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冬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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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绿间爸爸拍了拍我的头，“哎，乖~”
我湿着眼眶微笑着，隐约中听到身旁的妈妈发出一声极轻的啜泣。
“好啦好啦，我们快来商量一下婚礼的事。”绿间妈妈一把拉过我的母亲，用力的瞪了一眼站着的绿间，“这死小子，把事儿弄得这么突然，是想忙死我们！”
“呃……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有理了！”
“……没，我是故意的……”
“噗~”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屋中或站或坐的人，再一次深深的感受到，家人，是这世上最宝贵的财富。
*
12月13日，这一天，天空又飘起了小雪。
我看着镜子中的少女，她身上穿着洁白无瑕的白无垢，满脸笑意。
站在身后的妈妈用木梳为我把长长的头发盘起，又拿过桌子上精巧别致的银色发卡别在发间，最后将白色的棉帽小心的戴在我的头上。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认真且温柔，温柔得让人想要落泪。
我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她为我梳妆，然后蹲在我的身前，笑着注视着我，红了眼角。
“我的小萤……终于要嫁人了。”
她颤抖着捂住嘴，几乎泣不成声。
“妈妈……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落泪，不要弄花她刚刚为我画好的妆容。我从椅子上站起，伸手抱住了她。宽大的袖子落在地上，将那上面用金丝银线绣成的羽鹤平展开来，每一只都振翅欲飞。
“我也好高兴，好高兴成为您的女儿。”
十七年的点滴，回想起来，全是爱。
一直靠着墙默默看着我们的小森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颤声问道：“喂，还有我呢？”
我抬起头，看向那个穿着白色礼服西装的英俊少年，冲他莞尔一笑，“嗯，也好高兴能做你的姐姐。”
他的双眼通红，紧紧咬着唇，然后忽然转过身，用手擦着眼睛大步向门口走去。
“……肉麻死了！你们快点！马上就到时间了，可别迟到！”
少年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门的那边。蹲在地上的妈妈擦了擦眼泪，慢慢站了起来，将白色的流苏坠饰戴在我胸前。
“小森说的没错，我们该走了。”
我点头微笑，“嗯。”
*
婚礼的地点被安排在了距离医院不远的神社。仍旧是川上医生开车送我们来到神社的大门外。
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身着黑色礼服的绿间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他落泪。那两颗透明的泪滴沿着他俊秀的面颊滚落，留下两道清浅的水痕。
他似乎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在流泪，只是站在树下愣愣的看着我，许久没有动作。莹白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和衣服上，又迅速的融化成玲珑的水珠。
他就那样僵直的站着，直到他身后的那个名叫高尾的人推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抹掉脸上的眼泪，然后带了丝微笑，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曾经设想过自己某一天出嫁的画面，会有美丽的花车，漂亮的婚纱，和英俊的王子。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千千万万在脑中幻想过的画面没有一副能及得上此时我眼中看到的东西。
我的爱人没有白马，也并不是童话中的王子殿下，但是他比任何一个故事中的王子还要出色和完美。他举世无双。
我看着那个一点点靠近的人，他胸前系着的那朵白色的花随着他的步伐而轻微的上下震颤。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和他初次见面的情景。身着白色大褂的医生一脸的冷漠，却连温度计都忘了交给他的病人。那时的我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这个笨拙又细腻，冷静却执着的人执手相携，相知相爱。
他停在我面前，俊逸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的表情，但我却能从那双还在泛红的眼睛看到他赤诚的心。他珍而重之的牵起我的手，慢慢的踏上那条青石板铺成的路，向神社的主殿走去。
