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锁的棺材-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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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名以为什么地方出了漏子,战战兢兢地询问取消的理由,对方回答说:“经理说非得日本式旅馆不行。我们找不到能容纳那么大团体的日本式旅馆,只好采取分散住宿的办法。我们也是为此吃尽了苦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经理的意思谁也不能违背。下次一定找机会弥补,请多多原谅。”
对方这么一说,连违约金也不能跟他们要了。当然,根据契约,要拿违约金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做和NN制药公司就算是从此断绝关系了。山名无奈,只好通知客室和餐厅取消这份预约。
“太遗憾了。不过旅客始终是上帝。这次NN制药公司欠了我们一个人情,说不定下次会找我们。”
预约部主任安慰山名说。山名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不料到二十X日那天却闹出了一件叫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3
二十X日晚上八点左右,山名上完中班(预约科没有夜班)正要回家,内线电话响了。他一看发迅单位显示器,上面是“餐厅”二宇。
“叫山名听电话!”对方一开始就气势汹汹。
“我就是山名,什么事?”他预感到好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要发生,答道。
“你就是山名?亏你还问得出‘什么事’来!”对方立即怒声喝道。听声音好象是餐厅主任。山名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穷凶极恶。见对方似乎已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便没有吱声。
“喂,你有没有耳朵?”
“我在听着。”
“既然是在听着,为什么没有回答?前几天你约过来的二百份晚餐准备好已一个多小时了还不见客人来,这是怎么回事?”
山名被餐厅主任的话吓了一大跳:“那,那份预约前天不是已经取消了吗?”由于过分紧张山名的舌头有点转动不灵。
“取消了?跟谁联系的?”餐厅主任好象也大吃一惊。
“系长熊木先生。”他清清楚楚通过内线电话取消了这份预约,当时熊木那声“知道了”还清晰地留在他的耳际。
“跟熊木联系的?喂熊木君,他说预约取消是和你联系过的。”
餐厅主任询问好象正在他身边的熊木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从电话里传了过来。两个人好象商量了一阵,但听不到熊木的说话声。
“熊木说你根本没有和他联系过!”过了一会儿餐厅主任的嗓子又响了,火气比先前更大。
“胡说八道!”山名忘了对方是餐厅主任,喊了起来。他明明就使用这部电话通知他们取消的,而且还问了对方的姓名。其实不问也错不了,平时一天不知几次和餐厅联络的耳朵早已能正确无误地判断对方的声音了。
“我确实和熊木系长联系过的。请叫系长接电活,我绝对……”
“电话里讲不清楚,你马上给我到这里来。”餐厅主任一声令下挂断了电话。
4
山名一走进餐厅,所有餐厅工作人员利剑似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了。二百人的正餐,嘴巴上说说倒也没什么,可真的把它们往桌子上一摆,气势极为壮观了。
菜肴按顺序已在厨房的送货口上摆好了等着往桌子上送。因为是团体就餐,省时省力的冷盘已在桌面上摆好了。万事齐备,马上就可以开饭的二百人正餐桌上没有一个人。这批桌子占着主餐厅重要的一角,其实与其说是一角,还不如说是餐厅的大部分更为恰当。按常规超过百人的团体都安排在宴会厅就餐,这次是因为NN制药公司要求才安排在这里的。
这一大块场地划出,自然要影响到别的旅客,餐厅中央白白地空着,而一般旅客却被挤在四周将就着进餐。从国外请来的提琴手正为这片空无一人的场地奏着美好的曲子。主餐厅最美丽最豪华的部分死了,而在离它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却浓缩着一股与之相反的火药味似的生气。这是一副奇妙的景象。
“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摩拳擦掌已久的餐厅主任一见山名便死死咬住了他。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事我和熊木系长联系过的。”
“熊木君说他没听你对他说过。”
“可是我确实是……”
“我没接到过这样的通知。别为了自己推卸自己的责任胡说八道。”熊木说。
“我胡说八道?”山名惊呆了。胡说八道的不正是熊木吗?莫非山名那句“明白了”是在梦中听到的?
