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三两枝-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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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香内力尽失,轻功身法还在,勉强蹦跳躲避老头,笑嘻嘻地装傻道:“什么蝶穿花什么聂家,小爷祖上三代都是叫花子,老头儿你莫要跟我攀亲戚。”
老头哼了一声道:“你这小鬼懂得闭气,又会轻功,即便不是聂家人,也不是寻常叫花子。”说罢起手如刀,狠狠朝她右肩劈下。
人在危急中,防御便是本能,聂小香下意识抽出背后一支乌黑竹杖,缩肩送剑,迎上一招流云逐日。
老头却是使了虚招,掌缘刚触及竹杖便陡然收回,冷笑道:“还说不是聂家人,这一招分明是穿云剑法中的流云逐日!”
聂小香哼了一声强辩道:“什么流云逐日,分明是野狗追恶鸡。”
那老头也不答话,连出三掌迫得她不得不继续化杖为剑挡他掌风,但次次都是虚招试探,聂小香不由心里大惊,收起竹杖掉头就往破庙外跑。
毕竟体虚力竭,刚跑出庙门,便见那老头立在一匹大黑马旁,嘿嘿冷笑道:“原来你就是聂沉璧那小子教出来的徒弟!”
她无处可逃,索性将竹杖往背后一插,无赖地往地下一坐,哼一声道:“老头你又是什么人?”
那老头鹰眼圆睁目光炯炯,眼底逐渐泛上暴戾杀气,说话间仿若金属相刮,生硬刺耳:“老夫唐问天。”鹰隼一般尖利的眼睛盯住她,又道:“听说普天之下,除了聂沉璧,就只有你这小鬼知道绣春刀在哪里。”
聂小香暗叫不妙,闭眼扑通栽进雪地中假装昏死。唐问天探了探她的鼻息,冷笑着在她志室穴处一点,她顿觉既痛又痒,咬紧牙关只装死,却听见唐老鬼抑扬顿挫道:“你若是不醒来,老夫就不与你解穴,痛不死你。”
说罢,拎起她丢上马背,牵马慢吞吞前行。
旷野风大雪冷,聂小香冻得牙关打颤,格格直响,走出三里地,忍不住睁眼虚弱道:“老头,你放了我,我告诉你绣春刀在哪里好啦。”
唐问天果真替她解穴,仍旧牵马顶风冒雪往前走,聂小香见他走过之处雪地毫无足印,心中震惊,正暗想脱逃之法,唐问天却早已知晓她内力尽失,头也不回道:“你百脉尽毁,想逃可比登天还难。”
两人一马走了半日进了临安城,处处飘着酒香;聂小香早已冻得眼歪嘴斜,一见满城酒楼饭庄便活泛了,大声道:“老头,小爷肚子饿了!”
唐问天寻了家干净客栈要了酒菜,聂小香狼吞虎咽塞下半只鸡,眼珠子转了转道:“唐老头,你闺女唐姑娘往西去迎接你,你不如先回头与她接应,我再带你去寻刀不迟啊……”
聂小香满肚子鬼主意,唐问天却也不上当,吃喝完毕仍旧押着她出门道:“鬼丫头别想耍老夫,不想早死的赶紧带路。”
客栈外冰雪冻住了地面,聂小香扶着门框走出去,哼一声道:“早晚也是死,你干脆一刀宰了我算啦!”
唐问天虎口一张,卡住她的喉头一捏,须发飘在风中,狰狞无比:“老夫要是现在就宰了你,你恐怕再也没机会见到聂沉璧那小子。”
聂小香能屈能伸真英雄,忙摇头道:“唐老头,唐爷爷,我我我这就带你去!”
临安府离江宁府也不十分远,聂小香一路暗动心思想逃,只恨唐问天这匹漠北大马跑得太快,不到五日便到了江宁府地界。
唐问天问清去桃花镇的路,大抵已经到了江宁,倒也不再急着赶路,当天就在城中歇下,吃喝毕,瞪着聂小香道:“你若是再想逃,老夫连这客栈上下都不会饶过!”
聂小香目瞪口呆,脱口道:“你这老头这般心狠手辣厚颜无耻……”叽里呱啦破口大骂好一阵,吓得一旁店小二险些跪下来求她闭嘴,唐问天却只哼了一声,竟是毫不理会。
刚入夜,却有聂家的人来查店。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卡文了,我就是太讲究意境了,之前的好多章里,写得很吃力,因为想让大家觉得俺还是蛮有文化的(捂脸),就去学习别的优秀作者的写法,讲究啥米意境啥米深度,结果学了个四不像,连自己的写法都忘了,纠结了好几天,今天才猛然发现,NND还是走自己的路比较顺畅啊,我再也不学别人了,嗷,我把自己的写好就够了!
