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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猎明-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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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后金士兵使劲地牵着一头黄牛试图让那只木呆呆不动不动的大畜生前进,可人力终归有限,那头牛被人扯得冒火,头一甩居然将那个士兵甩翻在地。四下响起了一片嘲笑声。

阿巴泰大怒,提着鞭子冲上去对着他便是一通猛抽,大吼:“***。***。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你的牲口和财物,走,快走!”

那个士兵在地上不停地滚着,口中还在大叫:“贝勒爷,这次入关抢的东西全丢在了天津,就算回了东北,怎么同家里人交代?我家上有十八岁老母。下有八十岁妻子,你让她们去喝西北风呀!”

阿巴泰没注意到这个士兵地口误,还在大吼:“狗日地。再不走全都要死了,到现在你还想要你的东西,老子这次来连儿子都丢了……”说到这里,阿巴泰泪眼婆娑,鼻涕脱鼻腔而出,耷在脸上,尤自在风中微微颤动。

“好了,好了!”旁边的内大臣图尔格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冲上去抓住阿巴泰黑油油的袖子:“四贝子,您什么身份同一个奴才置什么气,他要留在后面送死是他的事,同旁人也没关系。对了,这么早就出发,我的骑兵可还都在前线呢,是不是等等?”

“等?”阿巴泰一把甩开他的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下,怒啸道:“等骑兵都回来,只怕这雾也散了。前有周延儒大军,后有高原,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走?还不如趁现在高原军被我骑兵拖住,周延儒不敢出击,一口气逃他妈地,只要过了通州就好。”

“啊。四贝子。不可呀,不可呀!”图尔格大叫:“那些骑兵可都是我满州精锐。难道就这么丢下不管理。贝子,这次入关,这么多人马都打光了,你总得给我建州留点种呀!”

“住口!”阿巴泰大喝:“精锐,妈逼,精锐是打出来炼出来的,只要有人有地,几年就练出一支。不就是死几百人,多日点女人就补回来了。老子心情不好,别烦我!”阿巴泰喊得有些声嘶力竭了。

见阿巴泰翻脸,图尔格也急了眼。他本是一个脾气好的人,这次入关,他对阿巴泰也诸多容忍,可四贝子这次做得实在过分,由不得他不恼怒。他大叫一声:“四贝子,你这话说得过了,军国大计,几百条任命不是儿戏。对不起,我可要得罪您呐!”

阿巴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平静下来,冷冷道:“你想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

“来人!”图尔格大叫一声,命令自己地亲位:“四贝子病了,把他扶回大帐中休息。”

“得令!”几个亲卫向阿巴泰靠了过来。

“哈哈!”阿巴泰大声地笑了起来:“姥姥,还反了你。”他猛地跳上一个磨盘,抽住腰刀:“所有人听着,如果想活命就跟四爷我趁大雾逃他娘的,若想死就听图爷的。现在,想活命的人走我这边来。嘿嘿……”

“是!”见两个主帅内讧,几千人同时骚动起来,他们提着武器冲到磨盘前将阿巴泰团团护住,皆大叫:“我们要活,我们要回东北老家!”

群情汹涌,图尔格和几个亲卫面面相觑,满脸恐惧。他们知道,稍有不慎,自己就要被这群乱军砍成肉酱。

“哎!”图尔格一声长叹大声说:“四爷,你赢了。只是,将来回了东北,如何向皇帝交代呀。”

“那是我的问题。”阿巴泰冷笑,折腾了这半天他脸上的鼻涕已经干了,晶亮地闪着绿光:“图爷,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图尔格惨笑一声:“就算回了东北,皇帝怪罪下来,四爷爷您同皇帝是自家兄弟,自然没事。只怕一切责任都要推到老图我的头上,老图回去是死,留下也是死,还得受人羞辱。呵呵,您说,我该怎么办?”

“管我屁事。”

图尔格猛地抽出腰刀横在颈上,惨呼:“人在做,天在看,四爷,我就先走一步了,我在地下看着,看看你能有什么下场。”说完话,手一用力,鲜血迸出。

“图爷!”几个亲卫大哭着跪了下去。

“走!”阿巴泰骑上马:“不管是四条腿还是两条腿的,都给爷爷迈开来!”

