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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虎魂-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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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意思?你装傻?”王德发伸手去摸刀,但是被儿子紧紧抱住了。

王德发怒吼:“是不是你?”

转眼之间,赵前的下属涌了进来。赵副经理恢复了底气,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王德发狂怒:“好,俺灭了你这个王八羔子!”

众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了王德发,夺下了尖刀。王德发破口大骂道:“赵前,你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你他妈的坏透了腔!你不得好死!”他拼命地挣扎,跺脚高叫:“白瞎俺的地了,你包赔!”

赵前脸色铁青,过了好久才说:“看闺女、姑爷的面子,我借你地种!行了吧?”赵前自觉于理有亏,他想息事宁人,补偿王德发,但是嘴上不软,说:“要不是看二十年交情的面,今个儿就送你去蹲笆篱子!”

眼看一场流血事件平息了,王德发冷静下来,说:“你牛个啥劲?还能当一辈子经理咋的!”临走时冷冷地丢下一句歹话:“俺要是过穷了就去开窑子,叫你闺女去卖炕,哼!”

赵冰花即将出嫁,姑爷是安城县小学的教书先生闻山石。在春天丁祭仪式上,赵前见过他一面,印象颇深,闻山石担任了祭祀的司仪,仪表堂堂声音出众,所以有人提亲时,赵前一口应允了。由于包赔土地的纠纷,赵前和亲家王德发掰了脸皮,赵前认为还是读书人知书达理,格外认可文质彬彬的闻山石。赵前专程赶回老虎窝,对女人赵金氏说:“还是读书人稳当。”

夏天的风很柔和地从后窗户进来,赵前脱掉马褂甩在炕上。“俺可不想再有个腰里别刀的亲家。”赵前对王德发耿耿于怀,“你说,要是读书人家——哼!”

“赔了就赔呗,吃亏是福。”赵金氏手中忙着做鞋子,她用针划了划头皮,劝男人:“人家老牟出面,再咋说也是儿女亲家……”

“别提亲家好不好?”赵前打断了老婆的话,“一寻思他,心里就闹得慌。”

“该来往还得来往。”

“得得,你说这门亲咋样吧?”

“你都应允了,还来问我?”女人的眼光飞快地斜乜了丈夫一眼,脸旁倏地飞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赵前没有注意到女人的表情,继续道:“二丫头比大的强,不惹乱子。”他又回想起了赵玫瑰丢人现眼的往事,忍不住骂:“老王家没一个好……”骂到半截停住了嘴,他看见女人在盯盯地瞧他,自觉口无遮拦有失身份。赵金氏提醒丈夫:“人家老牟一直有那个意思。”

牟家看中赵冰花由来已久,但是赵前压根儿就没有看上老牟家儿子,和老婆说:“你瞧他那憨头憨脑的样,还赶不上他爹呢。”

自从做了安城煤矿公司的副经理,老牟、荆子端等人很明显地和赵前拉开了距离。本来见面就少,即便见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不真不假地寒暄,然后尴尬地干笑。这样一来,老虎窝在赵前的心里越来越淡,除了老婆孩子丈母娘,老虎窝真的不再有什么能羁绊他的心,甚至可以说是兴味寡然。见他低头不语,赵金氏说:“要不,你去看看老哥们?”赵金氏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老虎窝的乡亲认为自己男人是无所不能的,好事赖事都是他的事,与王德发撕破脸皮叫乡里看笑话,乡亲们都同情王德发,背后没少说赵家的坏话。在学堂读书的赵百合回来说:“妈,荆先生说咱家为富不仁”。可这一切,赵金氏不想和男人明讲,只是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还转呢。”

第十三章(4)

赵前眼睛一瞪:“你话里有话啊,明说吧!”

女人叹息:“咱和王家,好歹也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咋的?”赵前气鼓鼓地说:“王德发挑走了最好的两垧地,连个谢字都没有,俺不欠他的!”

见赵前仍在火头上,女人就改了话题:“老牟和咱家好一场,不容易啊。”

赵前不耐烦,说:“一家有女百家问,他提亲俺就得点头?”

