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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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书正在督工,工人们在整个强金阁楼上楼下忙得不亦乐乎。忽见白云暖满头大汗跑了来,白玉书一惊道:“可是你嫂嫂不好了?”
白云暖喘着粗气,摇头道:“父亲,快把《伤寒杂病论》找出来给我。对长嫂的病有用。”
白玉书道:“咱们强金阁内只有收藏了《伤寒论》,《杂病论》父亲还没有搜罗到呢!”
“《伤寒论》便够了。”
白玉书便亲自上强金阁半边暂时放书的楼上寻到了那本《伤寒论》给白云暖,白云暖得了书赶紧去找刘郎中。
白玉书在后头喊:“孤本,千万别弄坏了!”
白云暖头也不回答道:“知道了!”
原来,按照《伤寒论》上所著的药理,这伤寒之症若太过凶猛除了用药。还当配以针灸。手指头脚趾头皆都扎针放血,祛除体内湿寒之气。再辅助用药,便可痊愈。
刘郎中得了这方儿,便请示白家,白家以救人为要,顾不得男女之防,让刘郎中对王丽枫用针。只见刘郎中对王丽枫施以针灸放出来的血清淡得近乎像水,湿寒之气浓重至极可见一斑。
王丽枫的烧终是退了,只是整个人都虚脱无力,在床上又养了半月,方才渐渐有了力气。
这半月,白云暖一直在听雨轩的书房内默写《杂病论》原文。原来这一世,父亲手头上只藏了《伤寒论》一书,《杂病论》苦寻不获。而前一世,父亲陪嫁的《伤寒杂病论》上部《伤寒论》被章思颖的大儿子林琪溜进屋内淘气毁去,真娘好抢歹抢只抢救下下部《杂病论》。
章思颖以孩童无知,大人不可计较为由,将此事不了了之掩盖过去。
白云暖也只好吃哑巴亏。后来她常于病榻之上翻阅剩下的半部《杂病论》,竟然熟能生巧,墨背了下来,于是将《伤寒论》还给父亲,听父亲叨念起《杂病论》苦寻不获很是失落时,白云暖一回听雨轩,便着手默写《杂病论》。
半月时光,终将《杂病论》墨完,于是拿了手稿去献给父亲。
白玉书拿着那《杂病论》手稿惊诧不已,女儿自今年以来做了太多离奇惊艳的事,已叫他不能用常态的眼光看她了。
当即将手稿教给温诗任,组织了府里会识字的小厮开始誊抄,又与《伤寒论》合并成一本。
一日,父亲让婆子到听雨轩传话,请白云暖过去兰庭一趟。
到了兰庭,只见父亲母亲端坐厅上,真娘立在母亲身后。
父亲笑眯眯扬着手里的蓝皮书,上面赫然“伤寒杂病论”的字样,道:“阿暖,这书终于是完满了。”
白云暖接过那书,欣喜地抚摸着。
母亲道:“你父亲说了,等你将来出嫁时,就将这本书做你的陪嫁。”
白云暖一颤,旋即哑然失笑。竟然又是以书陪嫁,便故意玩笑道:“就这叠薄薄的纸张做陪嫁,是咱白家寒酸,还是父亲母亲小气呀!”
白玉书扬着手指指了指白云暖,摇头笑道:“你别小看这书,就那半本《伤寒论》,父亲我花了十万两收购钱。前年,永定州官员得知强金阁内藏有此书,欲出二十万两银子买此书,我都没有答应。要不是说你是我的宝贝女儿,父亲我如何舍得让这绝世好书离开白家?”
白云暖当即愣住,内心的震动硕大无朋。
※
王丽枫病中,王家人来探望过几次,见其昏迷不醒,只道是不行了,便也只能哭哭啼啼离去。
听闻王丽枫病好康愈。王祥康和王邵氏夫妻俩喜出望外,第一时间便赶来了。
王丽枫大病初愈,面上还是没什么血色。人也清瘦不少,与做女儿家时的婴儿肥样子相距甚远。
王祥康和王邵氏到了梅香坞厅上见到她时,少不得辛酸一把。
与王邵氏相拥而泣了一阵,王祥康将二人劝住了。
于是一家人坐着闲话家常。
允姑在旁道:“少夫人病中特想念家,与老爷夫人提了要求,老爷夫人不允。说是白家的媳妇断没有回王家养病的道理。怕落了个待亏媳妇的口实。现在少夫人病愈了,舅老爷还是将她接回去住一阵为好,你瞧少夫人都瘦成了什么样!”
