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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汉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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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四月的时候,景帝下旨民间禁止卖酒,陈珏的这家“悦来客栈”在他的控制下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犯法。

刘彻起初只当陈珏是在开玩笑,之后发现陈珏神色竟然是出奇的认真,才道:“酿酒耗粮耗得厉害,你也不是不知道,在这就算了,你想喝回家关起门来不就行了。”这一年来,景帝已经渐渐开始训练刘彻处理政事的能力了,是以刘彻想事情的时候往往会从大局考虑。

陈珏点点头,心中却想着要找个机会试试酿些能用来消毒的烈酒,就当是为以后伐匈奴的大汉将士们出力了。

又过了一会,三人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韩嫣皱了皱眉,对陈珏道:“你今天怎么又是一身白衣?”

刘彻打量了陈珏一眼,也道:“韩嫣说得不错,你这身衣服和我们走在一起不怕惹人注意么?”

古时白衣是平民的服饰,像刘彻和韩嫣身上的所穿着的都是华服,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出身贵族,陈珏一身白衣百姓的样子,和他们站在一起确实不太协调。

他可以对刘彻和韩嫣解释他白衣情结的来源么是武侠小说么?陈珏语塞了一下才叹道:“你们不明白。”刘彻和韩嫣对视一眼,均无奈地摇摇头。

三人说说笑笑的走到饭庄门口,因为生意红火和陈珏事先叮嘱过的缘故,掌柜陈季并没有亲自来送陈珏,只是在柜台后面向陈珏弯了弯腰,陈珏微微点头,便转身向马童招手,让他把三人的马牵过来。

正在陈珏伸手要将赏钱送入马童手中时,大街上由南向北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其中隐约有人怒喝、哭叫声与马的嘶鸣声和蹄声交织在一起,这些声音听起来太过熟悉,久习弓马骑射的三人齐齐脸色一变。

这声音,是马惊了!

陈珏三人刚来得及彼此对视一眼,便听得马蹄声由远而近,马上之人大声叫道:“让开,要命的都快让开。”

陈珏远远看见那马跑到这时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也就不想多事,与刘彻二人默契地向后退了几步回到饭庄里,只想等这匹马平静下来便是。

那马渐渐地近了,行至陈珏三人面前几丈远时已经接近了正常的速度,却不想骑马的人停马心切,竟用力地一勒马,这马陡一受惊,立刻高高扬起前蹄。此时那牵马的马童竟然为了捡起陈珏手中漏掉的钱,将自己尚显稚嫩的身躯完完全全地暴露在马蹄底下。陈珏见状大惊,竟是忍不住一步跨了出去。

那马童此时已经被马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就在最危急的时候,这马童也机灵,忽地倒地一滚,堪堪避过马蹄落下之后的重踏,让陈珏跳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了回去。

马上的骑手终于把马停下来,大声喘了几口粗气才气急败坏地对马童斥道:“你瞎了眼睛要往我的宝马上撞吗?”

宝马?

陡然听见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陈珏忍不住低头呵呵一笑,这一笑不要紧,正好被那骑手听见了,此时街北边又有几个家仆打扮的人跑了过来,口中叫着“公子”,似乎正是这纵马骑手的家人。

骑手见那群人过来了,心中有了底气,又见陈珏穿的一身平民白衣,粗声道:“本公子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你竟然敢嘲笑我?”

陈珏收敛了笑容抬头一看,那骑手约莫二十来岁,乍然间一看竟有些面熟。

第二卷 京都少年郎

第十八章 外戚间

正在陈珏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那个与眼前青年相似的影子时,那青年看到陈珏的容貌却是眼前一亮。

陈珏今年不过十二,却已长成眉目清雅风姿卓然的俊秀少年一名,就是太子刘彻也承认他自己的容貌不及陈珏和韩嫣二人,未央宫中更有不少的年轻宫女私下传道:“韩郎陈郎,心所悦兮。但有其一,生无悔兮。”可见其受欢迎的程度。

那青年坐于马上,手持马鞭指向陈珏道:“如此容貌,与其终日劳苦,不如归我府中如何?”

陈珏先是一愣,看到青年脸上奇怪的笑容时才反应过来,汉时贵族男子中间男风极盛,但以陈珏的血统身份,何曾有人敢对陈珏起不轨之心?是以陈珏一下子竟不曾想到。

思及此处,陈珏一股火并着厌恶从心头涌上来,看着青年脸上的笑容更觉刺眼,将拳头握得格格作响,正要开口时却听得一个声音道:“长安城中当街纵马,你不怕出人命吗?”

