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凰女传-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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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要感谢那一年的幽禁,张嫣在宫中终日无事,潜心研读父亲赠予的偃师手记。这种差不多等同墓葬规格的机关跟偃师比起来完全是班门弄斧,没一会儿张嫣便判断出了石狮头侧机关的构造。只需要想办法将最关键的那根支架抽出来,堆绣山处的机关便会完全失效。
张嫣露出满意的微笑,对燕由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入堆秀山内。
上下阶梯打开地砖的过程十分顺利,但地砖一打开,有一股恶臭从下往上扑面而来,燕由与张嫣捂住口鼻,对视一眼。张嫣不知是什么味道,燕由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有经验,他解释道:“尸体的腐臭味。”
张嫣紧皱眉头,问道:“这种气味对身体有害吗?”
“短时间内不会有明显影响,我们下去一趟,速战速决。”
两人用手帕扎在脸上挡住臭气,燕由打头阵,张嫣告诉他:“沿着旋梯一路走到底,见到灯台后,点燃油脂块。”
因为那不明来源的恶臭,两人走得十分谨慎,张嫣扶着燕由结实的肩膀,感到十分安心,不禁柔情触动。第一次来此时孤身一人,只能逼着自己鼓起勇气面对黑暗,第二次来此时,虽然有邱贵与几位长老,但他们的存在比黑暗更骇人,第三次来此时,情况比前几次都恶劣,但身边陪伴的这人才是真心可依之人。
没一会儿便到了梯子底部,点着油灯,四壁的灯依次亮起来,照亮地底这个大空间,散乱的石块,还有第一次来此时差点要了张嫣性命的那个凶器。
燕由是第一次来此见到此景,面上露出惊奇之意。
直到这一步,进程都非常顺利,但腐臭味也更加浓郁了,无法预测在前方等待他们两人的究竟是什么。踏入九宫八卦阵前,张嫣警醒精神,叮嘱燕由紧跟在自己身后,千万不要碰到石块。
恶臭逼人,张嫣屏住呼吸,专注于演算阵法,直视前方,实则目光发空,嘴中念念有词,手指不停伸出收回。在一个弯转后,她脚下不意踢到一个结实柔软物件,差点向前扑去,幸好燕由眼疾手快,搂住了她的肩头。
燕由先于张嫣看清了地上的东西,心头突跳,他本打算将张嫣的身子扳过来不让她看见,不料慢了一瞬,张嫣倒抽一口凉气,尖叫声卡在喉头,退倒在燕由怀中。
那是一个人的躯体,一半处在石块的阴影中,另一半处在火光中,无比诡异。
一眼便可判断出,这人已经死透,背上血肉模糊,肉已经烂了,面目难辨。他就是恶臭的源头。所幸这里是地底,条件不足,没有滋养腐生虫,臭即臭矣,并不太恶心。
燕由柔声让张嫣到自己身后等待,自己蹲下查看。
张嫣呼吸急促,慢慢平息因惊惧造成的心悸,现在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此时她听见燕由道:“这人像是个太监。”
一说到太监,还是在这个地方,张嫣立即想到一个人,问道:“燕哥哥,看看这人腰侧可有玉佩之类的物件?”
燕由站起身,点燃火折子照亮阴影部分,眼尖的他立即有发现,“有,一个极小的白色玉刻。”他拉开衣袍,迈出一只脚踏在尸身旁,支撑平衡,弯下腰去观察,“这个形状,像是兔子。”
邱贵属兔,他也确有一个兔形腰佩,“玉佩旁可有缎带?”
“有两条比玉佩要长的缎带,沾了血,但火光下看起来偏棕色。”
在阳光下那是褐色,张嫣完全确认了这人的身份,她拉拉燕由的衣服让他回来,“这人是坤宁宫中曾经的主管太监,邱贵。”
“既然这是他的标志,那别人也容易伪装他。”
“或许吧,但伪装他也没什么好处,就暂时先认定他是邱贵吧。但为何他会死在这儿。”
燕由道:“看他的姿势和伤口,是被人从后面砍杀,但他面部已经腐烂,难以从神情判断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张嫣咬唇不语,燕由问:“嫣儿,没事吧?”