允姑一边说。一边抹泪。
王丽枫正襟危坐,淡淡笑道:“公公婆婆的话也不无道理,我那病又凶又急,几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原都以为我救不回来了,若是回王家去养,万一死在娘家。岂不带累了娘家?”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呢?”王邵氏道,“眼下,妹妹的病好了,若想家,兄嫂这就接你回去养一阵。”
王丽枫道:“是要回王家去住一段时间的,瑛姐儿明年就出嫁了。我想和她好好处处。只不过不是让兄嫂来接,而是我自个儿回去探亲。所以今日。兄嫂先回去,明日我再自回去。如果今日我就跟了兄嫂回王家去,恐婆婆跟前不好交代,以为是兄嫂撺掇我认为婆家不好,住不得了。”
王邵氏怜惜道:“妹妹竟如此时时处处替婆家考虑,也不枉我王家教女有方,家教断不逊白家。”
提起白家的家教问题,王丽枫和允姑二人皆都在鼻子里微不可见冷嗤了一声。
旋即,几人又聊了聊瑛姐儿的话题。
瑛姐儿是王祥康长女,王祥康早婚,因而瑛姐儿的岁数和王丽枫不相上下,虽是姑侄,却如平辈般亲厚。明年她便要嫁入邻县永定州的一户大户人家。
聊了半日,兰庭那边厢派了真娘来请,说是白姜氏和白玉书备了筵席,请舅老爷和夫人过去用膳。
王丽枫推说自己身子刚愈,不宜久立,便只让白振轩陪兄嫂去兰庭那边用饭。自己则让允姑去听雨轩将白云暖请过来。
不多时,白云暖过来了,给王丽枫见了礼,王丽枫让她一旁雕花椅上坐了,又让南湘、宝蝶给她上了茶和点心。
见王丽枫穿的是母亲上回给她做的新衣裳,今年最流行的秋款,白底绣着丹红牡丹的缎裳,竖着加了毛的硬挺衣领,袖口和领口全用金丝滚边,下头配了翠绿的孔雀裙,虽不施粉黛,颜色却若朝霞映雪,又梳了个华美风流的发髻,插着各色花儿和玉石簪子,端的一个美人胚子。
白云暖笑道:“长嫂上回还说穿不上母亲做给你的这身新衣裳,现在可不穿上了吗?”
王丽枫心里生冷,面上却笑容和煦,声音也一如从前般温文尔雅,道:“妹妹躲了我半月不肯相见,今儿好不容易见到妹妹,可不要盛装打扮一下吗?”
白云暖一怔,想来王丽枫误会了。
这半月自己在书房埋头默写《杂病论》,实非有心躲着王丽枫之故,便道:“阿暖心里记挂着长嫂呢,只是刘郎中说长嫂久病初愈,需要静养,不宜打扰,母亲便特特嘱咐阿暖不许来纠缠长嫂,只等长嫂身子养好了再来叨扰。”
允姑立即冷嗤一声,道:“夫人也怕少夫人会将病气过给了小姐,夫人原就说过小姐体弱……”
“奶娘,不可胡说!”
允姑阴阳怪气,白云暖听了很不舒服,却见王丽枫先行呵斥了允姑,自己也不好发作了,只能讪讪道:“对不起,确是妹妹冷落了长嫂,长嫂既已病好,横竖妹妹明日起多过来陪陪长嫂便是……”
王丽枫却不动声色打断她道:“不必了,明日我就回娘家去住一段日子,只怕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妹妹呢!”
白云暖愣住,她抬眼仔细打量王丽枫,长嫂依旧那么美,只是清瘦了些,依旧那么温柔娴静,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回……回王家去住一段日子呀!也好。只是阿暖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长嫂了,一定会想念的。”白云暖怔怔的。
王丽枫笑道:“知道阿暖你疼嫂嫂我,我还记得当日病榻之上,你曾将心砚许诺给我,我明儿就回王家去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日就让心砚过来梅香坞吧!”
白云暖彻底愣住,心下五味杂陈,却不好启齿。
而允姑早已欢天喜地地蹲身向王丽枫道:“如此,我这就让紫藤收拾收拾,午饭过后就让她过听雨轩去。”允姑说着,自去了。
☆、第九十五章 易主
白云暖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听雨轩,见心砚正和绿萝红玉一起在屋内又擦又洗的,忙碌不已。
见她回来,三人都停了手头活计,围上来,嘴里殷勤唤道:“小姐回来了?”
