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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劈棺 陈小菜-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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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十三似有所悟,急问道:“当年如何?十五中的是阳春三重雪?” 语气炽热,眼神竟有些凶狠强横。

  虽说贺敏之已服下菩提生灭丸,但聂十三深知,在他心中,始终对亲生大哥落毒一事极为在意,因此想问出真相来,无论下的毒药是真是假,起码了个心结。

  颜牧叹口气,拉着贺敏之坐到自己身边,凝视他的眼睛:“之悯,你恨不恨我?”

  贺敏之眼神中闪过伤痛,点头。

  颜牧一笑,道:“那我的话,你信不信?”

  贺敏之毫不迟疑,道:“我信。”

  颜牧道:“你中的是黄泉,我给你下的,却是阳春。”

  十四岁的慕容之恪对着两个木瓶,一只纯黑,一只浅褐。一死,一生。

  最终拿起褐色小瓶。

  数年后国破,大妃拓跋颜殉国,死前笑得凄厉畅快:“慕容之恪,两瓶都是黄泉三重雪!宫中根本就没有阳春,今日我死,那个宁国杂种也活不了多久!”

  贺敏之默然,眼神却在发亮。

  聂十三静静看着,眉目英挺飞扬,如释重负。

  数日后,颜牧箭伤痊愈,正在练刀。

  用聂十三的话说,就是他有“野兽一样的恢复力”。

  贺敏之低声道:“十三,你能帮他恢复内力吗?”

  聂十三摇头:“我当日以为自己必死,怕他以后再伤你,下手未留余地。”

  看着颜牧的刀法,只觉得有种最直接的杀伤力和最原始的凌厉凶悍,不禁赞道:“你大哥虽失了内力,竟能在沙场交战中把刀法彻底演化凝练,不重招式,只重杀意。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颜牧上马欲回朗羯,贺敏之忍不住道:“大哥,咱们一起去江南吧。你难道看不出,经此一战,五十年内草原再无南下之力?”

  颜牧大笑道:“五十年而已。只要慕容氏还有一人,定会南下复仇、吞灭宁国,完成我族大业。”

  说罢再不回头,策马绝尘而去。

  檀轻尘一战功成,一举平定草原燕亦势力,北方诸州得享升平。

  削九王傅落风的兵权,以谢重行替之,再令其回到靖丰、赐以府邸,封威平王。

  一时摄政王声望臻于顶峰。

  朝野上下请摄政王登基的声音不绝于耳。

  麒麟现世、凤凰来仪、嘉禾蔚生,甘露下降等祥瑞之兆更是满山遍野。

  各州府都有官民在自家或是野外发现种种奇珍瑞兽,祥瑞图讥,纷纷上报朝廷,都说是上天示瑞,应着摄政王应受建平帝禅位。

  照贺敏之的说法就是:“十三,中午你去白鹿天池里捞一条黄龙给我瞧瞧。”

  或者就是:“十三,今天咱们去瓶子峰逮一只凤凰烤来吃。”

  檀轻尘却不着急,先是复了傅姓,不论龚何如等如何再三上折子也只推辞,最后建平帝亲自捧禅位诏书及玉玺,率百官羽林军至摄政王府献纳。

  水到渠成,傅轻尘坦然受礼,登帝位,改建平四年为初武元年。

  方喻正白衣赤足上朝,痛陈傅轻尘十大罪。

  傅轻尘诛杀方喻正九族,却赦免其女方开谢,重用其学生宋君博等。

  封龚何如次女为妃,却迁他出吏部,转为礼部尚书。

  杀魏兰亭,以赵承为兵部尚书。

  傅临意自请离开靖丰,前往封地玉州。

  当晚月色中,灯盏下,方开谢握了傅临意的手,含泪笑道:“我未嫁时,也曾和靖丰其他女子一样,暗自思慕傅轻尘,近日方知,才华志向远比不得人品心性,开谢何其幸运,嫁了世间第一的伟丈夫。”

  次日,傅轻尘亲自送傅临意离都,方开谢言道:“皇上饶过我,史笔如刀,却饶不过皇上。我会替爹爹活下去,写尽皇上所作所为。”

  傅轻尘大笑,赠方开谢笔墨纸砚,道:“千秋功罪,任由方女史写罢。”

  傅轻尘治国宽猛相济,宁国政通人和。

  隐然前所未有的盛世气象。

  后宫盛行赤痕妆。嫔妃美人以朱砂等物,在眼下轻点相思泪痣,则易获圣宠。

  初武三年春,傅轻尘微服下江南玉州。

  也未告知傅临意,抵玉州次日,雇小舟一叶,素衣宽袍,泛舟于玉湖,自得其乐。

  却见水面远处,有画舫富丽精雅,隐隐有乐声传来,问身侧檀平、苏觉道:“画舫上是何人?”