院中的宾客多半是绿间的亲戚朋友，他们半是好奇半是欣喜的看着我。我留意到那个叫青峰大辉的人也站在人群里，他身边倒不是中村叔叔，而是一个长相极为精致的金发青年。中村叔叔则是在距离他们不远的，退下那身的警服，黑色的西装和他脸上柔和欣慰的表情将他粗犷霸道的气息收敛了不少。
我和绿间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下走进主殿，并排跪坐在佛像面前，宣读婚约誓词。
“……在此承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矢志不渝。”
我们的声音交汇在一起，是我听过最美妙动人的和声。
殿外，雪花片片飞舞，如梦如画。
12月13日，距手术还有十天。
我，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嫁女儿了┭┮﹏┭┮在微博上曾经看到过一组新郎在见到新娘穿上婚纱时的表情，每个人都在哭。原来喜极而泣会让人觉得如此幸福。下章是完结章了，结局是大家都能猜到的大团圆。


☆、章貳拾捌·新生

婚礼过后，我的生活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我知道，我的名字已经从“雪名萤”变成了“绿间萤”。我的身份不只是妈妈的女儿，小森的姐姐，还是绿间的妻子，公婆的媳妇。我在世上又多了几位牵挂牵绊的人。
吃过午饭后，病房中来了很多前来探病的人。我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有印象他们都是在婚礼上见过的人。
“真是没想到啊，小绿间你竟然是我们中第一个结婚的哎！”
昨天在神社中见到的金发青年原来名叫黄濑凉太，是绿间国中的同学。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腮，秀气得过分的脸上还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还以为会是小紫原呢！”
“嗯？为什么？”
坐在他旁边的青峰挑眉看过去。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位年轻的警官恰好也是绿间的同学。
黄濑摊了摊手，“因为给他点好吃的就会被拐跑嘛！”
被他提到的那位个子极高的紫发青年似乎并没有留意他的话，仍在一口口的吃着袋子里的薯片，一脸的漫不经心。
“哎呀，阿敦你快别吃了！”坐在他们当中长得极为可爱的女孩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薯片，“我们是来看弟妹的哎！要吃的话也出去再吃！”
听到“弟妹”这个词，我不禁有些害羞，微微的垂下头去。而坐在我床边的绿间也和我一样，手卷起在嘴前，轻咳了一声。
“噗~小绿间你老婆都娶了，还在那害羞什么啊！”黄濑一脸戏谑的打趣道，“不过，小桃你这弟妹说的可不太准确哦，小弟妹也只是你我还有小黑子的弟妹，别人都得叫她嫂子呢！你说是吧？小青峰~？”
被他提名的青峰顿时嘴角一抽，上身一歪躲开黄濑的手，“干嘛说我！我们当中最小的明明是赤司好吗？！”
进门以来一直极为谦然有礼的与我聊天的青年无声的将眸色不同的双眼移到青峰身上。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和表情，只觉得屋子里的温度好像忽然下降了几度。而其他的所有人，包括绿间，则都不约而同的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青峰。
我正暗自纳闷，赤司已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抬起手轻轻的拨了拨额前蔷薇色的头发，对屋中的人说：“我们该走了，不要打扰萤小姐休息。”
“咦？不应该是嫂子吗？”黄濑边起身边小声的疑惑道。
粉色头发的女孩捂着嘴“噗”的笑了一声，对我招了招手，“弟妹好好休息啊~”
我笑着和他们一一道别。而走在最后那个几乎被我遗忘的青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认真的看向我。
“萤小姐，我们会在你病好了之后再来看你的。”
我一顿，随后冲他微微一笑，“嗯，谢谢。”
送走了这一众发色可以拼成彩虹的朋友，热闹的病房又安静了下来。关上房门的绿间重新回到我的床前，表情似乎有些尴尬。
“那个，你别见怪，他们从国中就是这样。”
我笑着拉过他的手，“我怎么会见怪，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他怔了一下，用手推了下眼镜，“我才没有这种丢人的朋友。”
“噗~”
我张开手和他十指交叉，上身前倾倚到他怀里。
“但是我听他们叫弟妹叫嫂子的时候很开心啊~”
“……”
被我靠着的人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只是呆呆的被我这么抱着。
“哎，”我用胳膊晃了晃他，“你不开心吗？”
“呃……开、开心。”
听着他结结巴巴的声音，我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抿着嘴抬起头，一脸好奇又虚心的看着他，“你说，我是不是现在可以叫你老公了？”
“啊、啊？”
