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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亲爱的陌生人-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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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爸……”她先出声示警,才慢慢走到门口,让樊夫人有足够的时间去伪装自己。她这种高傲的人,不会愿意在她面前流露出她的脆弱。

“青露。”樊老爷拍拍匆匆背过身的夫人,要她别慌。

“樊爸,你不是要我陪你去采鸢尾花……啊,樊夫人也在这。”佟青露看到那个望着秋海棠的背影僵凝地动了动。

樊夫人微微点头,僵立在原地没有转过身,不想以红肿的眼睛见人。

“芷云,你也一起去。”樊老爷轻声邀请,樊夫人备受感动,喉咙既干又涩。

“不,我要留在家里等盈绿。”她清了清喉头,低抑地回拒。老爷总算邀请她了,他不知道她等了多少年。

“盈绿?”佟青露怀疑地出声。

“我唯一的女儿,现在在那鲁攻读硕士。”樊老爷提起女儿,便笑脸满面。“她好象跟你同年。”

“她以前在哪里念大学?”老天不会这样打击她的。

“本来盈绿在台中念大学,大三的时候转到台北……青露,你的脸色很差。”樊老爷慈祥的面容揉和着诧异,青露似乎很惊讶。

“对……对不起,樊爸,我……我……”佟青露突然觉得她受不了了,成串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猝涌出来,她止不祝樊盈绿,她早该想到的。

“怎么了?”樊老爷想将她纳入怀里,佟青露摇摇头迭步后退,哽咽得说不话来。

樊夫人也奇怪地转过身来。

“爸、妈,我回来了。”

佟青露听到一连串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在门口归零。她没勇气回头去看,看了,她怕自己会彻底崩溃。

“盈绿,过来。”樊夫人疼爱地亮起笑脸,敞开双臂。

“你们?”樊盈绿纳闷地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和好了?”妈会踏进这露简直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事。

佟青露慢慢转过身,她看到了骞然瞪大眼睛呼不出口的樊盈绿,那个当年背叛她的生死至交。

“青露!”樊盈绿轻易认出那张带泪的脸。

“我希望这不是真的。”佟青露捂着嘴,快步离开樊家。难怪樊爸要介绍他的女儿时,樊御军会唐突地打断话。他一直知道他妹妹就是伤她心的人,那晚他的行为是在弥补还是加深伤口?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青露很伤心。

“我……我……”樊盈绿几乎提不起勇气说出她的罪行。

“你说啊!”樊老爷粗声质问。铁定是盈绿做了什么对不起青露的事。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樊夫人走过去护卫女儿。

“妈,不碍事。”樊盈绿拍拍母亲,直直地望着父亲。“我抢了青露的初恋男友。”

“你什么……”樊老爷气得脸色发白。

樊夫人赶紧扶住他。“老爷,如果不是郎有情、妹有意,咱们家盈绿也不会介入人家……”

“不准再替她驳辩!”樊老爷浑身发抖,樊夫人为免过度刺激他,只得忍着气。

“妈,你一定不晓得青露是我的好姊妹。”樊盈绿惭愧地低下头,喃喃低语。

啪!樊夫人用力地赏了女儿一巴掌。樊老爷和樊盈绿被她出其不意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

“这辈子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樊夫人阴冷地凝视女儿,同情起佟青露。

※※※

“邱婶说可以在这找到你。”樊盈绿坐上翘翘板的另一头,和彼端的佟青露形成角力赛。

佟青露侧望着操场上嬉戏的孩童,沐浴在余晖中的容颜惨白依旧。她安安稳稳地坐在接近支点的翘翘板上,静止的姿态未因侵入者的到来而骚动。时间静止在她永恒的缄默里。

“你还不能释怀过去吗?”樊盈绿声音是羞愧的。

佟青露平视远方,不作答。

“我和齐在我们毕业的那一年年底就分手了。”这对她有任何意义吗?她希望找回这段友谊。

佟青露默然不语,几成了化石。

“事实上,他心里爱的人是你。”这是事实,他只是一时被诱惑了。

佟青露拒绝去想。

两相静默中,球场上打球的孩童不慎将球投歪了,篮球直直朝她们飞了过来。佟青露接过球反手扔回给面带歉意的孩童,石化的姿势总算有了动静。

“我和齐会在一起,其实……”她该如何解释她的任性妄为。

“不要再提了。”佟青露平静地阻止她。伤口好不容易结了疤,再掀它也无济于事,反而更痛。

“你愿意愿谅我吗?”听青露的语气,她好象不在意了,可是她下午哭得好伤心,如果真不在意一切就不会哭了。“我找了你三年想解释,你都不在国内。”

