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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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那个石头记,写到第几回了?”邵澜笑问道。
“什么石头记?”邵赦好奇地问道。
“老爷难道不知道?”邵澜不解地问道,“如今这满城人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一位谪仙散人,写得一本石头记,可是风靡天下,今儿太子殿下让我回来,特意嘱咐问问三弟下一回什么时候出,可都等着看呢。”
邵书桓随即已经明白过来,原来……邵澜突然对他殷勤是因为奉了太子之命,这算不算是催更新?
当初书稿是安王命人送去天逸书院的,但邵书桓记得——他好像并没有署名,这谪仙散人的名号,是怎么叫出来的?
“三弟,你给我一句准话,下一回你什么时候出?”邵澜轻笑道。
“外面出到多少回了?十七还是十八?”邵书桓皱眉道,他记得十八回是写了出来了,只是这里可没有电脑键盘,毛笔字那里能够写那么快?前几天在安王府住着,实在无聊,每日也就是看书写字打发时间,才写了几章出来。真不知道这古代大家公子小姐们都是怎么消遣过日子的。
难道就是看戏听书?可是,前世看惯了美国好莱坞大片的他,实在对这唧唧歪歪、咿咿呀呀唱戏的事情没兴趣。
“是十七回!”邵澜忙着笑道。
“十八回已经写出来了,不过,手稿不知道安王爷有没有给我送过来……”邵书桓淡淡地笑了笑道。
“那个石头记,是你写的?”一直没有插得上话的邵兰好奇地问道。
邵书桓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答应,他对邵兰成见极深,并无好感。
“澜儿,你也别逼着桓儿,这写书可不比吃饭喝酒,想快也快不起来。”邵赦已经明白,安王曾经说过,邵书桓迫于无奈,曾经去天逸书院卖书卖诗度日,想来这石头记,就是那时候写来糊口的……
“是,父亲。只是,如今太子殿下和华公主都催得急,我也没有法子,另外——”邵澜说到这里,看着邵书桓道,“那个牡丹亭折子,三弟什么时候补全?”
“牡丹亭?”邵书桓肚子饿得咕咕叫,偏偏他还要问东问西,摆着一桌子的酒菜,却不能动,当即笑道,“这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得先——所以,这牡丹亭虽好,可惜晚来怎么能够填饱肚子?”
039章 谪仙散人
邵书桓此言一出,众人闻言,都不禁大笑起来,连邵赦都不禁莞尔,唯独方夫人却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邵庭见着母亲如此,当即问道:“三弟不会是才力不续,写不下去了吧?”
邵书桓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邵赦却道:“写不下去就罢了,咱们家孩子,倒也不需要这等虚名。更何况,今儿大夫还关照让你静养,写书嘛,闲着无聊写写玩玩就算了,难道我们家还要你那些书稿费用?”
“父亲大概不知道,如今三弟一张字,可是要值上千两银子,还是有价无市。我可不管,三弟,你等下可得给我写一张字。”邵澜笑道。
“一张字?上千两银子?”邵赦惊问道,“怎么就抄出这等高价?”
邵书桓心中也是狐疑,他自己那些诗词确实有着惊才绝艳的感觉,但抄出这等高价,实在有点过了。
邵澜道:“开始的时候,大概三弟给碧水亭写过两首曲子,不料这两首曲子却被碧水亭的头牌陆无双看上,谱曲之后由着她首唱,当场就让无数人绝倒。开始询问曲子的来由,却是谁也不知道,只传说是个谪仙散人写的。
后来三弟在安王府那一酒一茶两诗一出,更是满京城都轰动了,如今三弟那两首诗,早就被刻录出来。
听地说,当初柳家小姐找三弟要去了那两首诗的原稿,有人出两千两银子的高价,求着柳小姐转让,柳小姐都没有同意。”
“柳小姐?”邵书桓顿时明白,那柳家小姐估计就是在安王府向他讨要了两首诗的红衣女子。
邵赦轻轻地念着:“谪仙散人?桓儿,你怎么想到这个名号?”大凡诗人墨客,都喜欢取个“号”以标榜高雅,所以邵赦并不奇怪他取个名号,但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用这几个字?