  苏觉答道:“十一王爷。”

  傅轻尘笑道:“十一哥总是喜欢热闹。咱们近些瞧瞧去。”

  春风乍起,柔和的吹皱满湖碧水,小舟轻快的裁开水面,鸟破长空般迅捷。

  已听到傅临意大声笑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寻我?那箱阿堵物我已尽数折了银两还给了你,还加了两分的利,难不成你还不知足,又要来讹诈我?”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笑道:“舅父这样说话,真让我心寒……”

  傅轻尘脑中轰然晕眩,只觉得满眼湖水蔓延而来,慢慢坐倒,心中五味陈杂,恍若隔世,竟不知所处是人间,还是天上?

  一别经年,再听到这个声音才知道,原来相思已是浸神入骨。

  这些年乾坤独断,日夜勤于政事,刻意不去探访他的行踪,也不去想他,却早已把这个人一刀刀刻进了心里,融进了魂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常相伴随、不能相忘。

  五年来压抑着思念深情尽数涌出,身心沉浸在两人之间的过往种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发一肤,甚至当时的环境气氛中,不可自抑、无法自拔。

  怔了半晌,忙凝神静气,在一片丝竹乐声中寻找贺敏之的声音。

  聂十三的声音,似乎透着几分不高兴,冷冷道:“今日我们出来,其实是躲人。”

  傅临意奇道:“普天之下,还有你聂大侠要躲的人?”

  贺敏之冷笑道:“自然有。白鹿山主武林第一人聂大侠今年已经二十有三,各大世家都跟吃了淡萝卜似的替他操心着急,我们下山到玉州这一个月来,几乎天天有人带着女儿妹子登门造访。昨天就有天鹰堡、终南剑派、海沙帮,连嫁妆都一并带来了!”

  傅临意万分欣羡:“足不出户就能看着那么多江湖侠女争奇斗妍,敏之眼福不浅。”

  贺敏之哼的一声,恨恨道:“只有争奇罢了,哪里来的斗妍?”

  傅轻尘忍不住微笑。

  却听贺敏之总结道:“聂大侠躲的不是人,是桃花债。”

  长吁一口气:“幸好我们明日就回白鹿山,瓶子峰高险,想必上门说亲的人也会少些。”

  聂十三忍无可忍,道:“我早已说过,绝不娶亲,江湖上尽人皆知。如果你没有偷着收下他们的嫁妆,那就只是桃花,没有债,我们也就不用连夜逃出墨凉镇。”

  傅轻尘大笑。

  画舫西侧雕花的窗户倏然打开,贺敏之出现在眼前。

  白衣如雪,五年的时光似乎不曾存在过,赫然还是那个身着官服蜷在轿中睡着的大理寺少卿,一双眼愈发清澈分明,犹如两泓清泉,清逸秀色逼人夺目而来,更无半分人间烟火气,望着傅轻尘只是轻轻的笑,连那颗小小的泪痣都是欲语还休的欢喜满足。

  傅轻尘衣袂迎风猎猎鼓舞,似欲乘风而去,帝王气象与仙人之姿在他身上有种奇特的和谐感,目光深沉如海,凝视贺敏之。

  两人只觉得从未如此亲近,彼此放下心防,此番相逢,只有喜悦无限。

  良久,聂十三道:“檀师兄,谢谢你。”

  傅轻尘道:“小师弟近来可好?”

  聂十三点头:“我很好。”又道:“十五也很好。”

  傅轻尘问道:“药吃了吗?”

  贺敏之笑道:“早就吃了,滋味不坏。”

  指着腰间丝绦上系着的碧玉瓶,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道:“这个我一直随身带着。”

  傅轻尘笑得别有意味:“为什么不去当了?”

  这玉瓶是一整块碧玉雕琢而成,毫无瑕疵,至少值千两白银。

  贺敏之正色道:“这是你送我的,我要记得你的好。”

  简简单单一句话,竟听得傅轻尘眼眶一热,喉头微哽。

  良久,傅临意从窗口探出脑袋:“十四弟,上船来!”

