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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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就隔成了三间。客厅宽敞,足以容纳大蜥蜴睡觉,兼作餐厅与厨房,还摆着洗衣机——洗衣机倒是好货色,西门子的中高档产品,原先怎么也要七八千——卫生间用拉门隔开。
屋里必要的家么备齐了。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因为夏晓雪在留信里提到过最好让大蜥蜴与她住一块儿,还有大蜥蜴听到动静容易折腾,需要较大的活动场地,需要足够的水源以作清洁,这一套是整排房子最边儿上的,临河,望得到河对面的防线;面河那边卸了半面墙板,装了个拉门;屋外挖了个大地窖。
此外,门外不远,有个小型的高压水泵,带了个室外笼头可以用。
这水是直接抽河里的,没过滤没消毒,但给大蜥蜴洗澡足够了。
一卷崭新的水管就在门旁墙上挂着。
“你先收拾收拾、休息休息,反正我一天到晚在这边。”
“好。我中午习惯睡一会儿,下午一点四十,去你办公室,行吗?”
“行。我们也是一点半,刚好。”
两人都干脆利落,说定时间安排,卢宇翰当即回去了——却省略了午休,因为要加班,加班琢磨刚到手的黑皮笔记。
那里面是这几周里,夏晓雪闲暇时陆续整理、补充的一些详细情况。之前的留信匆匆写就,只有最精简的摘要。
……
这天下午,一个又一个的沙盘推演、讨论争辩、整理记录下来,卢宇翰与陈浩头昏脑胀,一个烧了一包半的烟,一个太阳穴突突跳。
等他们收工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半。
夏晓雪却是寻常。她争论的时候嗓门不曾大多少,这会儿脸上也不见疲惫。一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当即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了。
剩下两人对看一眼,不由苦笑,又摇头暗奇。
“人跟人不能比”
“体质关系?”
他们声音很小,夏晓雪已经开门走了出去,却听到了,倒退了几步、回头瞧了他们一眼。
陈浩不由有些讪然;卢宇翰命令在身,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尴尬咳嗽了一声:“那个,要不你什么时候抽个空,去做个体检?”
夏晓雪一摇头:“别贪心。”
卢宇翰不解,还想说什么,夏晓雪已经接了下去:“如果一切顺利——不要让过来的人知道克隆技术。那会刮起可怕的风暴,不是如今这边这点人口能承受的。当然,最好能销毁。不过我瞧着,你们不可能同意。”
两个军人对看一眼。迄今为止,夏晓雪给了他们很多助益,立场也明确;但之前的事令他们心有余悸,每逢重大问题,他们额外坚持独立思考;更关键的是,这么大的事情,决定权压根不在他们手里。
夏晓雪没再看他们:“知道么,那个只是个流亡者。我的家族里,好几个人有护身示警的首饰,其核心材料之一,就是用他们炼制而成。”
“……你的家族?”
“噢,我乃族中异类。我是混血,跟她们长得很不一样,做的事情也很多不一样。”
“那种首饰你有吗?”
“本来有一条。经过裂隙的时候坏了。”
“咱们两个连正在扫荡那些硬骨头,要不要……”
“没用。要将它蕴含的某种无形能量抽取出来。这边办不到。”
“怎么抽?”
“不知道。只知道,是利用了它们对有生命的智慧生物极为敏感的特点。丧尸视听嗅都不行,却能老大远就发现活人,不是么?它们嗅到的是‘生命’。”
而后夏晓雪走了。
剩下两个,连饿肚子都忘了,忙着把这些信息摘下来,而后在那儿琢磨,琢磨得头疼。
“她母亲是这里的人?”和亲?被掳走了?
“有没有可能跟她的家族合作?”