与外部连通的活水隐藏得很巧妙,单邱贵这一具尸体不至于让鱼都死去,前方等着他们的东西也许更加可怕,但是路要继续走下去。张嫣勉强摇摇头,“我没事,绕过他继续。”
张嫣重新回到前面从邱贵的尸身旁小心翼翼绕过去,石块夹缝窄小,而他倒在正中央,致使两人走得如履薄冰。张嫣又一次艰难落脚,她打了个激灵,忽然惊觉一种可能性,这人是从地底宫殿的入口处朝着旋梯出口而去,为了逃跑。
张嫣紧咬下唇,怀揣这个猜测,慢慢继续朝门边而去,一路上再无其他人的尸体,但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看来邱贵出来时身上就已负伤。
脚步声回响,褐色的血迹,幽黯的火光,无一不让气氛更加耍钊送菲し⒙椋嘤傻钠⒋由砗蟠慈谜沛贪残牟簧伲裨蛩缫驯览!�
两人踏出生门,墙上正对面这盏灯忽然熄灭,一扇窄门的形状于墙面浮现。
张嫣凭记忆,往“门”的左侧一推,但门岿然不动,她察觉事情有变,但又抱着一丝侥幸想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朝“门”的右侧一推,但门纹丝不动。
张嫣皱起眉头,燕由走上前,按着张嫣的指示推门的右侧。张嫣的力气也他自然无法比较,但连他使劲都推不动那扇门。
张嫣检查了一遍灯座与地面,确认这边的机关没有出问题,下结论道:“门从那头被人用某种东西封住或是堵住了。”
燕由想了想,抽出腰间徐霞客送给自己的长刀,张嫣认得这是一把上好的刀,看着他将刀尖伸进门缝中,忙按住他的手,“刀会折断的!”
“放心罢,这把刀连铁都可以砍断,若是仅封住门,可以用它划开。”
张嫣心中权衡,即便是用石块封门,这把刀也能划开,只是能推开与不能推开的区别罢了,这才松开手,让燕由尝试。
张嫣记得燕由所用的这刀是徐霞客所送,确实是一把好刀,他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刀尖送到了门的另一边。也就是说,只有一层东西成为阻碍,门是被封起来的。
燕由划过半边门后收回长刀,没有入鞘。抬脚用力一揣,门应声而开,门后有火光透出。
张嫣回过神,立即想要进去,燕由拦住她,做手势让她跟在自己身后。
张嫣揪住燕由的衣服,心中莫名恐惧,让她害怕的不是未知,而是即将到来的真相,她甚至不敢去想。
封住门的是熔铁,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地底坤宁宫的大殿中,零落着几句尸体。
他们与邱贵一样腐烂难辨,恶臭逼人,但张嫣认得他们身上太监与宫女的服饰,并且品级都不低。他们大概也是与邱贵一样在宫中充当眼线的外姓人。
长老说过地宫有利用的价值,这扇门被封了起来,紫禁城内他们安插的人都被彻底抹杀了。这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北京城,甚至,放弃了大明朝?
燕由担忧地看着张嫣恐慌的神色。
真相一直就那里,此刻不容继续逃避,张嫣记起,他们在辽东,那是努尔哈赤的地盘。
☆、110。断肠草
春秋二季最是凉爽,适宜午后小憩。
但张嫣感受着窗口泄入的微凉气息,心想,家族莫不是真的去投靠了百战不殆的后金大汗努尔哈赤?这个念头是火炉中炙热的炭火,张嫣小心翼翼地触碰它,但每次一开始想就会被灼烤到,她不得不反复拾起又丢下它。
如此状况,张嫣侧卧许久,不但没有睡意,反而越发焦躁无比。
语竹在门外轻声唤道:“娘娘。”
张嫣干脆放弃午睡,坐起身来,“进来。”
语竹进来后奏道:“娘娘,奴婢已将金银花要来,现下熬糖水给您吗?”
