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蛇女之怨-蛇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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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时,郝妹特意将木扶梯板踏出很大声响。自从有一日接近月芬房门口,她又听见房梁上一阵窸窸窣窣声响由近而远,夜里她一人上楼时就这样了。那日当夜,她挑灯四处察看,未见异样。但次日,爬高上低,终见屋梁有一道极明显的大蛇游走的擦痕,直唬得她魂飞魄散。
根发听她絮絮叨叨说半日,始终未置一词。最后这个连响屁都没有放过的男人就对她咕哝了一句:“家蛇呀,又不要紧的!”看来,这只老猢狲早就知道这家里有蛇来的,居然从未向她吱过一声,这令郝妹非常恼怒。
不论家蛇野蛇,一想到家中房梁上有时会盘一条大蛇,她的头发就会竖起来,即使想到梁上那大蛇纠缠游走的痕迹,她也会心有余悸并有几分恶心。
这事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那蛇虽然确无伤害女儿之意,但她却始终恨之入骨。一个女孩家的,夜里会有大蛇与她做伴,一旦传出去,这一家人可怎么做人呵!触,先是些稀奇古怪骇人听闻的梦,梦的结果,事后竟然可以得到验证!这令郝妹毛骨悚然。女儿梦见黑龙潭的事,郝妹曾日思夜想,终究找到了好几种解释法。或许她不知人事之前,爹娘在她面前说起过,被她听去,记下了。也许,她是在街上听什么人说过,或者干脆是从什么图片画张上看到过其他的潭子,不论是黑龙潭白龙潭,世上的潭水大抵如此,这在女儿的想象力范围之内。但潭子河里伸出只手的梦,郝妹想得头昏,也想不穿。
从那以后,郝妹下了禁令,不许女儿再讲梦,她不要听这样的梦呀!讲就打!传出去要被人当作怪物的,人家要忌的呀,将来没有一个男人敢要她的。可有一天,她的小芬忘了这个禁令,大清早就对她讲她又梦见黑龙潭了。女儿一讲到那潭那河的边上全是一堆一堆的死人骨头时,郝妹咆哮着,抡起手来,上去就是正反俩耳光,然后乱拳捶下,直打得女儿魂飞魄散。女儿长这么大,郝妹从没出手打过她。
看着被突如其来一顿毒打唬得眼睛发直,嘴里鼻子里出血,哭都不会哭了的女儿,郝妹觉得自己的神智都快迷乱了,小豹子和他爹说过黑龙潭那儿尸骸遍地的哟!
从此,女儿再也不说做梦的事,一个字都不说。但女儿虽则再不言梦,可是,有时,一大早,打女儿的眼神中一看,她就知道她的女儿又做过那些叫她发疯的梦了,她真恨不得哭天!这么多年来,那些个事,她没敢同蒲包老太聊过,也没告诉过根发,只是一个人闷在心里。郝妹觉得她快闷出病来了。
而现在又冒出来一条大蛇,郝妹真正觉得自己命苦透苦透了。有时,实在熬不住了,她会不顾一切地独自回到小连庄,摸到爹娘的坟上大哭一场。
爹娘在女儿刚刚五岁时,竟在两天之内,相继过世。那会儿,根发正好又进山了,郝妹死也不肯女儿再沾那个黑龙潭的边,就将她托付给了蒲包老太,独自回去奔的丧。临走前,女儿死死地拽住她的手,哭天喊地叫着外婆,要与她同去小连庄,被她死活掰掉手,推开,锁死在门里。蒲包老太说,她走了几天,她的小芬就哭了几天,喉咙都哭哑了。
她很清楚,自那以后,她和女儿之间垂下了一道厚重的无法穿透的帷幕。向隅而坐的女儿,有时怯怯地偷偷摸摸向她看过来的那种眼神,令她心寒心碎。
郝妹狠狠地叹了口气,向楼上走去,但一踏上楼板,只见上面房梁有一道暗光,稍纵即逝。郝妹一身冷汗,立在楼梯口头晕目眩,差点栽下楼去。她扶着廊柱,告嘱自个儿一定得想个办法出来,否则这个日子是没法过了。郝妹歇息很久,才迟疑不决地走向女儿房间。
第二章 学 堂(1)
天黑透后,阿德取下葫芦状的玻璃罩,燃着洋油灯。楼板四壁都是他膨胀的黑影,他喜欢自己这样,高高大大的。
