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云覆雨-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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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七八岁的侍应生楞了半天,突然把手里的托盘和酒都给扔了,狼一般的嚎叫道:“杀人啦!出人命啦!”
第一百七十八章 … ~浑水摸鱼~
“杨士琦杀人了?”庄虎臣惊讶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砸了脚面子。如果有人告诉自己,杨士琦摆了谁一道,或者是阴了谁一把庄虎臣都不觉得奇怪。可是说他明目张胆、明火执仗、明刀明枪的去杀人,而且是在租界里把人杀了,并且杀的是个实缺的道员那让庄虎臣说什么也敢相信了。
可是来的这个人手里拿的是杨士琦的亲笔信,那肯定不是开玩笑了,杨士琦的字庄虎臣是认识的。
道员杀道员,上海道杀了山东兵备道,这个事情在清朝两百多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宗。庄虎臣苦着脸挠头皮,这杨士琦不做事便罢,只要做就不是小事,不愧是自己手下头一个谋士,作风和自己没两样。
这个段芝贵是老北洋的底子,又是袁世凯的亲信,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杀就杀了的,估计这下袁世凯肯定要和杨士琦没完。眼下上海租界收地皮的事情已经到了尾声,但是要想在上海弄出更大的动静,没有他这个上海道的配合是绝对不行的,别说把杨士琦治罪,哪怕是罢官也是庄虎臣所不能接受的。
不过这个段芝贵也真是该死,他和杨士琦是老相识,原来都在山东袁世凯的手下当差,明明知道小翠喜是杨士琦的干女儿,居然还色心蒙了胆子,换做自己哪会只把他一枪崩了那么轻松,起码也要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这些日子事情都搅合到一块了,先是被报纸攻击自己送赛金花给瓦德西的事情,然后又有马福祥来求自己救董福祥,这些事情还没摆平,杨士琦又杀了段芝贵。麻烦事一件接一件,自己就是铁打的也经受不起这么多事情来磨。可是杨士琦是必须要保护的,别说他是自己的谋士。就是凭两个人的交情,这个事情不管也太不算个人了。
庄虎臣苦着脸思考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办法,想压也压不住啊。杨士琦杀人是在租界里,很多人都看见他带着人上去了,虽然杀完了人就回了道台衙门,没让洋人巡捕抓个正着,但是想瞒是肯定瞒不住地。
庄虎臣看着来的这个年轻人,张的眉目清秀,是挺耐看地。庄虎臣手往下压,示意他坐下。然后问道:“你叫什么?”
年轻人一拱手道:“回钦差大人的话,学生叫李舒同。”
庄虎臣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你叫什么?是哪里”
李叔同被庄虎臣的样子弄糊涂了,还是又回答道:“学生李叔同,天津人。”
庄虎臣点了点头,心里想。估摸八成就是此人了。然后又问道:“你的字是不是叫息霜?”
李叔同有些疑惑,反问道:“大人何以知道学生地草字?”
庄虎臣有些尴尬,虽然这些日子泡在官场里,把脸皮养的比城墙还厚,但是自己曾经盗版过李叔同的“送别”,今天见了正主,总有点小偷遇见失主那种心虚。
庄虎臣“吭、吭”干咳了两声。端起叉喝了一口以后笑道:“先生的才学。兄弟是仰慕已久的。”
李叔同苦涩的摇头道:“学生的那点才学,比起大人。那是真的萤火比皓月,提也莫提,杨大人曾经向兄弟说起过大人地送别歌,真是惊才绝艳,那句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真是让学生佩服的五体投地,听了大人此歌,学生真的再也不想做什么诗词了。”
庄虎臣含在嘴里的那口茶险些喷了出来,这正版的被盗版地忽悠晕了!
庄虎臣故作大度地一挥手道:“这个诗词小道,以后就不要提了,你仔细说说杨大人杀段芝贵的事情。”
李叔同眼角里有些湿润了,跪在地上道:“求大人救救杨大人啊,杀那个狗贼的不是杨大人,是我啊!”
