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宫之囚-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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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采采不再说话,江离又对有莘不破道:“我们这次是要去帮采采夺回家园,小镜湖虽然没去过,但光听名字便知道是个十分秀美的地方。你和芈压两人出手不知轻重,打起架来山倒浪翻,只怕河伯还没死,小镜湖倒先毁掉了。”见有莘不破没话说,江离又道:“其实我们最大的敌人还不是河伯东郭冯夷!而是那个还不知藏在那里的敌人。这几天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倒像被人盯上了。”说着看了采采一眼。
萝莎心细如发,惊道:“你是说有人要不利于我们采采!”
江离道:“很有可能。芈压,你不能老看见哪里有架打就往哪里冲啊,保护人比打仗难啊。”
芈压冷笑道:“我不上你的当。上次在鱼凫北界有莘哥哥也是这样骗我!结果……哼!”
采采柔声道:“芈压,你不喜欢和我呆在一起么?”
芈压一呆,忙道:“没有的事!采采姐姐你不知道啦!他们老把我当小孩子,总是护着我!我今年十六了!用不着别人来保护!唉,好啦,看采采姐姐的面子,我再信你们这些家伙一次。”
江离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出发吧。苍长老,靠岸抛锚。”
※ ※ ※
七香车赶到小镜湖上空时,天色已黑。天上月如水镜,地上湖如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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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镜湖……这名字起得多好啊。”江离道:“可惜多了这么多蛇虫鱼蠡。”
阿茝在七香车往下望,只见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小镜湖无论岸边水里都充斥着各种各样古怪丑陋的鱼虫,既感恶心,又觉痛心。
桑谷隽突然说:“江离,我想独自斗一斗那个河伯。”
江离道:“你有几分把握?”
“不是把握的问题。”桑谷隽道:“夏都的那群混蛋,我迟早要面对的。我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到底去到那里,和镇都四门相比到底如何。你我联手自然胜算大增,但却试不出我的真功夫。再说,今天连一个东郭冯夷都打不过,明天怎么去面对血祖无瓠子?过不了血祖那一关,我哪里还有希望向那个暴君报仇。”
江离沉吟半晌,道:“好吧。但你得把东郭冯夷引出来,在小镜湖之外打。”
“我去引他出来!”阿茝说,“这是我们的家。我虽然能力卑微,但无论如何希望能出一点力气。”
桑谷隽摇手道:“不行!我不能让女孩子去冒险!”
江离却道:“或者是个好办法。让阿茝姐姐坐我的七香车去。就算阿茝姐姐万一失手,我料定东郭冯夷也只会生擒,不会残害。”
“为什么?”
“根据采采的描述推断,那东郭冯夷多半是冲着你们族中之宝‘水之鉴’来的。水后既然预知东郭来犯,想必这件宝物一定妥善安排了吧。”
阿茝道:“‘水之鉴’?我也只是听说。却从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宝物。我们和水后临别时她也未提起。如果真有这件宝物,那么现在多半在长老们手中。”
江离道:“我敢打赌!东郭冯夷的目的还未得逞,因此才霸着着小镜湖不走。所以阿茝姐姐若以此为诱饵,顺利则东郭冯夷闻声出巢,就算失手,他也不会轻易加害。”
桑谷隽道:“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孩子去冒这不必要的险。我另外想办法引他出来。”
江离道:“引他出来后呢?”
桑谷隽指着注入小镜湖的一弯小河道:“依这地形看,逆流而上,必然是一片土木潮湿的所在,如果是一片沼泽那就更妙了。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所料不错就在那里布个阵势,把东郭冯夷引到那里灭了。”
江离道:“那我做什么?”
“你就等着接手小镜湖吧。”桑谷隽道:“这么漂亮的一个地方被搞得乌烟瘴气,连我也觉得可惜。这清洁的工作,没人比你在行了!”
“真不知道你这句话是夸我,还是损我。”
※ ※ ※
胯下的地狼凶猛狰狞,奔跑如飞,阿茝有些害怕,不由把桑谷隽抱得更紧一些。
“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孩子去冒这不必要的险……”
她有十六年没听见这样阳刚气十足的话了。阿茝悄悄把头前倾,闻了闻桑谷隽后颈的汗味,突然一阵小鹿乱撞。
※ ※ ※
由于江离不反对由阿茝去引诱河伯,所以桑谷隽把她带在身边,为的是怕江离被阿茝说动,此外桑谷隽并没有其它的心思。
小河的尽头,地狼脚下所踏,果然是一块理想的沼泽地。
“行了!”桑谷隽有些兴奋地对阿茝说:“我们有六成胜算了!”
