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云覆雨-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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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大帅鼻子都快气歪了。明明是庄虎臣缩在乌龟壳里死活不露头,现在居然有脸谴责自己的偷袭?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搞什么骑士做派?难道要让自己和他庄虎臣一人一拿把西洋剑来决斗?这不是拿国家大事开玩笑吗?但是这些报纸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也不管是哪个国家办的,都在拼命地替庄虎臣鼓吹,就差把他说成亚瑟王或者是查理曼大帝了。但是不管瓦德西如何地鼓动,甚至都拍了桌子,联军将领会议的结果还是老样子,除了日本和俄国,其他地国家都要求把军队撤回北京,并立刻和清庭议和,而且据说有几个国家已经在和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这些人接触,秘密商量议和条款了。
瓦德西心里明白,这又是李鸿章的老一套“以夷制夷”,分别和各国谈判,然后分化瓦解联军。偏偏就有人国家吃这一套,弄的瓦大帅心中大大的不爽快。
庄虎臣憋屈,瓦德西不爽,在西安的慈禧老佛爷心情比他俩还差。当听到军机处的报告,庄虎臣突袭联军,杀敌数百后,她只是鼻子哼了一下,牙缝里崩出来两个字:“多事!”
荣禄问道:“老佛爷,庄虎臣派人催了奴才几次了。这些军火弹药到底是拨还是不拨?”
慈禧脸上露出不悦道:“这些事情你们军机处就没个主张?总不能什么都问我吧?”
荣禄面有难色道:“奴才现在也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请老佛爷的示下。”
慈禧也不看他,问庆王道:“他七叔,现在洋人对议和的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庆王一听叫他。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慈禧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做下,他才恭恭敬敬的半个身子斜坐着答道:“回太后的话,洋人还是那句老话,要求两宫回銮北京。并把娘子关的兵撤到山西才能议和。”
慈禧面沉似水道:“回銮,回銮!现在洋人占着北京城,让我们孤儿寡母地怎么回去?”然后又问道:“李鸿章是个什么意见?”
庆王道:“李鸿章说,回銮的事情断然不可行,撤军应该不妨事。”
慈禧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点了下头道:“李鸿章还是个知道轻重的,既然是这样,那撤就撤吧,早点开了和议。这事儿也早点有个了局。”
庆王迟疑了一下道:“老佛爷圣明,奴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
慈禧催促道:“有什么就说吧。”
庆王壮着胆子道:“现在洋人报纸上说,西洋各国都要求太后归政,而且有地报纸上还说洋人议会里的议员吆喝着要杀”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慈禧阴沉着脸道:“杀谁?”
庆王扑通就跪下了,哭道:“洋鬼子说,要杀了太后您!”
慈禧一把将公案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暴怒道:“洋人欺人太甚了!”然后恶狠狠的瞪着板着死人脸的光绪道:“洋人倒是和你一条心啊?杀了我,以后就没人敢管束你了!”
光绪吓的急忙跪到地上。哭喊道:“亲爸爸千万不要动怒了,这是洋人挑拨离间地计,儿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亲爸爸明查啊!”
满朝文武都跪在地上道:“请太后息怒!”
慈禧又瞪着李莲英道:“你好大的狗胆!这样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莲英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把头都嗑出血了:“老佛爷,奴才该死,奴才有罪,奴才是怕老佛爷着急,就没敢把这些东西念给您老人家听。奴才错了,奴才该死啊!”说罢,劈劈啪啪”的对着自己扇起了嘴巴,不多时两边脸都肿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慈禧怒气渐渐平息。说道:“都起来吧。”
这些王公大臣才都爬了起来。只有光绪和李莲英还在跪着,慈禧嫌恶的看了他们俩一眼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俩人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慈禧又问道:“七爷。庄虎臣是个什么意思?毕竟他是在前线的,那里的情形他还比别人清楚些。”
庆王道:“庄虎臣说,回銮北京这个条件断然不能接受,如果洋人要拿这个来说事儿,那他宁可和洋人在娘子关打一辈子也不能让洋人威胁到太后和皇上的安全”
慈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个和李鸿章倒是一致,看来他还是忠心的。他还说什么?”
