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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试问东流水-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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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慎思得父亲早年训育,对全国各地山形地理颇为了解,他在案上搬动各物细细演练,总觉要守住纪州防线颇为困难,他曾在南疆军中呆过数日,知他们十分骁勇善战,又刚经历过国内内战的洗礼,纪州这五万闲散惯了的军队实在不是他们的敌手。

直到夜色深沉,他仍没有想到什么能抵住青军的良策,在郡守府后院内长久地徘徊。

思月郡主知他烦忧,见室内有张古琴,十指轻捻,如雨声淅沥,清泉叮咚,萧慎思顿觉心头一静,感激地望向母亲。

一曲清新空灵的《静夜雨荷》奏完,思月郡主面容静敛,力贯指尖,如剑锋划破长空,巨浪拍上青崖,豪情顿出,杀机渐生,萧慎思渐渐热血沸腾,如同回到战场,精神为之一振。

《破阵子》之音沉沉散去,思月郡主叹道:“这一曲还是当年兄长所授,不料今日却要用来激励思儿你,来对阵小墨。”

萧慎思也叹道:“母亲,造化弄人莫过如此,为了平定战事,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思儿,要不我先去小墨军中和他谈一谈,看能不能说动他退兵,三国永保和平?”

萧慎思缓缓摇头:“母亲,小墨其人,我和三妹都比较了解,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权力欲望极强,不是亲情或公理所能打动的,他一心要创立大青帝国,建下不朽帝业,获得万民景仰………………”他讲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隐隐见到了一丝光明。

凛冽的寒风中,清南军率大军北进,这日清南君亲率的先锋营已行至距纪州城四百余里地的会清山附近。

这一路青军仅在苏郡处遭遇了顽强的抵抗,但那处天朝兵力不足,清南君又是做了多日准备,兵精将足,苦战一番终攻破苏郡,此后便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清南君一路忙于战事,情绪始终保持在高昂的状态,眼见纪州在望,竟莫名的有些忧郁起来。

出兵之前,他便得到密报,孟鸣风被捕入狱,萧慎思下落不明,知不用在战场上面对这个‘哥哥’,实是有些暗暗的欣喜。却又有些担忧于他,更时时想起那娇俏可喜的清洛,想起与她相处的时光,午夜梦回,十分惆怅。

寒风扑面,落叶纷飞,天色渐黑,清南君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回头看看身边先锋营军士俱是有些疲倦,便下令就地扎营,稍事休息,待中军和后营部队赶上后再行起拔。

靳然在营地巡视一圈,回到大帐,清南君见他面上悻悻之色甚浓,不禁大笑道:“怎么,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靳然面上一红:“陛下,臣可是怕他日李姑娘兴师问罪,才去做这好人的。”

清南君听他提起清洛,微微一怔,眼前浮现她轻嗔浅怒的样子,不禁也有些担心异日见到她不好交待。他强压下心头倩影,笑道:“朕看你是一日不被那公孙姑娘骂,一日便不舒坦吧。”

靳然虽已高居左司尉,却终究年轻面薄,又被清南君说中心事,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清南君笑着站起来,拍了拍靳然的左肩:“你放心,他们是小丫头的亲人,朕不会伤害他们的,只是想拿来在适当的时候威胁一下那燕皇而已。真要伤了他们,小丫头还不得和我拼命?〃

他望着帐外漆深的夜色,一时想起清洛,脸上露出温柔之色,一时想起这宏图霸业,又将那温柔压了下去。

靳然知他心事,想起自己的心事,默然不语。

君臣正在沉默之时,猛听得外面传来隐隐的锣鼓之声,不过一会传来了士兵的轻喝声,清南君眉头一皱,靳然忙奔出营帐。

不多时,靳然满面笑容地奔了进来,道:“陛下,是附近村庄的村民来迎接陛下,说陛下是真龙天子转世,是要得天下之人,来献畜献谷,洒酒泼觞的。”

“哦?〃清南君喜道:“是真的?〃

“应该没有假,几村的村长说要谒见陛下,以表他们忠心。臣已详细搜查,俱是普通百姓,未带兵器,看来不假。”

清南君自成为南疆郡王以来,便十分注重收络民心,他深知为王为帝之道,民心民意极为重要,登基为帝以后,更是颁布多项惠政,以施惠于民,获得了国内民众的普通拥戴。

他既决心攻克天朝和燕国,创立大一统的青帝国,自攻入天朝境内以来,也十分在意天朝民众对自己的看法,只是从攻克苏郡到现在,虽说并没有遇到天朝百姓的拼死反抗,但所过之处,却也无任何人表示对自己的拥戴之意。

