火勾勒出的一抹深深沟痕,却如钩槌般重重击他双目,毫无阻拦地直刺到他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