“你在蓄意杀了人以后,才说你是无辜的,你想被害者的家属有可能相信你,让你去祭拜被害者吗?”佟青露十分冷淡。

樊盈绿的脸色由白转灰。青露将她形容为杀人凶手,很伤她的心。

“樊御军是你的帮凶。我不明白,是不是我曾经哪里冒犯过你们,惹得你们连手一再打击我?”佟青露冰冷地望着她。“如果我告诉你,你背叛我的那一夜,我整夜和你伟大的哥哥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很快乐?”

原来青露知道了一切。这样也好,很多事情都该摊开来讲了。“我知道。”樊盈绿极为小心讷讷地说:“那晚你醉得很厉害,我看到大哥搂着你离开。”

“你知道!”她严厉地皱起眉头。“所以你们是狼狈为奸啰?”她一直不愿意再去抹黑樊御军不光明的性格,事实却不容她如此。

“不是这样……”青露咬牙切齿的样子颇为狰狞,她对大哥的成见很深。

“你大哥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以夺取女人的童贞为乐。你呢,以抢夺人家男友为目标。能不能请教一下,这是樊家人的特性吗?”她知道这么说失却了公平,但她无法在不公平的情况下讲求厚道。

“不是。”樊盈绿大声反驳。“大哥爱你,他盼了你三年。”

“他可以盼了全世界的女人无数年。”她讥讽地扬起嘴角,全盘否定樊御军的人格。

“听我说好不好?你不要像妈妈一样为了爸爸否定了大哥。”她焦急地移动位子想接近彼端的人,翘翘板马上失去平衡,高低翘。

佟青露跳了下来,决定退出角力场,不愿自我虐待。

“青露,我求求你听我说。”樊盈绿疾追过来拉住她。“你到底在气大哥什么?是你让大哥空等了你三年的。”她越说越气。

佟青露匪夷所思地顿住脚步。“我让他等了我三年?你们很擅长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樊家人有了掠夺的天性还不够,必须有狡辩的能力做为脱罪的后盾是吗?”

“如果你了解大哥,就不会说这种话了。”樊盈绿加大音量,无法容忍任何人亵渎她大哥。

“我为什么要了解一个在情欲得足便不发一言离去的人!他的行为像强暴犯,你知不知道吗?”为了胜过对方,佟青露扯开喉咙跟着吼。

经她这么一吼,樊盈绿终于知道问题的症结点在哪里了。她大哥拉不下自尊上台北找青露,怕她心里惦着齐,备受煎熬地守在南投静盼青露到来。青露以为大哥恶意遗弃她,恨大哥的无情。她根本没看到大哥留的纸条,所以她没到南投找他。

在花房乍见青露之时,她还以为大哥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把青露盼来了,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大哥留给你的纸条,你没看到吗?”难怪青露的歧见那么深。

“鱼帮水,水帮鱼。你们的默契很好。”佟青露凛着脸,极力克制沸腾的怒火。

“他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樊盈绿火大地附在她爱理不理的脸旁咆哮。“那一天晚上我妈打电话叫他回去,因为她和我爸爸又为了某件事僵持不下。每次她想扳回面子,她就会叫大哥回去评理,顺便让爸难堪。那天晚上妈和爸的争执特别激烈,大哥不愿放下你,拒绝回去。妈气不过假装心脏病发,住进医院里,要医院的人通知大哥。大哥不忍心叫醒你,留下纸条匆匆赶回去,当他发现那是场骗局再赶回台北时,你已经退房了。”

“你不知道我家住在哪里吗?”这种理由太薄弱。

“我知道,大哥当然也知道。如果你了解他这个人你就会明白,他不擅于为自己的行为、立意做辩解。他习惯被动,能让他打破这种习惯的唯有你,他主动来参加我们的毕业舞会全是为了你。”

“为什么你妈的战争非拉他蹚入不可?”那天晚上寤寐之中,她确实听到好几次电话铃声响起,也依稀记得樊御军像在和人争辩些什么,语气不再平静,似乎有些不耐烦。难道她真的错怪樊御军什么了吗?