“我一点也没有胡说八道。我确确实实是和系长联系过的。”
山名想到自卫不再呆若木鸡了。一个前辈曾跟他说过,干职员这个行当就是这样,自己以为工作上无懈可击了。可实际上总还有失手的时候,所以必须随时作好自卫的准备。山名此时此刻才真正理解了这番话的含义。
“你有证据吗?”熊木问道。饭店内部联系事情全凭一个电话,不用说,通话内容也不录音。虽然有笔记,但却没有要对方签名表示知道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也没有发生过什么麻烦。
一切都是按历来的惯例做的,可一旦出了这样的麻烦,却也真的拿不出证据来。
没有证据,山名一定说已和熊木联系过就站不住脚了。因为山名确实有着已联系过的“举证责任”。
“你竟敢血口喷人!”
一看山名无言以对的样子,熊木顿时盛气凌人起来了。熊木就是不暴跳如雷,凭山名一个小小的职员也不是系长的对手。正因为这是个急剧发展起来的饭店,权威主义的倾向也特别强。更何况山名如今是只身陷入“敌阵”,形势也极为不利。
山名当时只想到只要把事情通知对方,自己的责任就算尽到了。如果熊木没把这件事忘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但是山名没有考虑到天有不测风云,忘了自己的准备。旅馆职员的工作是一种“分业”,而且还不仅是横向分工,同一件事件往往有几个人经手。自己经办的事肯定是从谁的手里接过来的,也肯定要移交给谁。
因此,在出问题的时候往往会为别人闯的祸挨骂,而自己的工作出了毛病的时候如果自己离开了岗位,是没有人会出头帮着辩护的。
当一个旅店业者不单单是完成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事,还必须时刻不忘纵向、横向的自卫。经验不足的山名现在才发现忘掉了这一点。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被践踏得满是伤痕了。
“好了好了,现在你们两个再争也争不出个结论来。问题是眼前这二百份晚餐怎么处理。要是知道这二百份晚餐白白扔掉了,厨房里那些人可不会罢休。”
餐厅主任很快就明白了不管错误在谁身上都无法解决眼前摆着的晚餐。
这批菜肴每份价值五千元,二百份就是一百万元,决没有白白扔掉的道理。为了准备这顿晚餐,无数名厨师、侍者、女招待和临时请来帮忙的人至今还在忙活着。若再往上溯的话,采购人员根据厨房长开出的单子为采购新鲜材料也没少跑腿。
问题还不仅仅是人。为保证二百份正餐的场所,餐厅最高价的空间牺牲了众多一伙旅客的利益白白地空在那里。今天晚上已经无法挽回了,但在明天早餐以前必须把场地清理出来。
还有,一时也找不到能丢弃如此大量的材料的地方。这和残羹剩饭不同,谁都没想到要准备一个能原封不动地容纳这些东西的地方。
东京皇家饭店开业以来还没有不动一叉就把价值百万元的晚餐食物全部扔掉的先例。因为是按团体标准准备的,无法向一般旅客提供。
既然已经知道客人不会来了,首先应该解决的不是追究责任在谁,而是如何处理这些饭菜。
“对,吃了吧。”
“什么?”山名和熊木同时把视线投到说出这么句奇怪的话来的餐厅主任脸上。吃掉?这又不是一份两份。
“吃了它是最省事的办法,山名君,你去尽量多找几个‘吃手’来。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这些没用的东西把餐厅堵死了。如果大家吃了,厨房里也不会有意见了。追查责任的事以后再说。”
可已经这么晚了,不知能不能找到二百个人。
“把值夜班的统统找来。餐厅的人也只管放开肚子吃。山名君去通知帐台、客室部门的夜班人员,能叫多少就叫多少。”
想法固然有些荒唐,可目前这是摆脱困境最好办法。厨师中手艺人气质的人很多,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做起来饭菜一口也不吃地如数倒掉了肯定是要大闹一场的。若是对方已付了钱倒也还有一句话可说,可如今是因为联系上的差错这些饭菜报废的,那些血气方刚的厨师是决不会答应的。
