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传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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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亲人都被人砍成碎尸你会不会去报仇?湖心岛上几十条人命又如何?他们要来杀我,我就杀不得他们?”
这些话宫成飞一句也回答不了,其实他并不是恨白清清杀人,也无关乎白狐剑的圣洁,而是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师父。师父在他心中一向是被敬若神明的,但当他得知师父曾经惨忍地杀死过那么多人时,他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这些人该不该杀,而是师父为什么这么残忍。他一直为此感到痛苦,一直希望能找到师父杀这些人的真正原因。
当白清清问出这些问题时,宫成飞才明白,有些事本就是很难评出个绝对的对与错的,有些看似不可原谅的错,在很多时候也着实是有着人们的苦衷的。且不论那四海山庄的人该不该杀,单就看看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她本不该承受那么多苦楚的,是的,莫说她当年还是个年幼少女,就算换作任何人,亲眼目睹着自己所有亲人被人屠杀,这种仇恨也是难以想象的。杀与被杀都是痛苦的,这就是江湖。江湖事有时就是一团乱麻,理不清也剪不断,谁也难以找出个对与错的界限,纵使大奸大恶也有值得原谅的一面,同样,纵使是大慈大善的人也有他难免的过错。
宫成飞叹了口气,又坐了下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夜已深了。
正文 第十三章 夜雨同酌
天阴沉沉的,浓密的黑云仿佛要将这座本已破败的庄的园压得粉碎。公孙羽的心似也被这阴暗的云紧紧地压迫着。站在阁楼上远远看去,天际也是灰蒙蒙的一片,根本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又是一场风雨将要到来了……”他这样想着。
马嘶声从庄外远远地传进来,上官迟回来了。当他带着脸满风尘走进庄上时就看到了公孙羽那紧锁的眉。当然,他没有带回来任何消息,公孙羽带给他的消息反而让他一阵错愕。
风临清死了,白清清生死不明,石秋被遣回,两派大战一触即发。上官迟所发出的第一个疑问就是——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公孙羽回没有回答。是的,此时此刻想要收并四海山庄似乎已不太可能了,既然玄刀门已准备动手,你堂堂教主不回去坐阵,还留在这是非之地作什么?上官迟似乎很疲倦,眼见公孙羽没有回答,他也没再多问,只叹口气就回房去了。其实公孙羽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但他不愿回去,风临清已经死在这里,白清清的恩怨也还没有个了结。最重要的,是他不甘,他不相信冷秋阳真的是无法战胜的——我不甘,既然你如此强大,那就算死,这出对台戏我也跟你唱到底了!
风雨比夜幕降临得更要早些,当夜色全黑时,雨已经下了很久。深秋的雨夹带着很重的寒意,风虽不大却还是吹打得房檐屋瓦上簌簌作响。天地间好似无一处不是潮湿的,无一处不是冰冷的。上官迟从房里走了出来。站在阁楼的高处,远远可以看到东院的一带厢房,现在房里都掌起了灯。那里住的是石秋给公孙羽留下的百余名护卫和刚刚随自己出去打探消息的那些弟兄们。想到这三年里有多少个夜晚,多少次走上这阁楼,看过去时都是一片漆黑,如今这点点的灯光让他从心里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他又想起了红嫣,自己陪着她在这里度过了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三个春秋,如今伊人却在何处?他的心一阵抽动,思绪又回到眼前,当下迈开步子向着公孙羽的房间走去。
公孙羽正开了窗,也在看着这黑暗的夜和那冰凉的雨。房门启处,上官迟轻轻地走了进来。
案子上摆着一副碗筷,饭菜都已凉透,却一点也没动过。公孙羽没有回身,依旧盯着窗外的深秋夜雨,喃喃道:“这场风雨真不知要到何时方了……”
上官迟擦了一把溅在脸上的雨水,淡淡道:“再大的风雨也总有停的时候,比起那长年的晴天朗月这又算得了什么?”
公孙羽回过身,笑了。他笑着道:“你这多日奔波劳苦,不好好歇息,却冒雨来我这里作甚?”