白云暖有些心不在焉,她对绿萝红玉道:“你们两个先下去,我和你们心砚姐姐有话要说。”
心砚见她家小姐面色落寞,便上前关切道:“小姐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白云暖在窗下几旁坐下,拉过心砚,给了她一个歉然的笑容道:“长嫂要你过去梅香坞那边当差。”
心砚愣住,咬了唇,不肯吭声。
白云暖道:“长嫂嫁入白家已有数月光景,这段日子以来,你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她不是恶毒狡诈之人,她要你过去不过是看你伶俐贴心,更兼她是在病中向我讨的你,当时她又呕血又昏厥,迷迷糊糊的,只唤着要你,我便答应了她。孰料,长嫂当了真,我也不能失信于她。”
心砚低眉垂眼,可怜兮兮道:“小姐是奴婢的主子,小姐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便是。只是,小姐与奴婢相处这么多年,往后奴婢不在小姐身边了,小姐……”心砚蓦地哽咽,抬起脸来时,已是满目水光。
白云暖摸了摸她的脸,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不还有绿萝红玉吗?再说长嫂拿她的紫藤和我换的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你只要专心伺候好长嫂便是。长嫂她大病初愈,身子需要好好调理。”
心砚的泪落了下来,立即用手揩去。
她郑重跪在白云暖跟前,给白云暖磕了个头,道:“那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从今往后,小姐自己保重。”说着强自绽了个笑容,起身出去了。
看着心砚的背影。白云暖心里好不失落。
多好的一个女孩,善解人意,温柔解人,怪不得哥哥喜欢她,只可惜是个丫头。
要不是自己,她连个丫头都不如。只怕早已堕落风尘了。
白云暖心里越发怅惘。
※
于是。午后,王祥康、王邵氏夫妇辞了白玉书和白姜氏,自回王家。
紫藤来了听雨轩。心砚去了梅香坞。
紫藤将衣裳用品放到原来心砚住着的耳房,便去拜见白云暖。突然地被王丽枫驱逐,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一想到能在白云暖身边当差,也觉得不错,便笑吟吟地来见过她的新主子。
白云暖先是赏了她一些好吃的好用的,继而道:“从今往后你就顶替心砚留在我身边。只是有一样我必须警告你。”
见小姐敛容收色,正襟危坐,紫藤便也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小姐请说。“
白云暖道:“你若愿意呆在我身边,我自然欢迎你,只是从今往后再不许见那章乃春了。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对他有报恩之心。我自然理解,只是如果你不能答应我与他断绝来往。那么你就干脆离开白家去投奔他好了。因为你的卖身契不在白家,你是自由之身,无需脱籍便可离去。”
紫藤听白云暖如此说,心里不免有些懊恼,不悦道:“紫藤自问没有心砚伶俐,也断不能蠢笨到让少夫人和小姐一并嫌弃了。既然白家不肯真心实意收留我,紫藤也不可能死乞白赖在这里,不如就此离去。小姐和心砚当日的救命之恩,紫藤他日定当报偿!”
说着,很是负气地拜别白云暖,收拾了几件衣裳到包袱里,摸了摸腕上的金镯子,背起来就走。
绿萝和红玉一直跟着她到了梅香坞的东角门外才止了步子,看着紫藤的背影,无比羡慕。
绿萝道:“她好有底气呀!”
红玉道:“当然有底气,她生得好看,自然有财主供养她,又没有卖身契绊着,所以干嘛不飞走?”
“财主供养她?”绿萝吃惊。
“可不?她腕上的金镯子是章乃春大少爷送的,那一只就要不少银子呢!”红玉撇撇嘴。
绿萝道:“哇!竟然比心砚姐姐还牛逼!心砚姐姐手上那只玛瑙镯子,我以为就已经很金贵了,没想到紫藤更了不起,得了只金镯子。”
“心砚姐姐的玛瑙镯子我也见过,成色非常好,不一定比紫藤姐姐的金镯子便宜。也不知她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原来以为是小姐送的,可是竟是少爷送的。”
红玉惊呼:“怎么可能?心砚又不是少爷的丫鬟。”
“信不信随你!我也是一回见心砚姐姐盯着手腕上的玛瑙镯子发呆,一时好奇问了她,她说漏了嘴,说是少爷送的,当时我惊诧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时她就不吱声了。这一回她突然被调到梅香坞去伺候少爷少夫人,其中定有玄机。”绿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红玉撇撇嘴道:“调到梅香坞去又有什么用?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