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云覆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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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庄观察?他一个任嘛没有的候补道,您小子倒是叫的亲切,那小子给你多少好处?你这猴崽子上赶子的替他说话!得咧,说吧,什么事儿,咱家看看,能不能办喽”
“庄虎臣想谋个粮台会办的差事~~~~~~~~”
“哦,他出多少?这管钱粮可是个肥差啊!咱爷们可不能把买卖做贱了”
“他出了五千两”
“多少~~~~?”李莲英脸沉得滴水,声音里结着冰茬子。
胖太监吓的立刻跪在地上,把地上的青砖磕得嘭嘭响:“回大总管,是八千两!”
李莲英轻蔑的看着他:“我说,小顺子,当年是你爹求着我把你带进宫来的,我是看在都是河间乡亲的份儿上,才让你净了身,吃了这份饷粮,你现在出息了?敢给老子吊腰子了?~~~~~~~昨天咱家巡夜,可怜万岁爷连个铺盖都没有,还是咱家把自己的给了皇上,你现在只知道巴结大阿哥,想着等有一天,大阿哥即了大位,你就能当了前朝的刘瑾、魏忠贤?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回大总管,庄虎臣他实实的出了一万两,还另外给了小的五百两的喝茶钱,小的再不敢欺瞒,不信您把他叫来,亲自问问,奴才再多拿了一两,您把奴才扔永定河里喂王八!”
“行了,知道了,你给他回个话,就说这事儿啊,咱家应承他了。”李莲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胖太监又磕个头,连滚带爬的出了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把靴筒里的一张五千两的龙头银票取出来看了又看,自语道:“庄虎臣许了李总管一万五,现在只用了一万,白赚了五千两,再加给咱的两千茶水,七千两雪花台州足纹,这场惊吓也算是没白受了,庄小子倒是手面够阔的,这个人值得交。”
李莲英冷笑着自语道:“这小子是吃糊涂了,想发财想魔怔了,现在这个粮台倒找个一万两怕是也没人干!什么样的人咱家都见过,就是这送银子来找死的人咱家还真是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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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虎臣规矩的半边身子斜坐在乌木凳上,双手搭在膝盖上,低着头,只是两眼在偷偷瞄着上面旱烟袋不离手的荣禄,他身旁坐着头号幕僚,顺天府尹陈夔龙。岑春煊和吴永也在两边坐着,奇Qīsūu。сom书只是岑春煊看吴永的眼神好象很是不善,吴永只是垂着头,当看不见。
瓜尔佳荣禄,满洲正白旗。军机大臣,文渊阁大学士,总理兵部事务,节制北洋海陆各军,统京畿武卫五军,戊戌年以来,真个叫权势熏天。两道朝天的扫帚眉,两撇花白的小胡子,脸上的皮肤如同虬结的古树皮,十多年的西北凉风也把这个精壮的满州汉子吹成了个耆艾老叟,只是细长的眼睛不时射出精芒,如鹰鹫般锐利。
荣禄也在打量着庄虎臣,今儿个下午的时候,太监张顺送来李莲英一张二指宽的条子,让他给庄虎臣安排个粮台会办的差使。荣禄心里暗笑:“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得罪李莲英了,把个送死的差事派了这个他,不过听说这小子还是挺彪悍,凭着敢开枪打黄莲圣母这点子胆气,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他,也是有点可惜,这些义和团的人在北京实在是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却偏偏又动他们不得,有人给自己出了点气,总是好的,光是这些倒也罢了,他还有护驾的功劳,太后还夸奖过他忠心能干,可李莲英的面子也不能驳了,被这老阉狗下蛆那可是不妙,这事情也难办。”
“中堂大人,下官是个粗人,带兵还凑合,现在是按察使的本差,干的捕盗缉贼的差使还凑合,这御前的粮台总办的差下官是干不来的,再者,下官还带着五千的兵丁,护卫两宫銮驾责任重大,不敢稍有懈怠,还请荣相体谅下情,免了下官这一宗”岑春煊眼巴巴的看着荣禄,还不时愤恨地抽冷子瞅吴永一眼。