※ ※ ※
这个晚上,采采没有下江沐浴,只是打开窗口,怔怔地望了望天上水底两轮明月。
她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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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芈压,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还不快去睡觉!”
“不行!”芈压说,“今晚雒灵姐姐不在,我得替她盯着你点。”
“盯什么?”
“盯着你,不要让你往白露那里钻。”
有莘不破失笑道:“胡说什么啊你!人小鬼大!快回去睡觉吧你!”
芈压满怀警戒地说:“如果你心里没鬼,干嘛这么着急地要赶我走?不行!我今晚一定盯死你!”
有莘不破无奈,摊手道:“算我怕了你啦。你不睡,我睡!”他闭上眼睛,突然想起芈压的话:“刚才我确实想去看看采采的。这样的夜,我会胡闹么?……嗯,不行!对她还是没感觉啊。再说,她好像有心上人的样子,要不为什么有时候话说着说着会走神?嗯……会是谁呢?会不会是桑谷隽,或者于公孺婴?总不会是江离吧……”
芈压盯着有莘不破,没多久便听见他微微的呼噜声,自己也打起了哈欠。
※ ※ ※
“你先睡吧。”
桑谷隽不知道从哪里召唤来一堆松软干燥的黄土,给阿茝作了个炕。然后他自己又在月色下忙碌起来了。
阿茝失眠了,却假装睡着了,躺在土炕上偷偷看着忙碌的桑谷隽。这个温柔的男人忙碌起来的样子多帅啊。她的记忆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时候采采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时候水族还是一个完整的部落,那时候他们住的地方,不是精致小巧的小镜湖,而是华丽大气的大镜湖——那个时候,水族不但有美丽的女子,更有强壮的男人!可是从自己懂事开始,族里就开始发生冲突,终于在那天,水族分裂了。从此她们离开了大镜湖,离开了她们的另一半,悄悄躲进小镜湖,一躲就是十六年。
“水之鉴……”
水族的分裂,听说就是为了它。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阿茝也不清楚。萝莎姨姆肯定知道,但她却不肯说。萝莎姨姆答应让外人介入水族的事务,却不肯告诉采采,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什么这么做?
“‘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我宁可战死!’……采采啊!那不是战死不战死的问题啊!我们面对的不是强大的外敌,而是男性的族人啊!”
“哈哈,成了!”桑谷隽的一句话把阿茝拉了回来。她赶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因为他正向她走过来。
阿茝闻到了一股汗臭,知道桑谷隽到了自己的身边,她把呼吸声控制得很平缓,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
“嗯,睡得挺沉嘛。我也睡一会,天亮了再想想怎么把那该死的河伯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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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关女儿国
桑谷隽一觉醒来,左右不见阿茝,再看到松软的黄土上划了几个字,得知阿茝趁他睡着诱引河伯去了,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向小镜湖的方向跑去。沿着小溪跑没多远,便见远远一个大浪追着一个小浪涌来,猛地大浪加速狂涌,吞没了小浪,一个女子从浪中被冲了出来,跌在河滩上,正是阿茝。
“哈哈哈哈……”笑声中一个老者踏浪而出,踌躇满志地向阿茝逼来。
桑谷隽离得远了,一时赶不上,正在着急,阿茝抬头看见他,大叫道:“快!去通知长老把‘水之鉴’毁了!不能落在他手里!”
桑谷隽一愣,随即会意,转身便逃。背后水声大作,那老者听了阿茝的话果然向他追来。
桑谷隽一脚才踏入沼泽,巨浪冲了过来,一股倒卷的力量几乎把他扯下河去。他忙运气定了定身形,两三个起落,逃入了沼泽的中心。这才回过头来,不由大吃一惊:那宽不过七八步的小河,不知何时涨成数十丈宽的大水,把两岸的林木草石都淹没了。大浪一个接一个地向沼泽地涌来,不一会便把沼泽地漫成一个湖泊,桑谷隽一退再退,终于退到山檐下,不得已攀岩而上。
“哈哈,小子,你逃不掉的!”那老者踏着一股龙卷风形状的水柱,向桑谷隽冲来,桑谷隽爬得多高,那水柱就耸得多高,到桑谷隽爬到崖顶,那水柱已高与山崖齐肩,老者站在水柱上,与桑谷隽对峙着,两人相距不及二十丈。桑谷隽往低下一望:崖底水位还在不断升高。
“哈哈,小子,你逃不掉啦。”老者道:“见水就逃,你不是水族的吧。是那小娘们的相好么?”
