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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猎明-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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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砍掉你的脑袋。”这也是在教导队时,高原上课时说过的。

的确,在这样人潮汹涌地战场上,你根本没机会瞄准,特别是刚才敌人冲锋的时候,你只需要将枪中的弹药射出去就可以了。连观察战果的机会都没有,就得飞快退到后面,将位置留给另一排火枪手。到了后面,事情还没算完,你还得需要飞快地装填好弹药。等你装好弹药,前面两排已经射掉了抢中铅弹,又轮到你上去了。

你甚至没有一点思考的时间,耳边除了火枪的轰鸣就只剩下指挥官的吼叫声,你只需要听命行事就成。

现在,接过了指挥权,已经麻木的大脑突然活了过来,让羊克邪心中突然一颤。

敌人地中军前排突然蹲下,露出后面的弓箭手。他们大张着长弓,将箭头指向天空。

“弓兵!”突然有一个火枪手叫出声来。

“前进!”羊克邪大叫,眼前突然一黑,前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团黑云。须臾,黑云降落,满耳朵都是“咻咻”的尖啸。箭如雨下。

几个火枪手一声不响地倒下来,其中有一个人被射中肩窝,蜷在地上不住扭动着身体。因为身上穿着无袖棉甲,却看不到迸出的鲜血,但从他面上痛苦地表情可以知道,这一箭杀伤力很强。

羊克邪地脑袋中了一箭,可惜敌人的羽箭不足射穿他那顶铁锅一样地头盔,只“叮!”一声便折成了两截。

不能停,只能前进。

几个僧人追了上来,拖着伤者的身体朝后猛跑。

又是一排羽箭落下,又倒下了几个人。

一个火神庙的和尚被射得满身是箭,尤自跑了几步,这才一头栽倒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这是火神庙医疗系统加入高原军以来阵亡的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德喜站在队伍的最后,脸色的肌肉一跳,黯然地低下眼帘,“阿弥陀佛!”

密集的长箭并不能阻止火枪手前进的步伐,每被射倒一个人,后面的战友便向前一步,自动填补那个空位。

队伍依旧保持着静默,仿佛就要这么天荒地老地走下去。

“在战场上,什么地方最安全?”有一天,羊克邪这么问高原。

高原:“战场上没地方是安全的,相对而言,进攻最安全,溃败最危险。”

“只有打倒敌人,你才能活下去。”

火枪手终于在鼓点中推进到闯军阵前了,弓手的覆盖式仰射也不起作用。于是,闯军弓箭手飞快地后退,一队刀牌手补充到队伍最前沿。

可看到这支在沉默中进攻的敌人,又想起那威力巨大的火枪,闯军都战栗了,阵前一片混乱,盾牌也迟迟没能起来。

“那么,进攻吧!”羊克邪大喊:“立定,瞄准!”

“啊!”前排的闯军试图躲到一边,可阵地上全是人,又往哪里躲藏?

“放!”

天已经完全亮开,刚开始时,天际还有一丝红色晨曦透出,但此刻却完全被滚滚硝烟所笼罩住了。

“放!”

抬头一看,铅灰色的云层累积,无风,却有点点稀疏雪花羽毛一样飘落。

“放!”

没有呐喊,没有惨叫,只指挥官一成不变冰冷的嗓音。

闯军前排的牌子手已经被彻底击溃,天上飞舞着被火枪射裂的盾牌碎片,无数的人被射翻在地,然后又被狂暴的人群践踏至死。

这个时候不要说反击了,在如此绵密的火力打击下,所有闯军只有一个念头,“往后逃!”如此一来,更给高原军火枪手从容装填和从容射击的时间。

死神的双翼在任光荣中军阵前挥过,白色的硝烟滚滚而来,又是一百多人永远停止呼吸,如同那天上飘飞的白雪般脆弱和微不足道。很快,这群惊慌失措的牌子手便退到弓箭手的队形之中,两队人马搅在一起,动弹不得。

中军大阵也快被波及了,崩溃,之在朝夕。

德喜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感觉到那微薄的暖意:“地狱啊,这就是阿鼻地狱!”

“呼!”一柄长矛投来,穿透了羊克邪的胸膛。

他一个趔趄,整个身体都压在长矛上,眼前起了一层黑雾。

这就是死亡。

我一辈子都没主动过,今天总算主动了一把。前进的感觉真爽!