这下更是大出庄虎臣的意料之外了,这个杨士琦居然还有替别人顶岗的时候?一般都是他挖坑给别人跳的,这次倒让自己对他刮目相看了。但是想的再深些,他千方百计地想替自己网罗人才,又收了小翠喜做义女,如今小翠喜香消玉殒,杨士琦一是恼怒,更是觉得段芝贵如同当面给了他一耳光,杨士琦平时最是好强地,哪里容得这样的侮辱,杀人也是情理之中。
庄虎臣对李叔同道:“你放心吧,杨道台和我是刎颈之交,我必然保他周全,另外,人是你杀地这个事情以后绝对不能对人提起,否则杨兄的一片苦心就付之流水了。我和杨道台情同手足,你又是他的女婿,虽然尊夫人不幸,但是你和杨兄的翁婿之亲不改,你我就是自己人,以后不必拘礼。”
李叔同点点头,眼睛里的泪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庄虎臣安排人给他收拾房间,就让他住在了贤良寺。
本来救董福祥的办法还没想出来,现在又要救杨士琦了。杨士琦的后台够硬,他是杨士骧的亲弟弟,大清朝廷现在就指望着李鸿章来救命呢,谁会在这个关口得罪杨士骧这个李鸿章幕府的头号谋士,可是这样的事情即使处分的再轻也是个罢官啊!这个上海道的职分是好不容易捡了个漏,今后想再开复就没机会了。
说什么也不能让杨士琦丢了官啊!这可是花了二十万两雪花银子从庆王和那桐的“庆那公司”买的呢!庆王?庆王!想到这个名字,庄虎臣的心里一亮,段芝贵去上海不就是为了巴结庆王的儿子载振吗?不把他拉下水,那是太对不起那几十万两银子了!
从庄虎臣的屋子到庆王住的小院不到二十丈,抬抬脚就到了。
庆王这几天心里一直如同栓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议和的事情看样子马上就要完事了,可是李鸿章也病的快不行了,要是李鸿章还没签协议就死了,那在条约上怕是八成就要签上自己的大名了,今后清流们的吐沫和如刀的大笔,不把自己活活淹死再挖个坟墓才怪呢!庆王自己清楚自己可没有李鸿章那么大的肚量,被人骂了好几年硬是没气死。
庆王见到庄虎臣脸色发青,心里一揪,这些日子都被吓住了,听不得任何的不好的事情了。
庆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纷卿,是不是李中堂有什么不好了?”
庄虎臣摇头道:“李中堂还是老样子,我去看过了,医生说最近应该是不妨事的。”
庆王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李鸿章现在死了,那就不要紧,他又换了波澜不惊的宰相城府,笑着道:“纷卿啊,有什么事吗?”
庄虎臣面露难色道:“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来看看王爷。”
庆王是在官场里混了半辈子的人,什么手段没见过,见到庄虎臣的样子,晓得他是故意卖关子,也装做不在意道:“本王好着呐,你要是没什么大事就多陪陪李中堂,他可是咱大清的主心骨,我这贱躯是不打紧的。”
庄虎臣和他打了几句哈哈,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一步三回头的告辞,庆王也不留他,庄虎臣到了门口才摆出一副毅然决然的神色道:“王爷,下官听说个传闻,似乎和振贝勒有关
庆王一听到他那个宝贝儿子的名字,立刻就紧张起来,急忙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拉住庄虎臣道:“纷卿啊,你我比其他人不同,毕竟是坐一条船的,在祁县的时候,你替犬子遮掩,本王记得你的情意,今后必有回报,你老哥就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直言吧。”
庄虎臣吭吭次次了半天,才说道:“下官听人说,振贝勒去了趟上海?”
庆王疑惑道:“不错,他倒是发过电报和我说过。”
“怕是这次上海之行,贝勒不应该去啊!”庄虎臣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庆王更是紧张的不得了,这个庄虎臣出名的天包胆子的人,到底是自己那个儿子作了什么事情,能让他吓成这个样子?
庆王拉着庄虎臣的手道:“纷卿啊,不管是什么祸事,你都明言,不要替那畜生遮掩!”
庄虎臣安慰道:“这个事情本来是和贝勒不相干的,可是有些人想给贝勒身上泼脏水,所以下官担心的很。”
庆王一听不是自己儿子惹了什么塌天的祸,也算是心放下了些,随即又转了怒容,站起身拍着桌子道:“是哪个混账吞了豹子胆?居然敢在本王头上动土?纷卿,你说的明白些。”
庄虎臣无奈的摇头道:“是洋人的报馆!”
