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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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亦从旁边瞎出主意:“睚眦手作祟,砍掉它不就好了,丢一只手臂,总比丢掉小命来的划算!”说着,还得意洋洋的甩了甩自己的断手。
将岸笑闻言笑骂道:“放屁!女娃子身负睚眦之力,虽然只是左手厉害,可怪力却游走全身,光砍手没用!”
随即,将岸的脸上又显出了思索的神情:“小汐的毛病,就出在睚眦之力上,睚眦,嗜杀好斗,夺尽天下!这股力道见到什么都要去夺,甚至连主人的身体也不例外,要想治愈,就要想办法把睚眦恶力从小汐的身体里剥离出去……”说着,将岸摇摇头,他明白理论,但实际上如何才能把小汐的力量从身体剥离,却还不伤害小汐,他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柳亦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呵呵笑着岔开话了话题,扯天扯地的闲聊,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自己被国师抓走之后威武不屈,痛斥妖僧误国,照着他的说法推断下去,大洪台上根本不用梁辛出手,自己光靠一张嘴,就能把国师麒麟和千煌说的无地自容,当着天下修士的面横刀自刎。
老魔头听的哈哈大笑,随即一拍梁辛的肩膀,说道:“坐对面去,我有话说。”
四个人本来两两对坐,这下变成了三兄弟做成一排面着将岸。一直在老魔头怀里撅着屁股睡觉的羊角脆,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跳过去和三兄弟坐成一排。
将岸这才缓缓开口:“柳亦、曲青石,你们是磨刀儿的兄长,论起来,我总算是个长辈,现下里有件事,老头子要和你们交代清楚!”
梁辛心中一喜,干爹见识通天手段惊人,现在把两位义兄也当成了晚辈,不用说,肯定会有大好处。
三兄弟挺直身板,正容端坐,羊角脆庄重点头,示意将岸继续。
老魔头先看了梁辛一眼,又望向了曲青石,最后却把目光停留在了柳亦的脸上,沉声道:“不光你们三兄弟,还有草原上的那个叫曲青墨的小丫头,和磨刀儿一起长大,又为了救他险些丢了性命,她的事情,老夫一定会管。虽然还没见过面,可她已经是老夫的青墨儿了!”
曲青石神情茫然,柳亦面色迷惑,梁辛却猜到了老头子要说什么,吓得张开就要阻拦,将岸呵斥道:“闭嘴!”目光依旧牢牢盯着柳亦:“你可知,我那青墨儿,自幼便喜欢你,小小的一颗心肝全都系在你的身上,临死之时,只想能见见你!”
柳亦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话是说给老三的吧?老头怎么光盯着我,他别斜视吧?
这时,老魔头突然问了句:“柳亦,结婚了没?”
柳亦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的摇摇头。
“柳亦啊,我听磨刀儿说,青墨儿长相恬怡,身份和本领更不用废话,此刻你们父母都不在身边,老夫又是你们的长辈,便做主定下这件事了!”
老魔头说完,得意一笑,琢磨了琢磨,笑的更开心了。
三兄弟却如遭雷亟,全都呆坐当堂,柳老大失魂落魄,曲老二瞠目结舌,梁老三哑口无言,只有羊角脆神色沉稳,缓缓点头……
片刻之后,曲青石的身上又冒起了寒气,缓缓的转过头,先望向梁辛:“青墨真的喜欢柳亦?”
梁辛赶紧点头:“这个错不了……”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结果感觉二哥的眼神像刀子,赶紧闭上了嘴巴。
曲青石长长的吸气,又把眼神转向柳亦,柳老大现在还张着大嘴,看样子能把曲青石吞下去似的。
迎上老二的目光之后,柳黑子明显身体一颤,就那么张着大嘴,呜哩呜噜,模模糊糊的说了句什么,谁也听不懂。
曲青石白眉一轩:“……”他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柳亦翻转双臂,用断手的腕子抵住自己的后脑勺,另只手对着下巴一托,这才把嘴巴闭上,梁辛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老大刚才下巴脱臼了。
柳亦的表情,已经复杂得乱了套,愕然有之,恐惧有之,惊喜有之,隐隐的还藏着那么一点点得意,而更多的是不敢置信,眼睛睁得比牛眼还大,同样瞪着曲青石,就那么过了半晌,抽动着嘴角,做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讪讪的小声道:“这孩子,不,这姑娘,她的心思我竟然全不知道……我长她十五岁零七个月又九天……”
曲青石冷笑:“你算得还真清楚!”