所以今天这么多字,我居然两个多小时就写完了,简直是这半年以来的第一次啊,真高兴!
拖了这么久对不住大家,我会加油完结的,也不会应付交差瞎写的!谢谢米娜桑!
铁棺
中原百姓身量虽不矮,却远不如北漠壮汉,唐问天高七尺肩宽膀阔,披一身乌黑斗篷,又一口生硬汉话,言谈倨傲,笑脸胖掌柜见多识广,不免暗暗留意,小心应对。
正巧客栈是聂家产业,大掌柜莫秋风顺道经过进店小坐,听胖掌柜提起今日来了个高壮的西北客人,细问之下脸色微变,忙吩咐属下快马赶回西山聂家别业禀报。
一炷香后,聂三赶到,仍旧是黑衣黑靴衣着简朴,但寒冰一般的星目往堂中一扫,纵是莫秋风也不敢随意开口。
“唐大小姐亲自带人往临安城迎接,至今未能见到驼王,你当真确定客栈中的客人便是唐问天?”
莫秋风迎上聂三质疑的目光,点头道:“按老夫人书信所提,驼王近日内也该到江宁府了。”
驼王唐问天曾有恩聂家,既然到了江南,聂三作为聂家当家,若不亲自迎接便是于礼不合。
堂中客人早已遣散,笑脸胖掌柜原先恭敬立在一旁,忽地壮了胆子道:“唐老并非独行,坐骑乌云驹上还坐了个小叫花子。”
聂三不知为何心中怦怦直跳,寒声道:“你可曾看清那小叫花子的相貌?”
胖掌柜恭敬道:“只远远看了一眼,依稀面皮蜡黄,骨瘦如柴,大约十二三岁的童子模样。”
聂三一怔,聂小香虽瘦弱,却不会只是幼童模样,不由心下顿时空空落落。
楼上客房中,聂小香盘腿坐在榻上嗑瓜子,唐问天闭目静坐,吐息均匀,仿佛睡过去一般。她不是不想走,是根本毫无机会可逃,聂小香机灵,唐问天却是辛辣老姜,从临安城到江宁府,一个逃一个抓,少说也有十来回,却没有一回她能溜得掉的。
楼下略有动静,聂小香听着依稀竟是聂三的嗓音,不由暗暗惊喜,哗的跳起来笑嘻嘻道:“老头,楼下打架啦,你开门让我瞧瞧热闹去。”指尖还没触到门闩,唐问天冷哼一声疾点她三处大穴,将僵成泥雕的聂小香随手往床底一塞。
片刻后聂三果真来叩门,声若温水,淡淡道:“听闻伯父抵达江宁,小侄未能及时接风洗尘,甚是愧疚。”
聂小香在床底吃了满嘴灰,正暗骂唐老鬼乌龟王八,忽听见聂三的声音,不由心中又惊又喜,只恨不能跳起来大喊。
唐问天也不开门,哼了一声道:“接风洗尘倒是不必,老夫只问你一句,你何时准备与婉儿成亲?”
聂三心中只惦记着聂小香,在门外轻轻笑了一声道:“恕小侄无法答应。”稍一顿,又道:“天色已晚,小侄不便叨扰,明日再设宴替伯父接风洗尘。”
说罢径自转身便下了楼,聂小香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焦急地在心中大叫道:师父来救我,小爷我被唐老头塞床底下了!
唐问天最宠女儿,见聂三毫不考虑便断然拒绝,不由须发根根竖起,重重朝桌面拍了一掌,顿时黄花梨木的方桌被拍下一角,木屑纷纷落地。
聂小香只听得一声闷响,心惊道:“坏了,这老头若是把气撒在我头上,我可讨不了半点好处。”惊慌间想起自己父母双亡,六岁后便再也不曾享受过父母疼爱wωw奇Qìsuu書còm网,不知不觉又暗暗羡慕唐婉吟。
待出了床底解了穴道,转了转眼珠子拍马屁道:“老头好功夫,明日我师父替你接风,你捎上我,我帮你劝师父与唐姑娘成亲如何?”
唐问天一双黄眼珠泛着阴森,越发的渗人,一把捉住她后颈衣领道:“谁说老夫明天要去吃那劳什子洗尘宴?”
烛火微弱,唐问天半边粗豪脸孔分外狰狞,嘿嘿冷笑道:“等老夫拿到了绣春刀,天下都是老夫的,还怕心肝宝贝婉儿找不到如意郎君?”
