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商-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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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裹伤。安顿好这头,冯虞提刀在手,杀气腾腾地重回战团。
这时候几个残寇拥作一团,倭刀乱舞。本方三家人马无人居中协调,你进我退,乱哄哄一时却也近身不得。冯虞看得火起,唿哨一声,招呼大雪过来,飞身上马,居高临下大喝一声:“都别乱,听我号令!”
众人回头一看,见是冯虞,自然乖乖听令。
“刀牌手,靠前结阵。长矛手,架矛上盾。”冯虞一声令下,卫所军中刀牌手纷纷考前,挨成一排连成盾墙,将战场隔作泾渭分明的两群。长矛手将矛头由长矛缝隙中伸出乱刺,几个想趁乱突围的倭寇立时又被逼回。
看倭寇已被围死,冯虞又发军令,“弓箭手,于长矛手身后列队。”卫所军中弓箭手与锦衣卫、庄丁中携弓箭的依令在刀牌手、长矛手身后聚集,弯弓搭箭待命。
看弓箭手俱已到位,冯虞发出第三道军令:“长矛手退后,弓箭手上位。”那些个长矛手随即撤身后退,弓箭手往前一拥,透过盾牌只见的缝隙瞄准了面前的倭寇。
那些个重围中的倭寇见势不妙,怪叫着挥舞倭刀便要决死冲杀。冯虞挥刀直指前方,大喝一声:“瞄着腿,给我射。”
第八十四章 惨胜
一声令下,乱箭齐发,顷刻间那些倭寇双腿中箭,纷纷撇了刀栽倒在地,鬼哭狼嚎。军兵见状,不用冯虞吩咐,一拥而上,将这些倭寇按住,捆了个结结实实,拖到冯虞马前。
冯虞不看这些俘虏,只对众兵丁大声发问:“可有会倭话的?”
两个庄丁分开众人站了出来,“小的略通一二。”
“好,你们仔细审着,问明这些倭寇何处,为何来此袭扰。”冯虞又转头吩咐重聚到身边的亲兵,“随我来。”说着便向依然搁浅在浅水处的倭船走去,身后传来倭寇的惨叫声,看来那边已经开始拷问了。
走上倭船,迎面扑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冯虞在船舱内外走了一遭,不时便可见渗入木料的滩滩血迹。看来此间也经历过一番惨烈厮杀。看到此情此景,冯虞已能大致推断出来龙去脉。想来这帮倭寇便是当日朝仓家答应送来的战俘。这些人大约初行时尚属恭顺,使得守卫放松了警惕。待到船只将近,这些人暴起发难,夺取了船只与兵刃,将守卫斩尽杀绝抛尸大海,而后……
下了船,那两个庄丁已经取了口供过来缴令,与冯虞的判断大致相当。这帮家伙曾听来过中原的倭寇说起,大明军兵不堪一击,登陆劫掠屡屡得手,便想着如法炮制捞一把再做打算,哪知却在此地碰上了硬茬。
冯虞点了点头,道声辛苦,找来毛邦化,让他着人打扫战场,收拾倭寇首级,盛殓阵亡将士遗骸。此刻这位毛指挥如孙子一般唯唯诺诺,但听冯虞吩咐。他转身刚要走,又回身问道:“那些个俘虏怎办?”
“这些人留不得,免得露了口风。剐了,祭奠阵亡将士。”
这一役,明军共斩杀倭寇六十七名,自身却战死、伤残近百人。其中冯虞亲兵亡七人,伤四人;杨家庄丁亡三十人,连上杨风伤十九人;卫所兵亡三十二人,伤五人。卫所军到场人马最多,伤亡比例却是最小,而且阵亡之人七成都是背后挨刀。看着这个数字,冯虞忍不住摇头叹息。边上的毛指挥满面羞赧。“冯大人。我是再无脸面要什么功劳了。若不是冯大人身先士卒指挥若定,今日我老毛的脸可丢大了。”
冯虞苦笑一声,掉过头来还得安慰毛邦化。“毛大人也不必过于自责。卫所军战力低下天下皆同,也不是大人一人之力所能扭转。今日全歼倭寇,镇海卫还是有功绩的,本官上奏时不会漏了大人的战功。只是日后将兵还得再加精训,日后若是再有倭寇窜犯,只能靠大人一力应对了。”
“那是。那是。多谢冯大人肯为老……肯为邦化美言,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看看战场上没什么事了,冯虞让毛邦化传医官收治伤患,收拾善后,又叫个庄丁往杨家送信,自己带上亲兵与杨家庄丁拍马直奔港尾镇。到了镇上医馆一看,杨风、岳海都已经重新包扎完毕。这大夫对处置刃伤还有些心得,活儿做得利落,冯虞当即抛给他一锭足足三两的纹银。掉过头来看,杨风已经缓过来了,只是面色有些苍白,毕竟伤不算重。岳海可就惨了,汗如雨下,面如金纸,闭着眼睛直哼哼,不时还抽搐一下。
那大夫凑过来说道:“大人,这位军爷伤得重,草民这边没有好伤药,只能想法稍稍止住血。若是这军爷还撑得住,最好还是送漳州府就医。大地方才有好医好药。”
冯虞想了想,转头吩咐亲兵出去寻辆大车来,回头凑近岳海耳边说道:“兄弟,还好吧。撑着点儿,过会子便送你到漳州,寻最好的医师,必能治好。”
岳海睁开眼,勉强应道:“大人,莫担心我。如今岳海已是废人一个,治不治的也没什么关碍了。”
“糊涂!”冯虞心如刀绞,大喝一声。“岳海你听好了!我冯虞的命是你救的,日后你我便是异性兄弟,你家人便是我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只管安心养伤,早些好了,我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风光大办。还有,这一战咱们斩获首级我都报与你,虽不能再任实职,总还能讨个封赏功名。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还有许多事能帮兄弟我分担。莫想歪了,一心治伤,明白么?”