老魔头将岸一挥手,继续大包大揽,问柳亦:“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就说,你喜欢青墨儿么?”
柳亦嘿嘿讪笑:“这个……若不提的话我可从来没想过,提起来了,突然觉得、觉得欢喜的很!”说着,柳亦竟然脸红了,神情里还有几分扭捏,梁辛可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表情会出现在老大的脸上。
将岸又望向曲青石:“你是青墨儿的兄长,怎么看?”
曲青石臭着脸孔,眨巴了两下眼睛,竖起了三根手指头:“第一,青墨还小,有时候小孩子的情怀做不得准……难保以后大了些,不会有变化。”
将岸倒是点了点头,柳亦明显紧张了起来,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辩驳两句,可又找不到话头。
梁辛也觉得事情要糟糕,不料曲青石却话锋一转:“所以,总还要有一两年的功夫,相处来看看。”此言一出,梁辛欢呼一声,老魔头哈哈大笑,柳黑子满脸感激得已经无法形容了。
曲青石神色不变,继续道:“第二……”刚说了两个字,曲青石突然狠狠的一挥手,表情像笑更像哭:“还第二个屁,青墨喜欢就是了……怎么会喜欢他?!”
梁辛可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拉住两位义兄哈哈大笑,打从心眼里溢出来的开心全都挂在了脸上。
曲青石还瞪着他那双阴森森的眼睛,坚持了一阵之后,也忍不住摇头苦笑,他和柳亦相交多年,名义上是上下级,可早在认识梁辛之前,两人就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真把妹妹托付给他倒也尽可放心,只不过这事来的实在太突然,一时谁他还真绕不过来这个大弯子。
曲青石就从来没想过,妹妹竟然会喜欢柳黑子。
柳亦也还在懵着,过了半晌才恢复了原状,小心翼翼的对着曲青石喊了句:“舅舅?”
这个“舅舅”是指着孩子叫的,意思是“孩子他舅”,柳亦是冀州人士,当地习俗便是如此。
曲青石就好像被暗器打到似的,眼角嘴角都是一抽,瞪着柳亦阴声道:“你再喊一遍?”
柳亦大笑,伸出胳膊揽住了曲青石,使劲的摇晃着。
将岸坐在对面,又沉声开口:“做男人的,有钱有权,难免会有些臭毛病,以前我不管,以后你若对不起青墨儿,我一定出手!”
柳亦赶忙点头,随后和曲青石对望了一眼,兄弟俩居然默契一笑。
将岸的嘱咐,本来应该由曲青石说,不过这便是兄弟了,曲青石明白,柳亦和青墨将来或许会不合而散,但柳亦就算冲着他这个“舅舅”,也不会做出对不起青墨的事情,这句话,不用说!
老魔头几世为人,却生平第一次做成了一桩大媒,那份开心无以言表,老脸都乐成了一朵花,大车里笑声不断,倒是柳亦,一直所答非所问的,明显心不在焉了。
曲青石也还有点耿耿于怀,皱眉望着梁辛,低声问:“你不喜欢青墨?”
“喜欢的,不过不是那种喜欢……”说着,梁辛心里突然想去看看小汐。
想去,就去了。
三架马车依旧奔驰,跟义兄与干爹打了个招呼,梁辛身子一晃,已经跃到了小汐马车的后辙上,抬手在车厢上轻敲了几下:“睡了没?”此时天色已晚,不过众人都不觉疲倦,正连夜赶路。
小汐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梁辛闪身,坐到了小汐的对面,车厢中,清清淡淡的香气,小汐正单手托腮,没去看梁辛,而是透过侧窗,默默望着外面:“有事?”
外面,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梁辛随口就能编出二十个理由,不过还是摇摇头,笑道:“没事。”
小汐这才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了梁辛一眼,从自己的座位下一摸,手中便多了一个小小的酒坛,拍在封泥,酒香四溢。
梁辛哈的一声笑:“我那车里就没有,这趟可来对了!”
小汐没理会梁辛,而是将双唇凑到酒坛前,先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手托小坛,微微仰头,一口一口,竟然把这坛好酒喝了个精光,一滴也没给梁辛留。
梁辛眨巴着眼睛,从一旁愣愣的看着,挺想说句:给我也尝尝呗……
第一一三章 事事有趣
四两的小坛,一饮而尽。小汐酒量很好,脸色丝毫未变,只是双唇更加的艳了,却显得脸色愈发苍白。
小汐喝完酒,淡淡开口:“你能喝多少?”
