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南宋-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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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同样是猛安,那也得看是谁当。固新这位女真猛安,那是威风八面,独领一军,沿途攻城拔寨,气势煊赫。而陈奎这位汉签军猛安,就象他手下的签军一样,属于后娘养的。别说跟女真猛安、谋克比不在同一级数,就是与契丹的猛安相比,也要低上一头。没办法,谁让他们汉签军的战力最低下呢?
在整个汉签军营里,真正的老大不是他陈奎,而是蒲辇塔伦。是的,他一个千夫长还要听一个五十夫长的。塔伦不仅是代表猛安固新监督汉签军,他本人的实力也完全能把汉签军压得死死的。全军最勇猛的将士拉出来跟塔伦交手,从无三合之将。在最崇拜武力的军营里,面对这样的实力,不服不行。
陈奎自降金以来,自知不受金人待见,平rì里言行举止,都很是小心在意。对手下数千签军的约束,索来也是不遗余力。只是没成想,在这么一个平常的夜晚,毫无半点征兆的,自己的军营里,就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
望着那冲天的火光,还有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蹿的士兵,陈奎可谓是气急败坏,这一下他有难了。不管火势是否会被扑灭,军营里的士兵是否能得到控制,金人的诘难是免不了的了,弄不好还会军法处置——他早就看出来,固新这几天心里正憋着火,军法的大棒正高高举起,就看谁往前凑了。女真人,固新不愿下手;契丹人,固新不好下手;但是北地汉人……固新还不朝死里下手?
陈奎这时最想干的事,就是将营寨南门值守的值星官以及他的手下全砍了。
“今夜南门的值星官是谁?”陈奎唾沫横飞地咆哮着。
身这的亲卫慌忙向营帐外跑去,过了一会跑回来报告:“是蒲辇方洪。”
“把他抓来,老子要砍了他!”陈奎拔出腰刀,咬牙切齿地虚空乱劈。仿佛方洪就在眼前,被他乱刀剁成肉酱。
“是,将军!”亲卫还是习惯用南朝的将官来称呼,然后又急冲冲跑了出去。
看到越来越猛烈、几乎燃烧了半个军营的火势,陈奎的心慢慢沉到了谷底。正不知该组织士兵救火好呢,还是干脆收罗残存的士兵,撤出已成燎原之势的军营。
陈奎正为难间,却见亲卫火急火燎赶回来,顿时虎下脸来:“怎么就你一个人,那该杀的方洪呢?”
亲卫急白赤脸,说话都不利索了:“将军,不、不好了……中军大营派来了上千人马,将咱们大营全围住了……还、还指明要将军您前去回话。”
当啷!陈奎手中的腰刀一下掉在地上,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亲卫是陈奎从栾州时就带在身边的心腹,自然急主人之所急,见状忙道:“将军,为今之计,只能前去请罪,然后将罪责全推到南门值星官方洪身上。这样,或许会有一丝挽回的机会……”
陈奎如梦惊醒,无奈点头:“只得如此了,但愿……唉……”
本来南门是距离中军大营最近的,只是眼下南门已陷于一片火海之中,陈奎带着手下数十名亲卫,只得走西门,前往会晤中军来使。
老远就见到西门营寨大开,黑压压一群披坚执锐的骑士,长矛如林,刀光雪亮,更有无数狼牙般的箭镞,在火光的映shè下,仿佛蛇信跳动。一股难言的大军威压之势,即便隔着老远,仍令陈奎及手下亲卫们感觉透不过气来。
而在这群骑士的铁蹄面前,是数百名乱烘烘的签军士兵。有的手里拿着行军锅、头盔、木桶什么的,正打算救火;有的则丢盔弃甲,只抢了一些随身财物,要夺门逃生。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全副武装的大军,所有的签军士兵都是茫然不知所措,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些友军们手里拿的不是灭火龙头,而是明晃晃的刀枪……
正在僵持中,陈奎的大嗓门适时响起:“营中值守不善,以致失火,惊动贵人,陈某难辞其咎,特来请罪。请贵使看到同为友军的份上,多担待一二……”
为首的一名骑士冷哼道:“营中失火,以致火烧连营,此乃重罪。陈奎,你的麻烦大了。”
陈奎与亲卫们从士兵中让开的一条通道走过,近前一看,认得此人正是猛安固新的心腹,亲卫队长阿木泰。心下一惊,这阿木泰最不待见签军,对自个总没好脸sè。平时没事的时候还给签军找茬,现在碰上这么大的一件事,只怕今次很难讨好了……”
陈奎心念电转,嘴里一边应付着,一边小声吩咐手下亲卫,回自己的营帐中拿一些金银珠宝来,希望能以财货贿赂对付过去。
阿木泰将手下六百人马分两拔,一百女真兵与两百契丹兵堵住西门,另外三百契丹兵纵马到营寨中大肆搜索,看看有无可疑的潜入人员。
这些刀出鞘,弓上弦,铠甲鲜明的数百铁骑纵马奔驰,四下乱闯,不可避免地与一些汉签军发生争执与肢体冲突,现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陈奎心下暗暗着急,正暗骂拿财物的亲卫手脚像乌龟之时,亲卫终于手捧一个大包袱,浑身冒汗跑来了。
“拿来了!”陈奎心下一喜,接过包袱,下意识掂了掂,脸sè一变,“你,你拿了多少来?”
