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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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地时候。马罡,陈六和王海都是讲起在各地的见闻,山东从洪武年间开始就没有太平过,从赵王造反到佛母唐赛儿。后面的刘六刘七,十几年前的白莲教作乱,除却这些大乱之外,地方上地响马。盗匪都是不断。所以村寨砦堡凡是有规模的都是修成这般堡垒的模样。
这些土堡里面的村民也都很有保卫家人和家乡地观念,在盗匪袭来的时候都是敢于死斗。
本以为王海和陈六看到比他们晚进盐丁队的马罡现在风生水起会有什么想法,没有想到晚饭时候倒也是谈笑自然,让李孟放下心来,他下定了一个决心,等到这件事情了了,一定要多去些地方,在胶州闷头的练兵,眼界实在是太小,很多东西根本看不到。想不到。莱州府一个小小州城自己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狭隘了。
定下心之后,李孟和马罡就在夏庄的里面到处走动。看着这庄子的布防和修筑,这些说起来就是缩微的简陋城池,倒也没有太多可看的,比如说水井不想某些影视剧一样,在聚居地的正中。而是在靠近庄墙地边缘。究其原因,不过因为外面若是火攻。庄墙附近是最需要救火的地方。
不过李孟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尽管他们是高密县令通过私信请到高密来剿灭匪患,而且自己这方秋毫无犯,除了让对方提供住宿地地方之外,绝不占一丝便宜,可夏庄人的态度依旧是很冷淡。
不管怎么说,盐丁们也是来做好事的,也不至于这般态度吧!夏庄庄主员外,就是开始迎接的时候露了一面,余下时候陪着他们的就是夏庄地里正,据说是员外地侄子,之所以态度热络的陪着,是因为他就是本地分片地私盐贩子,知道是李二郎过来,每日殷勤奉承,就是指望能拿到便宜盐货。
县城的那位师爷也是挂着笑脸,不过却和夏老员外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些,他们两个人彼此交往的兴趣更大些,一个是地方上的豪强,一个是衙门的闻人,自然更愿意交流。
盐丁们在夏庄也是呆的颇为气闷,毕竟是满腔热血的前来,面对的却是庄民冷淡甚至是略带嘲笑的态度,任谁也不会高兴。
这么两天过后,李孟就感觉有些不对,对马罡和各级盐丁队头目下了严令,必须要勒束手下不得和庄民发生冲突,盐丁队是应邀来救民的,可不是来害人的。
按照现代解放军时期所学习的野战知识,把手下的盐丁安排到夏庄外各个路口和要点进行警戒,算是预警的哨卡。
这个行为也被村民大肆嘲笑了一番,正在庄中巡视的李孟和随从都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们秋毫无犯,他们也不是军兵装束,只不过是地方上的民壮,这样的人确实是让自觉势大的庄丁们瞧不起,为什么,有武力却不横行霸道的,那就是软蛋,这逻辑虽然奇怪,可在很多心里都不自觉的这样想。
夏庄庄民的举动让李孟愈发确定他的判断,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把功夫做足,哪怕是当成是实战演习也好,不过心中也是有些郁闷,朝中有人好做官不假,但是这般做官,委实是丢人的紧。
在夏庄驻扎到第三天的时候,夏家的里正领过来一名义民,说是知道附近那伙马贼的动向,特来报信。
过来这人倒是有平民之中难得的从容,给李孟和几位盐丁队长行礼,然后说是自己去拾柴火的时候,碰巧到了马贼的营地附近,然后躲在暗处,听到几名出来闲逛的马贼在那里说,要在两天后过来攻打夏庄,就在上午巳时前后。
一名村民去捡柴就能碰到马贼,而且碰巧的知道何时来攻打,而且这村民还知道夏庄在什么地方,还给自己更多的准备时间。
李孟现在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马罡和王海,陈六这几个人都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到夏家里正领着人退下去之后,马罡更是沉声的问道:
“李大人,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夏庄这些人平素的表现您也是看到了,我怀疑他们可能是和马贼有所勾结,没准是那家盐路上和咱们有冲突的人设下的圈套,咱要小心防备。”
