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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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个莽撞的,居然开始鼓吹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乃是天命所钟,潜龙在渊,更有人“严谨”的从易经和推背图中推测,山东李大帅就是这一代的改朝换代,所为五百年必有圣人出的圣人。
不过这些莽撞的人文章一写出来,才在文社中谈论,没有来得及结集发表,晚上就有人登门拜访,第二天这几个莽撞人对自己写过的文章就一字不提了。
对于地方上亲李孟亲胶州营的文会诗社,定期是有费用划拨下来地,而且周扬和宁乾贵对属下人手的挑选,也是优先在这里面选择,当然选择的时候,所看的就不是这作诗写赋的本事,而是实务优先。
这次他们的群起鼓吹,最开始几个影响大的文人会社是得到了授意,有人起头之后,其余的人自然就是一哄而上。
有专人对写的出色,鼓动性强地文章进行整理,改成平民百姓能懂地白话文,在各处的私塾公塾中大力地宣讲。
平民百姓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能懂得些什么,对那些文人士子都是尊重异常,这些人说的话都是言听计从,深信不疑,这效果又是加深了许多。
当然,不是人人都是这么趋炎附势,这么软骨头,整个山东几百万的人口,总有几个读读的脑袋昏掉,死抱着君臣大义的文人,他们想写大骂李孟心存悖逆的文章,甚至还有极端的准备撞死了李孟的马前,好博个忠义之名。
但他们这样的人早就是在武装盐丁的黑名单上了,写那文章连自己看都不能,武装盐丁早晚定时搜查,何况地方上的人都觉得这些人根本不是乡亲,背后长了反骨,倒是要跟李大帅做对,那不是给家乡父老抹黑添麻烦吗,人人在身后戳着脊梁骨,家人老小上街都是被人孤立。这样的日子过着,难受之极。
山东盐帮和灵山商行也没有闲着,这两个机构对平民阶层还有那些草莽绿林的影响更胜于文士,何况山东如今行商做工盐场铁场的人也是不少,山东盐帮还有灵山商行一暗一明,煽动传播。效果更佳。
何况平民百姓,对更贴近他们的草根传闻,更是笃信无疑,并且自发的跟着传播谈论。
比如说在胶州城一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样地传闻,说是当年李大帅降生的时候,天都是火烧云,自家的草房上茅草有洞,结果许多喜鹊纷飞而来。在房顶上为屋中的产妇挡雨。
还有什么次日某参将和某兵备道结伴而行,恰逢大雨,然后守在这草屋的门口避雨。听到里面有人生孩子,忍不住惊讶的说道“这孩子今后肯定大富大贵,要不然怎么能让我们两文武守门”等等。
这消息若是传到赵能老娘那边准得笑掉大牙,生孩子地时候,明明是几个邻居家的婆娘聚在一起帮忙,门口是他李家的父母等着,而且那天是大晴天,哪有这么多胡乱的传说传闻。
李大帅当了十几年的弱智,这件事情众人倒也是知道一二。还有人传言,那盐政巡检去往薛家岛千户所查缉私盐的时候,不是打了李大帅一棒子,结果涨潮后,李大帅被淹没在海中。
据说有人当年在附近打渔,看见惊涛骇浪,海中隐隐有黑影,好像是一条巨龙一般,朝着海岸煮盐的地方风驰电掣而去。说明咱们大帅那是真龙附体。
如此种种,看历朝历代的史记载,还有些乡野传说,肯定能看到无数类似的传说典故,那刘邦不就是在酒铺子里面睡觉,趴在桌子上,结果酒铺老板娘就看见一龙趴在刘邦地背上,以为是异象。
天知道这是不是当时刘邦欠酒钱不给,那老板娘要帐不成还被打了一顿。等到刘邦当了皇帝编出这个典故来唬人。
当然。李孟的种种段子和这个不同,但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当然。李孟李二郎行侠仗义,一棍走齐鲁,除暴安良这种东西,也是编得到处都是,就跟后人附会赵匡胤地千里送英娘之类也差不多。
这等民间流传的东西和文人写什么天命文章完全不同,对李孟的声望和统治的稳定都是大有好处的,也就任由黄平和侯山他们搞了,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传言,这传言吗,要他真就是真的,要他假就是假的。