樊御军的确是如此,习惯静静地领受一切。如果事情真如他们所说樊御军留了纸条,那么他一定以为她看到了,他万万想不到人在惊慌失措时会有多盲目,只因为他太冷静。

青露的脸色似乎不再那么难看了,太好了。樊盈绿乘机拉她走向空荡荡的篮球常

“你有没有发现我妈比较疼二哥?”她拉她坐着。

“嗯。”佟青露看向前方空荡荡的操常片刻前的嬉闹在夜幕罩下后,迅速归于宁静,好比她被真相骚扰而淌血的心倏然结疤一般;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原点。

“妈在怀大哥的时候,听到关于爸爸与秘书勾三搭四的谣言,她没有去查明,直接认定了爸爸的罪行。年轻气盛的爸爸曾解释过几次,妈执意不理,天天吵、天天闹。爸爸气不过便任凭她去误会,也不解释了。”

“她因而牵怒于你大哥?”樊御军不会是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疼爱吧?她知道樊夫人对他相当冷漠,却不晓得事情有可能是这么地令人难过。

“刚开始时她确实有点气大哥,一方面也是为了气爸爸,因为爸爸很疼大哥。妈以为爸爸会外遇是因为她变形的身材,而那是大哥造成的。所以他一出生,妈就将他丢给保母去带,奶奶和爷爷知道了,十分舍不得长孙,两老特地从叔叔那搬来照顾大哥。他们爱极了大哥。大哥的童年还是有大量的爱包围着他。”

“他是非战之罪。”佟青露义愤填膺。

“妈知道,在大哥两岁的时候她就知道爸爸根本没外遇。只不过心高气傲的她拉不下脸向爸爸道歉,她见爸情愿将在家的时间全拿去哄大哥,也不愿和她说几句好话。从小妈就是家中的娇娇女,容不得漠视,于是她火大了,情愿藉细故和爸吵、和爸闹。表面上她是为了要占上风,便极端漠视大哥的存在,实际上,奶奶说她常常在半夜看妈妈跪在大哥的婴儿床前流泪。我妈的倔强无人能出其右。”

“她只能在人后表现她对儿子的爱,因为她得顾着她的自尊,那她儿子的自尊呢?她有没有顾虑到?”难怪樊御军总给她孤单落寞的感觉。

“妈已经习惯如此了。”樊盈绿无力地辩解。

“因此你大哥也就得习惯?”她嘲弄着。“既然他从小就领悟出这种道理,我无话可说。”他的性格太独特,愿意默默承受这种折磨。

“青露。”樊盈绿急忙拉住起身欲走的她。“他不得不习惯,因为在二哥出生的那一年爷爷去世了,奶奶受不了爸妈战火频仍又怕睹物思情,就又搬回与叔叔住,那年大哥八岁刚上小学。奶奶说即使是爷爷尚未过世,大哥在他们的疼爱下已经比别家的孩子安静、少话。所以……”

佟青露撇高嘴角轻蔑地等待着。

“妈妈在他的身上看到爸爸的影子,又见爸爸偶尔会逗着他玩,一气之下,便把表面上所能给的母爱全给了二哥,存心气爸。大哥上国中后,爸妈的争吵次数已经不再像以往频繁,不过每次一吵起来便是惊天动地。大哥总是静静地站在角落看,静静地将所有的体会汇成了自制的原动力,调适一切的力量。人的忍耐有限,即便沉稳如大哥也是如此。他冷眼旁观了这么多年后,终于在国二时无声无息突然离家出走了。”她还记得那阵子家里风声鹤唳,妈几乎是神经质地守在电话旁,等候歹徒的勒索电话。

樊御军居然也会有受不了的时候?可见樊夫人的无理取闹最伤的是他的心。他从小就得面对母亲的骄纵和人前的漠视。她可以想象他必须冷静、内敛的理由了,在屡次被牵入战事,从小被当成隐形人的情况下,他能幸存到现在已属难能可贵。佟青露压抑不了阵阵袭来的心疼。

“一个星期后大哥被找回来,妈已不堪劳累,心脏病发病况危急。你能了解他为何对妈言听计从吗?”樊盈绿眨退泪水。“他觉得内疚,不得不如此。你问我大哥为什么不去找你解释,因为他怕解释到最后重蹈我父母亲的覆辙,怕一方不听,一方忙着解释,到后来演变成仇人般互相叫阵、伤害。再相爱的人也经不起几次这样的折磨。大哥痛恨互揭疮疤的感觉,也不爱大声吼叫,想接近他的人必须学会读他的心,自行去解剖他的个性。”

他那天曾企图向她解释,她大吼大叫又打了他,一定伤他很深。“不是每个人都有超强的领悟力,他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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