陈六和王海也是看到这景象,听到马罡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都是纷纷的符合,李孟摇摇头,苦笑说道:
“若是下套坑我们,到了半夜夏庄的庄民只要是暴起围住我们,那咱们就要损失惨重了,盐丁的吃喝饮水都是这庄子供给,要动手早就动了。”
看到下面的几个人都是被他说的满头雾水,李孟也不想解释什么,脸色一肃,冷声说道:
“莫要胡思乱想,既然来了,就要把这一仗打好,你们放心,我们的敌人绝不在这夏庄之中,不管大战小战,都是刀兵大事,不得懈怠,一定要全力以赴。”
这马贼要来袭的消息,在庄子里面也是流传开来,不过庄民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有几百盐丁在大小头目的指挥下准备紧张的备战,这也算是相映成趣。
到了所定的日子,一大早六百盐丁就开始起床吃饭,然后在各个防守的位置加强了力量,本来李孟让夏庄族长提供人手来辅助防御,这也是守城出战的时候的必备,除了士兵之外,还需要动员壮丁甚至是壮妇来帮忙。
不过李孟这很合理的要求被族长一口否决,理由颇为的有才,说的是“此时正是农忙,耽误了春耕播种,那可是大罪过”,县衙派来的那位师爷更是冷冷的说道“请你们是来剿匪,可不是伤农,要分清分寸”。
李孟倒是大概明白此次剿匪是怎么回事了,对此也只能是苦笑应对,还要对下面的人严肃的教育说道:
“此次剿匪,情况特殊,今后不可照此办理。”
盐丁们起了大早,庄民们天亮的时候才开始出庄到外面耕田种地,丝毫不怕所谓中午要来的马贼,一副趁着马贼来攻打夏庄之前先把农活忙完的景象,各处肃然忙碌的盐丁看着这场面唯有沉默以对。
阳光越过庄子周围的砦墙的时候,李孟布置在庄子四周的哨卡开始逐渐的收缩回来,其余几个方向的哨兵都说没有什么发现,只有在西边的哨兵说是远远望着有大股的烟尘出现,这天的天气很好,风力不大,显然是有人马聚众活动的迹象。
想来这些马贼也不会有什么诡计,应该就是在西边打过来了,王海和陈六护卫在李孟身旁,一边在检查着兵器,李孟和马罡两个人则是大声的发号施令,盐丁们除却在必要的位置防御之外(奇*书*网。整*理*提*供),分成三波,前后门各一百五十人,在庄子的中央留一百五十人预备队,随时准备补充。
此时,前后庄门还都是敞开着,王海和陈六子不管怎么分说,对方也不愿意关门,只能是满头大汗的回来请示李孟。
第九十五章 假戏真做
盐丁们四下布防完毕,那种战斗来临之前的紧张感充满了李孟全身,哪怕这次是演习或者是演戏,自己也要完美的完成他,想必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手下的盐丁,绝对是一次血与火的淬炼。
夏庄的大门是整个防御的门户,如果四敞大开,还谈什么防御,对方直接就进来了,那可就真的变成了闹剧。
李孟火气腾腾的冒起来,指着王海和陈六怒喝道:
“没用的东西,秋毫无犯不是让你做好好先生,你手上的刀枪是干什么的,快把门关起来,门不关上,你担心脑袋!”
被李孟这么一说,王海和陈六满脸通红重重点头答应,领着人就是跑了回去,走上了砦墙边缘张望外面,他在前门这个位置上,听着陈六和庄丁大声的喝骂,不过盐丁们的武力肯定要强出去不少。
再说了,把刀架在脖子上,那里还有什么硬气的人,不多时,前后门的吊桥吱吱嘎嘎的被摇了起来,庄子里面还有不少老弱,都是出来看热闹,看着前后庄门被摇起来,有人在那里哄笑。有人在那里喝骂。不过这时候的盐丁们已经是进入了战斗前的状态,杀气森森,夏庄的庄民倒也不敢放肆。
庄外地那些种地的农民看着庄门被关起来,都是远远的回头望望,也不关心,继续忙碌农活。
要是在西面过来的马贼,那么防御的重点就应该是后门,李孟检查了一下前门的配置之后。领着人赶到了后门,在庄子里面的走的时候,夏家地那名里正紧走慢走的赶过来了,见面先给李孟施了一礼,然后笑嘻嘻的说道:
“李大人。走个过场的事情,何必这么认真,光天化日的,庄门被关上太不方便,我家员外说,能不能请大人通融一下,把门打开。”
李孟叹了口气,自己猜测地八九不离十,不过被人确认之后。还是很别扭,为了抬举自己,看来高密县是搞了伙假的马贼来糊弄了,到时候自己平马贼有了功劳,所谓的“抬举”和升官也变的是水到渠成。
只是自己六百盐丁准备了这么充分,现在却好像是把一拳头打到空处,太难受了。李孟琢磨了下,既然来了,那就要把这件事情当作一次难得的演习,多少都是锻炼。边走边冷冷的回道:
“既然是做戏,那不妨做的真实,你我也好交差。”
夏家里正听得这话,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能是躬身的陪笑着说道:
“大人说的是。我家族长说了。这几日颇有怠慢,今晚给大人和下面地盐丁弟兄摆酒饯行。也壮壮行色!”