这一波攻击,陈留军阵亡一人,闯军刀牌队、弓箭队崩溃。

一个百夫长从羊克邪手里掰出那把指挥刀,提气大喊:“火枪队百夫长钱百步接替十夫长羊克邪丁队指挥权,大家听我指挥!”

“放!”

同正面高原的火枪手的摧枯拉朽不同,侧翼的曹军却面临崩溃。

第五卷 河北 第三十二章 这真的是曹军吗

“死的两人都是军官。”高原心疼得直打哆嗦。

“好汉子!”身边的刘满囤大声吼叫:“好汉子,谁说读书人里没勇士?将军,让我们上吧,我们骑兵再不能这么看下去了。否则仗都被火枪手打完了,我们还打什么。”

“对,让我们上吧。”一个骑兵用手安抚着座下已经开始骚动的马匹,大声说:“将军,我们骑兵待遇最好,装备最好,就这么一仗不打,回去了也没脸见人。”

徐以显:“你们闹什么,什么时候出击难道还由你们来定?”

刘满囤二人立即闭上嘴巴,但神色却大为不忿。

训斥完二人之后,徐以显对高原说:“将军,是不是该将骑兵放出去了?”

高原:“不急,让火枪手再坚持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浑身浴血的曹军军官光着头披散着头发跑过来,猛地跪在吉圭身前:“军师,左翼快顶不住了。”

来者正是负责左翼的一员叫王忠的大将,他也是早年跟随罗汝才的老人了。

说起左翼,地形有些古怪,是一片宽阔的稻田,因为是冬季,田中也没有水。但密布其间的沟渠,烂泥和田埂却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却是这片光敞敞的战场上唯一可以依仗的防御地形。如此。左翼地两千曹军是整支队伍中最弱的一环,也成了闯军重点打击地目标。

这一片稻田因为地形限制。大规模的整队进攻几乎没有可能。双方主将都同时采取了简单而毫无技术含量的小编制试探性进攻。

这样的攻击手段没有任何花俏,不外乎是打光一队再补上去一队,直到将一放的兵力耗光为止。

看到王忠一身的鲜血,吉圭将头转向左翼。却见,那片本已经长满长草的稻田已经被纷乱的脚步踩得稀烂。到处都是厮杀的人影,敌人多得数不过来。他们以一百人为一个小队,不断朝着这边投入兵力。这一百人实在太少,只片刻便尽数倒在烂泥之中。然后又是一个百人队冲来。

虽然左翼的战斗场面没有正面地火枪手那样绚目华丽,让人震撼。但那种惨烈的刀刀吃肉的拼杀却异常地残酷。没有火器,没有远程武器。双方士兵只是挥动着最最普通长矛和大刀。每一刀落下,便是一团鲜艳的血光。

曹军虽勇,可昨天赶了一天路,已经疲倦到顶点,士气也因为罗汝才的被杀而降到最低谷。

高原抬头看了看左翼,两边的人马正纠集在一起,但闯军凭借着人数的优势,正一块田一块田地清理着,将曹军一点一点往中军赶。

他对徐以显说道:“不是我不想冲锋,若靠单一的火枪兵并不足以结束这场战斗。最后解决战斗还得靠骑兵的冲锋。不过,眼前这种情形我也没办法进攻。我这边一攻,左翼一崩溃,闯军不是将我们包围了吗。怎么说也得等到左翼将闯军赶回去才是。”

徐以显不说话,只拿眼睛盯着吉圭。

高原又摸出怀表看了看,“七点二十了,我们还有四十分钟时间。子玉,你能不能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将敌人进攻左翼地人马赶回去。”

高原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再看吉圭一眼。但语气中却有说不出的轻蔑。曹军战斗里的低下出乎他的预料,闯军已经够弱的了,他们居然被打得抬不起头了。

高原这话一说出口,吉圭一张脸就红了起来。

刘满囤又吼了起来,“将军,给我五个人,我保证在一刻钟内把左翼的敌人通通赶走。”

刘满囤的大嗓门震得高原耳朵里一阵轰鸣,他皱着眉头将脑袋别开。但这个亲兵队长地提议让他也有些动心。

“不行。”徐以显大声否定刘满囤的请战要求:“那边全是稻田,土地松软,重骑兵一冲过去,只怕立即陷在其中,那不是送死吗?”三人毫无顾忌地讨论着。一边的吉圭已经气得头发倒竖。昨天晚上他同高原商量。主攻的任务由陈留军来完成,曹军则负责在两翼稳住阵脚。看热闹就成。可没想到,闯军也知道两翼的曹军很弱,特别是左翼。于是,他们将这边当成了突破口,试图驱赶溃退的曹军来搅乱中军大队。

这也是本次战役的胜负手。

地上,王忠还在苦苦哀求,“军师,儿郎们实在顶不住了,撤下来吧。”

“住口!”吉圭怒喝一声:“王忠呀王忠,你也不是不懂军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那边一撤,我们就全完蛋了。撤退,你打算朝什么地方撤?周围都是敌人,打退了任光荣,还有李岩。再等两天,各地的闯军都赶过来了。每一仗都是生死之战,我问你,我们还能往那里撤?”