赵金氏不再多语,埋头去忙手中的活计,先用画石笔在袼褙上勾勒出鞋样,再用剪子铰出鞋底鞋帮,整齐地放在炕沿边。打袼褙纳鞋底做鞋,是居家女人必须操持的活计。赵前有条件穿皮鞋了,但老少孩子十几口人还要穿家制布鞋,一年到头要不停地做上几十双。这时,炕上的孩子哭闹起来,金氏赶紧脱鞋上炕去抱,这孩子是他们的第五个闺女。室内弥漫着婴儿尿布的臊气,还有女人身上熟稔的气味,赵前觉得这是自己离不开的气味。女人已见衰老,但她依然吸引着赵前,想着想着,不禁哑然失笑。

“笑啥呢你?”女人摇晃着闺女问。“给五丫头起个名吧。”

“嗯,就叫马兰吧。”

“这花草有的是,不金贵。”金氏撇了撇嘴说,的确,马兰花太平常不过了,夏天里田间地头多的是。

“名贱才皮实,好养活。”

赵金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韩二丫的孩子叫啥?”

“啊,你说老五啊。”赵前忽然笑了,说:“叫赵成和吧,俺指望你们都和和气气的。”

“净说咬眼皮儿的话,谁不和气了?”金氏有些气恼,话题一转道:“想着给俺抱回来呗。”

“想了咋的?”

“嗯哪。咋的也是咱老赵家的人。”

赵金氏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好弯腰把鞋袼褙往炕里送。女人白色的细格洋布衫让男人眼热,赵前不失时机地将手伸进女人的衣襟里,女人的肚皮很凉很凉,乳房犹如布袋似的垂了下来。赵前两手绕过老婆的后腰,揉搓起那两只松软的布袋,手心含起湿润的乳头左右旋转起来〃奇…_…書……*……网…QISuu。cOm〃,动作越来越快。女人有些急:“别别,晴天白日的成啥了。”

赵前停住手走出屋子,院子里空无一人。哦,他想起来了,孩子们上学的上学,没上学的不知跑那去玩了,此时正是农忙铲地的时节,家里除了他俩只有昏昏沉沉的岳母。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怦怦跳个不停,随手插上院门,一边笑,老夫老妻怎么弄得像偷情的花痴一样?他又忽然觉得不对:“冰花呢?”

“早上去成运家了。”

男人的粗暴像凶猛的洪水扑来,赵金氏感觉她被吞噬了,自己在水中顺流而下,有堤岸挡住了去路,在大水的拍打下,她变成了河边翻卷的泡沫。这汹涌的激情没法拒绝,匍伏在炕上浑身湿淋淋的,开始时还觉得膝盖硌得有些疼,渐渐麻木失去了知觉,她感觉飘起来了就像空中的柳絮一样,飞呀飞呀地飞到了西沟,飞到那个初婚的窝棚里。有一种特别的气息从窗户外游了进来,不知道是什么花开的气息,隐约中来自背后的声音在叫她:“再生一个吧。”她想摇头又点头,男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丰腴的脊背,听她气若游丝:“我——还能——养活——儿子……”

激荡的浪花终于平息下来,赵金氏嗔怪地数落丈夫:“老天巴地的,咋还这样孟浪?”

“俺孟浪?你刚才还咬人呢,忒狠。”赵前抚摩手臂上红肿的牙印,“看看,你这个臭娘们儿!”

“恨死你了,讨小的!”女人说这番话时咬牙切齿。

“大老爷们没俩女人还成?”

“一寻思你还有别的女人,心里就堵得慌。”

赵前不再出声,披衣坐起点烟吸了几口,眼睛眯缝了半晌:“要不,你们娘几个搬安城去吧?”

这一次赵金氏没再拒绝,所问非所答地说:“冰花啥时订亲?”

“就这几天吧。”

“秋天时办?”

“收完粮就办。”

赵前起来穿好衣服,蹬上鞋子下了炕,女人问:“你要回安城去?”

“不,俺去看看老牟他们几个。”临出门,赵前扭头对女人笑了一下,露出了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今黑儿不走了。”

赵冰花出阁以后,赵金氏在安城县小住了几日,新鲜感一过,她便张罗回老虎窝,说:“不行,我得回家去了。”

“这不也是你的家?”赵前不满意:“你这个娘们儿!”

“俺娘也要回。”赵金氏说的是实话,老金太太随姑爷闺女住进了县城,心里闹得慌,总问闺女:“谁这么坏呀?好端端的非叫咱搬家。”老得像小孩子的金老太太,全神贯注地摆弄自己的包裹,念叨:“咱回老虎窝吧。”

赵金氏住在城里时,男人也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一般都是醉醺醺的,倒头就睡,于房事上面的兴趣锐减,即便做了也是敷衍了事。赵前面对两房老婆有点儿犯难,这头是霸气的大老婆,那边是娇滴滴的小媳妇。金氏和韩氏的关系始终不冷不热,平时也不大说话。赵金氏对小女人走路屁股扭三扭的德性深恶痛绝,但她心里有谱——自己一大帮儿女,又有房子又有地,还怕你骚上天去?赵韩氏畏惧赵金氏的冷漠,内心却打定主意,老牛还喜欢吃嫩草呢,你还打死我不成?