爹娘又到老山泉茶馆店去吃茶听书了,他们领阿德去过几次。书一开场,他常常溜出茶座大堂,到后花园去玩。那儿有一座花木零落的山丘,山丘脚下有一池经年不绝的山泉。因而这茶馆店也被桐镇人简称作老山泉。
因为爹娘同老山泉茶馆店的老茶房振兴伯很热络的缘故,爹娘可以自带茶叶,只付个水钱。他们的目的在水而不在茶。爹说,用老山泉的水冲茶,一般绿茶也能吃出极品茶的滋味来,而茶室说书的人又非头牌名角而不请,所以这对嗜茶如命,听书成瘾的爹来说,在此吃茶听书为人生一大快事。
今儿,阿德问过了,又是《楼堂相会》,他不去。说书的人说说还行,一弹一唱他就急。在书场,一见男的取弦子,女的动琵琶,他的头就大了。
阿德从布包里拿出一支铅笔和本子,把国小的课本摊在饭桌的一边。课本是娘借来的,娘说先温温,这样秋天学堂开学,插进去才能跟上。
桐镇第一国立小学堂,老早是一座教堂,那种带阁楼的尖顶房子,红瓦红砖,圆形的窗户,高高的石阶,阿德非常喜欢。
这座教堂的洋和尚在闹长毛那会儿,被长毛吊在大门上活活烧杀了,从那以后,教堂就废了。前几年,这座教堂被改作学堂。阿德一直想上这座洋学堂,但爹却让他上了私塾,爹说教私塾的曲老先生有一肚子的学问,调教出来的学生都很有出息。
可前不久曲老先生被女儿接到北平去安享晚年了,虽说有人接替曲老先生,但接替的那位老先生,年轻时有一次酒醉糊涂后睡到过自己家里女佣人的床上,所以私塾,爹死活不让去了。阿德不喜欢曲老先生嘴里、手上及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子阴气很重的老人味。阿德不喜欢他的味,但喜欢他这个人,他不知什么地方有点像外公。
曲老先生摇头晃脑地吟诵“庭下如积水空明……”一类的诗文,那种洋洋自得的样子,似乎在诵读他自己的诗作一样。上海明石斋古文书社,出过曲老先生一本厚厚的古体诗选。阿德翻过一翻,不喜欢。他喜欢上口的东西。
突然,阿德发现自己的铅笔是红的,橡皮也是。仔细瞧瞧想想,家里很多东西都是红的,或者是带点红的:饭桌是红的,手边那把折扇是红的;那把靠在后门口的竹椅成年累月被汗水浸润,差不多也是红色;摞在灶头上的几只碗是红的,插在筷筒里的筷子是红的。他为自己这样的发现而高兴。虽然,今天同红衣女孩没说一句话,但是和她这样近的距离,这样长的时间在一起,他很愉快。
阿德取出了那本页面卷边的《白蛇传》小画书,又将国小的课本拖过来一点,万一爹娘闯进来,好立马盖上。这本《白蛇传》是曲老先生临走之前送他做个纪念的。他当场就翻过一翻的,这会儿闲得发慌,他又找出来,决定再看上一看。
凑近洋油灯慢慢地翻看,《白蛇传》的情节虽则烂熟烂熟,但这并不妨碍他照旧看得有滋有味。但看到白娘子喝下那杯雄黄酒,后面两页,他赶紧翻过去。他不愿意这么俊美的白娘子显出原形,变成一条大蛇。虽说与黑蛇、灰蛇或者是花蛇相比,白蛇,让人容易接受些,但那终归是条蛇,而且还是条大蛇。那种大蛇,总是使他有点惊骇,有点恶心。从前看《白蛇传》的时候,他想要是不让白娘子满满当当滚一床,变成条大白蛇就好了,蛇就蛇吧,就是别显原形!
不过他也有点同情老法海,老法海又不知道白娘子真心喜欢许仙的啰!再说,要不是老法海,白娘子就永生永世是条蛇了呀。可是水漫金山,阿德还是愿意,真个来劲!
这时,后门吱吱呀呀慢慢悠悠地开了,一点一点地开了。一股穿堂风扑进来,饭桌上的课本和本子哗啦啦乱响一气。门口空空荡荡,漆黑一团。油灯一闪一闪,满墙的黑影翩翩起舞。
阿德头发立了起来,他像烫着了似的,飞速扔下《白蛇传》,脑子里立时想到湖里的那条死蛇。这会儿那风在屋里乱窜开了,连灯都要被吹熄了。他一手迅速地揿着胸口那枚黑白麒麟玉佩,娘说玉会遇难呈祥。阿德硬着头皮,别着脸,颤颤地离座去关门。
爹他们晚上回来,一向走朝街大门。后门是条弄堂,只通阿德一家。从后门拐过去的那半条弄口被砌死了。那半弄比外面的弄堂要窄小,里头有几棵楝树,娘贴墙根在那儿种了一溜丝瓜。那黄黄绿绿的丝瓜叶攀满了大半面墙,将阿德房间对面那间杂物间的窗子遮得严严实实。
“门一关上,什么东西都要关在外头的。”娘说,“你以为什么东西想进就可以进来?有门槛公公守住呢,除非是你自己带进来的!”
