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道事-第4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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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墨!”
那人倒也不惧,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有些不是很清楚,而旁边的张励耘则说了起来:“千面人徐墨,这个家伙据说跟解放前的川东杨家有些渊源,学会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本事,于是便叫了这么一个名字,后来因为冒犯祖辈,被川东杨家追杀,生死未卜,再无消息,没想到居然投到了亭下走马的麾下……”
张励耘毕竟是世家出身,对江湖上的诸多掌故了然于心,而被他这般讲出来历,那徐墨也是有些诧异,黑着脸说道:“没想到我倒是碰到了个江湖百晓生了,连我当年的那点黑历史,都能够翻出来。”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徐墨,刺杀既然失败了,那就认命吧,你若是肯积极配合,供出亭下走马的踪迹,我未必不会放你一马,你说如何?”
听到我的劝降,那家伙却是一脸不屑地说道:“陈志程,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么,还想让我投降认命,我看应该认命的人是你自己吧?你真的当我们不知道你茅山引蛇出洞的伎俩,本来幕主并不想理会你们的,没想到金主除了不容拒绝的大价钱,这才顺带着将你那性命给收走的,真的当自己那一百五十万,能够让幕主亲自出手么?”
徐墨一语道破我和冯乾坤的计划,这让我有些意外,而他更是指出了另外还有人想要杀我,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我的脸色一变,而就是现在,那千面人徐墨一扭身,原地突然出现了一股刺鼻的白烟,而他则化作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影子,朝着门外射去。
他想要逃离,不过却到底还是低估了我们的手段,我都没有出手,那小白狐儿、张励耘和布鱼便先一步站好位置,三把剑陡然而出,封住了他的去路。
这三人手中所那的铁木剑,是南南费了一年半的时间倾力炼制的,这剑厉害,除了木剑本身的材质之外,它剑身的长度、剑柄的规格以及诸多讲究,都暗合了北斗七星的诸般变化,而剑身之上更是绘满了各种符文,彼此牵连,而在最后的处理之中,南南还在剑身之上涂抹了从武穆王那里弄来的龙须木墨精,不但坚硬如钢铁,而且还有一股堂皇而然的龙气。
最关键的是,这些剑之中,还注入了那优昙婆罗的花灵,而有了剑灵的法剑,方才是真正得以自傲的法器。
这东西此刻虽说还是缺些沉淀,不过时间一久,必然就会成为震惊江湖的法器。
作为最满意的作品之一,南南将其命名为“北斗七星剑”。
这剑名字虽然普通大众,不过威力却着实让人刮目相看,那徐墨学得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身法,整个人比那鬼灵还要轻灵许多,然而无论他再怎么折腾,都冲不开张励耘、小白狐儿和布鱼的剑阵之中,左冲右突,十分狼狈。
所谓北斗七剑,并非说缺人了便不能成阵,这阵法无数变化,此刻陡然一转,那三才阵施展而出,却是让这人无计可施。
千面人徐墨的名气虽大,不过像他们这个行当,讲究的是一个突然性,陡然而出的手段才是最致命的,而一旦暴露了,那持续力则显得有些匮乏,我也不让人伤他性命,只是让张励耘他们将他的力量给消磨着,就等着他精疲力竭的时候,将其擒下,便可以盘问出许多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来。
然而就在徐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突然将两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大腿处猛然一扎,大声吼道:“我以我血祭,幕主,目标出现,速速前来!”
那鲜血洒落地砖之上,立刻化作了一大滩的黑色鲜血,而就在此时,上面一阵红光游动,紧接着我感觉到了一股恐惧的力量从那血泊之中腾然升了出来,下意识地朝着附近的三剑大声喊道:“你们三个,退!”
我身上陪着羽麒麟的母玉,这命令比我的吼声更早地传达到了他们三人的脑海中。
不过即便是他们往后退开,时间也已然晚了,却见那血泊之中突然升起了一个血红色的身影来,整个身子猛然一阵旋转,接着剑光升天而起,张励耘、布鱼和小白狐儿都受到这一股巨大的推动,不由自主地朝着后面退去,我瞧见那红色影子在出现的那一瞬间,手中的利刃竟然朝着小白狐儿的脖子,当下也是心中一跳,箭步踏前,小宝剑抽出,将这利刃给挡了下来。
铛!