陈珏回头一看,正是阴沉着一张脸从饭庄中走出来的刘彻,韩嫣则紧随其后,一脸隐忍着控制自己不笑出来的表情。

那青年挑眉正要说话,瞧见是刘彻却忽地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下马道:“太……,我刚才没看到您在此处……”

刘彻冷哼一声打断他,喝道:“没看见我就可以纵马之后还气焰高涨吗?王重,舅舅的脸就让你丢尽了。”

陈珏听到这里,才知道他为什么看这青年觉得眼熟了,他曾经不只一次见过王重的父亲——王皇后兄长,盖侯王信。只不过他出入宫中多是陪刘彻读书习武,而刘彻一心用功时又不喜被人打扰,是以陈珏这些年来竟然不曾见过王重。

王重则依旧强自镇定,他看到刘彻韩嫣的同时也大致明了了陈珏的身份——大汉上层中人也时常提起刘彻的两个出色的侍读,只是不知他出言无状的这个是陈珏还是韩嫣。韩嫣还好,如果是陈珏……

刘彻心中恼怒未消,见有看热闹的百姓渐渐围上来,又沉声道:“你是要我送你去见内史,还是自己善后赔偿他们的损失。”不管怎么说,王充也算是他的表兄,刘彻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平白丢了王皇后的颜面。

王重也看出刘彻的意思,连声道:“我会赔偿,我会赔偿。”比起去见主管长安城及周边事务的内史,他自然不会吝惜一点钱财。

刘彻最后瞪了王重一眼,也不再说话,径直上马离开,陈珏无奈地和韩嫣一起跟上,他心里那股火气却是没有得到发泄的机会,心中引得牙痒痒却也没有办法:刘彻之所以站出来,除了斥责王重害他在陈珏这个表弟面前丢了脸,未必没有制止陈珏向王重发怒的目的。既然刘彻已经出面过了,身为臣子的陈珏自然不能对王重再做什么。

走出不远,三人便到了天禄阁附近一处僻静的地方,刘彻渐渐放缓胯下马匹的速度,神色还略带尴尬地道:“陈珏,他一贯就不成器,你别放在心上。”

陈珏道:“我知道。”心中却是叹了口气,当朝国舅家的子弟如此纨绔,可见窦王田陈这么多家外戚最后被卫氏后来居上不是没有道理的。

韩嫣见刘彻脸色依然不怎么好,转移话题道:“王重那匹马看着倒是很眼熟。”

刘彻闻言抬了抬眼,道:“看着眼熟就对了,那是去年安陵王率部来降的时候所献的数匹良种马之一,大概是父皇赐给盖侯的。”刘彻心中有气,对王信连舅舅都不叫了。

陈珏也想起他似乎也在哪里看到过这种马,苦苦思索之时听见刘彻说的“安陵王”三字是豁然开朗,安陵王是匈奴的一个王,去年归降大汉被景帝封侯,想到这里陈珏道:“我前些天认识了一个商人,我在他那里也见过这种马。”

“商人?”刘彻疑问地道。

“正是。”陈珏点点头,道:“我总不至于连是不是同一种马都会弄错,只不过那马远不如刚才王重的那匹雄壮了。”

“那商人是从哪弄到的?”韩嫣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边塞虽然只有有限的通商,商人们也时常与匈奴方面做交易,有几匹运货的匈奴马在商人中间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陈珏答道,这就是刘彻这个皇太子深居皇宫的坏处了。

“我大汉骑兵一直苦于良马有限,这些商人手中的马也许是个机会?”刘彻思索着道,虽然从文帝时朝廷就鼓励民间养马,以便战时充为军用,但这些马匹的质量是很难比得上匈奴人的马的,作为皇位的继承人,刘彻也经常烦恼这件事。

“不可。”陈珏立刻道,见刘彻和韩嫣直勾勾地看着他,陈珏苦笑道:“商人所养的马大都只适合负重,并不适合作为战马,而且这些常年用作运输的马匹通常也是经过了几代繁衍的,殿下要想改良战马,还得到西域去求。”

刘彻沉思片刻,又笑道:“不收他们的马,让他们带马总可以吧?朝廷派去西域寻良好的人总是有去无回,这些逐利的商人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只是不知道陛下能否准许。”韩嫣略带担忧地道,他虽然常在刘彻身边,隐约知道刘彻有伐匈奴的志向,但当今天子对匈奴的态度却时战时和,让人不好捉摸。

刘彻看了韩嫣一眼,又望向陈珏随意地道:“孤会找个时候亲自对他说,陈珏,此事如果有成你的功劳就大了。”

陈珏笑了一笑,脑中思路越来越开阔,又道:“若是殿下真的想用商人,大可不必只局限在马种这一方面。”

刘彻眼中光芒一闪,盯着陈珏道:“你是说?”