那亲卫吃吃道:“小的不知该拿多少,只好全拿来了……”
“你,你这个败家东西!”陈奎狠得差点要将包袱劈头砸过去——这可是自己这几年的心血啊!全拿来了,以后喝西北风啊?下回再出事拿什么来消灾?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气氛如此紧张,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不会出事……唉!破财消灾吧……
陈奎小心翼翼地来到阿木泰马前,肉疼地将包袱递上:“谋克孛堇,这夜半三更的,为了陈某营中的之事,累得弟兄睡不好。陈某心下过意不去,这点小意思请兄弟们喝点小酒,你看……”
阿木泰惑然接过包袱,掀开一角后,脸sè微变,慢慢将包袱裹上,既没收下,也没还给陈奎。
陈奎惴惴不安,不知对方何意,小心说道:“谋克孛堇,你看这个……”
阿木泰却打断他的话:“塔伦呢,怎么没见到他?”
“塔伦蒲辇?是啊,他、他……”陈奎仿佛也才想起这个人,东张西望寻找。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发出惊恐地大叫:“不、不好了!将军,快看南门的刁斗……”
众人齐刷刷抬头看向百步之外的七丈刁斗上,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可以见到刁斗的旗杆顶上,三具女真装束的尸体,被绳索悬吊着,随风摆动。其中一个体型异常雄健的女真大汉,正是蒲辇塔伦。
陈奎眼前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本就已令金人生疑。他这边厢还没将事情摆平,又出了这么一桩大事。如果说,营中失火,他竭力推脱责任,再加上财货贿赂,还有那么一线生机的话。此时塔伦在这个时候,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在他的地盘上。那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啪!一声重物坠地响声,将陈奎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看到是自己的包袱被扔在地上,一双冰寒如刀的眼睛死盯住他,然后,是弯刀一点一点抽出鞘的声音……
陈奎长叹一声,突然扭头大叫一声:“兄弟们,金人要大开杀戒了,大夥伙都散了吧!”