一声铮然之音,我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剑风吹来,即便是我下意识地用了土盾之法转移力量,也止不住这股巨大的压力,一连往后退了三步,方才稳住了身形。
“不错!”
一声喝彩,却是从那个血影人的嘴中喊出,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周遭的炁场恢复原来模样,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刚才眼中的血影不见,此刻不过就是一个满脸慈祥的中年人,腆着个富态的肚子,眯着眼睛朝着我看了过来,我下意识地问道:“亭下走马?”
那中年胖子点头微笑道:“是,鄙人马如亭!”
第八章剑的背叛
亭下走马,这个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家伙因为彪悍的战绩以及过于传奇的神秘色彩,已经被无数人给传颂得光怪陆离了。以至于我的想象中,他应该是那种身高两丈的怪物,而此刻一见,却不过就是一个有着两条英气眉毛的中年胖子,普普通通,与常人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不过虽是胖子,此人从血泊之中倏然爬出,一剑伤人,莅临当场的气势,简直就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而他的自报姓名,更是让我们晓得,原来所谓的亭下走马,不过就是将自己的名字给倒过来而已。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亭下走马如流星一般乍现。又消失无踪,没有太多人知道他的来历,自然也无从晓得他的师承和路数是什么,不过站在了他的面前,我却能够感受到一种与我一般的气息,那就是凶气。
这种凶气,只有手上沾染过无数鲜血,方才会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血腥之气。
显然亭下走马也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这一个共同点,诧异地看着我说道:“我看你年纪不大,魔孽却深厚无比,不应该啊,你不是六扇门的走狗么,怎么会有这般浓而不化的凶气?”
我平静地说道:“陈某人十来岁就闯荡江湖。十六岁便出现在南疆战场,与安南修行者同场较技,十多年来,铲奸除恶无数,手上的亡魂多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不过我与你之间,终究还是有区别的,那就是你的手下,总有无辜,而被我杀掉的每一条性命。都是罪有应得。”
“哈、哈、哈……”
这名闻天下的第一杀手忍不住笑了起来,右手持着一把冒着黑气的剑,左手捧胸,仿佛笑得心痛一般,对我摇头说道:“人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罪的,谈不上什么无辜不无辜,你的视野,终究看不透这个真实的世界,而只是拿别人的那一套道德标准来束缚自己,这样只会让你永远都无法成长——譬如你,你觉得自己无辜,但是对那些被你宰掉的人来说,你的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
我眯着眼睛说道:“如此说来,那个出钱让你杀我的。也应该是我的仇人咯?”
亭下走马无奈地摇头说道:“嘉禾海盐那边传来的消息,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了,茅山十大长老刚死,就有人找到我门下,让我杀了你,这事儿别以为做得有多隐秘,我若是如此不谨慎之人,便不会有这么大的名头,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实际上我本来是不想接这单生意的,现在江湖难混,得罪了茅山宗,世道就有些艰难了,所以之前他请我杀你,我拒绝了,不过今日,我终究还是应了下来,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我一边左右打量,一边平静地询问道:“愿闻其详。”
亭下走马指着我的鼻子说道:“因为你们太瞧不起我了,竟然敢以身犯险,真的以为我杀不了你么?这天下间,我若是想要杀人,只要认真点,那谁被我盯上了,就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所以接到了你们的挑衅过后,我便决定如果不杀了你,我这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头,便也不要了——如此说来,倒是你们逼我的。”
我将手中的短剑平平一指,然后翻转过来,强忍着心中的悲恸说道:“既然不想与茅山为敌,为何还要杀了英华真人?”
