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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董小宛-第46章

小说: 董小宛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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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的面前。

“有劳公子了。”李贞丽说着就要给方密之斟洒。

方密之双手掩住酒杯,用眼睛瞄了一下陈定生。他见陈定生低着头似乎没有看见,便笑着对李贞丽说:“不敢,你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那我该找谁?”

李贞丽感觉到方密之在作弄把戏。方密之将坐在旁边的陈定生一拉,说道:“唷,有我们的髯兄在此,我怎敢越俎代庖。”

人群一阵哄堂大笑。李贞丽乃风月场中的前辈,在那笑声中也尴尬起来。

“对呀,谁— ”

侯朝宗看见李香君的眼光直盯着他,侯朝宗急忙打住话头。

李香君看见她娘的尴尬样,便走到她娘的身旁,接过酒壶替陈定生斟满酒。

“陈公子,就请你帮我娘答一下吧!”李香君说。

“好好,我来。”

李香君拉着她娘回到座位上,方密之用嘴朝李贞丽呶了呶,对陈定生说:“等酒席散了,她一定会重赏你的。”

酒会行完,猜拳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下来。柳如是吩咐撤去席面,然后男女诸位漱口净面。亭外的人群已将亭子围得水泄不通。这时已是深夜,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远处的房屋没有一点亮光,在月光的照耀卞,显得清晰而宁静。

“下面是我们八姊妹的压轴戏,我弹一曲《回风》,多久没有弹了,你们不能笑话。”柳如是说。

一缕琴声悠悠地在河亭里响起,缓缓的琴声之中含着一种渴望。琴声慢慢地块起来,只见柳如是的十指飞快地拨动,人群也渐渐地被带进琴境中。

柳如是弹完《回风》,额上微微现出汗珠,她用丝绢轻轻拭去,看见所有的人群都沉浸在一种美妙的梦想之中,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柳夫人,我可不希望你的琴声停下来,要是钱大人在这里,他听了这曲《回风》至少要年轻十岁。下次何时再让我们享受一下。”方密之说。

“生疏了,不行了。”柳如是说。

接着郑妥娘、寇白门、卞玉京、顾横波、董小宛、李香君各唱了一支曲子。她们的歌声像山间的小溪一样流畅,婉转,人群的脸上露出痴迷的神情,一些秦淮河的歌妓因此又多了几首流行曲。董小宛在她们唱完以后,从张卯官的手中借过笛子,踱到河亭的中央,面对月亮的方向,吹奏起一曲《重叙离愁》。这一刻董小宛想起了她的父母和惜惜,人们从她的笛音中看到了一个孤儿的流浪;继而董小宛想起她的遭遇和她与冒辟疆的磨难。笛音经过董小宛的心,然后经过她的嘴从笛孔中吐出,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董小宛吹奏得很平静,但两滴清泪却在不觉中流了出来,那具有感染力的眼泪牵引出了许多人的泪水。

冒辟疆从那笛声中听出一片心碎,他感觉那忧伤离他很近,而他也渐渐地融进了那片忧伤,那带咸味的眼泪也冒了出来。

方密之、侯朝宗在此刻看见了人生的不得志,上点年纪的人又一次体验了人生的沧桑。柳如是、李香君仿佛看见她们与董小宛同样的身世,她们只顾用丝绢拭擦眼泪,然而河亭外的人群却有人放声大哭起来,那些泪腺发达的人也任由眼泪流淌。

董小宛结束吹奏的时候,也已泣不成声了,她耳中听见的也是一片抽泣声。这抽泣声持续了很久,在停止的时候已传来了五更的打更声。

“人生多伤心啊!”柳如是仰面叹了一声。

朱统锐站在窗口,董小宛吹奏的笛声传进他的耳中。这一刻,朱统锐似乎受了感动,显得有些神色黯然。

董旻还是像昨夜那样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今夜他没有吹奏笛子,他只带够了一夜喝的酒。在天明的时候,他的衣襟不知是被露水,还是被酒全打湿了。董旻一夜都在努力地回想他年轻时的浪漫,但那远去的记忆在他的头脑中已依稀恍惚。这一夜中,他唯一看见的就是随着月光的转动而不断变化位置的老槐树干秃的影子。