梁辛笑着回答:“慢慢喝的话,一斤总不会醉的,要是照着你刚才的喝法,半斤也喝不下去。那个,还有酒么?”说着,眼睛在小汐的座位下面扫来扫去。
小汐一指梁辛的座位:“你那边下面也有……”
话还没说完,梁辛就已经把酒掏了出来,揭开之后喝了一口,随即伸着舌头笑道:“好家伙,这是草原上的闷倒驴!”他在铜川开过饭馆,没少卖这种酒,不过这一坛的味道要醇烈的多,入口虽然辛辣却不烧嗓子,后味短暂却是炸开来的痛快,显然不是凡品。
小汐好像笑了笑,笑纹一闪而过,映在梁辛眼里也只粲然了瞬间。便重新落寞了:“喝不惯的话就换,很多种的。”说着,随手把手中的空坛扔掉,再度俯身,这次摸出来的是是一只晶莹的青瓷瓶,瓶子上弯弯曲曲的撰着两个古字:桑落。
“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
桑落酒。
小汐没再如上一坛那样一饮而尽,而是小口的抿着,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
梁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他有一坛“闷倒驴”。
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不发一言。小汐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桑落,梁辛也在喝,但却不是自己喝,他在看着小汐,只要小汐喝一口,他便跟一口。
可小半坛之后,梁辛渐渐忙活了起来,小汐似乎发现了他在跟住自己,开始耍坏,时而举起来不喝又放下,时而连着举两次喝两口……梁辛从未见过小汐调皮,一时间手忙脚乱。
小汐终于笑出了声。轻笑玲珑,在车厢里荡漾开去,梁辛开心之下,一口气连喝了三大口。只觉得一股辣辣的热气,从肚子里升起,腾腾的撞着头顶,忍不住第二次哈的一声大笑!
“若只剩一年活,不知该干些什么。”小汐笑过之后,望向梁辛,目光清凉。
梁辛微笑:“放心,你没事……”
“两回事,不要往一起混。”小汐摇头打断了他:“我一直在想,却想不出该干什么。”说着,小汐轻轻叹了口气:“没主意了,不知道什么才是有趣。”
梁辛试探着说:“天下好玩的地方多得很,我知道苦乃山里,有个猴儿谷。”他也就知道这个地方。
小汐继续摇头:“草原、大海、高山、戈壁,我都去过,有人喜欢,说天下美景饱览不尽,我却不感兴趣,山山水水不算乏味,可只剩一年,去看它们总觉得有些浪费。”说着。小汐扬起下颌,指了指梁辛:“你说吧,从小到大,有趣的事情,说来听。”
梁辛立刻开始用力回忆,可细想之下,却有些发呆了。
追着流星许愿,乐此不疲;遇到老叔梁风习习,等他来送好吃的,刻苦练拳想着一朝脱困;苦乃山认识两位兄长,几次死到临头,拼过,活了;猴儿谷炼化真元,四步修士就会飞了;铜川的小买卖起起落落,不信赚不到钱;三堂会审费尽心思,谁都可以死,但两位义兄要活……
小汐看梁辛莫名其妙的开始发呆,也不去打扰他,又把目光投向黑漆漆的车外,不料过了片刻,梁辛突然喜滋滋的跳起来,也不落座,就那么蹲到了自己的眼前。
小汐吓了一跳,以战力卓著而深得指挥使器重的白衣游骑,情不自禁的往里缩了缩身子。
梁辛压根就没注意这点细节,满脸都是笑容,神神秘秘的对小汐道:“我仔细想过,这才发现,从小到大。原来我活的每一天……都有趣的很!”
小汐挑了下眉毛,饶有兴趣。
“因为,”说着,梁辛又变得愁眉苦脸,想震耳发聩说出一番大道理,但是肚子里墨水有限,到了最后,还是老实巴交的说大白话了:“只要没死,就还有下一刻,只要有下一刻,谁知道会不会死!”
小汐瞪大了眼睛,看看梁辛,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酒坛,嘟囔着:“喝多了吧?”
“有盼头,就得玩命,就算明天得死,但今天没死,就还有盼头”梁辛越着急越说不清楚,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闷倒驴,猛的福临心智,第三次哈的大笑出声:“希望,奶奶的,希望!别的罪户活的愁眉苦脸。我却搬梯子上房找流星!我娘怕小鬼不祥,我不管那套拼命练拳!十二岁时,玉石双煞、四步邪修,五步高人,谁也不能拦着我活命……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