岳海仅存的右手紧紧握住冯虞的小臂,双目紧闭,两行热泪流过面颊。
此时外面车已备好,冯虞亲手抬起担架一脚,将岳海抬到车上,一路还招呼着:“脚步稳当些,担架放平。”放好担架,冯虞翻身上马,亲自护送。庄丁也将杨风扶上马,在后牵行。行到半道上,杨万荣心急火燎地带了人飞马赶来。见着大队人马,杨万荣飞身下马,几个健步奔到儿子身边,看情形还好,又问过伤势,方才长出一口气。
回头找着冯虞,杨万荣一脸愧色,“依虞啊,老夫无能,老夫失算,险些惹出大祸端来。”
冯虞赶紧安慰:“这与岳父有何干系,全是东瀛那边行事轻忽,方才让那些个贼囚钻了空子,岳父大人千万莫要无端自责。”
杨万荣摇了摇头,“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他又低头看了看岳海,问道:“这位弟兄伤重,这是要往哪里送?”
“小婿打算送漳州,寻好医好药。方才一仗,他可是小婿的救命恩人。”
“这么重的伤,一路颠簸到漳州,半条命折腾没了。这样吧,就近送月港我家中,我这就派快马到漳州将名医接来。漳州府,我杨万荣的面子还没人敢驳。”
“这样也好,拜托您了。”
之后几天,冯虞便呆在杨府一心照看岳海,要不就是寻杨云说会儿话。晚间,便一个人对着烛火发呆。这一战,给冯虞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血肉横飞,前生看的那些战争片实在是儿戏一般。
正常情况下,两军征战,伤员一般是要多于阵亡者。此役,彼方阵亡人数却是伤兵的两倍有余,可见倭寇之彪悍凶残。想来那些个卫所军虽说是废物一堆,却未必毫无用处。若不是这些人挡住第一阵,冯虞亲兵与杨家庄丁措手不及之下,伤亡必定更加惨重。同样,若不是卫所兵最后回返战场,也没那么轻易解决战斗。说起来,能拿下这一战还是有些侥幸。
再想远些,自己穿越而来,一路顺风顺水,也未尝没有侥幸成分。宦海浮沉,难免有起起落落,好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之前,自己借着宦官、厂卫势力扶摇直上,虽说没用这身份做过什么亏心事,可是总难免被人视为阉宦一党,哪天刘瑾垮台,纵然之前有些布置,也难免受池鱼之殃。若是再有些个失算之处,只怕还不只是“池鱼”这么简单的事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冯虞刚想躺会儿,有杨府家人来报,外头镇海卫毛指挥求见。
第八十五章 再次入京
毛邦化一见着冯虞,大老远便拱手作礼:“冯大人,有礼了。那日你去得急,没顾上交待。回去我便让文书拟了一份军报,请过目。”
冯虞请毛邦化落座,自己展开文书细看。明中叶,虽说军队日渐腐败,卫所军不堪一战,不过,虚报战功的勾当还没多少人敢做。文饰之词难免有些,歼敌数目却不敢作假,毕竟是要以首级为证。同样的,战损也不敢瞒报,否则便领不来抚恤补给。
手上的这份战报也是如此,斩获战损与实数不差分毫,作战经过却是面目全非。此战起因是倭寇窜犯地方,福建锦衣副千户冯虞公干路过,急召镇海卫出兵保境安民。当地义民杨风率精壮乡民助阵报国。至于双方的交战过程更是如说书一般,总之就是冯虞身先士卒指挥若定,不但全歼来寇,且手刃十余贼。镇海卫指挥毛邦化率队冲杀,参战军民感上官忠义,无不奋身击贼,某某人斩获几何,等等等等。最后是请功名录与抚恤名单
冯虞上下看了两回,又将文书递回毛邦化,“别的倒没什么,我麾下亲兵岳海,这一战救了我性命,自家却丢了一只胳膊。将我的斩级数如数算到他头上吧,也好换些厚赏。”
毛邦化想了想,说道:“这岳海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不过全给了他倒也不必。原本他名下便记了他三颗首级,大人只需再让与他三颗,也就是一人一半,功劳簿上便稳稳排行第四,封赏便不愁了。大人意下如何?”