“我瞧着悬。很悬。你看这一句——‘做的事情也很多不一样’。”
卢宇翰与陈浩在那儿忙着苦恼、忙着把东西归档的时候,夏晓雪去了食堂吃饭。
食堂的孔师傅中午被柳磊塞了几句好话,给夏晓雪留了一截虎尾蛇,丢在大冰柜角落里。这会儿见了夏晓雪,招呼了一声,开火炒了一小盘三鲜蛇丝——而后给柳磊那边拨了一个电话。
夏晓雪挺喜欢,扫荡干净,夸了一句,刚好孔师傅的女儿做完了家庭作业、抓着盒飞行棋来找爸爸,夏晓雪便摸了裤子口袋,给了那女孩儿一条细金链。
她送得随意,结果孔师傅还以为鎏金的小玩意儿,现在这种东西贬值得厉害,所以他并没在意,当下谢了一声,替女儿戴上了,而后搬了三个小凳小椅,搁在弄堂风口,陪女儿下棋,连带乘凉——他是抚顺人,农村户口,当兵入伍后分过来的,家里父母双全有兄妹,为了转业后留在这边、不再回农村,找了个本地姑娘结婚,一直不大习惯南方女人当人面就敢揪丈夫耳朵的作派、还嫌南方男人没气概,恋爱时尚且不错,婚后夫妻感情很一般,想要儿子又没达成,在家里也鲜少陪女儿玩。
如今却只剩与女儿相依为命了,自然不一样了,陪吃陪喝陪玩,还给仔仔细细检查家庭作业;闲下来一有空、对着越长越像老婆的女儿,夜里清晨、摸到身边空荡荡的半张床,也不是不懊悔的。
他倒不是觉得女人揪男人耳朵就有理儿了,他只是一下子觉得,何必跟自己老婆计较这点小事;随之蓦然发现,他一贯看不起的南方男人,在这上头,原来竟比他更大度所以柳磊一托,孔师傅好笑之外,也怅然;怅然之外,答应得痛快。
……
夏晓雪才不知道这些。她走出食堂,回头望了一眼下棋的父女俩,回去洗澡了——这里没浴池;不过可以接了水管,跟大蜥蜴打水仗,也很不错。
所以柳磊到河边的时候,就看到夏晓雪跟大蜥蜴闹得一塌糊涂。
水龙飙射,白花飞溅。
身姿轻捷,笑靥如花。
柳磊没出声,只是站在那儿看。
夏晓雪却察觉了,看了柳磊一眼,收了些笑,过去关了水龙头。
大蜥蜴不乐意了,拧身一尾巴抽翻了柳磊、抽得柳磊摔进泥水里,自己一溜烟冲进河里玩儿去了。
柳磊自知追不上打不过,脸上又沾了泥水开不了口骂不了人,干脆也不急了,坐在地上恶狠狠冲大蜥蜴的背影比了个中指,这才起身。
夏晓雪大为失笑拧开水龙头,把水管递给了柳磊。
柳磊头发短,三下五除二冲了头洗了脸,而后他瞥了夏晓雪一眼,唇角一勾,缓缓撩起了T恤,一把扯脱又来了色诱
够野的
——在这边而言。
夏晓雪偏头瞧了柳磊片刻,失笑,在情况变得不可遏止前,指了指屋子:“里面有莲蓬头。还有毛巾肥皂。”说着走过去直接关了水龙头。
釜底抽薪你狠
柳磊慢吞吞进屋去了,趁着夏晓雪背对屋子,送了夏晓雪一个中指。
夏晓雪没回头,只是无奈一笑。
……
夏晓雪随后进了屋,在卧室里擦干了,换了一身衣服,拍拍浴室的门:“你宿舍在哪儿?我去给你拿衣服。”
“不用了——柜子里有。”
夏晓雪一奇:“我这里有你的衣服?”
“新的,好几套。”
“噢。”夏晓雪开了衣柜,发现里面挂着两种衣服,一边是迷彩服,一边是运动裤、卫衣跟紧身T恤。成打的内衣搁在下面。夏晓雪轻轻一扬眉,翻了翻迷彩的号儿:“一米六五,你能穿么?”
“将就呗。”
“就这么直接穿?”
“……还用问吗”
六分钟后。
夏晓雪坐在餐桌上,晃悠着小腿,无语看着柳磊光着上身、趿着拖鞋,一条迷彩裤,走过来、走过去,开这个、拿那个。
很显然,柳磊对这房子显然比她这个主人更熟悉。
熟悉得多。
柳磊把衣服统统丢进洗衣机,拉开橱柜下的柜子,拿出洗衣液,看看说明开了封,倒了一盖子进去,开了洗衣机;而后他拉开橱柜,没动碗筷,从下面的零食堆里抓了筒薯片,跟夏晓雪指了指零食,开着柜门没关就去了卧室,蹲下身,从床底下拖出饮料来。
床底下有一箱王老吉、一箱可口可乐、一箱雪碧——不是搜集的散货,是没开封的原包装,整箱干干净净。
柳磊用钥匙撩开塑料封包,自己拿了两个王老吉:“你喝什么?”问着打开了床头柜,取了盒李字蚊香,小心拆出一盘来,点上了。
夏晓雪刚跳下桌子去瞧了眼橱柜下的柜子里有什么,正瞅橱柜里的零食,闻言倒退几步,望了一眼卧室里那饮料:“雪碧吧。”而后又回去瞅瞅零食,拣了一个泡椒猪皮、一个红烧猪手。
柳磊又抓了两罐雪碧,起身出来了。
夏晓雪已经坐在桌上啃猪手了,猜到了七八分,跟柳磊大为称奇:“这里真是我住的、不是你的?”
