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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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四个月的时候,张翰来找白云暖,吞吞吐吐,语焉不详。
白云暖微笑道:“你有话直说,支支吾吾做什么?”
张翰这才鼓起勇气道:“娘,我想带蕙娘和盼盼回洛县探我娘的墓。”
白云暖答应了:“是该去探探你娘的墓了。你温先生回洛县养病也有数月,我和你爹也想去探探他,正好与你和蕙娘一路同行。”
张翰自然欢喜。
于是白云暖将雍王府交代给安宇梦,便和张易辰一起携着张翰、蕙娘、盼盼,带了几个丫鬟小厮往洛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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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王祥康和王邵氏正在府中攀谈,忽有院公送了一份拜贴进来。拜贴上用的称呼是母舅,末尾署名:令甥张翰。
王祥康甚觉惊异,自己只有王丽枫一个妹妹,而这个悲催的妹妹已经死去多年,早就化作黄土中一抔灰,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外甥来呢?这个张翰到底何许人也?
和王邵氏商讨了半日,还是决定见一见张翰。
见到张翰时,发现是一个一表人才的后生,衣着华贵,举止端方,再看他的脸,眉眼间几乎与妹妹王丽枫如出一辙。
王祥康心里更加好奇了,请张翰坐了,让下人上了茶,便询问起来。
“你说你是我外甥,可是我只有一个妹妹,而且她已经死去多年了。”谈起王丽枫,王祥康打心底里黯然。
张翰也眼圈泛红道:“娘是在生下我时于月子中病逝的,我也从未见过娘的面,心里好不遗憾。听说娘的遗体被舅舅好心收留,并葬进了王家祖坟,所以外甥这回前来一是来拜访舅舅,感谢舅舅对我娘的情意,二来么,就是想去探探我娘的墓,十七年母子从未谋面。为人子者,实在不孝。”
王祥康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说的话,你说你是我妹妹的孩子,那你爹是谁?你这些年是跟着你爹长大的吗?”
张翰摇头:“我爹无情无义,抛弃了我娘,我不想提他,我这些年来被雍王爷和雍王妃收为义子,于王府中长大,如今又蒙王爷王妃不弃,招为东床。”
“雍王爷、雍王妃?”王祥康蹙了眉头,问道:“可是白家的那位雍王妃?”
张翰拱手恭敬道:“正是。”L
☆、第三百八十三章 探墓
张翰向王祥康讲述了这些年自己在王府中的经历,王祥康不甚唏嘘,道:“真没想到白家给了你母亲那样的伤害之后,白小姐又养育你成人,或许这便是一种偿还吧!你母亲在九泉之下应也能安息了。”
张翰起身跪在王祥康跟前,道:“此番,外甥从上京来到洛县,就是想恳请母舅,让外甥去探一下我母亲的墓,探一探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可怜的母亲……”张翰说着,眼圈红了。
王祥康道:“你有此等孝心,虽居富贵,亦不忘生母,我这做舅舅的,难道还要阻拦你们母子相见不成?”
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张翰站在了王丽枫的墓前,一同陪来的还有张易辰、白云暖、蕙娘和盼盼。
白云暖和张易辰给王丽枫墓前洒了水酒,白云暖道:“阔别十七年,我将你的儿子、儿媳和孙儿都送来了……”说着,便和张易辰退到了一边。
王祥康将一柱清香递到张翰手里,道:“给你母亲上柱香吧!”
张翰携着蕙娘,蕙娘手里抱着盼盼,一起给王丽枫磕了头。
张翰看着墓碑上王氏丽枫之墓,泪如泉涌,碍于张易辰和白云暖,他只能默默在心里说:娘,对不起,儿子不孝,让你受苦了,你在地下安息吧,儿子现在过得很好,你不要为儿子担心。
探了王丽枫的墓,白云暖便离了白家,去了兰芷。
骆雪音于数月前就治好了温鹿鸣的病,温鹿鸣在白家将养了一段时间便回了兰芷老家。
白云暖乘着马车,从洛县去往兰芷的路上,回想起少女时代与温鹿鸣的种种。心里充满了愧疚。这一次,她没有让张易辰相陪,只身去探温鹿鸣,她有太多的抱歉要和他说。这一生,他对她的心意,她一直了然,她却先是因为前世的误会而忌恨于他。后来为了报复章思颖。她将他往白苹怀里塞,也断了他对她的念头。她一直将他当作一个可以反复利用的工具,只因为他心中有她。其实这一切都不是理所当然的。他并没有欠她什么,却落得如今妻死父亡,无依无靠,无儿无女。鳏寡孤独的下场。这一切她是祸之根源,所以她焉能再让他在这穷乡僻壤孤老终身?