邵书桓也正是满腹狐疑,被他一问,皱眉道:“我当初并没有留名号。”
“哦。”邵赦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顿时明白,势必是安王刻意炒作,才有了邵书桓如今的声名鹊起。
邵书桓心下也明白,当初他在天逸书院卖诗偶然遇到安王,第二天他就找上门去,以他在京城的势力,恐怕是想要刻意炒作,也是平常事情——那谪仙散人的名号,应该是他取的。
“还有完没完了?”方夫人淡淡地道,“酒菜都冷了,吃完饭再说这些不迟。”
邵澜忙着笑道:“母亲说的是,大家都饿了,吃饭吃饭!”
众人眼见邵赦端起酒杯,这才举杯,一起同饮了一杯,随即,各自挑着自己爱吃的随意用了一些,就私下说话闲聊,不过是家常酒宴罢了。
邵赦和邵澜说了几句闲话,无非就是问一些朝政中琐事,然后,邵庭和邵澜偷偷的议论着,那家的花园子好,那家的丫头漂亮,那家院子最近新添了清倌儿,谁的曲子好,谁的诗词好,不过是富家公子少爷的家常话。
邵书桓甚是无聊,随意用了些酒菜,靠在椅子上懒懒地听着他们闲话,甚多不懂,也不便问着,又不便离开,只能听着。
“三弟!”邵澜就坐在他身边,见着他甚是无聊落寞,当即笑道,“现在能不能通融一下,给我写一张字?”
邵书桓见着他旧事重提,也不便拒绝,点头道,“你不嫌粗糙就好。”
“粗糙?”邵澜轻笑道,“这样的粗糙可是买也买不到的——来人,备笔墨纸砚来!”说着他竟然等不及酒宴散了,急急的就叫来小厮,把另一张桌子挪出来,铺纸研墨,用重新掌灯。
“三弟,请!”邵澜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邵书桓推脱不得,便欲站起来,不料膝盖处一阵刺痛,身子一顿,人又坐了下去。
邵澜傍晚时候回到家里,早就有小厮向他禀告过此事,忙着扶着他问道:“没事吧?”
邵书桓摇头,就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耳畔却听得邵庭低声道:“好轻狂模样,把我哥哥当他奴才使了?”
声音虽然很低,但邵书桓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当即松开邵澜,淡然一笑,走到桌子前,一个小厮掌灯站在旁边,笔墨早就备下,邵书桓提笔问道:“不知道大爷要写什么?”
邵澜听得他陡然该了称呼,知道刚才邵庭的话让他沉心,忙着低声道:“三弟不用在意,二弟就是这个性子,你体谅一二。”说着顿了顿,又道,“随便写什么,最好是你最近的新鲜诗词。”
邵书桓听了,也没有说什么,蘸了蘸笔,微微沉吟片刻,提笔写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这是李白的名句,早些年他就酷爱李白的豪放不羁,只是这么一首《月下独酌》,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颓废,邵书桓如今写来,更是倍感凄冷。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内,也只有明月能够稍稍地解得他的心怀。
见着他要写诗,邵庭几个虽然素来和他不和,但还是好奇站起来,一同过来观看,唯独方夫人不理会。
邵澜见着他写完,拍手赞道:“真真好诗,三弟把名儿署上,我等下就找人裱糊去。”
邵书桓淡淡一笑,正欲落款,突然旁边掌着的小厮手一松,一盏油汪汪的灯对着纸上就落了下去,邵书桓一呆忙着本能地后退。
但他退了开去,那油灯却落在了刚刚写成的字上,纸遇着火就燃了起来,虽然众小厮手忙脚乱的拍打救了下来,但已经烧了大半。
邵澜见状大怒道:“没用的奴才,来人,把他拖出去,着实打死。”
那小厮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叫道:“大爷饶命!”外面侍候的众小厮答应一声,便上来拉了那掌灯的小厮便欲出去。
那掌灯的小厮吓得浑身发抖,用力挣开众人,扑到邵书桓面前,跪在地上,抱住他双腿求道:“三爷救我……”
040章 虞美人
邵书桓皱眉,不就是一张字吗?如今笔墨现成,重新写一张就是了,何必为着这个,就要人的命呢?
“大爷……”邵书桓抬头,看着邵澜道。
“三弟,叫大哥!”邵澜对着他轻轻的笑,随即又对旁边侍候的小厮道,“还不把这毛手毛脚的奴才拉出去?”