第十三章(5)

赵金氏深爱男人和他们的家,她所要的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想要的生活,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然而她所担心终于发生了,男人并不想把她当做唯一。金氏痛苦万状,又无计可施。按理说,女人笨些才好,女人温顺些才好,男人想怎么样尽可以让他信马由缰,而不去管他走得多久多远。可是金氏不笨,她联想到自己是他炕上枕头被褥,说啥也不能成为他的肉中刺。倘若不幸成为男人的肉中刺,那么吃亏总会是自己。想到了这一层,金氏也就只好委曲求全了,更何况对他顺从惯了。

赵金氏临回老虎窝时,对赵韩氏说要把赵成和抱走。小女人满口答应,说:“哎呀,让大妈带再好不过了。”瞧着韩氏欢天喜地的样子,赵金氏心里恨得直就痒痒。从本质上说,金氏和韩氏有仇,不要问为什么,这仇恨是天生的,就好比猫见了老鼠,一见面就有。金氏冷笑,心里想还反了你不成?!嘴上却说:“别光顾着乐,咱男人可得伺候好。”

小女人嗯哪嗯哪的唯唯诺诺,显得格外谦卑,透着谄媚。金氏看穿了她的伪装,充其量不过是表面的臣服,装装样子罢了。大娘子提出要走,韩氏怎么能不欢喜?脸上忍住笑,心里乐开了花,轻松感油然而生。金氏不太放心,敲打说:“老爷们年纪也不小了,别累着他。还有,你给我留点神,男人吃着盆里的惦记锅里的,可别让他再领回一个!”

金氏拿眼睛盯住韩氏,加重语气说:“男人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哼!”

大儿子、二儿子在外念书,半年才回一次,家里有些清冷,回到老虎窝的金氏备感失落。生火做饭都是赵百合、赵金菊姊妹的事,赵金氏专心致志地照料马兰和成和。赵前觉得老婆太累了,提议说雇个帮手如何,金氏反对:“这么多儿女不用,装个啥劲儿呀?平白无故地叫人家伺候啥?”

见老婆认死理,赵前就不再说什么。男人觉得女人太愚蠢,实在不可理喻,他已经懒得理睬她了。赵前从始至终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本来就反对闺女去县城读书,说女孩子家识几个字就够了。赵家所有的女儿习惯了父亲的冷漠,不敢当他的面笑,更不敢当面哭。闺女们见了父亲都紧张得要命,行动都极为小心谨慎。她们必须牢记父亲大人的教导,举止文雅,谦卑有加,一副自己管好自己的样子。所以,赵百合她们除了沉默外,大概只有听话再加上不惹是生非。

赵前有辆自行车,平时由赵百合擦洗。日子稍长,赵百合就敢骑了,先是在院子里骑,那天胆子一大,偷偷骑街上去了。赵百合的车技仅限于能骑不能下,她有些慌张,怕摔。摇摇晃晃的,引得路人侧目。自行车是稀罕之物,女子骑车更是前所未见,众人惊奇极了。街上有些不三不四的汉子,开心的不得了,吹口哨的有之,鼓掌的有之,一路尾随鼓噪。赵百合吓哭了,又怕摔倒出丑,硬着头皮蹬下去。吵吵嚷嚷间,围观的人越跟越多。恰巧有警察路过,上前一把揪住车子,以“伤风化”为由,将赵百合连人带车扣下。赵前闻讯赶来,才免于处罚。警察规劝说,好好管管你家女学生吧。赵前深觉丢脸,回到家,恶狠狠地踹了赵百合一脚,大骂她丢人现眼,训斥说:“什么男女平等?念书念斜歪了,越念越没羞!”

赵百合的学业就此中止,并牵连了妹妹。赵前宣布,从今以后女孩子不许进城读书。眼泪软化不了父亲,赵百合被迫缀学,回家操持家务,照看弟妹。当暮色笼罩小街的时候,赵百合站在家门口吆唤:“三子,赵三子吃饭啦……”

三子是赵成永的小名,赵三子很小就体现出领袖的气质。倒不是依仗老爹的权势,在老虎窝,小孩子之间信奉武力,谁的拳头硬谁的胆子大谁就是孩子头。赵三子是淘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儿,正是七岁八岁讨狗嫌的时候。没上学堂的男孩子里,打架最狠的是赵三子,满老虎窝人没有不认识赵三子的,却很少知道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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