庆王连忙附和道:“庄虎臣的忠心自然是有的,太后让他当钦差,那是独具慧眼啊。他还说,撤军这个事情,不是不能商量,但是不可全撤,要撤而不撤。”
慈禧被说糊涂了,问道:“老七,你说明白些。”
庆王笑道:“庄虎臣的意思是说,洋人如果是真心要议和,让咱们朝廷撤军只是要个面子的话,那他就把摆在东天门的前锋五营给撤下来,但是娘子关、固关、旧关的兵绝对不能撤,万一洋人是故意用计,那丢了娘子关,恐怕就有臣子不忍言之事了,说什么也能让太后冒这个险。”
慈禧皱着眉头念叨:“撤而不撤,不撤而撤?”然后看着荣禄道:“仲华,你是带过兵的,你觉得庄虎臣说的如何?”
荣禄急忙道:“奴才以为用四个字可以形容。老成谋国!”
慈禧哈哈笑道:“好!好一个老成谋国!又有忠心又有手段,这才是我大清地好臣子!”然后看着庆王道:“老七,你们军机拟个旨意,表彰他一下,就按他说的办,对了,前两天,他不是请旨要求朝廷抚恤阵亡的将士吗?你们也拿个主意。”
荣禄忙道:“老佛爷,别人都好办,朝廷自有成例,只是方友升已经是提督了,一品的大员,他又是战死的,如何办理,请老佛爷示下。”
慈禧略一沉吟道:“就给他加封个少保吧,赏他一个侯爵,让子孙减等承袭吧。”
满朝文武都是齐声称颂道:“太后圣明慈禧心情大好,哈哈一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 … ~敬酒不吃,吃罚酒~
《申报》最近卖的让老板安纳斯。美查天天兴奋的脸上泛红光,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今天前方随军记者又发回来一个重镑的消息。庄虎臣主动提出单方面撤军,把东天门的第一线部队后撤到娘子关。这个新闻对于租界的洋人来说,那简直不缔是上帝的福音,看来仗是要打完了,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本来急着卖房子的也不着急了。
而华界的中国人则众说纷纭,有叫好的,认为早日议和能避免战火烧过了长江,糜烂了南方。但也有人激愤不已,痛骂庄虎臣畏敌如虎,视之为国贼的。不管叫好也好,骂人也罢,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即将要结束,后面的事情则是司空见惯的割地、赔款了。商人们郁闷不已,每次一到赔款的时候,朝廷就把眼光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大清朝祖制,永不加田赋,事实上那些泥巴腿子身上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既然不能从农民那里刮,那只能拿商人开刀了。
瓦德西接到这个报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庄虎臣头一天还那么强硬,睚眦必报。自己偷袭了娘子关,他就马上偷袭联军大营,绝对是个不吃亏的主。但是第二天,竟然出人意料的把一线部队给撤了,虽然只是后退了几里,但是这样的举动还是让他获得了政治上的主动,各国要求立刻停战议和的调门喊的更高了。
庄虎臣把杨士琦的建议用了一半,只把前锋五个营头给撤到了二线。大营众将很是不解,庄虎臣只好解释,把拳头收回来再打出去力量更大。这样似是而非的道理让这些人都点头称是,钦差大人打仗哪里吃过亏,不理解是自己的悟性差,总之按照大人说的做就不会有错的。
庄虎臣心中的郁闷也没法和军中将领说,如果告诉他们,朝廷心思活动了。那恐怕他们马上就要动别的脑筋了,军心立刻就要动摇。中国的聪明人太多,当年曹操地一个口令“鸡肋”,就能让杨修鼓动大军打包袱卷准备回家。这样的人不杀他,杀哪个?死的是一点都不冤枉。不过,一想到大清朝廷的臭屁股自己还得给他当个香脸蛋捧着。也是够糟心的。
既然庄虎臣把军给撤了,那联军也不能不前进一下,要不然不是被人笑掉牙?瓦德西命令俄国军队直奔东天门,占领清军放弃的第一道防线。哥萨克骑兵“嗷嗷”怪叫着挥舞着雪亮地马刀,趾高气扬的冲向了东天门。等俄军到了以后发现,这里的防御工事只有几道窄窄的壕沟。其他的铁丝网、鹿砦、拒马都让庄虎臣下令给拆除了。但是旁边竖了好几块木头牌子,上面用中、法、英、俄、日等各国语言写着:前方为军事禁区,擅闯者格杀勿论!还用红色的油漆画了个骷髅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俄国骑兵轻蔑的催马过去,一马刀就把用俄文写着警告语的木牌砍断。骑兵们哈哈大笑,高举着马刀在头上打着旋冲进了谷地。
前面到了谷口,又竖了几块木牌,上面就更奇怪了,画了只老虎,老虎地头冲着里面,屁股朝外,这个图画的有点不成比例,屁股大的出奇。哥萨克骑兵都是边摇头边嘲笑。一个骑兵夹了一下马肚子,战马跑了起来,他潇洒的挥刀把牌子砍断,然后摘下帽子向鼓掌叫好的人群行了个草原上的礼节。正当他得意洋洋的时候,猛然听到“咚”的一声巨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身体飞到了空中,接着就失去了意识。哥萨克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只见那个刚才还在炫耀着刀法和马术地人,连人带战马都被炸上了天,然后摔出老远。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肠子淌了一地,看得人想反胃。
远处的城头上,庄虎臣等人看得是哈哈大笑。
马福祥不屑道:“老虎的屁股也是能摸的?找死!”