张嫣抛开烦心事,一心回到当下,心想钩吻有剧毒,金银花熬水后恐怕药性不足,便吩咐道:“不要掺水,直接熬出汁来,本宫饮用汁水即可。你要亲自盯着厨房,今晚晚膳时一起上桌。”
语竹应了就要退下。张嫣叫住她,补充道:“今晚让厨房做蕹菜,不要加水,越少油盐越好。”
语竹离去后,室内剩张嫣一人,她关上窗子,从衣柜底部掏出包裹,取出一片断肠草的叶子。
晒干的叶片平躺手心,就那样小小一片,那么轻那么薄。张嫣不禁感叹,酷刑拷打下,东林党人凭着信念坚持许久,人的性命那样坚韧;一片叶子却足以让呼吸永久停止,人的性命又是这样脆弱。
张嫣回到坐榻上,打开案几上香炉的盖子,接着将叶片从中部对撕,连着小把儿那一端丢入香炉中。余下的一半又沿着叶子的纹路撕开。如此重复数次,便只剩一片小指头那么大的碎片。
张嫣将其小心捻在指间,估摸这分量的可行性。
历史上从来没有人试过钩吻的分量对人体的印象,就算有,也未被记载出来。而她的目的是在不被朱由校察觉的情况下保证最大毒性,那便要从高毒性朝着低毒性不断尝试。
张嫣与指尖的碎片对峙着,她一会儿觉得碎片太小了,一会儿又考虑要不要再减少一点,若是一个不慎损及自身便是得不偿失。
夕阳西斜,为暖阁内的物件染上温暖的光辉。语竹唤道:“娘娘,晚膳已备好。”
张嫣道:“今日不需要人服侍用膳。”
她小心将碎片包好在贴身用的手帕中,走到明间时,宫人们都被语竹遣出去,语竹对张嫣行了个礼后也一并退下。
空荡荡的明间内,桌上饭菜冒着腾腾热气。张嫣打开手帕,将叶子的碎片丢进最前方的热汤中。她心一横,端起碗,咕嘟咕嘟地灌下去。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头,麻木到无知觉。
整碗汤入肚后,除了饱腹感外并无任何异样感觉。她端然坐下,如常执筷进食,几乎要忘却自己吞下了杀死神农的剧毒草药。
一刻钟后,张嫣才明白为何尝过百草的炎帝独被这断肠草夺走性命。
喉头腹间的剧痛来得又急又猛烈,完全超乎了张嫣原本的预期。相伴袭来的还有天旋地转的晕眩。她一手捂住腹部,一手端起金银花汁——她万分庆幸自己方才忽然起意将它拿到手边——狼狈不堪地灌入嘴中。空碗被丢在桌上打转。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只好努力甩头撑起精神,夹起方才一直没动的蕹菜,狼吞虎咽,很快便把一小盘尽数吃完。
语竹听到响动,在门外担忧地探问:“娘娘?出了什么事吗?”
张嫣无法回答,不住喘气。语竹放心不下,只身推门而入,看见主子半伏在餐桌旁,碗筷放得横七竖八,不由大惊道:“娘娘,您怎么了?”
她走上前,扶起张嫣,惊呼道:“娘娘,你的嘴唇怎么泛出紫色?可是饭菜出了什么问题?”
张嫣虚弱地摆摆手,“突发腹痛罢了。”
语竹急道:“奴婢立即让人去请御医入宫!”
张嫣扯住她,“不要,熬些金银花水给本宫罢。”她低声在她耳边道,“就只对外说本宫腹痛。”
语竹满怀疑惑,却不敢质疑主子的话,只能顺从应下。
☆、111。努尔哈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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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倍感意外,张嫣沉吟一瞬,说道:“燕哥哥先吧。”
燕由没有推辞,将这几个月他的调查经历在张嫣耳边讲述。
雨声大作,炭火明灭,两人相依,轻声低语。张嫣一言不发地认真听着,直到听见燕由在北京城的四合院被数十人围攻之事,才打断他,揪着燕由的衣襟关切地问:“燕哥哥可有受伤?”
燕由笑蹭了蹭她额头,“小伤而已,早恢复好了。”
张嫣手上紧着力没有松开,燕由将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舒一口气,说出他最后的判断,“我猜测,他们是一个以氏族为纽带聚集在一起的组织,在王朝的背后为了种种目的而进行活动,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我父母的死亡便与他们的活动有关,八年前,河南洛阳福王府上八百士兵发生哗变。在那前不久,我的父亲母亲恰好出门去洛阳城卖谷米,时间和线索都恰好吻合,我认为他们或许是知道了什么不该他们知道的东西……才遭横祸。”
张嫣心中暗想,燕由猜得应该*不离十,福王是万历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围绕他和太子有着长达十年的“争国本”,这种跟继位有关的事件,背后出现家族的影子也并不奇怪。
“嫣儿。”燕由拢住她揪着衣服的拳头,“我之所以能够找到他们在北京的宅子,是因为张叔的指点,他与他们有关系,那你是否也……可以告诉我吗?”
张嫣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张叔’是指自己的父亲张国纪,大为惊讶。父亲怎么会帮着燕由调查家族的事?她不由得陷入沉思,不仅这一次,此前父亲的态度一直也都耐人寻味。
燕由见张嫣沉默不语,便道:“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