被问话的人一下子慌了神，两眼完全不敢看我，在屋子里到处乱瞟，舌头更像是打结了一样。
“呃……可、应该……可、可以了吧……”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闭上眼睛，埋在他的胸口。
“……老、老公。”
“……”
被我抱着的人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的抬起双手抱住我。我听到那个温润的声音用着世间最最温柔的音线对我说——
“老婆~”
*
两天后，我和当初的小千秋一样，从503搬去了加护病房。
因为曾经住过一个礼拜，这里的设施摆设对我来说都不陌生。两只手臂上都绑着检测仪器，每时每刻都能听到机器发出的和我的心跳一同频率机器的细小声响。
自从我住进医院以来，就时常设想当手术近在眼前时，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更在得知小千秋的消息后对这里充满了恐慌。而今，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我的心中却已经没有了那时的忐忑和畏惧。或许是因为床边从不曾离开的亲人，或许是无名指上带着的那枚戒指。
就像是绿间妈妈所说的，我要活下去，为了我的父母，为了我的丈夫，也为了我自己。
手术那天，我平躺在担架床上，由护士推着向手术室靠近。我能听到身下的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还有床边跟着我前进的家人。他们每个人都在一遍遍的呼唤着我的名字。绿间作为我的爱人，不能参加我的手术。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手上的戒指贴着我的那枚，像是要把它印到我的骨子里。
“小萤，妈妈等你回来！”
“姐姐，我等你回来！”
“萤，我等你回来！”
……
他们的声音被最终关闭的手术室门隔绝在另一侧。我也因为体内注射的麻醉剂而陷入了昏迷。
在双眼闭合的前一刻，我用力的握着手，握着手上的戒指。
我坚信着自己会回来，会回到每一个等待着我的人身边。
*
白。
一如我每次睁开眼睛所看到的，视线中的白没有分毫的杂色，皎洁无暇，干净纯粹。只是这一次，在意识逐渐清醒后，我在因为自己看到的是这样宛如天使羽翼般纯洁的白色而庆幸。
不，那不仅仅是庆幸，而是有太多太多我无法形容和描述的情绪，只能用瞬间充盈了眼眶的眼泪来表达。
我在呼吸……
我的心在跳……
我能看到东西听到声音……
我没有死……
我的手术……成功了……
“萤？”
“……小萤？”
“姐姐！！”
昏迷前我听到的呼唤再一次在我耳边响起，每一声都在颤抖，每一声都带着哽咽，令我眼中的泪水不堪重负，接连的滚落下来。
呼吸覆在氧气罩上，留下一片片水雾。我试着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的眨眼，把眼泪都驱走，让我的视线变得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让我可以看清他们的脸，看清他们每个人此时的表情。
我感觉到有人握住了我的手，他手指上的戒指压到了我的手指，过重的力道让我感到疼痛。这疼痛却让人安心。
他握着我的手，贴到他的唇上。有两颗滚烫的泪滴掉落到我的手背上，顺着手往下流，一直流到我的心口。
“你……回来了……”
我刚刚变得稍微清晰的视线再一次模糊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我的眼角流下，将我枕着的枕头浸湿。
我微微的动了动手，缓慢的抚摸着他湿润的面庞。
“别……哭……我……回……来……了……”
近乎气音的声音让整间屋子都静默了下来。然后我听到妈妈和小森的哭声在床边响起，还夹杂着绿间爸爸妈妈低低的啜泣。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回来……”
他亲吻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对我说着谢谢。
“谢……谢……你……等……我……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我可以想见在我沉睡的这些日子里，守护在我床边的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小萤，今天是新年哦~”绿间爸爸抹去眼角的泪水，笑着对我说：“谢谢你给我们的新年礼物。”
新年……
新的一年……
我感觉到有两三缕金色的光洒落在脸上，带来清浅又清晰的暖意。
那是，阳光的温度。
“新……年……快……乐……”
我动了动拇指，擦掉又一颗从他眼中掉落的泪滴，在氧气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我……爱……你……”
——终——


☆、後記

完结了。
我盯着文档看了好半天，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夏雪完结了。
和以往每一篇结束时的心情都一样，激动，满足，又有些空虚和不舍。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