一万多人同时发出一声呐喊,仓皇向北而去。

第七卷 幽燕 第十九章 阿巴泰的逃窜和周延儒的畏惧(二)

这样的大雾天有利也有弊,极差的能见度固然能够让后金大军趁机脱逃,却让他们的撤退秩序异常地混乱。一万多人思想混乱,如一群失去了巢穴的野蜂,“嗡嗡”叫着却不知道往什么地方飞。

长长队伍拖出去七里,站在队伍中看出去,首尾都消失在远处的迷雾当中。看着这么多人一个个在眼前消失,阿巴泰突然感到一丝恐惧,就好像正在朝深渊走去。一但陷入那一片乳白色当中,就再也出不来了。

其实,他也不愿在香河呆这么长时间的。天津大败之后,本可一口气突破通州,取道北归,一周延儒的懦弱,想必也不敢出兵。无奈入关半年,士卒皆有些水土不服,新败之后,竟病倒了一大片。侥幸过河的士兵也编制混乱,牲口和马匹也倒下许多。可算是虚弱到了极点。

还好陈留军忙于打扫战场,接收俘虏,扩编队伍,无力追击。如此一来,双方就在香河对峙了小一个月。

到现在,敌我双方都恢复了力气,大战再次爆发。

可惜阿巴泰已经无力反击,他现在已经怕高原得要死,上次的西班牙大方阵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肯定,就算现在自己兵力齐整,堂堂正正同陈留军对决也是死路一条。

队伍一支支消失在浓雾中,喧哗声传来,搅得人头疼。阿八泰满怀忧虑的看了这支已经颓废到极处的队伍一眼,叹息一声下令:“命令所有人都不要说话,牲口也要套上笼头。”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在嘴里咬了一支筷子。刹那之间,一万人的队伍寂静无声。若非有繁杂的脚步声,还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说完这句话,阿巴泰只觉得满嘴刺疼。上次在天津时因为素菜吃得少,本就口腔溃疡。来香河之后,心情恶劣,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着急上火,口中更是烂得离谱。到现在喝水都如有锥子在扎。

本来,他还真没将周延儒地军队放在眼里。可眼前的形势实在太恶劣了。难保周首辅不一时冲动悍然出击,而以金兵此刻的状态,还能抵住明军的冲击吗?阿巴泰心中一阵悲哀。骄傲的建州女真现在怎么也怕起了软蛋明军?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金兵虽乱,却走得极快。加上又派出骑兵在后面阻击和迟滞陈留军的进攻,一个上午很快过去。阿巴泰的军队就推进到了通州和三河之间的空地。只要突破这里,就可以平安回东北了。

至此,阿巴泰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至。只听得左面一阵地动山摇地呐喊,火光冲天,人喊马嘶,听动静通州大军全体出动想阿巴泰大军压来。

阿巴泰和身边的几个固山额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面色灰败。

“明军出击了……”

艰难地吐出这么一句话,阿巴泰将一口热血吐了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大雾,周延儒怎么可能知道我军行踪?完了,全完了……”

阿巴泰老于军事,虽然后金士兵比起明军来剽悍不知多少倍。可眼前一片迷雾,大家可以说都是蒙着眼睛乱砍,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地阵型。明军是金兵的十倍,就算是三比一也足以将金兵吞了。

“四爷,逃命要紧,走吧!”一亲卫大叫。

“不不!”阿巴泰疯狂地大叫:“十万大军……全丢了,我还怎么回东北?我要死在这里。”

“四爷走吧,奴才们护着你杀开一条血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亲卫们也顾不得阿巴泰的反抗,一拥而上,拉着他地马就往前逃。

就在这个时候,雾中出现数之不尽的明军,他们一个个神情惊慌衣衫凌乱,瞬间就同后金大军裹在了一起。一万金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分辨不清,只疯狂地挥舞中手中的兵器一通乱砍乱杀。

如此大雾,能见度不过十米,这一仗活生生地打着了夜战,死在自己人手里地竟然比死在敌人手里还多。

许多士兵都胡乱地端着火枪,拉圆了弓朝人影绰绰中一通乱射。惨烈的叫声响成一片,然后是大声地咒骂,和溃兵的喧哗、咒骂。

“轰!”炸得人耳膜“嗡嗡”乱响,有人点起了用牲口拖曳的小炮。

大概是受到这阵炮声的鼓励,陆续有炮轰鸣。乳白色的雾中,人体的残肢和着鲜血乱迸乱射,将淋漓的血肉泼向已经拥堵成一团地人头上。

“不对,不对……明军这是在大溃退!”一个亲卫大叫。

阿巴泰已经在马上哭成一团:“是地,周延儒才没胆量同我打,他这是炸营了……老天爷呀,十万明军同我们挤在一起,踩也被踩死了!”