逢个什么节,请先人时,娘总是先烧点纸,敬敬门槛公公,行个方便。想到这,阿德正脸往外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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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头立时闷闷的,空气沉重迫人。阿德撩起床上帐子,让帐后墙上那幅墨画的外公头像露出来。
那墨线极为单纯,寥寥数笔便勾勒成像。老外公像个道士似的在泛黄的墙上肃然地看着阿德。那是一个游方僧人所作,是外公的老友,喝多了提起笔在好几处墙上乱涂乱画。不知怎么,就这幅头像留到现在。
阿德不到一岁的时候,外公被大湖强盗绑了票。娘卖光了外公所有的产业,才赎出外公,但外公不出三天就含恨撒手西归。爹和娘便抱着阿德雇艘船,从千佛镇搬到桐镇来了。这幢两楼两底的旧宅是外公留给娘唯一的遗产,这本来是小外婆住的地方,外公没有舍得卖掉。大小外婆都死在了外公的前头,她们只有娘这么一个女儿。
娘说,老外公有钱那会儿,千佛镇的灵山寺和三清观一旦收了无名死尸,派人来说一声,老外公总要捐一口棺材钱的。镇上的鳏寡孤独亡故,无人料理,他也捐。娘说这是积阴德,可以福及子孙的。
看着老外公与自己同在,阿德心里好过些,但心跳脉搏仍如奔马。他缩在外公头像下,侧耳细听街上动静。老山泉茶馆店的书场一散,街上就像江潮由远至近,先是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然后是一街杂沓的脚步声和嗡嗡的说话声。大流之后,又是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渐渐地,一切又归于沉寂。
阿德迷迷糊糊听到那种熟悉的声音隐约传来,一个激灵,腾腾腾地奔下楼去。他打开前门的门缝等待爹娘归来。
黑沉沉的大队人马轰然开来,他们手提灯笼或燃油的风灯,街面上满是散散淡淡的光亮和长长短短的人影。听书的人携着一股热浪呼啸而过。阿德终于听到爹咳嗽一声问娘:“这小赤佬把灯都点着了干啥?”然后是丁零当啷的钥匙声。
阿德猛地拉开门,大叫一声就哭开了。
“阿德阿德,咋了咋了?”黑糊糊的爹娘紧跑几步奔过来。
“哭成这样做啥?”一对老夫妻用一盏玻璃罩方灯在阿德面前晃一晃,相互询问道。
“你们……怎么……才回来呀?”阿德涕泪滂沱地哭道。
“咦,不是你自己要留在家里的吗,怪谁?”爹很扫兴地说道。
“今儿个是怎么啦?”娘在暗中塞包瓜子在儿子手里。
“弄堂里……弄堂里……”阿德泣不成声。
“神经病!”娘戳戳阿德的额头,然后打开后门,对爹说道,“出去看看,弄堂里咋啦。”
“喔哟!”爹举油灯一出门,就一声惊叫。他腾出脚,用灯向下照一照。门口的青石板上赫然僵卧着一条硕大无朋的蜈蚣。
那条大蜈蚣浑身呈赤黑色,头部色泽更为沉着,锃光瓦亮。身上节环与门齿大张,两根触须仍威风凛凛地在晚风中擎着。但如大闸蟹似的一对凸眼却阴阴地耷拉下来。
“死脱了!”娘护着身边的阿德说。
阿德心一提,急急藏在娘身后,探出头一看,确实如娘说的,那蜈蚣死了。
弄堂边上有两块暗红的石头,石下的湿泥地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和一蓬蓬墨绿的小草。
“出世到现在也没见过偌大的蜈蚣呵!”爹像平时对阿德光火那样拎圆眼睛惊叹道,“这条蜈蚣定是从这两块石头里爬出来的,触,啥辰光搬脱!”爹骂了一声,走过去奋力地踢了踢石头,石头来回一晃,翻倒在一侧。
爹突然又“喔哟”了一声,将灯向地下移近些。阿德壮胆向前一看,石与墙之间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