尽管李孟是镇东将军了,可他做事还是按照规矩来,比如说山东巡抚颜继祖还有监军太监陈敏都是一起带着,临阵指挥决断。
实际情况是监军太监陈敏被几十名兵士牢牢看守,根本没有人身自由,山东巡抚颜继祖李孟一直没有答应放他致仕回家,不过这次却松了口,说是南征结束之后就任他回乡,再也不加阻拦。
颜继祖五十多岁的年纪,看着比实际年纪大了十岁还不止,听说允许走人,心情却是轻松了不少,他的住处和那陈敏相邻,只不过一人有自由,一人无自由罢了,晚上用过晚饭,李孟那边在接待各处地来拜的宾客。
这两位闲人则是意气相投,索性是无事,坐在那里闲聊,外面这沸沸扬扬的宣传造势,这两个人多少都是知道点,什么出生两贵人守门,昏倒在海水中真龙附体的这些段子,两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也就是嗤之以鼻。
可谈将来,两人都是不愿意多说一句,这李孟吃掉南直隶之后,大明已经是无人能制,将来能做到什么地步,那就要看他和李自成这些流贼大伙能打到什么地步了,大明朝廷已经没有资格下棋。
反正也是闲聊,两个人先是把什么“贵人守门”“真龙附体”之类的传闻嗤笑了一番,不过这陈敏却想起来一件事,尽管没有什么人能听到,可也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颜先生,方才咱家却想起来一个典故,还记得那李闯逆贼,术士宋献策曾经给他做谶纬之辞,说是十八孩儿当主神器。众人都说这十八孩儿是十八子,合起来是个李字,正是说那李闯,可您细想想,这总兵李孟,好像是也在这谶纬词的之中啊!”
这太监陈敏说话絮絮叨叨。颜继祖都有些不耐烦,可话说到最后,却让他直接打了个寒战,不用想,这明明白白的就是说个李字,谁知道是李自成的李还是李孟地李,而且这还是流贼内部的谶纬,想必他李闯不会傻乎乎的为个官兵的军将造势,何况这谶纬之言说出来的时候。山东兵马根本没有被离间地价值。
说到这谶纬的应验之人,一向都是颇为的离奇的,最早得到谶纬地。一般都是死得渣都没有,当年王莽之时,有谶纬“刘秀王”,结果背负天下之望地国师公刘歆,改名叫刘秀,天下人也以为他就是应谶之人,当时被人认为懦夫地南阳农夫,斗胆跟国师公同名地那个刘秀,居然顺口说了一句自己未必不可能就是应谶之人。还被周围的人取笑,结果人人都记得光武大帝刘秀,没几个记得国师公了。
到了隋朝,隋炀帝梦见了“桃李子,得天下”,他觉得大臣李浑就是这个人,杀了李浑全家,谁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亲戚,李渊小李子却代了大隋的江山;到了李世民。他又看到了“女主武王”,他根据亲信的禁军大将李君羡的封邑是武连郡公,官职是左武卫将军,把守的是玄武门,再加上又叫五娘子,显然“女主武王”就是他了,捏着罪名就杀了全家,当然,李世民可能是有个玄武门强迫症。他在宣武门杀弟弑兄囚父。自己也觉得有点良心不安,总怕别人在玄武门捅自己一刀子。
五代末年。后周世宗柴荣,也是个英明神武之君,不过也迷信谶纬,他听人说方面大耳之人会取代后周,于是看到禁军里有这样相貌的军官就找罪名杀掉,就漏掉了一个最勇敢,在他面前晃得最多,最拉风地方面大耳之人,后来又捡到“检点做天子”的木牌,他吓得把自己的亲戚,威望卓著地张永德从检点的位置掉开,提拔那个英勇善战,朴实听话的方面大耳之人做检点,最后倒还真应验了那句“检点做天子”,而张永德,则一直任劳任怨,安分守己得很……
莫非真是天命在李孟,颜继祖和陈敏一时间都是无言,天气寒冷,太监陈敏却觉得冷汗流下,心中慌张无比,连忙告了声罪,自去回房休息。
而颜继祖开始琢磨明白这个谶纬之辞后,浑身变得冰凉,但转瞬间,一下子又是变得火热,吏部都给事中本来是要入阁拜相的人物,但外放山东巡抚后,一件件事情出来,再也没有什么寸进的希望。
身在山东觉得人生处处凶险无比,满心想着致仕回家养老,到今日间,听到这个谶纬,他颜继祖只觉得豁然开朗,要再想前进,何必在朝堂寻觅钻营,这身边的天地就是无限广大,山东一地,多的都是那种不第的秋风钝秀才,哪有自己这般声誉卓著的高士文人,如果……
关外地草原到了十月,完全没有那绿浪翻滚的生机勃勃,入目间都是萧瑟的枯黄,走在其中,人根本不会感觉到什么愉悦,这里就好像是沙漠,人走在其中,会感觉到渺小恐惧和苦闷。