“云阶啊,现在是国家非常的时期,我看你就勉为其难吧!你现在已经是二品的顶戴了,方面大员,这个差使办得好,开府建牙也是平常~~~~~~我和你父亲颜卿公是至交,看你如同自家的子侄一般,令尊是四十岁做了巡抚,你今年也正好是四十岁,眼见得一个巡抚是稳当的,父子两代都是四十岁的好年龄就做了封疆大吏,守牧一方,真是我国朝的异数啊~~~~”荣禄亲切的称呼着岑春煊的表字,不要钱的米汤只管灌下去。
“中堂!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当年我年少无知,北京胡闹的时候,您还教训过我,下官实在是才具不够,怕办砸了差使,给中堂和朝廷丢脸啊!”岑春煊急的脖子上青筋绷的老高。
“吴大人,岑臬台这个总办是你向桂春桂爵相保举的,现在人家不领你这个情,你老哥有什么计较?”荣禄笑盈盈的看着吴永。
吴永急忙站起来垂手道:“大人,下官官卑职小一个微末小员,和地方上打交道,这其中的繁难不消说,中堂大人也明白,实在是力不从心,岑大人二品大员,手下又有五千绿营虎贲,由他做总办,下官跑个腿还行,如果一直不设总办,卑职这个会办委员,名不正言不顺,这差恐怕当不好,误了两宫的供奉,下官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杀了下官事小,可是让两宫圣驾受了委屈,那咱们做臣子的那是万死莫赎了。”
岑春煊暗道:亏了这厮好奏对,满口的忠臣孝子之言,李鸿章的幕僚算是没白当!娘的,还不是打老子手里五万两银子的主意?这些山西老抠不借银子,你把老子抽上去和他们打擂台?谁不知道这些票号都是朝廷中枢大佬们的钱袋,那是好惹的吗?老子当了总办,借不来银子就只有自己掏腰包了,你还真的好算计!
“庄观察,久闻贵道是出名的能员,这次两宫西狩你是头一个接驾的,老佛爷都夸你能干,你现在也算是简在圣心了,李总管荐举你做粮台会办委员,不知贵道如何打算!”
庄虎臣这些日子一直被半文半白的话搞的头大如斗,但是荣禄这些话还是勉强可以听明白的,能员?您太客气了吧,好象我什么差使都没当过吧?心里好笑,但是脸上一片肃然,当即垂手站立回话:“谢太后褒奖,谢中堂和李总管的栽培,下官一定会殚心竭力把差事办好!”
“好!有这个心思哪有办不好差事的,云阶啊,我看这样吧,还是你的总办,让庄道和吴知府做个联手,具体的事情他们做,大事你们商量着办,大主意还是你拿!如何?”
岑春煊苦着脸道:“下官实在是对钱粮经济一窍不通,还是请大人免了这一宗吧!”突然,他看见长身玉立,一脸意气风发的庄虎臣,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计较:“下官看庄道年轻有为,太后都夸过,李总管保荐,中堂刚才也说庄道是能员,那绝对是错不了的!而且是四品的前程,也不算小了,御前总办委员,朝廷照例是要加恩的,再赏个二品的顶子,和山西各地官员打交道那品秩也是满够了,下官保举庄道为总办!”
庄虎臣被他的突然袭击打的脑子麻木,直楞楞的看着他。
吴永巴不得有人给自己当挡箭牌,这次保举岑春煊也是着实无奈,山西票号异口同声的以北京分号被焚毁又遭了挤兑风潮,损失太大为由,不肯借款。岑春煊的甘肃绿营又天天到他那里聒噪,实在是烦了,就打起了岑春煊带来的五万两银子的主意,反正闹饷的是你甘肃的兵,举荐你个总办,你自己的人马自己对付去,有本事借来银子过关,那是你的造化,我老吴不眼馋,借不来款,你自己荷包里的钱拿出来支应。只是这样,把岑春煊是给得罪苦了,他现在正是圣眷优渥,红的发紫,得罪狠了,也是不妙。现在见岑春煊拿这不知道死活的闷横候补道顶缸,也急忙顺风使帆,接下了他的话头。
吴永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打马蹄袖拱手一礼道:“中堂大人,岑大人说的极是,下官也觉得庄大人是当总办的不二人选,先前举荐岑臬台是下官思虑不周,忘记了岑大人护卫两宫重任在肩,分身不得!下官也举荐庄道台做总办,下官愿鞍前马后襄赞庄道台,惟庄大人马首是瞻!”
“庄道,难得大家异口同声的举荐你,我看你就勉为其难吧!再为朝廷建个新功!”荣禄淡然一笑道。
庄虎臣的脑子里一团糨子,本来是想花钱谋个会办的差使,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总办了?这可是半个钦差的身份啊!老子升官了?
庄虎臣冷静了一下,抱拳拱手:“既然几位大人这么抬举,下官再做作就是不通人情了!谢中堂大人的栽培!”