此时听得竟有天朝百姓自发前来迎接这异国帝皇,说自己是真龙天子转世,不禁有些惊喜,忙迈出帐来。

营地外,数十个村民装扮的人见他在众亲兵的簇拥下出来,又见他身着皇袍,忙伏地呼道:“草民拜见圣天子〃

清南君忙挽起为首老者,笑道:“有劳老丈及各位了,快快平身吧。”

那老者老泪纵横:“果是圣天子啊,如此爱护我等平民百姓,看来真是真龙转世,紫气南来啊〃

他身后数十村民纷纷呼道:“确是真龙转世,紫气南来啊〃

清南君和靳然听他们这等说话有些蹊跷,对望一眼,靳然上前问道:“老丈,敢问一句,你等所说‘真龙转世,紫气南来’是何意思?”

那老者颤巍巍伏地禀道:“禀圣天子,草民等是这附近魏家村和郭家村的村民,大约一个多月前的月圆之夜,前方会清山上的天龙寺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黄气直冲云霄,草民等都看得十分清楚。第二日便听说寺内后院地面裂开,露出一根石柱,石柱深插地下,无人能够拔出,上面刻着‘得此柱者得天下’七个大字。”

“哦?!竟有此等奇事?〃清南君和靳然互望一眼,将信将疑。

“草民等万万不敢欺瞒陛下,这石柱露出来以后,天龙寺内玄庄大师便于当夜坐化,坐化之前留下八字偈言。”

“是何八字偈言?”清南君自在巫神处听闻当年往事,又见确有火龙英泪印出现,便对谶言、偈言之类十分迷信,忙追问道。

“这八字偈言便是‘真龙转世,紫气南来’啊,陛下。草民等听得玄庄大师偈言,原也没放在心上。至前几日听得陛下大军南来,这才顿悟,玄庄大师所说偈言指的便是陛下您啊,陛下,您是上天注定要得天下之人,是真龙转世,草民等自知身份低贱,但还是要来诚表草民等对真龙天子的景仰和臣服之心〃

清南君听罢心中十分欢喜,但也有些将信将疑,思忖片刻,使了个眼色给靳然,靳然会意,悄悄地带着数人奔出营帐去。

清南君满面含笑,亲自扶起众村民,吩咐手下诸将好好款待于他们。

不多时,靳然奔了回来,低声禀道:“陛下,看来不假,臣询问了几家村民,都确是如此说法。”

清南君心中一喜,笑道:“靳然,你如何看待这事?”

靳然明他心思,道:“陛下,要得天下靠的是武力和战功,但将来要治理天下,靠的可就是民心了,现在是收服民心的大好机会,更是激励军心士气的大好机会。”

“嗯,不错。”清南君点头道:“不管这偈言和石柱之说是否真是天意,但这确是收服民心,激励军心士气的大好机会,你速速将这事在军中传散开去,另外派人今夜上山察探有没有伏兵,如果没有,明日,我们便上会清山去看看那根石柱。”

八八、请君试问东流水

晨曦初现,霜雾满天,冷冽冬风刮过,漫山黄叶。

昨夜靳然派出多路人马上了会清山详细察探,未见伏兵,山上仅有一座小小寺庙,庙中也仅余十来个和尚。

清南君着大军在山下等候,同时列阵以防敌军来袭。与靳然带着几千精兵沿路上山,昨夜靳然便将真龙天子之说传遍军中,眼见身边将士士气高涨,精神饱满,清南君颇是有些踌躇满腹。

这会清山是纪州附近的一座名山,风景秀丽,已是冬季,霜浓雾重,更添几分飘渺之意。

靳然派出上千名精兵在前开路,确保无人跟踪和设伏,其余人等簇拥着清南君,不多时便到了那天龙寺前。

寺内众僧早被士兵们押出寺外,伏地迎接,清南君见状眉头轻皱:“谁让你们对大师这般无礼的,大师们是化外之人,不用依如此俗礼〃

为首一名老僧迎了上来,施佛礼道:“陛下真龙转世,驾临敝寺,贫僧等感到无上荣幸,阿弥陀佛〃

清南君面露微笑,回施佛礼道:“大师不必如此多礼,朕今日前来,想一瞻贵寺盛容及月前寺内发现的那根石柱,烦请大师带路〃

那老僧忙道:“贫僧玄净,恭迎陛下入寺〃

见亲兵们已占据寺内各个方位,清南君和靳然心情轻松,在玄净的引领下,步入寺中后院,只见寺院后墙之下,支起一座木棚,木棚之中一根石柱插于黄土之中,柱上隐隐刻着数字。柱前左右两个香炉,青烟缭绕,木棚之前拉起了长长的帛条,平添了几分神秘庄严的色彩。

清南君在木棚前十数步处停下脚步,问道:“敢问大师,这石柱露出来之后,就没有天朝府衙前来询问么?”

