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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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二十年后,一个上校是跑不掉的。至于大校,那个与职务的关联又更为紧密,而职务上的空儿,往往不是人人轮得到的。
不管怎么样,两杠三星,那还不够?
家庭、事业,这些都是莫大的人生财富,这些也都是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的——要靠自己的努力而来。
几个月的甜蜜,有可能出自一时的巧合与青涩的萌动;然而一辈子的白首偕老,需要两个人的不懈,少一个都不行。
只可惜年轻人经历得少,缺乏韧性,扛不住压力,常常眼高手低、自惭形秽;而等到他们年纪大了,有了韧性,却往往没了热忱,也已然错过了最初的那个人。
所以简丹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一下一下拍着潘静。
如果再晚几十年,社会风气更宽容更平和,周立大多也不会有这种顾虑。可如今么……能看得开的毕竟是少数。而性情豁达,与其它任何优良品质一样,从来不是白白而来的。像唐劲那样,一者因为打小练武,人摔打得皮实,意志磨砺得坚韧,又见过各家之长,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开过眼界,心胸自然宽阔;二者因为,唐劲与死神打过好些个照面。
比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比起一梭子将人扫成两截的机枪,比起亡命的毒枭与恐怖组织,比起那些永眠了或者残退了的兄弟,给老婆欺负欺负,让人笑话几句“气管炎”,可不是小事一桩嘛计较个啥哈。
简丹很清楚。所以哪怕当着杨队他们的面儿,简丹照样跟唐劲一翘下巴,并无一丝半分的担忧。
话说回来,如果唐劲没这份豁达,简丹喜欢个三五天,就处不下去、就溜走了——她一老东西,脾气糟透了这点儿自知之明,简丹还是有的。
……
机窗外的天一贯地碧蓝无垠。
简丹拍着潘静,暗暗在心底里骂了两句周立,而后便开始默算唐劲的放假日期。
潘静突然轻轻道:“我准备申请去德国或者瑞典,还是学汽车设计。他们那边的产业成熟,能学的东西多——德国是宝马与奥迪的老家,瑞典是沃尔沃的出生地。”
简丹用力一拍潘静:“想好了?一个人出远门挺辛苦的。”
“嗯。”潘静轻轻应了一声,“不过值得。而且,换换环境也好。”
“当然值得。我们在这上面的确不如他们。还有啊,你记得前些年的电视机吗?越卖牌子越多、越卖越便宜。这还没算人民币购买力贬值的份儿。而现在在喊什么拉动内需,那过个三五年,汽车免不了也要步电视机的后尘。到时候你刚好工作,有国内背景,有最好的设计理念,肯定变成一只香馍馍——”简丹有意岔开潘静的注意力,难得说了一大串,说完还作势咬了潘静一口,“啊呜香馍馍”再蹭两下。
潘静被简丹的短发戳得痒痒,缩缩脖子忍不住笑了:“照你这么说,我不去还真浪费了”
“那是。中国经济目前靠的是外贸与消费。一半一半,外贸稍微多点。但外贸这个东西,容易被别人掐了脖子。经济好的时候,都免不了有贸易壁垒什么的;经济不好了,人家甚至会直接通过特别法案制裁你。
“至于投资么,靠的是大项目。可大项目总是有限的,咱们总不能西城区一个核电厂,海淀区再一个核电厂吧?改革开放这也快三十年了,追赶效应,我们能做的基础项目,都做得差不多了。之后经济还想增长,重点就要看科技了、看创新了。设计,产业链上游的高端行业,紧缺”
简丹说的东西,内容平实,但吐字发音的语调,被她故意拿捏得抑扬顿挫。所以潘静听得直发笑,末了狠狠拍了简丹一记:“你怎么变得这么贫了?跟唐劲学的吧”
简丹摸了把潘静的头,一笑没吱声——跟唐劲学的?