但居住在这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已经是在这无趣的景色上生活了上千年,现在正是打牧草准备过冬的尾声。
前些年,每到秋末冬初,王爷和那颜们就要着急各个部落能骑马的男丁,准备去南面的汉人地方劫掠,虽说上面那些人能拿大头,可每家每户也能落点好处,最起码过冬是不难了。
可汉人那边越来越难打,自己这边整天又都是被东边过来的女真人劫掠,日子是过得越来越艰难。
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是尽可能地把牧草什么收集齐,然后尽可能的有多远躲多远,东边的那些所谓的清国人,实在是太野蛮也强横了,抢粮食牲畜还不算,还要把各家各户的青壮男女抢回去,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现如今朵颜部所占据的哈剌慎周围,许多蒙古部落都是逃散一空。却也有许多部落从四面八方赶到这边来,台吉们每人带着几十人,百把人,甚至有的只有十几人,骑着马,带着全副的器械。聚集到了这里。
大清国地贝勒爷,阿巴泰大老爷带着两万多地大清兵过来了,要去开了汉人地边墙,到那传说中富庶无比的内地,大大地捞一笔去了。前些日子,大清的崇德皇帝陛下,已经给各札萨克地王爷们颁下了旨意,要他们出兵跟着一起南下。
出兵南下,那是毫无风险的。那些汉狗,跟我们蒙古人打还行,但是哪儿是八旗精兵的对手。八旗精锐一出现,那些汉狗都吓得直接跑掉,哪里敢打。这就是包赚不赔的买卖,出一趟马,一年的嚼裹就齐全了,还是向大清崇德皇帝陛下表忠心的大好机会,傻子才会错过。所以大家都拼命的置办器械,准备粮草马匹,选调了最精锐的士卒。要在贝勒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在哈剌慎大凌河边上最好的一块地段,立着一个巨大地帐幕,直径大概有五丈之大,高度也有两丈,这都是牧民们平时根本见不到的。
这个帐幕全用上等的牛皮和上好地毛毡缝制而成,很多地方还衬着上等的明国绸缎,上面还有各种刺绣,有的是最上等的苏绣,有的却又是蒙古娘么自己绣的歪歪曲曲的图案。里面绣的图样也是千奇百怪,有的是大红地婚庆绣品,有的是像水鸭的鸳鸯,还有更多是明黄色的三爪蛟龙,这些东西的来源,天南海北,谁也说不清楚,不过,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些锦缎的质地。非常之上等。就算是最富庶最豪奢最败家的王爷,那也是万万舍不得用这么好的帐幕的。
大帐里。一干锦衣华服地蒙古汉子,互相扎成若干个小堆,在那里窃窃私语,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是几百人这么嘈嘈的,却搞得这华美的大帐里像是一个扰攘的大市场。
有人的地方,就有派别,草原上也不例外,喀尔喀人,科尔沁人,喀喇沁人,兀良哈人,他们之间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份认知,也有着各自不同的利益纠葛,更重要的,他们跟大清朝地关系各不相同,他们跟随大清皇帝皇太极地时间不同、亲疏不同,相互跟随沟通的大清王爷不同,那自然而然地就分出了派系,自然而然要各自扎堆。
不过,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这几年大家都经常南下,去那头毫无反抗之力的肥猪身上宰割,大把大把的金银,大群大群的奴隶,大堆大堆得绸缎,还有那堆得像山一样的粮食,大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舒畅,有大把白皙的汉族女人,绸缎衣服也比皮子舒服多了,大家是越过越有盼头,时不时还有人情不自禁大声的哈哈笑了起来。
正当这时,突然听到有人用满语和蒙语大吼“奉命大将军多罗饶余贝勒到!图里琛贝勒到!”
正在那里扎堆的的蒙古贵人们,以最快的速度,列队站开,按照地位高低自动排好,同时立场接近的还互相扎堆,这真是一种天才的技能,非后天训练所能达成。正当大家伙正在整理仪容的时候,两个高大的摆牙喇亲兵一挑门帘子,在门口两侧站好,却看见阿巴泰穿着团龙褂,戴着暖帽走了今年,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