得,事情还没有做完,这夏庄人已经是算准自己要走的时间了,李孟无论如何也是笑不出来,索性是沉默着走到了后门那边,马罡正在那边看着远处,等到李孟上来的时候,他指着远处说道:
“大人您看,那边的烟尘越来越大,应该马贼们就要来了。”
天气晴好,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能看到西边有大股的烟尘慢慢的朝这边靠过来,看着慢,速度实际上可是很快。
李孟在那边张望,马罡在那里恨恨地说道:
“这些不知死活的蠢物,我叫盐丁在关门前不管怎么叫喊,外面这些种田的庄民一个个就跟耳朵聋了一样,X他娘的,这都是让鬼迷了心窍,等着找死啊!
马罡等几个盐丁队长压根不知道济宁赠盐,和京师那位刘太监地事情,因此也想不到会有要送李孟功劳,实际上就连李孟自己都没有想到,说是抬举自己,居然能做的这么露骨,连演戏都不想演。
不过这话却不能和下面的人说,只能是肃声道:无论这些贼人强弱,盐丁都要谨慎对待,刀兵之事,我们不能孟浪,所有的准备和应对都要做个足实。“
看李孟说的郑重,马罡和身边地十几个护卫都是点头答应。
远处地烟尘渐渐的能看出些轮廓,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地时候,能看到大批的马队放慢速度,停了一会,也许是在那里休息休整,然后又是加速的前进,在砦墙这边看过去,那些庄民还是在不紧不慢的耕种。
渐渐的能听到那种好似闷雷一般轰隆隆的声音,大股马队的运动都有这样的效果,说起来李孟还是第一次见识,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很是震撼。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好笑,心想做戏动用这么多马匹,实在是太浪费了些,听到身后有告罪的声音,回头一看,看见那名夏家的里正笑嘻嘻的爬了上来,油滑的说道:
“李大人,我盘算着他们就要到了,上来看看,有事好通告我家员外!”
说话间就来到了砦墙的跟前,嘴里还念叨着:“么比说的要来得早,真是一点规矩也不讲”,趴倒砦墙的边缘朝着张望,看着外面汹涌而来的马队,这夏家的里正还嘿嘿一笑,刚要说话,却身体猛然向前一探,用力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好像是要看个分明,吓得两名盐丁就要伸手去搀扶,免得掉到墙外的深沟里面去。看了几眼,那里正整个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浑身上下几乎是软成面条,滑下了墙头,李孟觉得有些不对,看着这里正的脸色已经是变得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刚想询问的时候,这里正却大喊了起来:
“外面不是夏庄的人,是真马贼!!!”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那些方才还悠闲自得的庄民已经是惊慌失措的四处逃散,在砦墙上朝着外面张望的李孟他们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有不少人哭喊着朝着庄门这边跑来,远处那伙马队要攻过来的方向就是庄门。
都是直线的奔跑,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过四条腿的,跑向庄门的庄民挡着后面那些马贼的去路,不是被一刀砍死,就是硬生生的被马踩踏而死,跑了几步,那些庄民看着庄门吊桥已经是被拉了起来,也摸到了些门道。凡是没死的都是一哄而散,朝着四处跑去,马贼们也不追赶,径直的朝着庄门这边疾驰而来。
砦墙不是城墙,李孟他们站的位置,也就是在里面修筑的矮墙,那夏庄的里正已然是浑身瘫软,筛糠一般的在那里,纯属碍事。
整个的夏庄那些看热闹,嬉笑怒骂的老弱和留守们渐渐的惊慌起来,外面的哭喊那可不是做戏,庄子的望楼上有人当当当的敲响了铜锣,在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