陈奎说罢,将璎珞头盔摘下一扔,蹭地一下钻入人群中没影了,充分地体现了大宋国的将领擅长向后方奔跑的特长。
消息传到固新的中军大营,尽管他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陈奎只怕没哪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杀人放火。但是被激怒的手下士兵已经向汉签军营发动血腥屠杀。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无可挽回。固新当机立断,既然事情已经做下了,干脆就做个彻底。他再度抽调一谋克女真兵,会同契丹营两谋克兵力,合计三百人,加入到剿杀汉签军的行动中。
对于宰杀这些奴隶兵,固新没有半点心里负担。这些“炮灰兵”,本来就是用来消耗的,死在战场上与死在屠刀下没什么区别。反正宋国已被灭亡,取而代之的是金军册立扶持的“大楚”政权。整个昔rì宋国的万里江山,千万人口,都将为大金国所用。这样的“炮灰兵”,今后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用cāo心。
而且固新也有另一番推测:陈奎固然没那个胆子作乱,可谁能担保他手下签军中没有人心怀异志?那些北地燕人可没有河南一带的南人那么好对付。在这一点上,原燕京留守、常胜军都管郭药师,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郭药师,这个先叛辽事宋,后又叛宋降金的三姓家奴。凭着自己手中上万剽悍的常胜军,在辽、宋、金三国中,左右逢源,见风使舵,有nǎi就是娘。先当辽jiān,再当宋jiān,再后来……再后来,拥有绝对力量的金人没有再给他当金jiān的机会。
金人将常胜军全部解除武装,先在宴会上将郭药师手下四十多名将领尽数以大棒击杀,再将其八千士兵诱至松亭关,然后伏兵尽出,杀了个干净。彻底砍掉了郭药师的爪牙,真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此时的固新,已将手头的兵力动用到了极限。签军营乱了、契丹营空了,而他的中军大营只剩下不到三百兵力。
固新对这三百兵力是这样安排的:五十名亲卫防守自己的中军大帐;一百名jīng兵分为两队,分别守卫中军大营的东、西两道寨门;一百名jīng兵来回巡逻,严加看守堆积如山的物资;剩下五十人,则摊薄了分出去,看守那八千多名宋国宗室、妇孺以及俘掠的青壮劳力。
五十人看守八千人!看上去是一个很悬殊的比例。不过对于曾创造过几个人、十几名骑兵,就打垮了几千宋兵的大金jīng兵而言,实在不算什么。何况现在只是看守俘虏,而且这些俘虏又多是手无抓鸡之力的皇族子弟、妇孺女子以及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平民。
固新对此没有丝毫担心,他同样也不担心有外敌搞破坏——有三百女真jīng兵在手,哪怕有成千上万的敌军前来讨野火,他也有把握让敌人崩掉一口牙。至于推测中有可能已潜入营寨的小股奇兵……如果在百人以内,他会毫不留情将对手连皮带骨,吞个干净。
事实果真如此吗?狄烈不相信!
第二十九章 怒火燎原 (四)
狄烈等人在打破酒坛,纵火烧营之后,又趁汉签军与女真兵两军对垒之时,攀爬上刁斗,挂出了塔伦这个导火索,从而引发一场大乱战。
狄烈采取这一系例行动,不仅便于己方混水摸鱼,更主要是为了调虎离山,抽空金军中军大营的兵力——那里,才是他们今夜目标所在。
看到一队队金兵高擎着火把,离开中军大营,狄烈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
借着夜sè的掩护,也借着那一身金兵装束,狄烈一行迅速扑向中军大营。
他们还是只有四个人。左开的两名手下,陶长与张成,在威逼之下,干了近半个时辰的搬运苦力之后,面对狄烈给出的选择:跟随还是跑路?他们选择了跑路。
四个人就去夜挑金军中军营寨!陶长与张成还没有疯狂到这个地步。至于上官左开信誓旦旦的几千伏兵,陶、张二人也不看好,几千人就想冲击中军营寨?只怕到时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狄烈无所谓,这样的无胆废物,走了最好。
四人一路疾行,虽然也碰到几拨金兵,但凭着相同的装束,加上兵荒马乱,也没人细查,竟趁乱来到了中军营寨的东门。
经过大半夜的拚杀、奔波以及终于接近目的地的紧张感,令杨、叶、左等人呼吸急促,汗水涔涔。反倒是撕杀最频繁、负重最多(脖子上挂着两大包近百斤炸药呢)的狄烈依然还是那样的沉静,呼吸如常。
杨折冲与叶蝶儿见多了狄烈的超异常人之处,都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只有左开心下咋舌不已,真是艺高人胆大啊,难怪连塔伦那样的凶悍家伙也不是对手。或许,自己这次的选择,是赌对了。
由于金军已高度jǐng戒,加上三里外的汉签军营火光冲天,照亮半个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火把,照得方圆数里通明透亮。狄烈四人的身形,不可避免地被驻守东门的金兵发现了。
好在他们那一身装束,令守卫金兵未敢造次,只是大声喝问:“你们是哪一营的?本队的蒲辇是哪一个?因何而来?报上口令。”
狄烈的女真话还达不到在这种场合对答的程度,自然要由杨折冲出面。而对于这样的场景,在于狄烈制定的行动预案里,就有过应对方案。
杨折冲大声回答:“本队的蒲辇是塔伦,俺知道塔伦孛堇是谁杀的,特来禀报猛安孛堇,”
杨折冲的这个消息,对金兵还是有吸引力的。金兵守卫们似乎商议了一下,又一次喊话:“报上你的姓名,还有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