小厮忙着上前,拉了那掌灯的小厮就欲出去,邵书桓皱眉道:“大哥,算了,就是一张字,重新写一张就是了,你饶了他吧!”
邵澜听了,挥了挥手道:“罢了,既然三爷给你求情,你还不赶紧过来磕头谢过?”
那掌灯的小厮听了,从地上爬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对邵书桓磕了三个响头,邵书桓淡淡地笑道:“你起来吧,不用磕头了,给我掌灯,我重新写!”
“是是是!”那小厮听了,忙着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用油灯,忙着把地上的大竖灯移了过来,早有伶俐的小厮重新收拾了桌子,铺纸研墨,邵书桓重新写了,听得邵澜连连催他落款,想到那个谪仙散人的名号,既然已经叫出去了,安王炒作出来,也没必要再修改,于是在最后写下了“谪仙散人”四个字。
邵澜极是高兴,命小厮捧着,道:“等下就送去裱糊,我可是明儿一早就要的。”
那小厮忙着答应着,战战兢兢地捧着跑了出去,这里邵澜道:“既然三爷给你求情,我就免了你的死罪,自己去二门上领三十板子。”
“是!”掌灯的小厮忙着答应着,又给邵书桓磕了头,这才退了出去。
邵赦却皱眉道:“桓儿,你的字如今可是大有长进。”
邵书桓陡然心中一惊,前世的时候,由于容貌丑陋异常,遭人鄙视,寂寞无奈之下,只是看书背诵诗词为乐,再不就是临摹那些名家字帖,着实写的一手好字。后来做了个扑街写手,这几年没有写,倒是生疏了。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再次提起毛笔写字,前几天他着实苦练了一番,最近大有长进,外人眼中,他自然不愁,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原本邵书桓的字迹,如今自己的字迹自然和他不同,只怕邵赦起疑。
“回禀老爷,书桓这些日子苦练书法,所以,比以前略有不同……”邵书桓忙着躬身答道,背心里却已经是冷汗直冒。
邵赦点头道:“比以前大有进益。庭儿,你看看——你那几个字,写的什么样子?”
邵庭忙着躬身答道:“以后庭儿也一样多多练习。”
方夫人忙道:“老爷怎么好好的,又教训起庭儿来了?庭儿,你以后可也得用点功夫,别一味的傻玩。”
“是!”邵庭忙着答应了几个“是”。
邵赦也不再提,携着邵书桓的手道:“桓儿,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没有……”邵书桓一呆,他是紧张,但有这么明显嘛?
邵赦也是奇怪,称赞他字写得长进了,他竟然如此紧张?连着握着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还是素来都怕自己?难道他并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
“桓儿,你的字写得极好,诗自然是不用说的,只是,你如今病着,不该做这等凄冷诡癖之句,诗词这等东西,可不是修身养性的好东西。”邵赦一边说着,一边携着他的手在身边坐下。
刚才那几句诗词,固然极好,可是诗词中的含义,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冷清落寞,闻之令人心酸落泪。
“是!桓儿记下了……”邵书桓忙着颔首答道。
“老爷——”突然方夫人道,“后天就是好日子,下午我已经把请客的名单拟了出来,老爷等下看看,可漏了谁没有?”
“好的!”邵赦点头,不在提刚才诗词的事情,邵书桓也不禁也松了口气。又坐得片刻,见邵赦和方夫人忙着商议后天请客的诸般事宜,邵澜和邵庭互述兄弟之情,邵兰、邵梅自然也有着一些闺阁悄悄话,他闲坐着无聊,当即推说身子不适,告辞出去。
“嗯,桓儿早些回去休息吧!”邵赦忙道。
邵书桓向他行礼,扶着杏儿出去,刚到门口,菲菲早就把一件大毛的毯衣给他披着。回到栖霞院,他才算是松了口气,眼见绵绵端了水过来服侍他漱洗了,想起《石头记》来,问道:“我的书稿子呢?”
“都收拾出来了,公子今天不早些休息,还要写?”绵绵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架上取了出来,前面已经写好的,都已经装订成册,上面还有安王的签章。
邵书桓翻了翻,果然是写到第十八回,绵绵笑道:“十八回前天抄本才送去了天逸书院,估计最快也得后天才能够刻印出来,就让太子殿下等着吧。”
“你们怎麽知道的?”邵书桓呆了呆,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