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来归-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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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岫语塞,想了想不知如何解释,这个若真的讲起来,怕是要从狼人吸血鬼一直追溯到中西方文化历史的差异问题上去了,只好随口乱说道,“就是,平常看来是普通人的模样,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性情大变,对月嚎叫。”嗯,这样说也没错就是了。
“你,如何得知?”或许是因为离别在即,惜言如金的子默奇怪的话多。
“呃,看,杂书上说的。”可惜话题不好,若岫此时却接不上话来。
“你不怕?”子默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那眼神让若岫几乎要以为他下一秒就要爆料说自己其实就是一个狼人,不禁觉得好笑。
“有什么可怕的,不还是个人嘛,”若岫豪气万千的说,想了想,又很没骨气地加了一句,“唔,只要,他不来咬我。”此话一出,刚才的气势全没了。
子默又露出浅浅的笑,右颊竟依稀露出一个浅浅的靥窝。两人这么一句两句的说着,寒气愈深,若岫渐渐觉得开始发冷,便和子默慢慢往回走。
回到破庙,已是万籁俱静。那边一群人中,守夜的黑衣男子只是随意看了两人一眼,就又眯上眼转过头去。火堆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屋里比屋外暖很多,若岫安静的躺在草席上,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定,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第十六章 薄言还归
微水城一幅繁华景象,若岫和子默却早已是一身疲惫,只勉强还算衣衫齐整,两人无心观看沿路景物,向路人问得方向,便径直朝城东吴家行去。
远远看到一道红漆门,门上扁书:吴宅。就见得昨晚那一群人在门口投了帖,随即被迎出门外的傅青云和老和尚请了进去,若岫和子默对视一眼,走到门前。
“烦请通报求见你家主人。”子默走上前,对那门房说。
门房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他们,问道:“请问是何方人氏?可有拜贴?”
“我们是随陶家一同南下的,路上走散了,便来这吴家寻找陶家之人。”
门房轻蔑的看着他们沾满尘土的衣衫,“陶家两路人马已在日前全部到达,未曾听得有何人遗漏。”
若岫见得子默吃瘪,有些想笑,一路风餐露宿都没能让他皱一下眉头,竟是到了这门口,被这以貌取人的门房摆了一道,进不得门去。
两人正僵持着,便听得远处得得的马蹄声,若岫举目望去,看见一骑由远至近的驶来,掀起黄沙滚滚,越来越近,刺目的阳光明晃晃的让人看不清楚,她不禁眯起了眼,抬头想看个究竟,只见得那翻滚的黄沙中依稀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骑士便已飞身落马,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若岫撞进了一副结实的胸膛,感觉自己鼻子像是要断了似的,不禁哀嚎出声。
“小岫!”那人的声音和若岫的哀号同时响起,语气中的惊喜不容置疑。
若岫透过那肩膀,竟看到子默向来安静澄澈的眸子里乌云密布,深沉又难懂。她眨了眨眼,又看过去,那眸子却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澈透明,正待再看,手腕却传来一阵痛。
奋力争开桎梏,若岫哀怨的看向乐水,“大哥这是在报我摔了你青玉茶碗的老鼠冤么?”