“陛下,这石柱露出来之后,敝寺玄庄大师坐化,真龙天子之说迅速传了开去,府衙也自是派人前来查询,只因无法将这石柱拔出运走,所以命贫僧等严加看守,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说是要上禀朝廷之后再行搬运。贫僧等只好搭起这木棚,拉上这帛条,不准闲杂人等靠近。”那玄净恭敬答道。

清南君轻‘哦’了一声,缓缓向石柱走去,扯下帛条,他细观那根石柱,只见上面隐隐刻着数字‘得此柱者得天下’,他伸出手来抚上石柱,轻笑回头,向靳然说道:“靳然,你信不信………………”话未说完,一股香气入鼻,眼前一片迷蒙,意识模糊,晕了过去。

站在十余步之外的靳然和众亲兵不及反应,‘轰’的一声,地面裂开,黄泥飞溅,一人从石柱旁的地下跃出,扼住清南君身躯,手中长剑横上他的咽喉,厉声喝道:“统统给我退出去〃

靳然大惊,便欲抢上前来,却见那人黑布蒙面,手中长剑用力,清南君喉间沁出殷红的鲜血,那人扫视众人,冷冷道:“想要他活命,统统给我退出去〃

靳然忙喝令众人退出寺外,那蒙面人挟着昏迷的清南君一步步逼出寺外,寺外众僧见他出来,欢呼一声,围了过来,将他团团护祝

靳然心中一沉,知已中计,强压心中惊慌,沉声道:“你等何人,挟持陛下,欲待怎样?〃

蒙面人轻笑一声,靳然听他笑声竟似有些耳熟,不及细想,只听那人说道:“你们统统在寺外等候,半日后我自会和你家主子出来。但如果你有丝毫异动,可不要怪我对你家主子不客气〃

说着和众僧退下寺中,寺门‘吱呀’关上。

靳然无奈,知清南君在他手上,不得不从,只得命众将士将寺院团团围住,同时派人火速下山调大队人马上来,心中不停思忖:此人笑声有些耳熟,究竟是谁呢?

清南君悠悠醒来,睁开双眼,头脑仍是有些迷糊,片刻后方忆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心呼不妙,挣扎着坐起,却发觉全身无力,真气涣散。

他抬起头来,正待高呼,却见禅房之内,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于桌前,静静的看着他。

清南君一个寒噤,心中一沉,不再挣扎,躺回榻上,叹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萧慎思站起身来,走到榻前,凝望清南君愤愤面容,暗叹一声,缓缓地跪了下来。

清南君愤恨难平,还有一丝羞恼,怒道:“你不用跪朕,你怎能这般待朕〃

萧慎思心中难过,轻声道:“陛下,冒犯您实属无奈,请您眷顾众生安宁,退兵吧〃

“休想〃清南君俊脸闪过一抹狠辣之色:“现在是千载难逢统一三国的机会,你叫朕这样放弃,朕怎么甘心!你怎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朕,你还有何颜面来见朕〃

萧慎思低下头去,沉默片刻,忽唤道:“小墨〃

清南君听他这声呼唤,竟似与两个月前呼唤自己‘小墨’时颇为不同,呼唤声中仿佛凝聚了过往的岁月,曾经的亲情。他闭上眼来,颤声道:“原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萧慎思站起来,扶起清南君,让他依在自己身前,轻声道:“小墨,你总是说小时候我如何待你好,我恢复记忆后才知,小时候你是如何乖巧,总是跟着我,一切都听我的,不管我带你去做什么,你都是那么听话。小墨,是哥哥对不起你〃

清南君自登基为帝以来,忙于政事和战争,将那道幼年的伤痕慢慢藏了起来。此刻听萧慎思这样说,才发觉这道伤痕是如此之深,失去亲人的痛苦、对亲情的渴望仍是如此强烈,再大的权势、再长的岁月都无法忘却。

萧慎思感觉到他的身躯在轻轻颤栗,叹道:“小墨,你小时候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喜欢那些小动物,有一次我给你捉来的一只小鸟死了,你哭了整整一天。你的本性就象母妃一样纯善,只是后来的遭遇让你的心灵变得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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