桑谷隽冷冷道:“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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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让你小子知道你爷爷的威名!你爷爷乃是大夏王都镇都四门•;河伯掌是也!”
桑谷隽冷笑道:“夏都的四只乌龟,就来了你一只么?”
河伯•;东郭冯夷闻言怒道:“小子你找死!”怒喝声中湖泊中射出两股水箭,却不是直射桑谷隽,而是射向桑谷隽的上空,两股水箭激荡在一起,化作满天飞雨,把桑谷隽周围十丈的地方全笼罩住了。
阿茝躲在偏僻处,眼见那水罩溅出来的水滴,指甲大的一小滴也能把拳头大的石头砸成粉碎,知道这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被河伯异化了的重水。没多久桑谷隽所在的山崖就被重水冲击得凌乱剥落——外围尚且如此厉害,“他身处水罩中心,这,这可怎么办!”
“小娘们,担心是吗?”东郭冯夷对着阿茝藏匿的方向冷笑道:“不用担心了,我担保你的小相好保证已经粉身碎骨了!对河伯大人不敬,这就是下场!你乖乖给我带路,还可……”
“还可怎样?”桑谷隽的声音打断了东郭冯夷,倒让河伯着实吃了一惊:“你还没死!”
雨水落尽,却不见桑谷隽的身影,只见山崖之上多了一块巨岩,巨岩一阵耸动,突然爆炸,千百棱角石弹不停地向东郭冯夷暴射过来。东郭冯夷祭起“河盘江绕”,一片大水白带一般环绕盘旋,护住了他,石弹碰到水带,无不被流水的冲力带得斜飞出去。一时间湖山对峙,水石激荡,空中重水如乱箭,石弹如流矢,阿茝躲在水底,越躲越远,一直退到一个山凹之中,这才不受波及。
东郭冯夷狂笑道:“小子!刚才算老夫小看了你!不过你要只有这点本事,还是早点束手就擒吧。川流不息•;蚀山!”
围住山崖的水突然变成黑色,草木一触便死,甚至连岩石也抵挡不了这些黑水的侵蚀。在黑水不断的腐蚀下,岩石毁,山梁断,桑谷隽所在的山崖渐渐变成一座孤峰。
“小子,你已陷入死地,束手就擒吧!噫!怎么回事?”
东郭冯夷突然发现水力后劲不足,围住孤峰的黑水竟有退潮之势。回头一看,不由大骇:一座大坝在背后悄没声息地隆起,几乎就要破水而出,如果被这大坝隆出水平面,隔断了水源,这个小湖非变成一滩死水不可。
“天一生水•;漫!”在河伯的催动下,大坝外水位猛涨,迅速抬高。
桑谷隽冷笑一声,道:“太迟了!息壤•;水来土湮!”大坝随着水位的升高而继续隆起,和水面保持半尺的距离。
东郭冯夷眼见水涨坝高,虽然这小河直通大江,但水位越高,从大江调水过来也越来越难。正自焦急,却听桑谷隽狂笑道:“老乌龟!还没完呢!看好!田字诀•;阡陌垄•;湖水断!”
以桑谷隽所在孤峰为轴心,轰隆隆隆起两道十字形的大坝,如同井田阡陌般把河伯造出来的湖区隔成四块,作个“田”字。水势被分割以后,河伯所能掌控的水力大减,护在身周的“河盘江绕带”力道减弱,桑谷隽的石弹流矢趁势攻入,逼得河伯在水柱上左闪右避,狼狈不堪。蓦地噗的一声,河伯一不留神,被一块巨石擦过额头,登时鲜血长流,立足不稳,掉下湖底。
桑谷隽喜道:“妙极!”双手作诀唱道:“艮•;连山•;湮土•;黄泉沼——现!”
一阵地动山摇,大坝隆出水面,后来之水断绝,湖岸山峰泥沙俱下,田字湖中湖水渐渐浑浊,白湖水变成黄湖水,黄湖水变作和稀泥。阿茝也陷身泥泞之中,但想到终于困住那个河伯了,心中却大喜。正要爬出山凹,突然两边闪避一阵剧烈摇晃,山凹外泥泞倒涌过来,淹得她直至没顶。阿茝挣扎着浮出浑浊的水面,透过山凹的缝隙偷望:不由大吃一惊,田字湖不知何时出现一只巨龟,铜甲象牙,一个老者满身烂泥,头顶鲜红,正是河伯•;东郭冯夷。阿茝暗暗担心,望向小孤峰,桑谷隽脸上既不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