  笑得一派朗朗,只叙兄弟之情,毫无尊卑之分。

  傅轻尘笑道:“不了。”

  虽已放开手,但眼睁睁看着聂十三与贺敏之十指相扣,心中仍是有如针刺,轻叹一声,道:“我先去了……敏之、小师弟,明镜胡同的宅子我还给你们留着,有空到靖丰看我罢。”

  青山迢迢。绿水人远。八年一瞬,轻舟已过了万重山,流年偷换,一颗心夜夜浮沉于碧海青天却终是不变。

  十年前,寒冬雪夜,贺敏之一根手指挑起聂十三的下巴,粲然一笑。

  全文完。

  番外1

  慕容之恪十三岁初次领兵,征伐西赵。

  一万骑兵突袭西赵营地,西赵军大乱,五万人互相惊扰,弃甲而遁,慕容之恪乘胜追击,西赵大将龙涛迦无处可逃,被迫投江自尽,五万兵马全军覆没。

  占领瑕城后的慕容之恪,如日初升,西赵无人再敢应战。

  三个月后,西赵第一名将赵黎被俘,西赵十万降卒尽数被杀,西赵覆灭。

  燕亦尽取西赵领地,掌控整个西部。

  班师回都,已是春节过后。

  慕容弋翰亲自迎于城外。

  十四岁的慕容之恪一举成为天下最为耀眼的少年名将。

  同年,江慎言五岁,初上白鹿山。

  山顶积雪的苍松下,檀轻尘孤单一人,白衣端坐,膝上横着大圣遗音琴,静静思念亡母。

  次日,江慎言行拜师礼,礼毕,一身着黑貂的华贵少年走近,微笑着拉起江慎言的手:“我叫檀轻尘,大你八岁,是你的师兄。”

  江慎言挣脱开手,漂亮的小脸上尽是严肃,抱拳正色道:“檀师兄!”

  慕容之恪刚回西州不久,傅丹鹤病故。

  这天慕容之恪正在宫中花园内弯弓射雀练准头,慕容弋翰携着四皇子慕容之悯踏雪而来。

  慕容之恪与慕容之悯虽为兄弟,但极少见面往来。

  一则因为慕容之恪自小就在军中历练,二则大妃拓拔颜极为鄙视宁国血统,傅丹鹤也不让慕容之悯往外跑,只把他拘在宫中读书写字。

  所以慕容之恪视若未见,抽出羽箭,搭上弓弦,只道:“父皇看我这一箭!”

  正说着,天空飞过一双大鸟,正是西州的猛禽食火雕。

  慕容之恪弯弓,箭去恰如流星闪电,一箭洞穿一鸟的头颈,激射而过,余力未衰,直透第二头雕的肚腹。

  一箭双雕,从空中直坠落地。

  慕容弋翰赞道:“好!”

  走近前,将慕容之悯的手放到他的手掌中:“之悯的母亲不在了,以后跟你们一起住,你母亲也已答应。你是哥哥,要好好待他。”

  慕容之恪掌心覆有薄茧,却因练刀,触感敏锐之极,只觉得掌中的这只小手柔嫩而冰冷,因紧张微微颤抖,像蝴蝶扑簌着翅膀,一颗心顿时柔和温软。

  慕容之悯仰头看着他,一双眼光华流动,粉妆玉琢的小脸上,一颗小小的泪痣在阳光下闪烁,颈中长长的银狐毛簌簌而动。

  慕容之恪蹲下,已见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之悯,叫我。”

  慕容之悯轻轻眨着眼睛,声音清朗,又有一点软糯的清甜:“大哥……”

  戎马一生只流血不流泪的燕亦帝王慕容弋翰眼圈微红,低声道:“你们俩这一生都要相亲相爱。”

  慕容之恪从十岁起便常住兵营,这年却一改常态,每日练兵后,都回宫吃住。

  春日午后,慕容之恪软甲未脱,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直奔入宫,大喊道:“之悯,出来!”

  慕容之悯听到,忙忙的跑出来,欢呼一声:“大哥回来了!”

  飞奔着过去。

  慕容之恪大笑,策马上前,弯下腰来,一把抱起他,放到身前,一抖缰绳,拨转马头:“咱们去马场,我教你骑马!慕容家的孩子,没有不会骑马打仗的。”

  两边树木快速往后倒去,慕容之悯又是兴奋又是激动,雪白的脸蛋染上红晕,眸子宝石般发亮。

  慕容之恪大声问道:“怕不怕?”

  慕容之悯道:“不怕!好玩得很!”

  慕容之恪的声音仿佛风吹过刀锋,俊美的脸上尽是霸悍之气:“好!等你长大了,也要当个大英雄,为咱们燕亦征战纵横,杀尽敢阻挡我们的人,夺尽全天下的土地!”

  扬鞭纵马,豪兴横飞。

  慕容之悯迟疑道:“大哥,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大哥想让燕亦东临大海,南抵蛮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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