眼前这种情形,就算孙吴重生也只能逃之夭夭,迟一步就是身死名灭的下场。

“四爷,走吧。”亲卫们一发狠,疯狂地挥舞着手中武器向前杀去,试图在其中杀出一条血路。

“不论敌我,挡我道者,杀!”阿巴泰抹干眼泪,“向北杀去,老子不能死,要活!”

“杀!”众人地喊声利如夜枭。

眼前全是人,杀之不尽,砍之不绝。只片刻,众人手中大刀都已缺了口。一个亲卫手慢了片刻,竟然被一个金兵一把拉下马去。他也够强悍,落地的瞬间脚上一用力,居然没有跌倒。可等他站稳,战马已经被汹涌而来的人潮给掀翻了。大如战马,在铺天盖地的乱军中也抵挡不住。

落地的亲卫大咳,手上用力将身边的人撞开冲到阿巴泰身前,大叫:“四爷!“

“挡我道者,杀!”三把大刀同时砍中他的身体。

“是自己……人……”被分成几块的肉体落地,又很快被脚步和马蹄踩成肉酱。

阿巴泰悲伤惊骇之余却有奇怪,周延儒的部队怎么炸营了,怎么这么巧向东冲来?

不但是阿巴泰觉得奇怪,大明帝国首辅周延儒大人心中也是郁闷非常。

他这段日子非常累,非常忙,前一段时间,他收了白腾蛟、白广恩、唐通和周遇吉四大镇总兵做了自己门生。大明首席执行官收了四大将做自己的学生自然是一件大得不能再大的事情,自然要行拜师大礼。

这个消息一传出,竟有不怕死的朝廷官员冒险过来祝贺。既然人家如此热心,做为地主,周大人总得要应酬吧。于是,他先在通州大营设席庆贺,喝了个昏天黑地。可这还不算完,唐通不高兴了,说周大人已经请了客人,是不是该轮到我们做学生的。于是,唐通做东又整了一台宴席。唐通的客刚请完,白广恩又来了,继续请客。

如此一来,四大将轮了个遍。

一来二去,通州前线诸将官都磨练成了酒精考验的猛将。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耽搁吸取,众人丝毫没有出击的想法。阿巴泰不来找他们的麻烦已是祖坟烧高香,哪里还会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老实说,周延儒也知道这次出兵关系重大,又是在天子鼻子下打仗,不得不小心谨慎又小心谨慎,宁可稳重些,却不可为一些小利而遭受些许失礼。反正皇帝的意思是放阿巴泰北归,不打自然有不打的理由。至于圣旨上说让他打高原,周延儒也有些想法。流寇之所以是流寇,不就是为钱为粮,老周我坚守营盘不出。高原你要抢就去乡下去抢,只要不来烦我就成。

可这样,他还是不得时不时给皇帝一些交代。所以,老周每天早晚都给崇祯皇帝写两份奏疏,以极品笔墨于上好纸张上,拟画各军将士种种如何与高贼流寇浴血奋战屡屡大捷状,飞报北京。周延儒二十来岁便是两试头名,大明朝堂堂的状元公,文笔自然了得。奏疏上,陈留贼也遭受到重大打击,总计有超过十名贼人被我英勇的大明将士斩首。

至于首级呢,呵呵,呵呵,等北京解严之后再呈兵部清点吧。

第七卷 幽燕 第十九章 阿巴泰的逃窜和周延儒的畏惧(三)

皇帝见周延儒事事报备,从不自作主张,心中也是欣慰。也因此,当周首辅报告说已经斩十余高贼的首级之后,他心中虽然恼怒,却隐忍不发。崇祯看来,流寇总归是流寇,战斗力自然无法同金兵相比。

金人被斩首十余级还可以忍受,但奏章上说日日同高原大战,却这点战绩,这不是忽悠吗?

或许,周大人根本就没出击,十万大军压根连营盘都没出过。

但皇帝觉得,周延儒老成持重,通州实在太重要了,只要他能呆在那里将京城门户给我守住也算是一件大大的功劳。

也如此,皇帝也不同他计较了,并让兵部将周首辅报上的有功劳将士记录在案,以备朝廷财政情况好转时再行赏赐。

不过,周延儒弹吴三桂的奏章让崇祯彻底怒了。

京营不堪使用已是朝廷诸公的共识,要想彻底击败高原大军,唯一的指望就只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对小吴将军皇帝笼络还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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