聂小香在心中狠狠地呸了一声,却见他忽地阴森森地看着她,神色倒是瞬间平静如常,慢条斯理道:“鬼丫头嗑瓜子也嗑饱了,这就跟老夫上路吧。”
夜过子时,聂三策马狂奔赶至客栈,堂中已倒了一地伙计,胖掌柜半条胳膊浸透鲜血,眯成缝的眼里更是含了泪水,咬牙迎上来惭愧道:“属下未能留住驼王,他与那小叫花子连夜出城了。”
驼王性格乖戾暴躁,迁怒杀人毫无理由,一柄平头钢刀更是少有人敌,胖掌柜只恨自己技艺不精,连手下伙计也没护住。
聂三看着遍地猩红,眼神越发森然。
莫秋风仔细搜遍客房,下楼来回禀道:“床下发现个细颈瓶,不知里面盛的何物。”
聂三一见他掌中托着的细颈瓷瓶,不觉耳旁轰然作响,知道先前胖掌柜所说小叫花子必定是聂小香无疑,否则白鹤山的药瓶也不会在此地出现。
一时间又惊又悔,却又且喜且怒,半晌才咬牙对莫秋风道:“通知连环善后,我要出城一趟。”
出城十余里地,荒野尽是积雪,冷风扑面刺骨,聂三逆风策马独行,唯有天际一轮孤月相伴。
这里离桃花镇还很远,苍茫大地一眼望不到边际,旷野之中只有马蹄声与风声呼啸,聂三在马背上颠簸着,麻木已久的心逐渐雀跃跳动,仿佛只要走到这片皑皑雪原的尽头,便是那花红柳绿,竹碧天青的桃花镇。
唐问天忽然踏足中原,断然不会只为了唐婉吟,聂三早料到他此行必不简单,却不曾料到聂小香竟会落在他手里。
绣春刀,毕竟还是要重回江湖。
。
腊月天寒,人也惫懒。聂三从桃花镇上消失,义庄也并未再添个人看守,老陈不愿守夜,这年底忙碌时也已有三四日不曾来过。
荒郊野地里孤零零一座义庄,阴森如常,聂小香搓着手,指着石砌矮墙道:“东西便在义庄里。”
唐问天似是不信,狐疑地环顾四周,皱眉冷笑道:“都说中原人最会说谎,依老夫看,你这小鬼是骗子当中的翘楚。”
聂小香灵台大穴还在他掌下,虽不敢随意乱动,却笑嘻嘻地踢了一脚积雪道:“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法子。”
义庄内凌乱地停了些棺材,好在腊月天冷,也无甚难闻尸臭,但四处阴测测的,仿佛也有鬼影幢幢。
唐问天捏住聂小香后颈,左右看了看逼问道:“东西在哪儿?”
屋角有一具大而黑沉的玄铁棺,过了两年还在原处,聂小香竟莫名荒唐地觉得亲切,指着那笨重之物道:“喏,师父说就在那空的玄铁棺下边。”
玄铁极有分量,沉重异常,唐问天纵是膂力惊人却也不能移动毫厘,累得满头大汗心中火起。聂小香被点了穴站在十几具棺材间,只觉得脚下阴气森森直往上泛,顿时头皮发麻颈后冒冷汗,但见唐问天花白须发根根倒竖起犹不能推动玄铁棺,忍不住幸灾乐祸。
唐问天暴跳回头,她正好咧嘴在笑,越发显得眼歪嘴咧诡异异常。
两人同时察觉一件事,若是连唐问天都挪不动玄铁棺,那聂三又是如何将绣春刀藏在棺下?
唐问天浑浊老眼中已有杀意,聂小香看得毛骨悚然,心中暗暗埋怨聂三,却仍旧不动声色道:“老头你连我师父的力气也没有么?”
分明就是这铁棺太沉,聂小香这一句挑衅,唐问天竟也昏了头没听出味儿来,瞪眼解了她的穴命她帮着一起推,聂小香细胳膊细腿,内力又尽失,这点力气仅够捏死只蚂蚁,眼见唐问天越来越暴怒凶狠,便偷偷自背后抽出竹杖,趁他闭眼时用力刺下!
忽听唐问天冷笑一声,侧身避开寸余,五指箕张钳住竹杖向前一带,她竟被带起在半空,收势不及狠狠跌进铁棺,唐问天用力一掌将棺盖推上,轰的一声,已是将玄铁棺锁死。
聂小香惊慌失措,却丝毫不能推动那棺盖,唐问天在棺外森然道:“小鬼,老夫警告过你,若是不说实话,老夫必定不饶你。”
“老夫这就回江宁府找聂沉璧那小子,他若是不说,你便在这里等死罢。”
玄铁棺厚重,唐问天的声音传进来已是声如蚊蚋,聂小香急得敲打铁棺,破口大骂道:“死老头!不要脸!厚颜无耻的唐老鬼,你把小爷放出去,小爷就告诉你那东西在哪儿!”
半晌不见动静,她忙将耳朵贴在棺壁细听,唐问天早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