陈珏缓缓地道:“殿下可否告知臣大汉派往匈奴那边的人几人生还,几人带回有价值的消息?”三人说话的这个地方很是僻静,现下讨论的又隐约关乎国家大事,是以陈珏悄然改了称呼。

想起天子在父子二人密谈时对他说过的话,刘彻沉声道:“不多就是了,即便如此,他们带回来的也多是数月之前的消息,是在有如鸡肋一般。”

“可是臣听说,边塞上许多商人连当时匈奴哪些部落缺粮,哪些部落多马都一清二楚。”陈珏微笑着道。

“殿下。”韩嫣也开口了,“臣家中也有归汉时带来的老兵,这些在匈奴那边住过的老兵确实提过,匈奴人平时并不会将汉商赶尽杀绝,即便遇见了也多是抢光货物便完了。”

刘彻重重地拍了一下手,眼带笑意地道:“确实如此,孤明白了。陈珏,你从小就聪明绝顶,到现在也是一样。”说罢,刘彻拍了拍陈珏的肩膀。

刘彻这下拍得倒是很实在,陈珏微微皱了皱眉,道:“不是臣聪明,只是殿下整日忙于大事无暇注意这些细微之处而已。”

刘彻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孤都是受你提点了,孤会记住的。”

陈珏不喜欢现下的这种严肃的气氛,转而道:“我们本来在说王重的马,怎么一会的功夫就说到这儿了?”

刘彻听了陈珏的话一想,一阵哈哈大笑,道:“可不是。陈珏,你放心,孤今日回宫会和母后说这件事的。”王家,确实该收敛了。另一个想法在刘彻心中一闪而过:这些外戚,真是祸国之辈。

陈珏闻言神色一颓,苦笑道:“这么丢人的事就不必说了吧?”

除了丢人的关系之外,这件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陈珏不想这么快就和王皇后的家族产生什么实质上的矛盾,毕竟一个月之后就是阿娇嫁进太子宫的日子。

刘彻闻言对韩嫣使了个眼色,两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珏,把陈珏看得难受之极,就像有几只苍蝇爬在身上一般。

过了一会儿,刘彻点了点头,笑道:“你和阿娇长得很像,比起韩嫣也不逊色半分,也难怪王重会出言不逊。”

陈珏脸色一黑,因为汉朝没有玻璃镜的缘故,他这辈子还没有清楚地看见过自己长什么样,原来他只觉得身为男子,不必太过注重皮相,现下却是有些恼恨汉朝没有高清晰度镜子的事实了。

三人就笑闹了一会,因为王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去做什么,说好第二天进学时再见,便就地散了。

陈珏与刘彻两人别过之后也不着急,骑在马上缓缓而行,时不时仰起脸接受春阳的照耀,一路上倒也颇为惬意,直至日头偏西才回到堂邑侯府中。

将马匹交给仆人,陈珏换了身衣服便去阿娇的院子找她,走到门口时,陈珏对两个侍女之一微笑道:“告诉阿姐,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那侍女恭顺地答应了。

此时正值四月,墙角一枝红杏开得正艳,满园春色挣扎着攀向墙外,陈珏欣赏着园中景致,又与留下来的那个侍女说笑了几句。不过片刻,先前进去通报的侍女便又出来了,带着陈珏朝阿娇闺阁走去。

椒房殿中,王娡送走兄长王信,轻轻地抚摸着自己乌黑的长发,半晌,王娡素手微一用力,拔下了一根白发。

“今日之事固然是王重之错,但太子身为娘娘的骨肉却亲近陈家更胜王家,皇后娘娘不可不察。”王娡耳边又一次响起了兄长的话。

伸出两根手指将这根白发转来转去,喃喃道:“窦家,王家?”顿了顿,她又用轻声道:“王家,陈家?”说话间,王娡脸上露出一贯挂在脸上的温婉笑意。

第二卷 京都少年郎

第十九章 试问心

陈珏跨进房门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身着一袭留仙裙的陈阿娇坐在琴架前的样子。许是因为在自己家中的缘故,阿娇并没有盘什么复杂的发髻,只用一个和田玉簪子挽起满头青丝,在玉色的衬托下更显得肌肤细腻无暇,明艳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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