惜惜坐在窗边看着院中洁白的月光,夜风扑在窗棂上发出不断的声响。今夜银盘般的月亮没有勾起她的什么回忆,唯一使她想起的是她向往的秦淮河。在月上中天的时候,她经不住睡意的侵袭,在给董旻拿了件衣服后便回房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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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东西网整理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第十五章 幽禁佛塔裤子街的两条小巷像裤子的两条裤管左右伸展开,阮大铖的住宅正居裤子的裆部。在库司坊的石巢园,阮大铖和说书的柳大麻子柳敬亭,唱曲的苏昆生在一起赏月。柳敬亭的说书和苏昆生的唱曲在南京城里都是出了名的。柳敬亭的说书廊曾经三天三夜没有关过门,而他的嗓子在那一回也差点毁了。从此以后,柳敬亭从不连续说上一天。

苏昆生的唱曲在南京最有名,那些王孙贵族家的乐伶都曾受过他的指教,阮大铖家的乐伶也常由他教导,皇帝也曾召见过苏昆生一回,听他的唱曲,苏昆生将此事作为他唱曲生涯中辉煌的一段往事。

苏昆生的老婆云儿也因他的唱曲而得。云儿是南京城外一员外家的独生闺女,她非常喜欢唱曲,常常独自一人在闺房中唱。苏昆生那时的名声已传进她的耳中,但云儿从来没有亲自听苏昆生唱过。

那日云儿乘轿到南京城买一些闺中之物,她出家时曾是阳光灿烂,来到南京城里天却阴了下来,并下起了小雨,她乘轿从一家新开张的很大的茶馆经过,听见里面传来十分悠扬的唱曲声,于是她停下轿走进了那家茶馆。

苏昆生那日受那新开张茶馆老板所请来添一些热闹,他看见云儿走下轿姗姗从细雨中走进茶馆。苏昆生第一眼中的云儿是漂亮洁净的样子,他迎着云儿的眼光会心一笑。那以后,在那茶馆里经常能看见苏昆生和云儿的身影,茶馆的生意也一好再好。

那年云儿十八岁。

阮大铖摸了摸他鸡公尾巴一样的胡子,摸着胡子使他想起祭孔那次被辱的往事。新生长起来的胡子使阮大铖产生一种草木旺盛的感觉,并且他的心中想着他的戏班前往桃叶河亭定能使复社的公子们感到愉快,他的胡子也会越长越好看。

他抬头看了一会儿空中悬挂的月亮,自言自语说:“今晚的月亮真圆。”

阮大铖和苏昆生、柳敬亭谈论着说书和唱曲的技巧,柳敬亭脸上的麻子在月光下跳跃不停,阮大铖也时不时附和着虚假地点点头。阮大铖等待着他的戏班回来,他想在这中秋之夜欣赏一下自己戏班演唱。苏昆生的唱曲才能使阮大铖觉得无可非议,他将苏昆生作为他家乐部最辉煌的一员,他想象着有一天只有他家才有乐部,那时人们都争先恐后巴结他。

他等待戏班的回来并不是十分心急,他甚至作好戏班可能被复社公子们留下回不来的打算。

阮禄领着戏班在裤子巷中徘徊很久,在柳如是弹奏《回风》的时候,他们心神不定地走进了石巢园。

阮大铖看着进园的戏班,停止了与苏昆生和柳敬亭的谈话,然后一种充满自信的声音在夜空响起:“阮禄,书呆子们还满意吧!”

“回老爷,满意。”阮禄的回答声中有一丝隐藏的成分。

“我就知道不会让我失望的。”

阮大铖的语音刚落,一个声音从戏班人群中响起:“老爷,他们给了赏钱,但他们骂了老爷。”

阮大铖的笑容很快被这急促的声音打得支零破碎,阮禄的身子也开始了颤抖,月光下显得十分惊恐。

“阮禄,他们骂些什么?”阮大铖吼道。

“小的,小的不… ”

“他们骂老爷阉党假儿… ”那急促的声音又响起。

祭孔那次的狼狈样再一次展现在阮大铖的脑海中,他那鸡公尾巴一样的胡子直跳。

“复社里的小子,欺人太甚。我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崇祯十七年八月十六日。

天高气爽,落叶飘零。冒辟疆与董小宛静坐在桃叶寓馆的屋中相对无言,董小宛的脸在静谧中熠熠放光,一缕清香在屋中弥漫开来。冒辟疆的双手放在董小宛的腿上,双眼紧盯着董小宛。他的眼光显得天真而专注,他看见董小宛的脸上残留着昨夜的酒意。时间在悄悄地流逝,从窗口投射下的阳光一点一点地远离他们静坐的地方。他们在进行一次心灵之约,互相靠近着对方的心思。花轿、红绸灯笼从董小宛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她看见燃烧的红烛,一架雕花大床在纱绸的遮掩下朦腚胧胧。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冒辟疆与董小宛忘却了过去,他们沉浸在现实之中遥想着将来。在这一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他们,他们忘记了外面的一切,仿佛那些存在于天空和地上的一切物体都离他们远去,在他们端坐之间的空间里一种感情的气流混和着。