“嗯,就按毛大人只见更动吧。”
“好,回去我便让文书再拟一份,到时还请冯大人领衔,之后便以六百里加急奏报兵部。”
“不可,品秩高低乱不得。还是毛大人领衔好了,我连署即可。”
军报一发,冯虞便与杨万荣商议,即刻赴京。趁着这军报走程序的当口入京活动一番,多讨点好处回来。杨万荣点头称善,当即取了大把会票珍玩,让冯虞带到京师花用。冯虞赶忙摆手推却:“怎好让岳父大人如此破费,小婿家中也有些个积蓄可用。”
杨万荣正色道,“贤婿莫再争执。此次险些弄巧成拙,原该老夫全力挽回,否则心头难安呐。”
冯虞推却不过,嘱咐岳海在杨府好生养伤,随即赶回福州,又带了些东西,点齐十名亲兵随扈,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赶赴京师。临行前,冯虞给杨万荣捎去一封书信,请他选拨四五十号通拳脚、老实可靠的手下派来福州听用。这回亲兵折损甚多,得补些可靠得力的进来了。
待冯虞到了京师,这份军报已经是轰动朝堂。多年来,倭寇屡屡窜犯沿海,各地卫所每每一败涂地,近几年来更是从无胜绩,往往官兵死伤惨重,倭寇却几无折损。深澳一战,不但尽歼来犯真倭,伤亡数字还如此接近,简直是空前大捷。正德也喜出望外,正责成兵部研议封赏。冯虞来得可算恰是时候。
这些日子,刘瑾可说是春风得意。扳倒前任内阁之后,刘瑾大权独揽。这还不够,他又别出心裁想了个歪招,挑着正德玩得最起劲的时候呈上奏折,结果给当场训了一顿:“朕要卿掌司礼监何用?如何还来烦朕?”就这一句话,刘瑾当即恭领圣旨,从此干脆将奏章全家批去了。
如今刘瑾在朝中可谓势焰薰天。内阁拟写谕旨时,总需先派人探听他的意思,之后再下笔。官员的奏章要先送给刘瑾过目,叫作“红本”,而后方才上通政司转内阁,叫“白本”。军国大事,皆出刘瑾之口。
再有一桩,前些时日,都察院左都御史屠进不知可是多灌了几碗黄汤,在所上题本中,居然写了“刘瑾传奉”四字,刘瑾看后勃然大怒,大骂屠进胆大包天,有逆反之心。屠进闻知后,急忙带着十三道御史前往请罪,跪在刘瑾膝下,任他责骂,也不争辩,更不敢抬头仰视。刘瑾骂累了,便甩手而去。那些御史依然齐齐跪在当地,半日工夫方有那小太监出来传话免罪。此后,文武百官无人敢直呼其名,皆尊称刘太监。宦官有太监之别称自今日始。
不过话说回来,刘瑾掌权之后倒也不是一意胡闹,至少对国事还是认真的。刘谨将奏章带回私第之后,先与妹婿礼部司务孙聪及张文冕等人商量议决,再由大学士焦芳润色,内阁李东阳审核之后颁行。当权时,刘瑾还针对时弊,推行过一些新法。后世称为“刘谨变法”,计有“吏部二十四事,户部三十余事,兵部十八事,工部十三事。”只是后来刘瑾垮台,人亡政息。
如今已是六月出头,刘瑾喝着酸梅汤,一边盘算一件要务——如何再讨正德欢心。年初那会儿,刘瑾自户部要了大笔银子,修起太素殿、天鹅房船坞。在天鹅房船坞造了许多龙舸凤船,选些清俊的小内侍撑篙,又选民间二八美女,唱吴歌于舟上,一时大得正德欢心。可是这些时日,似乎正德已透出些许腻味的意思了。刘瑾能掌大权,全靠将正德哄得乐不思蜀,无心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