上官迟在案前坐了下来,嘿声道:“叫下人热些酒菜,今晚我且与你小酌几杯。”
公孙羽微微有些奇怪,自己来庄上多日,但凡喝酒,上官迟总免不了叫上他手下那一大帮弟兄,一摆就是大宴,不想今日他倒有兴小酌了。当下也没多问,自叫下人把饭菜拿去热了,又温了两壶好酒一并送上来。
酒一斟上,上官迟饮了一杯,举箸便食更不打话。公孙羽知道他可能要说些什么,也自陪着喝了几杯,吃些下酒菜。
酒过数寻,上官迟慢慢放下杯筷,长叹道:“你来庄上已有多日,我一直不曾与你好生坐下来谈谈,这些日子里又发生了很多事,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是沉重得紧。我有一言,凡事都须看开些,常人总有不顺之时,却绝不会一生不顺,何必在意这一时之意气?唉!你身付重责,前时尚有风老相伴,我也不曾多言。你执意亲身来此涉险本就让我不安,如今此地更是危机重重,依我所见,你还是早日回去整顿的好。现在玄刀门气势正盛,若在此时与之交锋,只恐于你不利啊!”
公孙羽也放下酒杯,淡然道:“当下之势,我又何尝不知?我只是觉得此心不甘啊!想你我计议三年之功,却被冷秋阳这般轻易击破……”他话锋一转,又道:“不管怎样,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已传令石秋,局势若有变,则引众回退,只要我还在这里,冷秋阳就一定不会放心离开,牵住了冷秋阳,要对负三长老,以石秋之能我还是可以放心的。”
上官迟道:“那你呢?你是一教之主,冷秋阳身边还有个东方尘,如今风老已去,石秋又被你遣回,现在你身边就剩那百余名护卫,如何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他的语气微变,接道:“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对手潜在暗中!”
公孙羽又斟一杯酒饮了,缓缓道:“实不相瞒,我已将教主之位一并托与石秋了。”
上官迟惊诧道:“什么?你……”看着公孙羽脸上隐隐浮起的倔色,他没有再说下去,长叹一声,也将面前的酒饮了。
公孙羽接着道:“其实我根本不愿坐上这个位子,师父当初举众封我为大弟子,他死时飞雪教立基未稳,为不至再重蹈白羽楼同门争权而自相残杀的覆辙,我没有别的选择。而我只是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安安静静地度过此生。身在江湖已是身不由己,如今却又担上这么一副重担……我真的很累!”
上官迟没有说什么,又饮了一杯。却听公孙羽续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一个能接替我的人,石秋是我最看好的一个,论武功论智谋他都不在我之下……”
上官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此间事一了,就隐退山林?”
公孙羽又笑了,他笑得很苦,喃喃道:“隐退山林?江湖不是官场,进来了就出不去了。而江湖人的归宿也只有一个……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罢!”
上官迟冷声道:“江湖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又饮了一杯酒,接道:“江湖人原本是为除恶扶善保卫家土而生的。之所以动乱,只是因为门派间的争执。白羽楼统治江湖千百年,多少能人辈出?却根本没有这么多的争杀伐戮,决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是因为玄刀门,自从三百年前玄刀门立派之后,左征右战挑起杀戮,侵吞了白羽楼大片土地,杀死了无数的无辜百姓,而两派的鼎立让许多肖小门派乘机得势,之后这江湖就鱼龙四起,成天打打杀杀,闹得血雨腥风。所以,依我之见,要想改变这一切,只有一统,一统江湖,重震当年白羽楼的声威!”
“你是说,让我来一统江湖?”公孙羽的语声中带着点自嘲之意,心下也觉怅然。上官迟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但一统江湖之事岂是说而谈之便能够行的?莫说玄刀门的势力之强大,难以撼动,就眼下之势,江湖中肖小门派不下百余,若知你要一统他们,怕不群起而攻之?时势不同了,大一统之想真的已如梦寐。
上官迟却不以为然,肃然道:“不错,如今你已是飞雪教的教主,中原正派之首。虽然时下四海山庄的势力难以控制,但这股势力是不可能完全被玄刀门掌控的,长风镖局他们必定不会甘作走狗!飞雪教只需休养些时日,以正义之师联手各门各派,定能一举扫灭玄刀门!到那时,天下归心,何愁不能一统?”