咱跟那帮老东西“下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躲在哪儿晒太阳喝小酒儿呢之后两人再也不曾提起周立这个名字。飞机抵达宝安机场,她们也没什么行李,背着背包直接下来了,刚好赶上机场大巴。于是两人坐到市区,叫了个出租车,到皇岗口岸,过关乘地铁,向尖沙咀而去。
中午随便吃了点,潘静要了一杯茶休息了会儿,简丹去餐厅不远的恒生银行开了户。而后两人逛街,逛商场。
潘静携有一张四寸长、三寸宽的购物单,上面仔细罗列了三十来号东西,基本上全是她老妈嘱托的……主要分两类。一类是高档护理品、化妆品,自己用的,也有部分是替同事、老姐妹带的;另一类是名贵洋酒与保健品,过年送人用。
潘静抖了抖单子,又喜又忧:“我妈说啦,把这些东西买齐了,机票和酒店的钱就省出来了还能给我买一身新衣服”
简丹骇笑。
相比之下,简丹轻松得多。何况简芳不化妆,简丹就算买了也没人可送啊不过潘静在化妆品柜台忙碌的时候,简丹还是凑过去,参考了一番潘妈**钦点目录,给简芳选了个温和经典的四件套,洗面奶、爽肤水、润肤乳、护肤霜。
而后潘静还没完事儿,简丹踱了开去,四下看看,瞅中了一个深棕色的旅行箱。
比家里的红格子旅行包大了点,平时使不着;不过一旦出门旅游了,倒是有用武之地——另外啊,既然来了这儿,顺便就把过年的衣服买了吧……刚好装回去于是简丹就过去看了看价格,眼见在她心理预期之内,便示意导购取出箱子、让她瞧瞧。
年轻的导购小姐忙不迭照办,同时殷勤介绍品牌,什么历史啦设计理念啊用料啦,好大一串。
简丹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拎起来仔细检看了底架与箱轮,又拉出箱杆,手腕轻轻一振——行,不止模样儿过得去,还够结实至于品牌……
难道她还需要那些个东西来彰显身份?
要知道,在她那会儿,中华区每一年出生的女婴,数以千万记——却没有一个登记姓名为“郑丹丹”
……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今么,她已经退休了。
所以简丹重新回到化妆品柜台那儿后,一看潘静在磨着导购给优惠,立马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团最后导购被缠不过,从隔壁的隔壁负责名牌皮具的同事那儿,借来了商场贵宾卡,在活动优惠的基础上,又给她们打了折。
简丹甚至都没弄清楚这里的贵宾卡是九八折还是九五折,但这并不妨碍她跟潘静对击一掌,“噢耶”欢呼潘静看上了简丹选的箱子,也去选了一个,不过挑了大红色。
接下来,两人拖着箱子去买名酒了。
潘静还是照单办理。这里不用担心假货,她看看价格、挑挑包装就好。
简丹跟着买了一瓶,没潘静购物单上那么好,五百不到一点儿,跟之前那套化妆品的价格相差无几,预备给孙兴华当新年礼物。
哎呀,总要一碗水端平嘛
这一天潘静还真把她的购物任务解决了,留出明天一天买她自己喜欢的东西。
逛街也是个体力活儿。下午三四点这样,潘静累了,两人便去酒店拿了房。
两人下榻的酒店是潘爸爸订的。标房,特地向前台提出了要求,所以可以眺望到维多利亚湾的夜景。
上楼后,潘静先去洗澡了。简丹眺望了一下湾景,往自己床上一倒,忽然觉得这房间有点儿小。
起先简丹还以为是自己习惯了优渥的条件、所以有这错觉,毕竟这辈子她还没住过酒店;但等潘静一出来,两人一聊,简丹才知道,居然是真的“刚才在家具那儿你没注意到吗,不提那些豪华型的,这里一般的双人床都比我们那儿的小了一圈。地皮贵,所以平常白领家里都很挤,酒店也要控制成本。”
简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唐劲,登时乐了:“我们还好,个子高一点的帅哥生在这里,那可真惨睡觉‘顶天立地’,可不是什么享受。”
“是啊,你家唐劲要是生在这儿,可就惨啦”潘静了然莞尔,“你那还有吃的不?我饿了。”
简丹想害羞都找不到那感觉,只是一乐,当即从背包里拎出零食小袋子抛给潘静,去洗澡了。
……
之后她们去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享用了一顿丰美的法国大餐。
说是大餐,东西其实不多,“大”在环境、服务与氛围。
餐厅生意还不错,还好远未人满,所以两人吃完,买了单,又继续多坐了一会儿,闲看夜景——按惯例一顿饭用餐时间有限,两个小时上下。不过那本来就是为了给后来的客人让座。眼下既然客未满,又是年轻的女顾客,服务生自然不会上前催促。
简丹很久不曾见过这样密集的灯火了。往后随着科技进步,照明业内的灯泡灯管会从人们眼前消失。所以简丹看得饶有兴致。
直到两个男人从她们桌边三四米外经过。
玻璃窗上映的人影淡而清晰,简丹微微一怔,回头瞧了瞧——是欧宁。与他的堂叔。
不是上辈子认识的那个欧宁。
只不过也叫欧宁。
貌似而已。
潘静随之看了一眼。而简丹已经离座起了身:“走吧,我们回去吧。”
99、秘笈
潘静跟着起身,紧走几步挽上简丹的手小声道:“刚才那两个挺不错吧?”