荣禄见事情有了了局,站起身来,颔首笑道:“好了,就这样了,等我回禀了太后,稍迟就应该有旨意了,庄道圣眷优隆,我看老佛爷那里应该没个不准的,现在不是在北京城,不弄那些票拟什么的虚景儿,陛见我看也免了吧,两宫就在这院子住着,也天天能见得着了,好好办你的差,朝廷不会亏待了你的!”
“中堂大人,下官接了这个差使是可以,但是还有个请求,希望中堂大人和岑大人恩准?”
岑春煊狐疑的看着他,心道:“你既然接了差事,又攀扯我做什么?”
荣禄垂着眼皮看着他道:“讲吧!”
“下官想向岑大人借五百绿营,没有这些个兵,下官说什么也不敢接这个差事!”
“给你!”岑春煊不待荣禄发话,抢先一步答应了,只要自己扔了这烫手的山芋,借几个丘八小意思。
荣禄看着话似乎还没说完的庄虎臣道:“贵道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
“中堂大人,岑大人,现在做这个粮台,其中的苦楚,下官不说各位大人也都明白,这五百兵丁是向岑大人借的,如果下官使唤不动,还是办不了差使”
荣禄上下打量了半天这个昂着头英气逼人的年轻人,沉吟半晌道:“好!这个你拿着!”说罢,从公案下面拿出一把象牙柄镶金的柯尔特六子转轮手枪:“这把枪是当年美利坚公使送给本官的礼物,陕甘的兵都还认得!老夫再向太后给你求个武职,下面的兵勇有混帐不听令的,你可以军法从事!可是~~~~~~~庄道!你要是办砸了差事,耽误了两宫的行程,或者是行事孟浪,糜烂了地方,你可别说本官无情,纵然本官认得你,朝廷的法度认不得你!本官手里的枪也认不得你!到时候,我可是要杀人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杀伐之气,冷的怕人。
庄虎臣上前接过手枪,抱拳拱手,语气淡然道:“谢中堂大人,如果下官办砸了差事,不劳大人费神,自己拿这把枪了结了自己就算了!”
满屋子人都疑惑得看着这个一脸的云淡风清水波不兴的年轻道台,他到底有什么法宝,这样底气十足?
第二十三章 … ~死路里的活棋~
荣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顺天府尹陈夔龙道:“庸庵啊,你看这姓庄的是什么意思?”
陈夔龙手里把玩着一柄比巴掌大不多少的东瀛檀香木折扇,扇子在右手里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啪”的一声响亮,在左手掌心里拍了一下,方才摇头微笑道:“说不清楚,不过我看他好象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年轻啊,不到二十的年纪,初生的牛犊,怕不是胸有成竹,是还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年少轻狂!”荣禄鼻子哼了一声道。当年自己不就是年少居了高位,一时不知道官场的深浅,结果老佛爷脸一变,乖乖的就得去西北喝凉风,至今还留下个老寒腿的毛病。教训呐!
天心难测,宦海浮沉,还是徐大军机的六字箴言说的好:“多磕头,少说话。”六个字道出官场屹立不倒之诀窍,精辟!现在自己又总结出来了三个字,“不做事”,这三字似乎也可以加进去,改了九字箴言。不做不错,只要做事就难免出错,前一阵子,载澜、载振他们一起子黄带子宗室,还有刚毅这个二百五都跟着载漪这个半拉子太上皇弄的热闹,家里见天的举火烧香,开坛做法的,乡场里赶集似的热闹,一个个头昂的下巴都朝了天,朝廷里还把哪个放在眼睛里?结果洋兵一来,也熄了火了。
李中堂如果到了北京城,那和议就立时要开,到时候,替罪羊总要寻出几只的!只怕这几爷孙吃饭的家伙就危险了。自己这次秉承九字箴言,当了闷声葫芦,谁愿意攻使馆由得他去攻,谁愿意打教堂也随他去打,我自巍然不动~~~~~~只是,还是有些操切,有几份让武卫军攻打使馆的命令用的还是北洋和直隶总督府的名义下的,用的也是自己的印信。当时想的是洒洒土,迷一下军机处的大人和老佛爷的眼罢了。现在看来,还是孟浪了些,只怕将来对景儿的时候,就成了罪状。
荣禄满怀的心腹事,一会儿觉得将来要糟,一会儿又觉得应该是不妨事,直想的迷瞪了。
“中堂想什么呢?”陈夔龙熟不拘礼,端着茶碗,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