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乃上将军-第4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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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地,胤公将目光望向自己长孙家的嫡孙长孙晟身上,想看看他眼下的神色,毕竟长孙湘雨的惊艳才识,着实令身为长辈的胤公感到压力巨大,就如同梁丘公看待孙女梁丘舞那样。
说实话,胤公生怕自己的嫡孙长孙晟因此受到打击,不过让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是,小家伙似乎根本就没有感受到那股来自长孙湘雨的莫大压力,眼下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亲姐姐那隆起的小腹。
我要当叔叔啦……
与其余众人看待长孙湘雨的心情不同,长孙晟脸上洋溢着即将成为叔叔辈的欢喜笑容。
说实话,其实他如今已是叔叔辈分的,毕竟真算起来,金铃儿的女儿妮妮也得叫他一声叔叔,不过话说回来,金铃儿与他终究是关系隔得远,哪里及地上长孙湘雨这位亲姐姐?
再有四个月……
长孙晟板着手指在心中估算着,他脸上那极其明显的欢喜笑容,别说瞒过长孙湘雨,就连其余的人都瞒不过。
“咳!”咳嗽一声,兵部尚书长孙靖将目光望向女儿,沉声问道,“湘雨,此事你有把握么?”
说话时,长孙靖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儿子长孙晟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在他看来,摆着三十一支李姓藩王造反这件惊天的大事在前,自己儿子竟然还笑地这么开心,实在不像话!
说实话,对于长孙晟,长孙靖很满意,毕竟他这个儿子在会试与殿试中亦是大放光彩,对于考官所问的题目对答如流,年仅十五岁便已仕官于吏部,虽说还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官员,但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但是,就算心中满意,长孙靖也不会当面说出来,就像对待女儿长孙湘雨一样,哪怕他在背后如何如何称赞自己的女儿,当着长孙湘雨的面,他绝对不会说,他的脾气就是这样。
听闻这句问话,胤公的两道白眉微微颤了颤,心下暗叫不妙,毕竟在这位老人看来,这种近乎质问的口吻,才是导致他的儿子与他的孙女长久以来的争吵的最大因素。
而令胤公目瞪口呆的是,长孙湘雨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父亲大人,此乃女儿片面猜测,把握女儿自是有,至于证据嘛,一时半会恐怕是拿不出来……”
“……”长孙靖闻言身躯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他听到了什么?父亲大人?
要知道自打长孙湘雨降生后,他从未听女儿这般叫过他。
别说他,就连知道其中隐情的胤公、阮少舟、王旦、李寿等人亦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对父女,心下暗暗称奇。
“湘……湘雨,你有感觉哪里不适么?”长孙靖带着几分隐藏的关切询问着自己的女儿,毕竟在他看来,自家女儿若不是发烧烧坏了脑袋,绝不可能叫他父亲大人。
似这等温柔亲切称呼自己为父亲大人的女子,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女儿!
似乎是注意到了长孙靖那惊骇的目光,长孙湘雨淡淡一笑,说道,“父亲大人多虑了,女儿一切安好……可以的话,先说说正事吧,女儿怀有身孕,不便久坐……”说着,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小腹,脸上洋溢着为人母的成熟女子神采。
饶是胤公年过六旬,此刻亦是暗自抽了一口冷气,虽然他也听说孙女长孙湘雨在怀有身孕后姓情大变,不再将当年那般刁钻、顽劣,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可直到亲眼目睹,他这才敢相信那在他看来极其稀奇的传闻。
“哦,对对,三十一支藩王……”长孙靖如梦初醒般连连点头,因为女儿那一声父亲大人而无比欢喜的他,连女儿那般猜测的真实度也顾不上细细咂摸了,转头对天子李寿拱手说道,“陛下,如若此事属实,陛下不可不防……据前线传来战报,贤殿下已率孤军深入荆州,倘若三十一支藩王真的反了,就好比是断了贤殿下退路……”
“还有妾身外子那边……”长孙湘雨接口对李寿说道,“倘若妾身所料不差,先前太平贼军没有对外子展开攻势,不过是为了配合秦王李慎罢了,毕竟一旦逼地外子太过紧迫,贤王殿下势必会暂罢攻打三王的念头,转道支援妾身外子,如此一来,三王便无法一举将贤王殿下那十万冀州兵拿下……”她口中的外子,指的正是她的夫婿谢安。
望着长孙靖那因为被长孙湘雨叫了一声父亲大人而表现出来的受宠若惊的表情,胤公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感慨孙女揣摩人心的本事更上一层楼,简简单单四个字就叫其父亲改变了初衷,想了想,胤公正色对长孙湘雨说道,“湘雨啊,三十一支国姓藩王反叛一事,你可要拿捏准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似乎是看出了胤公对此事的重视,长孙湘雨微微一笑,抚摸着自己的小抚,温柔说道,“祖父,妾身的夫君大人曾教导过妾身,排除一切不可能的事,剩下的猜测无论再怎么荒诞,都只能是事实……秦王李慎为人谨慎,绝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既然他有这般布局,妾身就敢断言,三十一支李姓藩王势必会逆从李慎反叛……”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事,剩下的猜测无论再怎么荒诞,都只能是事实……”胤公惊讶地望了一眼长孙湘雨,暗自琢磨着这句话的深度,对自己那位孙婿更是高看一筹。
“当然了,或许也并非全数反叛,或许会有一部分持观望态度,想看看李慎与我朝廷究竟是哪方占据优势,然后才做出判断……不过似这等知情不报,亦属叛国谋反,不是么?”