王忠大哭:“军师,左翼那边打得太苦了,上去一个百人队,一壶茶时间就全打光了。军师,我已经填进去四百人了,若不是大伙念着为曹帅报仇,早就溃败了。将军,我们都是曹帅老营精锐,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给我曹军左翼留点根吧。”

“混蛋,你还记得曹帅地恩义?”吉圭大喝:“左翼,左翼可是你忠字营的队伍。说是为曹帅留点根,其实你打的不过是你王忠一个人的小算盘。可耻!”

说到这里,吉圭的一张脸已经涨成紫色:“来人,把王忠给我砍了,传首左翼以儆效尤!”

“军师,军师饶命……”

一颗血淋林地头颅递了过来,吉圭接过王忠地脑袋,挑在长矛尖上,满眼都是眼泪。他一把扯掉棉袄,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转头对高原道:“高将军,我亲自带人到左翼冲锋,一刻钟后,请将军地骑兵冲锋吧!”

“好,我给你一刻钟。”高原大喝,“骑兵队,为吉先生壮行!”

“必胜!”三百人同时一声大吼!

呐喊声还未落下,吉圭已经带着一百名亲兵冲了过去。这一百人是曹操以前的亲卫,也是精锐中的精锐。平日又多受罗汝才的恩惠,现在一见闯军早就分红眼红,在吉军师带头冲锋下,这一百条汉子更是剽悍勇捷,一投入战场,立即将敌人的一个百人队打得转身就逃。

可吉圭并未停下进攻的速度,依旧跟在后面勇猛地追杀。

在他的的带领下,左翼曹军士气大振,也都呐喊着反身杀了回去。

闯军的侧翼部队坚持不住了,不住后退,试图同曹军脱离接触。

“成了!”高原又看了看表:“二十分钟,吉子玉也是一个狠人。”

徐以显猛地一点头,“将军,骑兵可以冲锋了,让火枪手让开吧!”

“好,我亲自冲锋。老徐,你坐镇中军指挥。且让你看看我陈留铁骑的威风。”

随着一声令下,正在前面打得火光冲天的火枪手同时停手,飞快地朝两边散开,留出一条宽一百米的开阔通道。

看到火枪手如此迅速地转换队形,闯军固然松了一口气,但内心中也为火枪手如此整齐划一的队列变化而震惊不已。

“这,这真的是曹操的兵吗?”任光荣彻底被震撼了。

一个副将大喊:“将军,敌人的火枪手已经让开,我们是不是朝前推进?”

“好,向前,向前!”

但眼前的牌子手和弓手还纠集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两千多人乱糟糟地你推我挤,不断有人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在地。

“该死的,中军主力,绕开这群垃圾。”任光荣愤怒地下令。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海潮般的轰鸣从前方传来。放眼望去,敌人的三百重骑兵终于出击了。他们全身都是钢铁,手中的长矛上,红色小三角旗夸张地飘扬。整个大地都被这沉重的铁蹄震得酥了。

随着这只钢铁怪物的冲锋,飘飞在天空的雪花也被扯动,如一条凶猛的白龙,朝闯军大阵一头扎来。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得这么大了?

刚才还闹成一片的牌子手和弓手同时安静下来。

良久,才有人发出一声恐惧的大叫:“铁骑,敌人的铁骑!”

“逃呀!”

“救命呀!”

任光荣绝望地闭上眼睛:“这真的是曹操的兵吗?”

“将军,要退吗?”

“不,命令长矛手给我顶上去,拦在前面的,不论敌我,一律杀了。”

第五卷 河北 第三十三章 恰如银瓶乍破洪流来

任光荣手头可战之兵也只有手头这一千长矛手。队伍还未完全展开,两翼已经被曹军赶了回来,中军挤在一起,被前头的弓手和牌子手一涌,已经无法正常调动。现在,只身边这一千人可用。

但他们真得能够抵挡住这三百钢铁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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