公孙羽看着这个有些天真的大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上官迟的心里一直在都关怀着天下苍生的命运,尽管他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他一直都想做出点事来。但他也是寂寞的,虽然当年在白羽楼中众望所归举他做楼主,可惜就算他能够登上楼主之位,也不过只是杨紫卢的傀儡而已。但他却因此更加充满了希望,甚至到白羽楼覆灭后还一直以重震白羽楼,平定江湖为己任。当然,在杨紫卢还活着时,这一切也只能在他心里想想而已。在他这一生中,杨紫卢就像是笼罩在他头顶上的一片阴云,让他难见天日,直到三年前的那场杀戮。
公孙羽有时甚至怀疑那场杀戮本就是上官迟所希望的,因为从当年他私放白清清,甚至冒着千难万险送她去万毒山谷,到后来他从南宫召手下舍命救白清清这一切来看,就算他没有谋划要杀杨紫卢,也是在暗中导演着这一切的发生的。但这些都已不重要,他也没有去询问过上官迟,因为公孙羽很清楚在上官迟心里这一切都是他所不想提及的。对于上官迟的这个理想,公孙羽知道是很难或者说是不可能实现的,但他也从来没有说穿过,因为他记得一句话——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比理想的破灭更让人痛苦的。
公孙羽又饮了杯中酒,起身踱到窗前,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他轻叹道:“一统江湖……谈何容易!”
上官迟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难以实现,更何况,这一切无论实现与否,自己恐怕都已看不到了。他来找公孙羽本是想说另一件事的,但他终究没有开口。当看到公孙羽那倔犟的神色时,他甚至感到一丝莫名的愧意。
人生一世所为何?成大事而已!
自己这一生除了一腔难酬的壮志之外,究竟做成了点什么呢?都是因为那个人,那个让自己畏惧了大半生的人。白羽楼楼主没做成,如今做这个人徒有虚名的四海山庄掌门也如此狼狈不堪。在这一刻,他似乎已下定了一个决心!
公孙羽看着上官迟离开,虽然对他今晚的言行也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怎么在意,毕竟眼下令他烦心的事还很多。他正在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去对付那号称“羿神”东方尘。他想到了白清清——如果这世上还有能对付得了那东方尘的,恐怕也只有她了罢?
“小师妹……你在哪儿啊?”想到风临清是死在她的剑下,他的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公孙羽只睡了两个多时辰,寅中时刻就醒了。晚间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不能眠,眼前一再浮现起上官迟说话时的神情。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上来究竟不对在哪里。睡梦里上官迟的身影忽隐忽现,其间还夹杂着白清清、风临清、石秋甚至还有自己师父的身影。
公孙羽醒来时,四周还是一片昏暗暗的,外面的雨声比之昨夜要小得多,风声却更大了。窗纸被风吹得扑簌起伏,外面的风铃也响得疾不成声。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凉意,公孙羽微微打了个寒噤。他本想叫人去上官迟房里看看,但想到他外出多日都不曾好好歇息,昨晚又喝了许多酒,此时定还未醒,便没有过去打扰。
天色看看亮了,不多时便有庄客把早膳送上来,公孙羽这才叫人去看上官迟。那人去了不久便急匆匆地赶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笺,回道:“庄主他不在房里,只在案上留了这封信。”
公孙羽的心一沉,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当即接过信笺展开来看时,上面只写了十六个字:
“不辞而别,兄迟愧当,若有不测,代顾红嫣。”
公孙羽徒然站了起来,头也不回便抢出门去,边走边厉声喝令道:“速传我令,所有人马即刻到庄门前会合,不得迟误!”
正文 第十四章 倥偬生死
雨虽不大,却足以打湿衣襟。风借雨寒,更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不过盏茶的时间,众人都已在庄门前会齐。公孙羽跨上湿漉漉的马背,拨转马头之际已急声吩咐道:“上官掌门属下熟悉地势者分作四拨带路,本教弟子三十人一路,十三师弟带三十人往南,十六师弟带三十人往西,备好船只渡醉心湖,十七师弟带三十人往北,余人随我向东。所人有马一字摆开,一旦发现上官掌门踪迹立即发火筒示讯!”他正要打马前行,见众人面有疑色,便又叱令道:“事关上官兄生死,切误延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