相当于饭店的生产部门的厨房本来就形成了一个和客室、饮食营业部门截然不同的独立世界,这是一个就连经理也不能说长道短的“治外法权”地区。
这伙难缠的人只要你承认他的“厨师的诚意”便什么都没了,至于饭店是赚了还是亏了他们毫不关心。一句话,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作品”是不是受到相应的赏识。
总之,只要把东西装进人的胃囊里去,厨师那头的问题暂时算应付过去了。而且这样做也就无须再去找废弃的场所和人手,餐厅的占位问题也能解决,实在是一着一箭数雕的高招。
问题是上哪儿去找这二百名“吃客”。
把帐台所有的夜班人员统统拉来也不会到四十个人。而且由于时间关系人们都已经吃过晚饭了,要他们立即吃下一份分量充足的晚餐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差错造成的,帐台的人应该每人吃两份。”餐厅主任又追加了一条无理的要求。他当然不是真的要这么做,无非是希望人们能尽量多吃一点。
站在当场发呆,菜是不会减少的。山名只好回到自己部里,把情况跟还留在那里的预约系长说了。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帐台经理已经回家了,而夜班经理的上班时间又还没到,事件发生在白天和夜晚之间的“真空时间”里。
预约系长和帐台夜班主任商量一阵之后便开始了滑稽而又凄惨的“吃客”动员。当夜正好佐佐木也上夜班,山名跟他把事情一说,叫来了客室部分三十来个夜班人员。离二百人还差得远。
夜班经押来上班了,向全饭店所有的夜班人员打了招呼电话总机、守卫、技术、保安、洗衣房,甚至连备品仓库值班的也动员到了,二百个人总算凑齐了。
各部门,也有人不愿硬被拉去当这种无效饭菜(原意是指由于预定客数减少多出来的菜)的吃客,对这些人当然不能勉强。
晚上九点多,主餐厅的营业时间结束了。
紧接着,奇妙的晚餐会开始了。人们依次抽空赶到餐厅来“帮忙”。不用说,侍者们并没有依次上菜伺候,堆积在厨房里的菜肴如数被搬到了餐桌上,摆不下的就直接排在地上。
这些菜无须依次进食,拣近的吃就是了。胃口好的一个人吃几份也无妨。
“别先挑小吃,多吃些鸡鸭鱼肉一类的主食嘛。”餐厅主任对不断进来帮吃的人要求道。肚子已经饿了的年轻职工对这个能放开肚子饱餐一顿的机会感到十分高兴,其中甚至还有几个一能顶三的豪杰。但一大半部是应夜班经理之召而来的,并不十分带劲。
“好容易做出来的菜这么个吃法连一点味道也没有了。”
“哎,别这么说嘛。要没有这么个机会,我们还吃不到客人的饭菜呢。”
“客人的饭菜?什么客人的饭菜?这还不是残羹剩饭?这比残羹剩饭还不如,和喂狗没什么两样。”
“那你又怎么吃得那么津津有味?”
“最近狗好象吃得比人更考究了。”
桌子上看着出现了一叠叠吃空了的盘子。肉片被吃得精光,鱼却几乎无人问津。这些鱼算是白杀白做了。
餐厅保持着和营业时一样的豪华的体裁。可是这和为付钱吃饭的顾客而设立的设备之间存在着一种性质完全不同的化学变化。取代优雅的音乐和洗练的交谈的,是一种阴已恻恻的鬼气。
在那里吃喝着的不是人,面是一批饿鬼。这是一场饿鬼的宴会。同样也以饿鬼一样的身份置身于荒凉的正餐席中的山名忽然心头一热,眼睛渐渐湿润了。
——客人的饭菜……
山名一面往无食欲的胃囊里咽肉片一面喃喃自语。仔细想来自己一直以来的奋斗不正是为把“职工的饭菜”变为“客人的饭菜”吗。
——这是客人的饭菜吗?
他象嚼砂似地咀嚼着肉片。
这不是客人的饭菜,是狗食。靠一年两年的奋斗是无法站人生的客人一边去的,也许一辈子也站不了。
“这我很清楚。可明知如此,为了品尝这种屈辱的滋味,我……我……”
豪华的正餐盘子上泛出了被长良冈强逼着接触的污物的凄惨的颜色。
“你一个人叽叽咕咕地在说什么?”山名听到耳边有人说话,转过头去一看,佐佐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旁来了。
“什么,是你?”
“‘是你’算是你对朋友的招呼了?我是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