乐水挑了挑眉,“我说那青玉茶碗怎的再也找不到了,原是被你砸了。”
若岫心道不妙,一时忘形说溜了嘴,竟捡了个不该说的话头,忙端出无辜的表情,“什么?小岫这两日疲于奔波,想是累的有些糊涂了,说了什么有时候自己也记不得的。”说罢,还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乐水的面色本来有些阴沉,见她如此作态却忍不住笑了,若岫见逃过一次,松了一口气,扭头冲子默笑笑,子默走过前来,向乐水拱了拱手,二人便由乐水引着进了吴家。旁边的门房听得乐水那句小岫时便已然面色发白,此时大气也不敢喘的立在一旁,只低头望着地面似乎能看出花儿似的,若岫和子默却连理都没理,径自前行,那门房这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花厅里满是人,首座上是吴家的主人吴老爷,左手边依次是陶老爷、大和尚和傅青云。右手边则是那华服中年人及昨晚那一干人等。众人见得乐水带着两个人进来,均露出讶异的神色。
陶老爷见到这个本以为死去多日的女儿,也惊讶的合不拢嘴,父女俩本来也没有多亲厚,便双双按规矩来了个相见欢。若岫此时满面风尘,甚是不合礼仪,也不好多作停留,便匆匆向厅中各位福了身,便被丫头扶着去内院梳洗清洁,留下乐水和子默在原地细说缘由。
若岫匆匆洗了澡,换了件衣服,还没等吃上一口茶点,守在门外的乐水就进了门来,未等落座便开了口。
“这是他说帮你收着的,”说着,递给若岫一个小布袋,她打开一看,里面是那个小陶罐,里面是上次子默用来给她擦手的药膏,难道是刚才看到她的鼻子被撞红了,留给她擦的?若岫接过那罐子,有些喜欢的收进衣袋。
“你,和他……”乐水迟疑着,像是不知怎么开口。
“这两日来我一直和他在一起,”若岫笑得一脸坦然,“若不是他,我怕也无法走出山崖,来到这微水城了。”
乐水见她微笑,似乎略略松了一口气。
“他人呢?还在前厅么?”若岫起身,想去送他一程。
“已经走了,他留下这东西,便要了他的马走了。”乐水皱眉道。
“噢。”这也是意料中的事,若岫不知再说什么,只得等乐水说话。
“妹妹,这几日虽是环境所迫,但,可能会有不利于你的谣言。”乐水定定地看着若岫,眼里是不容置疑的担忧。
“对于陶五来说,谣言也不止是这一桩了,只是到时候若嫁不出去,就得烦劳大哥负责养我了。”若岫笑咪咪的说,有这么一个关心自己的亲人,感觉真好。
“这丫头,明明是足不出户的小姐,怎得做事却有股子江湖气。”乐水见她不受影响,皱眉笑骂。
若岫笑眯眯的做了个鬼脸,伸手去抓点心来吃,乐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一沉道,“丫头该打!”
见她一脸愕然,乐水又斥道,“你知不知道当日有多危险!谁让你自作主张来者?”
“可……”
“你一个姑娘家,好好呆在安全的地方就行了。那些都是男人的事情,谁要你来多事!”乐水还是面色阴沉。
若岫看着乐水苍白憔悴的面孔,又看到他腰间肿胀,显然是受伤的包裹处,心里感动,软下口气,又撒娇又耍赖的哄了半日,方让乐水回转了脸色,犹自不解恨地狠狠地敲了她脑袋一记,见她痛呼出声才算放过,拉着她问这几日的经历。
两人正说着,门口来了个丫环,说是陶老爷吩咐让若岫梳洗好了就去前厅见礼,乐水听到皱了皱眉头,便和她一起往前厅而去。
厅里那群人还未散去,若岫目不斜视,走向厅前,对那首座的吴老爷并着陶老爷福身行礼,吴老爷捋着胡须,笑咪咪的看着她,吩咐她在一边坐了。
若岫本以为见过礼便要回去后院,此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坐了,对乐水投去疑惑的目光,乐水却也神色茫然,不知这是什么状况。
“这便是小女若岫。”陶老爷开口向那华服男子说,一面转向若岫,“快见过断剑山庄的张大侠。”
若岫依言,福身见礼。
那华服男子微笑开口,“日前听得陶家出了个不让须眉的五小姐,此番看来确是落落大方、举止不凡,可见传言不虚啊。”
“哪里哪里,张大侠过奖了。”陶老爷笑眯了眼,连连向那人欠身。
一来二去说的都是些场面话,若岫听得乏味,不由得径自走了神,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回眸望去,是一个眼生的藏蓝儒袍的年轻男子,正斜睨着她,目光里净是不屑和轻蔑,若岫浅笑回去,却把他吓了一跳,沉着脸转过眼不再看她。
这么快就偃旗息鼓,若岫有点失望的收回目光,却落在另一双玩味十足的眸子中,是昨夜那个青衣男子,见若岫目光转向他,冲她微微颌首致意,若岫被他看到自己逾矩的举动不禁觉得有些恼怒,又不知他这样合不合规矩,也不敢点头颌首,只得勉强端出一个浅笑过去,赶紧摆正姿势,不再乱看。