“唔!”胤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而将目光望向李寿,毕竟定夺三十一支国姓藩王的谋反事件,这已经超出了他身为臣子的范畴。
注意到胤公投来的目光,李寿皱眉思忖了一下,点头说道,“谢夫人所言极是,就算是知情不报,亦属谋反!——不过比起这个,朕更加担忧八皇兄与谢爱卿那边……”
席间,梁丘舞早已按耐不住,闻言主动请缨,抱拳说道,“陛下,臣愿提兵亲往救之!”
李寿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吏部尚书季竑摇头说道,“不可!”
“……”梁丘舞闻言怒视季竑,却听季竑沉声说道,“梁丘将军切莫冲动!——对我冀京朝廷虎视眈眈的,可绝非三王与太平军……”
“北疆……”代丞相职务、礼部尚书阮少舟喃喃接口道。
“不错!”望了一眼阮少舟,季竑沉声说道,“贤殿下在冀京时,就嘱咐微臣时刻关注北疆,眼下在北疆,燕王李茂数万北疆铁骑厉兵秣马,他何尝不是想在此事中参一脚?不过是畏于梁丘将军尚在冀京,李茂不敢轻举妄动罢了,一旦梁丘将军为救贤王殿下或谢大人率军南下,李茂势必会亲率大军攻我冀京,到时候,我冀京朝廷要对面的,可就并非只是三王与太平贼军了……”
“……”梁丘舞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尽管她心中万分担忧夫婿谢安的安危,却也无法反驳季竑的劝说,毕竟燕王李茂有反心那是有目共睹。
“若是老夫亲往江南呢?”梁丘公试探着问道。
季竑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梁丘公担忧孙婿谢大人的安危,下官能够理解,可似眼下情况,贤王殿下为打三王,已抽走了冀州十万中央军,眼下京防空虚,四镇是绝对动不得的……”
梁丘公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照季大人所言,难不成坐视贤王殿下与老夫孙婿不顾?”
季竑一听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下官绝无此意,下官只是觉得,眼下京防已属空虚,倘若为救贤殿下与谢大人抽调四镇兵马,使得北疆趁虚而入,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到时候两面不讨好,与其到时候腹背受敌,还不如眼下不动四镇兵马,请梁丘将军坐镇冀京,叫燕王李茂不敢造次!——至于南边,我等再从长计议!”
事实上,季竑所言确实有道理,摆着北疆的燕王李茂在,梁丘舞作为冀京、甚至是大周第一擅战猛将,那是绝对不能够轻易调走的,一旦梁丘舞调走,燕王李茂势必对对冀京用兵,到时候大周就不单单是像眼下局势这般两面开战,而是三线作战,无论是兵力还是粮草,都会陷入绝对的不利局面。
“季爱卿,如果是这样呢……我冀京派出两位将帅,从地方抽调兵力……”天子李寿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季竑苦笑一声,拱手反问道,“不知陛下有意请哪位作为南下救援的将帅?”