亭下走马的手朝着空中一抓,整个餐厅突然变得一片混沌,周围的门窗皆被雾气萦绕,而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起来,我下意识地恍惚了一下,一开始听得不是很周全,而后听到他的末尾是:“……便是我杀的,那又如何,便是你,也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
原来这是不准备让我知晓太多,而是准备动手宰我了。
瞧见亭下走马左手在头顶的天空不断使出印法,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缘由,他刚才之所以与我说这么多,并不是因为那个第一杀手爱说话,是个话痨,而是因为他在出现的第一击没有奏效之后,通过血遁的方法长途而来,修为难免有些缺损,故而才会与我言语周旋,却不料我的心中太过于想要知道答案,于是中了他的计谋,错过了最好的攻击时机。
而此刻他已然恢复了大部分的修为,哪里还会在这里与我闲扯许多,自然是赶紧将我给宰了,完结任务便好。
亭下走马,是一个绝对称职的杀手。
他在将此处的餐厅给封闭起来之后,开始扬起了手中的剑。
他的这把剑,黑气洋溢,似曾相识,我瞧见它非金非木的材质,倏然心中一动,惊声喊道:“不可能,这是我的饮血寒光剑!”
是的,没错,这是跟随了我快二十个年头的魔剑,从当年金陵于墨晗大师交到我的手中,它便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直到后来,我将它遗失在了太行山中,落入了武穆王手上。
武穆王曾经想拿这剑与我换那龙须木墨精,结果被我拒绝了。
我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想让自己记住这样的仇怨,总有一天,我要亲自回来,铲除这个毒瘤一般的太行武家,夺回我自己的东西。
然而此刻,我却再次瞧见了自己的剑,不过此刻的它已然面目全非,瞧见它剑身之上充盈而浓郁的黑气,我的心不由得往下沉,倏然想明白了到底是谁花钱找亭下走马来杀我,于是朝着他说道:“这剑,莫非也是佣金的一部分么?”
亭下走马身子一晃,便已然冲到了我的跟前来,长剑横斩,口中冷然说道:“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你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这剑斩在了我的脖颈之上,眼看着就要将我的头颅给带走了,他才说道:“我不过是个杀手,不是百科全书,这些问题,你留着去黄泉上面慢慢琢磨吧?”
快,实在是太快了!
这剑一闪而逝,有一种超越视线的轻灵,它本来只属于我一个人,此刻在别人的手上,却又是服服帖帖,比当日在我的掌握中,更加厉害几分。
我心中不由得吃了点醋。
没有玩过剑的人,是很难想象到一个人竟然会吃一把剑的醋,不过当人真正沉迷于剑的世界之后,就会理解这样的情感。
我闪了,一个铁板桥,凌空而翻,让这剑刃贴着我的面前划过,我的鼻子甚至能够闻到那剑身上面熟悉的气息,依旧还是有着淡淡的血腥气,依旧还是魔气充盈。
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愤怒了起来。
这愤怒不是因为此人就是杀害英华真人的凶手,而是因为他夺走了我最为挚爱的剑,一把本来只属于我一人的长剑,现如今竟然被另外一个人毫无反抗地握在了手上,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本该只属于自己的女人,她此刻却躺在了别人的怀中,任其恣意怜爱。
什么是屈辱,这便是屈辱。
喝!
就在我整个人的负面情绪攀升到了一定的极端时,我宛若猛虎一般,直接扑倒了亭下走马的跟前来,用一种以命博命的打法,与他贴身缠斗。
一寸短,一寸险。
小宝剑比饮血寒光剑要短上数倍,与这样的敌人对战,我若是与寻常时候一般模样,只怕在就被对方的剑锋给逼得无路可逃,而对于一个真正的杀手来说,他的剑技是无比的实用和简单的,那就是招招不离要害,向来都是快、准、狠,果决无比,要想跟这样的对手拼斗,不搏命,怎能胜?
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由来百夫勇,挟此生雄风。
所谓近身搏斗,讲究的就是一个字——狠。
我死死贴着面前的这个中年胖子,手中的小宝剑上下翻飞,一会儿与他的长剑对拼,一会儿则如钻出洞穴的毒蛇,不停地寻找着机会,如此一阵刺、扎、挑、抹、豁、格、剜、剪、带,诸般妙法而出,却是将亭下走马给逼得不得不满场游走,试图与我拉开距离,结果我就像那缠郎烈女,不断地贴着他,就是不肯放松。
这般凶狠蛮横的打法,让身为刺客的亭下走马也有些吃不消,终于将手中的一剑猛震,与我扎扎实实地对拼了一记。
即便是有了土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