“这排房子本来就是我们搭的。就是给你添了点家么。”
“你们什么时候肯干这种活儿了?”
“闲得无聊。”柳磊开了饮料,“我还算恢复得好的了。一开始,有几个视力才零点几,打靶先要配眼镜,能干什么?去西山养猪喂鸡?臭个半死还不如来这里搭房子。”
夏晓雪失笑,环顾了一下,指着洗衣机,乐得更厉害了:“还有那个,真是蓬荜生辉啊”
这房子连个地板都没有,柜子桌子床椅不是东搬西来的,就是崭新的木头钉的,可远远算不上美观。
所以那么一台崭新又上好的洗衣机放在屋子里,特别醒目。
“那是卢营搬过来的。”
“唷?他什么时候这么待见我了我还以为他记着我开溜的帐呢。”
“你也知道啊他是记着——”而且不止那一个还有陈浩还有……“可谁让他犯错误了。”
“什么错误?”
柳磊盯着手里的罐子,转了转,冷笑了一记。
夏晓雪更好奇了,当即开了薯片递给柳磊卖殷勤:“说吧?”
柳磊大为意外,看看薯片看看夏晓雪,突然之间就理解了陈浩——理解了陈浩那天被夏晓雪占了副驾驶座时,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23、恋人未满
之前柳磊他们在这边忙活或者说偷懒的时候,卢宇翰不在,听说了也当不知道。
后来一帮闲来无事的家伙越搞越热闹、越搞越过份,居然开始琢磨着装修了……
而卢宇翰在第四十九次日出后,彻底确认了事情的严重性,忧虑之下心烦气燥;又见这群家伙偷懒偷到了这份儿上,这就不止又好气又好笑了,一时没忍住,给骂漏了嘴:“折腾个屁谁知道她能不能回来”
这话一出;养伤的一整个连齐齐默然;他们不能问,他们也没问——只是人人都看卢宇翰不顺眼!
虽然一边是下级,一边是上级,但这样的情绪问题,军衔再高几阶都没用。
卢宇翰自知犯了众怒,于是就把二连回新城修整时捎来孝敬他的洗衣机搬这边来了……
其实这玩意儿二连远不止拉回来一个,齐齐一排搁宿舍里给大伙儿公用。另外仅有的几个拖家带口的兄弟,则送过去一人一个。给卢宇翰的那个,只是从其中拣了特别好的。
没办法,二连三连除了追剿“臭骨头”还得搜集物资,回城从不走空。毕竟新城虽然水电都有,空地也有,房子家么却需要一点点垒起来——以钢筋为例。没看大家宿舍、办公都乃平房么?那是因为钢筋还没法儿恢复生产,得从外面拉回来而目前交通不便,找到库存、组织运输、拖回新城不容易,这就紧张。
所以先满足防线所需,此外还要储存一些备用。
……
夏晓雪听得莞然。
柳磊倚坐在桌沿,望着夏晓雪的侧脸,而后他瞧了一眼夏晓雪的右手:“手好了?”
夏晓雪微微一笑,又一次没开口、只是抬手给柳磊看。
柳磊欣然,突然飞快抓了夏晓雪的手——还没来得及庆祝得手,表情蓦然凝固这是活人的人手吗?
彻骨的寒意
不是温度低的冰凉,是发自身体深处的寒意。就像那次,那次他右胸中了个弹片,躺在手术台上,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冷……
夏晓雪抽开了右手,左手一扣柳磊的手:“不要乱占便宜,会亏本的。”
寒意换成了暖意。柳磊却仍然觉得冷,一时间只是怔怔地看着夏晓雪,说不出话来。
夏晓雪放开了柳磊,拍拍他脸儿:“回魂了。”
柳磊眼睑一扇,没问是怎么回事,也没精神抗议调戏,只是转开眼几口喝光了手里的饮料、捏扁罐子朝屋角的垃圾桶一砸,又拉开一罐喝了一大半——却不知为什么,给呛着了。
夏晓雪没说什么,轻轻拍了拍柳磊的背。与其说是顺气,不如说是安慰。
两人一时间沉默。
而后柳磊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夏晓雪一奇,旋即明白了,“不知道。”
“不知道?”
“嗯。”
换以前,夏晓雪这么应,柳磊就不会问下去了,就会转个话头——但这次不“什么叫不知道?”
“给不出答案。没准不回来了。”
“……哎你是不是在生气?”
这回夏晓雪彻底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