“还行。”
“哎,得了,你也看了嗳,你说,回头我要不要告诉唐劲呢?”潘静装模作样诈唬,“对了,刚才那个香草冰激淋——挺好吃的要是再来一份就好啦”
这是敲诈。简丹分文不动,毫不心虚:“萍水相逢的帅哥,瞧两眼又咋啦?不是很正常吗——谁不喜欢漂亮的美景?我又没盯着不放。”她就看了两秒钟,而且绝无邪念。
潘静听得无言了一瞬。刚好一个侍者赶上她们,瞧那忍笑的神色,想必耳闻了一句半句。潘静暗呼“倒霉”,一捂额头,低头揪着简丹的袖子匆匆拉着简丹出去了。
简丹也不抵抗,只是尤不忘谆谆教诲潘静:“你呀你要学会发现美、欣赏美、享受美”说得那个理直气壮,还笑眯眯。
结果换来潘静老大一个白眼。
……
次日两人继续逛街。
潘静给自己选了一身过年的新衣服,又对着一套冬季用品看了好一会儿,却不买——那帽子、围巾与手套,是男式的。适合年轻人。
简丹也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简丹也跟着看了一会儿,而后简丹下手了——买回去给唐劲当新年礼物。
接着简丹一把拉了潘静往前逛。
没走多远,两人拐进了一家玩具店。
这天下午,在回北京的飞机上,潘静整理了她的开销记录。结果显示,她只从自己攒下来的零用钱里掏了两百十多块填进去——昨天买齐清单上所列物项而省出来的钱,不仅支付了她的车旅费、住宿费、用餐费,还为她的新衣服提供了绝大部分款项。
潘静就得意了,高高兴兴把账单给简丹看,末了问简丹:“哎,你一共花了多少?”
简丹饶有兴致地瞧了瞧,闻言一怔:“不知道。跟你差不多吧,差旅住宿一样;衣服多了两件、买的礼物少了两件,基本上扯平了。”
潘静难得见到简丹比她糊涂的时候,登时乐了,绷起脸儿正色对简丹道:“这不行,要精确、精确——你得学会理财”潘妈妈将清单交给潘静时这么说的,潘静现炒现卖。
简丹无辜地“噢”了一声。
理财?
那真是件麻烦事儿。太麻烦
幸而简丹有杀手锏,还不止一个
第一个绝招,乃是找个可信的人替她管。上辈子欧宁就干过这活儿,谁让那家伙是精算师?不用白不用嘛欧宁之后,身为军官,郑丹丹的福利待遇里已然有了专业理财一项,足足够用,无须再找他人——那可不是一个劲儿忽悠人买基金的“理财”服务,那服务从合法避税开始,一直包办到“焦币申换”为止:所谓“焦币”,是指因为意外或者疏忽而被毁坏了的实体货币。比如火灾烧焦了你柜子里的五万块钱,又比如洗衣机滚烂了你外套里忘记拿出来的一两千。
第二绝招嘛,则是将消费水平保持在低于收入水平一个到半个档位的程度上——是的,这是个笨人笨办法不过笨归笨,却简单实用。而且,“开源节流”里,“开源”是一个办法,“节流”也是一个办法。若是不管“节流”,将这部分省下来的时间与精力,进一步花在“开源”上,那也是个策略——花出去的钱没变少,但赚进来的钱又多了一点。
简丹现在就是这么干的。她平时吃的与同学没什么两样,出行大多骑她那山地车,偶尔打个的。是的,她给唐劲买酒庆祝一回、给自己买一季衣服,固然要花掉千把块、四五千,但这种机会,能有多少?
一年也就四个季节而已
何况哪怕年年买季季买,这一块支出,也比简丹现在每个月的入账少——零五年一月份的收入,五位数上刚巧是五。
所以衣、食、住、行,简丹只有一小部分的衣物与她的收入是一个档次,其余全都低了一等。
也所以简丹不记账,亦不曾打算像潘静那样学习理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