刘光才用望远镜看了看,紧张道:“大人,洋鬼子放信鸽了,看样子是要叫援兵啊。”
庄虎臣冷笑道:“就怕没人来呢,多来几个才热闹。”
这些警示牌是陈铁蛋这个坏小子的主意。他们总觉得这么退兵心里有点不痛快,就想找点花样玩玩这些鬼子,庄虎臣也觉得心里憋了股气,也就由着他们闹。刚才看见地雷把俄国骑兵送上了天,觉得胸口爽利多了。现在庄虎臣也觉得自己变了很多。原来在榆林堡和义和团打了一仗。看见尸体吐的几天吃不下饭,等到娘子关杀刚简安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了,好象是宰了只鸡,而现在似乎已经很享受战场的感觉。原来别人给自己下跪叫少爷什么的,还觉得很不适应,现在如果一天身边没人前呼后拥,反而觉得怪怪地。
庄虎臣回头问还在笑得合不拢嘴的陈铁蛋道:“李贵去祁县了吗?”
陈铁蛋笑道:“走了一天了,估计早就到了。”
杨士琦有点不放心道:“大人,他一个毛孩子,能成吗?”
庄虎臣笑道:“别的他怕是不成,惟独这祸害人,他肯定办的好。”
杨士琦想到李贵那张木糊脸就想笑,这小子平时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是学起别人说话和表情那是惟妙惟肖,没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的。而且这小子坏点子最多,那次庄虎臣说要抓活的,结果他就专打下三路,好些个联军的士兵都成了太监,弄地医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是也只能对着洋人伤兵摇头道声无奈了。
李贵现在正在俘虏营里当大爷呢,现在他也混了个六品的犀牛补服,簇新的官服配泥金的顶子,穿着格外过瘾,那身武卫军的蓝布包头,对襟排纽直接给扔到了娘子关。他此刻在俘虏营地一间装饰地朴素里透着精致的房间,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喝茶。
三个留着辫子却穿着洋服地男人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抱着个大纸箱。
一个眉目清秀的如同女人的二十多岁男人用带着南方口音的官话道:“李大人,洋人的信都写好了,您过过目。”
李贵学着那些朝廷里的大人地做派。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叔平啊,辛苦你了!”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封,从信皮里掏出信瓤。
那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虽然叫人的表字是种客气,但是起码后面要加个“兄”字啊,直接这么叫。除非是直接上司或者是长辈才不算失礼,你一个六品的武职拿什么大?何况还是个十六、七的半大孩子!
李贵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苦着脸递给那个人,然后又嬉皮笑脸道:“孙哥,这上面都是洋码子,我看不懂,你给咱翻翻。”
孙叔平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道:这是什么人啊?刚才还打着官腔,现在用得着自己了。翻脸就成了孙哥了!但是也不好说他什么,毕竟李贵是奉了钦差庄大人的将令的。
孙叔平懂法语,另外两个翻译一个懂英语,一个懂意大利语,三个人并且都会说德语。仨人随便拿了几封信,翻译给李贵听,李贵听的是一会摇头一会笑。
李贵摆摆手道:“三位哥哥,都坐下吧,你们听听。这些洋鬼子真敢写啊?这都什么玩意儿?连被窝里地那点事儿都敢往外抖搂,不行不行,大人的意思是让他们按咱们说的写,写这些污七八糟的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