温鹿鸣正在田野间检查西瓜瓜蔓的长势。忽听得马蹄得得,他从瓜地里直起身来,回首望向田野中间的车路。车路上一辆马车徐徐行来,停在了不远处。车上如画扶下了白云暖。阳光明媚中,白云暖一袭白裳,莲步轻移。她向着他走来,他又惊又喜。眼圈立时就湿了。
扔下手里的割草刀,他不停朝她摆手,喊着:“瓜地里脏,会弄脏你的鞋,你就站在那里,别动,我过来!”说着,就向她飞奔过来。
白云暖已走到田野中央,被他一喊,倒是驻足在原地不敢动了。绿色的瓜蔓衬托着她的白衣白裙,越发令她仙女一般飘逸出尘。
温鹿鸣跑到她跟前,一脸的汗水,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用手揩额头的汗,颤声道:“王妃,你……怎么来了?”
白云暖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温鹿鸣擦了额头的汗,半含怜惜半责备道:“你不告而别,又重病在身,如今虽然病体康愈,也要好好将养才是,你不愿意回上京,也应在白家休养生息,怎么顶着这么大日头到兰芷来种瓜了?”
温鹿鸣却答非所问道:“瓜,瓜熟了,我给你抱一个过来。”
在瓜田附近的凉棚里,温鹿鸣将切好的一片西瓜递给白云暖,道:“天热,吃个西瓜解渴。”
白云暖接过西瓜默默地吃着。瓜瓤真甜真清,白云暖吃着吃着,眼泪就模糊了视线。
温鹿鸣也一时语塞了,他的胸口如堵了一个什么东西,难受而压抑,眼眶胀得酸疼。
“对不起……”白云暖说出这三个字时,泪如泉涌。
温鹿鸣没有伸手去给她拭泪,事到如今他不配,没资格,没身份。若说他初到白家见到十三岁的她,还有勇气做梦,如今他的梦早就破碎了,生活和他开了很大很大的玩笑,他永远只是她璀璨人生中一株点缀的卑微的小草。
白云暖吸了一口气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我在这兰芷种种瓜果蔬菜挺好的呀!白苹的墓在这里,我呆在这里也好陪她,她生前我欠了她太多了。”
“你如果真的决意要陪苹姐姐,数年之前就不会随我入上京了,这一次你从王府不告而别,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为了我,更为了蕙娘。”
温鹿鸣讶然地看着白云暖,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云暖道:“你还生翰哥儿的气吗?他已经知道错了,如果你不回王府去,就是不肯原谅他啊!”
“做师父的,影响了徒儿的幸福生活,这本身就是罪过,离开,是我对蕙娘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白云暖垂了头,嘴唇颤动着,带着哭腔道:“可是让你一个人在这穷乡僻壤独自生活,如果有个好歹也无人知晓,这又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呢?你总该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好安心一些。这一生,横竖是我亏欠了你,我不知道我还能弥补些什么?这么些年了,你要为苹姐姐守节,我也不好太过违拗你,从不敢劝你续弦,可是我怎好留你一人如此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呢?孩子们都在上京,好歹让他们为你养老,不是吗?”
温鹿鸣的泪已在眼眶里打转,但使劲吸着没有落下来,他不忍看白云暖恳求的目光,只是道:“让我好好考虑几天吧!”