若岫终究是个闺门少女,在山林里因为提着一股劲儿要走出去,才一路撑下来,可一到微水便松懈下来,病倒了,又是发烧又是咳嗽,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渐渐痊愈,中秋节自然是错过了,幸亏她身体底子还算好,没落下什么病根儿来,有时候回想起当时在山崖上胡来,以及之后的种种逞强,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乐水说的对,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男人们来做吧,她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闺阁姑娘,捻针赏花才对。又不禁嘲笑自己,才来了没多久就开始逐渐接受这种米虫的生活方式了,如今竟变得如此贪生怕死的,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几天前,傅家传来消息,让傅青云回家一趟,因为若兰此时正是不稳定的时候,他便留她在娘家,自己回了家,又过了一个月才来接她回去。
入了冬,天气逐渐冷了,吴老爷力邀妹夫一家在微水过了年再走,陶老爷思前想后,回平源还得先等傅青云安排人马,那魔头也不知怎的,竟销声匿迹了。若是赶着过年回,路上有什么事儿还两说,加上年关向来都是山贼土匪最为猖獗的时候,盗贼也要过年啊,就算为了安全考虑也得在这里过了年再走,心里更加怨怼傅青云惹事生非,终究青着脸勉强同意了。
若岫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居然不是在自己家过的,因为不在家里,很多东西就没那么讲究,但是那隆重的排场还是让若岫目瞪口呆,敢情自己上辈子活了那么长时间,算起来也根本没有过上一次真正意义的传统年,她兴致来了,开始奔波于各处帮忙,感受过年的气息,还带着乐山满院子的跑,乐水对他们的兴致勃勃感到头疼不已,见年也没见着若岫对什么这么感兴趣过,他哪儿知道她这种土包子进城的心理,只得陪着她一直折腾到出了正月才消停。
第十七章 春蛙秋蝉
初春时候,乐水和吴家少爷开始相约三天两头往外跑,若岫回来那天的那个藏蓝儒袍的男子便是吴老爷的独苗,也就是大夫人的侄儿吴圣学,字冠文,小小年纪便考上了秀才,据说他为人好学仿古,在微水城素有才名。
不知道为什么,若岫总感觉他对自己有些轻蔑,可乐水却与他甚为投缘,两人常凑在一起吟诗赏景,最近还并着微水城的几个文人一起要举行清谈盛会,乐水得了信儿,兴冲冲的跑来问若岫有没有兴趣。
“什么时候?在哪儿?”若岫以前只是从书上看过,倒是很有兴趣的。上学时喜爱魏晋风流,学毛笔字临的便是王羲之,千古留名的《兰亭集序》就是记录当时一场盛大的清谈盛会,辨老庄、谈周易,不谈政事,不言国事。到了后来却因流于空洞,被评价为春蛙秋蝉,唯聒耳矣,还得出清谈误国的结论,清谈就在中国的历史上销声匿迹了。若岫私底下以为,清谈既是从玄学发展而来,尚虚无之论,之所以被渐渐清出历史舞台,就其与正统的儒家文化不甚相合不无关系。若抛却政治不言,清谈确实是无与伦比的文化飨宴,不想在这个世界竟还能得以保存,若岫不禁有些心喜,忍不住想去领略一番。
“就在明日,吴家后山的观霞亭上,这微水城出名的才女袁家小姐也要去的。”乐水近来悠闲自得,平日瘦削的身形倒是丰腴了几分。
“哦?”若岫听到才女二字便觉不妙,心里暗暗有些嘀咕。
“届时你可以和那袁家小姐切磋切磋,毕竟也是读过些书的,想必对此应有兴趣才是。”
若岫一时无语,只是想去看个热闹,却没成想有这样的难题等她,不禁讪笑,乐水应该是怕她不去,才用这个诱她,可偏偏这个才是她最怕的,她忍痛道,“近来身子不适,晌午日头太大,还是……不去了吧。”
乐水挑起好看的眉,“妹妹可是怯懦了?可不象是你的性子。”
“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从去年起,我便早已懒翻诗书,这些东西也都懈怠了,笔尖发硬,口齿锈涩,哪里还能出口成章啊。”若岫苦笑道。
乐水拍拍她道,“没关系,权当凑个热闹也好啊,这些天在院里呆得快闷坏了,出门走走也好。”
若岫经他这一说,又活泛了心思,想想自己向来也是任性随意惯了,丢人也不是头一回,再丢人还能比得过她在野外自制苏菲立体护围么,想是不怕那些酸书生们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