庆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苦着脸坐下来,喃喃道:“怎么又是洋人?这天下的事情只要洋人一搅合就麻烦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 ~第三条道路~
庆王听庄虎臣把发生在上海的事情讲了一遍,心里暗暗叫苦。庄虎臣的话本着七分真三分假的原则,凡是载振亲身经历过的事情都是真的,至于他离开上海后发生的事情那就有真有假了。
本来载振替庆王和那桐出面卖官鬻爵的事情,早就是官场上的公开秘密了。但是庆王位高权重,又是老佛爷最亲信的人,这个放在清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人也想卖,问题是你得有那个本事。但是经过庄虎臣的嘴事情就变了,卖官的事情本来是小事,不过量变的结果是引起质变,大规模的卖官就有控制朝局,结党营私的嫌疑了。
营私不算大事情,但是结党就会引起老佛爷的忌惮。现在朝廷里对南方各省督抚已经失去了控制力,政令不过长江,如果北方再有庆王一党,那么老佛爷就要被架空了,这个是慈禧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让她心里犯了猜疑,轻的也是罢官。
庆王是当了几十年的闲散宗室的,穷的靠典卖家产过日子,要不是写的一笔好字,靠着给慈禧的娘家兄弟桂祥写家信得了老佛爷的意,这才袭了王爵,又一步步升官到总理王大臣。穷过的人是最怕穷的,看别人白眼的滋味那是着实的不好受。庆王也是慌了神,拉住庄虎臣的袖子道:“纷卿啊,贤弟!咱们老哥俩可不少一般的情分!上次那个畜生在山西惹祸,差点就连累了皇上和太后,要不是你老弟手段高明,怕是哥哥全家都要上了菜市口,这次你不能看着哥哥遭难吧?”
庆王原本就是个胆小的人,做总理王大臣的时候就是万事不当家。弄的洋人看他就讨厌,以为他是故意摆架子,其实洋人哪知道他那是避祸自保的手段。
庄虎臣故意装做很为难的样子道:“这个怕是难办。王爷您是知道地,这些洋人报馆都在租界里面,咱们大清的王法也管不到他们,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怕是不好办啊!”
“我家那个畜生,贤弟你是晓得的,他虽然混账但是也就是喜欢喝酒胡闹,但是给他个天作胆也不敢公开买卖官爵!官爵是朝廷地重器,岂能是臣子可以随意买卖的吗?”庆王说的一脸真诚。
庄虎臣心里暗笑,你们家都把乌纱帽当萝卜、白菜了,几级几品什么、官缺的肥瘦早就明码实价了,自己还花钱给杨士琦买过官。但是这些东西也不便说破,也是点了点头,一副深信不疑地样子:“王爷说的是,贝勒是个最规矩的人,哪里会做这些事。可是下官清楚贝勒和王爷的为人。洋人不清楚啊,下官信,洋人怕是不信啊!”
庆王咬了咬牙道:“纷卿啊,你和洋人打交道是最有办法的,你看看是不是能花几个银子让洋人不要胡说。”
庆王是个把钱栓在肋巴骨上的人,肯说花钱也是不容易了。
庄虎臣苦着脸道:“王爷什么时候听说过洋人的报馆是拿银子能填平的?”
大清朝地官对洋人的报纸都是惧怕三分,杨乃武和小白菜的案子就是被报纸给翻出来的。一百多的官员杀头地杀头、充军地充军。摘了顶子都算是轻的,可是偏偏又没人晓得如何和报馆沟通。别说庆王了。就连李鸿章对洋人记者都是客气的要命。李鸿章平时对洋人的公使和领事傲慢无礼,但是对记者那是客气的很,只要是求见的一般都要亲自接见,而且又是安排饭局又是安排酒会,礼数周到的很。朝廷地大佬从这些得出了个结论,洋人记者比洋人地官要可怕的多。
庆王见庄虎臣犯难,也是心里如同压了块石头,转眼就换了怒容道:“都是那个段芝贵这个狗贼,没来由地挑唆载振去什么上海,这个狗东西想升官却害了本王的一世清名。”
庄虎臣急忙附和道:“王爷说的是啊,这个段芝贵顶不是个东西,他想巴结贝勒,结果贝勒正直,不受他这个虚人情,没有收他送的妓女,结果他就迁怒那个妓女,强暴了那个清倌人,把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生生逼的上吊死了,可是洋人不晓得这里的关节,说是贝勒奸淫民女,逼死人命
庆王眼睛瞪的和铃铛一般大,怔了半天道:“还出了人命?这可如何是好?”随即反应过来道:“纷卿,你我立刻发电给上海道,让杨士琦立刻缉拿段芝贵,不能让载振无缘无故的被扣上这么大一个屎盆子啊!”庆王说完了,又转念道:“不行,杨士琦不行,他和段芝贵是同乡,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