午后。阳光被阴云一点一点地挡住,在天空完全被阴云遮住的时候,茗烟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公子,家中有书信来了。”

冒府的管家冒全快速走进屋,他以同样的速度向冒辟疆叩过头,然后奉上冒辟疆父亲的信。冒全奉上信眼光就停留在董小宛的身上,他听说过冒辟疆与董小宛的事,但他从未见过董小宛。在那一刻里,他十分准确地意识到站在屋中的女人就是董小宛,他看第一眼董小宛时,就意识到冒辟疆已置身于感情缠绵中。他为冒辟疆感到自豪,因为董小宛的形象使他不能产生别的想法,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冒辟疆确实有眼光。

冒辟疆极其缓慢地看完信,然后介绍了董小宛,并叫冒全见过董小宛,冒全上前叩见董小宛,董小宛在冒全刚弯下腰的时候就扶起了他。冒全此刻出现了从没有过的愉快心情,冒辟疆看过信后很平静,他叫茗烟领冒全下去料理饮食,然后对董小宛说了信上的内容。

“信上说家尊蒙皇上的恩准休假,叫我即日到芜湖迎接。”

董小宛听了冒辟疆的话,她想起了昨夜吹奏的笛子,但她的脸上犹如没有风浪的湖面一样平静。

“公子,老大人叫你前去迎接,宜早些前往。”

“我去迎接,你便得同回如皋。朱统锐知道你在此地,我怎能放心。”

外面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秋日的天总有一种萧杀的氛围。董小宛缓步走到桌边坐下,凳子十分冰凉,于是她又站起来走到窗边。冒辟疆看着董小宛的背影,一种苍凉之情从董小宛的背影上透出来,这时一片黄叶从窗口越过董小宛的头顶落在她的身后,冒辟疆盯视了那黄叶一眼,那叶上的纹络十分地突出,然后他又将眼光投在董小宛的背上。

董小宛依在窗棂上,她看见天空飘起了小雨。那些小雨飘落在挣扎着的黄叶上,那些黄叶承受不住轻微细雨的重压,便一片一片飘落下来。雨下得很细,给人一种轻柔的感觉,天空和秋日的空旷使人感觉很凄凉。

冒辟疆的目光中弥漫了一股艾怨,他感觉自己的心智已经衰败。他看着外面潮湿的天空,凉飕飕的风从窗口扑进屋里,风中带着一股忧伤。父亲的来信打破了屋中原有的静谧而呈现出另一种静谧,冒辟疆不想接受冒全的到来和书信在他手中的现实,但父亲在他童年记忆中的形象又渗入脑中。冒辟疆不想董小宛隐隐的忧郁,但像早上的太阳一样他不得不面对。这一刻,他完全割断了思绪。

常言道:祸不单行。

单妈妈的大脚踏响了屋外的楼板,继而便响起了敲门声。

冒辟疆的眼光从董小宛的身上拉了回来,他转身去开了门。同时响起了单妈的声音。

“小宛姑娘,沙姨那里来人了。”

董小宛听了一惊,急忙奔到屋外。见单妈带来一个中年人,来人见到小宛,便呈上沙九畹写的书信。董小宛接过书信叫单妈将来人领了下去,便折开信读了起来。读完信,董小宛像在梦魇中一样抽泣起来,泪水像屋檐的雨一样滴着。

冒辟疆在屋里听见混在雨声中的抽泣声,于是他走出屋外看见董小宛呆呆地站在外面。他见董小宛努力地控制着抽泣,这种努力使她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董小宛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

“宛君,信上说些什么?”冒辟疆问。

“没什么,家中问我的情况如何。”董小宛停止她的抽泣,悠悠地叹了口气说。

冒辟疆见董小宛说话时的脸上隐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神情,便伸手快速从董小宛的手中抢过那封信。冒辟疆看完信,抬头注视着董小宛,两行酸楚的泪顺着脸淌了下来,信纸从他的手上飘落到地上。

天色暗下来,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冒辟疆与董小宛没有吃晚饭,茗烟与单妈轮流前来询问要不要晚饭,但董小宛与冒辟疆坐在黑暗的屋中一动不动,任凭忧郁在屋内流动。

单妈来到冒辟疆和董小宛端坐的屋中,她“嚓”地一声划亮了一根火柴,借着微弱的火光,冒辟疆与董小宛挂满泪水苍白的脸呈现在单妈的面前,她不由惊恐地抖动了一下,火柴在她的抖动下熄灭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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