白云暖点头,起身告辞。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间,白云暖走远的身影,温鹿鸣黯然呢喃道:“阿暖,我离开,其实不全是为了蕙娘,我还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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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暖回到白家,蕙娘追问温鹿鸣的情况,白云暖轻描淡写道:“你先生他一切都好。”
“那他什么时候跟我们回上京啊?”蕙娘渴求地问。
“他说他要考虑。”白云暖答。L
☆、第三百八十四章 温鹿鸣(一)
我坐在瓜棚里,看着青山绿水间,阿暖走远的白色身影,心绪纷乱。
我和她认识了近二十年,她却几乎不曾老去,还是那么美丽,只是多了份为人妻母的成熟风韵。
从小我就失去了母亲,童年到少年,我一直家贫如洗,依靠父亲在洛县白家当家教赚来的薪资生活。我一个人在乡间,一边发奋读书,一边种地。每到过年过节,父亲回到兰芷,总会和我提起东家的暖小姐。父亲对她赞不绝口,父亲说她冰雪聪明,美若天仙。父亲时常的提起,让我对白家的暖小姐充满了好奇,有一天夜里我还做梦梦见了她。
那一年父亲过完春节假期,带我离开了兰芷老家,去了洛县白家。
我在白家的书香堂里见到了暖小姐,竟然和梦中梦见的一模一样,人世间也有这样神奇的事情吗?长得一样,穿得也一样,只是神色没有梦中的温婉,甚至对我充满了敌意。
白老爷疼爱我,对我器重有加,或许是他和爹之间感情不错,便移情到了我身上。白老爷对我的青睐即使不能用视如己出来形容,但也至少视我如半个儿子。女婿如半子,所以白老爷有招我为东床的意思,可是暖小姐对我却视如眼中钉肉中刺。
在我眼中,阿暖就是一只美丽而高傲的天鹅,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她是让我仰视用的。我一早就知道这辈子我注定和她是无缘的,我只是将对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
我是个自卑而自尊的人,不能让我爱的人垂青我,我便远远地避开吧。
随白老爷去郊外踏青,看着人群中欢快的阿暖。我已做好了决定,我要离开她,不再让她心里添堵,每天看见一个不喜欢的人在眼前晃,她心里一定是堵极了。
踏春的时候,阿暖突然离了人群,我不由自主便跟了上去。那一次。我听从了自己的本心。
绕过一片矮坡,我看见一条白练一样的瀑布从对面悬崖上落下来,飞花碎玉。落进崖底的深潭时腾起阵阵雪浪。瀑布两边都是苍劲古老的树木,树叶葱茏的古木弯曲着躯干半浸在瀑布中,任凭白花花的瀑布冲刷着,宛若一个个头披秀发、裸/露玉体的仙女。在圣水中尽情地沐浴嬉戏。
我跟随阿暖爬上了一段陡峭的栈梯,站到了一块平地上。
阿暖看着那瀑布。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向悬崖边走去,我担心她会发生什么意外,当我拍她的肩膀想提醒她小心时,她却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去。我将她从崖边拉回来时,她的脸都绿了。
那是我第一次握她的手,她的表情僵硬之后。立即羞红了脸。那样的阿暖可爱极了。
那一次,我鼓起勇气问她:“白小姐。在下能请教你一件事情吗?”
或许碍于我先前救了她,她同意了,却是语气冰冷。
我说出了自己的困惑:“来白家之前,在下与小姐素未谋面,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白小姐,得白小姐冷眼看待,还请白小姐明示。”我是唐突而勇敢的,我对着阿暖深深一揖。
她却说:“这世界上的人与物皆有缘分一说,我看你第一眼就讨厌你,行吗?”
这分明是搪塞的借口,她却说得那样理直气壮。
“这不过是借口!就算你要判我死刑,亦要让我死个明白!”
于是,我听到了她更加绝情的话:“你,温鹿鸣,不过是寄养在白家的一条寄生虫,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本小姐跟前求明白二字?”
我分明是自取其辱,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我难堪到了极点。
她却没有完,继续嘲讽道:“你只需夹着尾巴呆在白家,换得一日三餐温饱,捱到大比之年,若能蟾宫折桂自然最好,若不能你就继续寄居白家,捧好我父亲的臭脚,拍好我哥哥的马屁,乖乖地做你的温世侄、温贤弟才是正道,又何必巴巴地纠结本小姐对你是什么态度呢?怎么,难道你竟然对我还存了心思不成?你难道想笼络住我,好入赘白家傍住你的长期饭票?白家有我哥哥这样的嫡子男丁,轮不到我一个女子去守护家业的,如果你存了这样的心思,本小姐劝你趁早打消,我无论如何都看不上你,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士可杀不可辱,我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去。
我心中的秘密早被阿暖窥见,我却只能哑着声凄惶掩饰道:“白小姐想多了,在下绝无……”
阿暖并不多听我的解释,一扭身头也不回去了。
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崖上,看着那绝壁上的瀑布奔流而下,只觉思绪也如万马奔腾,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