在屋内众人的目视下,李寿下意识地望向了大腹便便的长孙湘雨,继而愣了愣,又将目光转向梁丘公与胤公。
“原来如此……”仿佛想明白了什么,李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除开个别如梁丘舞这样似乎还未明白的人外,屋内其余众人心下已经明白了季竑的意思。
能打仗、能打胜仗,这跟是不是帅才并不是一回事,就好比梁丘舞,这位被称为'四姬'之首'炎虎姬'的女人,不可否认,梁丘舞在战场上绝对是武神一般的存在,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是一位帅才,她的才能更多地体现在冲锋陷阵上,而非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兵略家。
何谓兵略家,八贤王李贤就是一位,尽管他起初身在南阳,但是他心中所考虑的并非只有三王,还有太平军。
倘若是寻常的将领,在攻下南阳之后多半会选择进攻汉中的秦王李慎,毕竟李慎才是三王的灵魂人物,只要能击败李慎,剩下一个楚王李彦根本不再是问题。
但是这样一来,谢安那边的压力就变重了,仅仅只有八万大梁军的他,能不能阻挡住多达十五万的太平军?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李贤在攻下南阳才没有去进攻汉中的打算,而是顺道南下,打算在击溃江陵南郡的楚王李彦后,与谢安的八万大梁军协同作战,前后夹击太平军,将谢安八万大梁军这股有生力量从与太平军的胶持局面中解救出来,别看三王的灵魂人物秦王李慎好端端还在汉中,但是李贤却能与谢安一道攻打太平军,将之前的两个战线合到一处,集中力量击溃能对战局造成极大影响的太平军,这就是着眼于全局的兵略家应具备的素质与才能,灵活地改变战术,运用周边一切能够运用的友军力量。
尽管李贤的意图被秦王李慎与太平军的天上姬刘晴看穿,但不可否认李贤的战术并没有出错,只不过,他的敌人也不傻就是了。
能从大局观入手,清楚看清整个战略的主帅级人才,纵观整个大周,恐怕也不过寥寥数人,三王方面,秦王李慎算一位,毕竟他甚至能够算计李贤;太平军方面,天上姬刘晴算一位,因为她甚至不需要看秦王李慎送去的书信,便能全盘把握李慎的意图,毫不客气地说,她的智慧要比李慎更高出一截。
再看朝廷这边,满打满算恐怕也只有长孙湘雨、李贤、胤公这三位,除此之外,哪怕是梁丘公,更多地也只是局部战场上的帅才兼猛将,而非是能够着眼于整个战局的兵略家。
而不妙的是,眼下李贤被困在南郡江陵,胤公又年事已高,本来最合适肩负此任的长孙湘雨,又怀有六个月的身孕在身……
倒不是说偌大的大周就找不出一个善于用兵的将领,问题是这个派出去的将领要面对的乃是秦王李慎与天上姬刘晴,倘若无法达到这两位的层次,就算派出去恐怕也无济于事,难以解救李贤与谢安,这才是屋内众人所顾虑的。
再者,从何处抽调兵力也是个问题,在这种三王反叛、太平军起兵的不利局面,不惜代价从各地方抽调城卫军,无疑是自毁长城,到时候李贤与谢安非但救不出来,反而各地方贼寇频频作乱,这就未免失却考虑了。
也不知是否是看出了屋内众人的顾虑,长孙湘雨微笑着说道,“妾身外子那边,妾身倒不担忧,妾身的外子虽说称不上饱读兵书,不过怪招层出不穷,也不是轻易就能击败的,再者粮道也未曾被截断,拖延个一月、半月不成问题,反而是李贤殿下那边……”
屋内众人闻言暗自点头,毕竟三十一支藩王一反,就意味着李贤的粮道会被截断,尽管李贤手中有十万兵马,可一旦粮道被截,就算他有通天才能,怕也难敌李慎。
“谢夫人所言极是,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在贤王殿下那边,可问题是……”吏部侍郎王旦抬头望了一眼屋内众人,很识趣地没有说下去。
就在这时,老太监王英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陛下,若是精锐兵马的话,我冀京还有一支……一支不下于四镇,甚至超过四镇的精锐!”
“啊?”天子李寿闻言惊愕地望着王英,心说我冀京何时还藏着这么一支兵马?
屋内众人亦是倍感诧异,其中,梁丘公与胤公对视一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何处兵力?”李寿急声问道。
老太监王英微微一犹豫,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