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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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娘端着茶,只随意曲了一下膝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说完就要绕过我们径直往勤政殿而去。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我想不到,这,这是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呢,竟然如此傲慢无礼!
她的行为激怒了我,又想想这么多天她处心积虑地想接近权禹王,都无一不让我烦燥和愤怒。我拦住她,直接扇了她一个耳光道:“贱婢!哪容得你如此无礼!”
茶被打翻在地,幺娘趴在地上,她的左脸顿时肿了起来。她捂着脸,瞪红了眼睛拿着带有仇恨的眼神看着我。
那□裸的恨意一下子让我想起了原因,她的父亲正是被我的弟弟杀死的……
“大胆!你竟然如此直视太后!”我身边的宫人大声喝道。
幺娘的眼泪越涌越多,接下来更是在场的所有人想不到的一幕,她丢下茶品,直接往勤政殿奔去!
我在背后甚至听到她扑开殿门,凄凄楚楚的一声呼唤:“皇上……”
我带着不可置信返回到勤政殿的殿门口,就听见幺娘跪在那哭诉道:“皇上,太后,太后娘娘她不知因为什么直接打了奴婢一巴掌……”此时权禹王正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吃惊地看着眼前。
这一幕是多么的荒唐啊!
且不说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掌掴她,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凭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在皇帝面前哭诉呢!
权禹王也许本打算问她什么,见我也在门口,颇不自然地呵斥道:“大胆,身为奴婢不得如此无礼太后!”
“可是,可是”,幺娘丝毫不顾忌,继续委屈地说着:“皇后娘娘命奴婢带来的清神茶都被打翻了,奴婢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对皇后娘娘交待,她一定会斥责奴婢的……”
“算了算了,”权禹王挥手有些烦燥地说道,“这个朕稍后会对皇后解释。幺娘你可知今天犯了以下犯上的错误?你身为奴婢,太后是后宫之主,无论她怎样行事也不能像你现在这样乱来。还不赶快给太后赔罪?!”
幺娘这才哭哭啼啼地向我认错,权禹王在一旁解围说:“既然幺娘知道自己错了,念她刚进宫不久不懂规矩,太后宽宏大量就饶了她这次罢。”
我看着眼前的权禹王和幺娘一唱一和,意思是事情就这么了了吗?权禹王你既然为幺娘求情,我不可能不给你情面,但你告诉我你以什么身份替幺娘求情?
他也明白幺娘此举大逆不道,但是他不想我因此为把柄杀了幺娘,他想保住幺娘一命。
权禹王见我好久不说话,也自知理亏,对幺娘严厉地说:“朕不是曾说过不必再来勤政殿送东西了吗?皇后是否还将朕的话放在心上?回去转告皇后,这是最后一次,'。 '否则下次按罪处理,知道吗?”
幺娘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
“还不退下!”权禹王命令幺娘道。
幺娘离开后,勤政殿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连四周服侍的宫人侍卫都觉得有些尴尬。
权禹王歉意地说:“这件事情确实委屈太后了,若是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无论是谁,决不轻饶。”
我苍白着脸,浑身无力地说道:“既然皇帝都如此开口了,哀家还能说什么呢……告辞了。”
晚上权禹王迫不及待地来找我,说尽一切好话,就是希望我不要将白天的事放在心上。
他甚至讨好我道:“雾儿和弘儿越长越大了,尤其是雾儿,没多久就窜得很高,身体也健壮得很。朕见他聪明懂事,以后一定能堪当大任,再过一些时候朕想昭告天下,册立他为太子。”
“是呢……孩子们越长越大,我这个生育两次、人老珠黄的女人,自然比不得年轻的女子讨你欢心……”
权禹王听出我语气不对,扳过我的肩膀使我直视他,严肃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而此时我早已红了眼圈,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一直积压在心底的不安与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了,所谓的自尊也早不堪一击。
权禹王见我如此慌了神,问我:“奴兮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你,你变心了……”
不愿承认,不愿承认,但是在哽咽中我还是说出了一直埋藏我心的话,说出口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并没有那样的事”,权禹王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朕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吗?朕自问对你还像以往那样。今天的事朕不也是严厉的批评幺娘了吗,只是想饶了她一命而已,难道你这么介意这件事吗?”
“你敢说,你对幺娘真的什么都没有吗?”我直视他的眼睛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权禹王被问住了,突然他泄气地放开我,沉默不语。我的心跟着沉到了底。
“她长得确实很像伊人……”不知何时,权禹王突然轻声说。
悲伤至极我反笑道:“这样说果然我才是多余的人了……不妨哪天我搬出宫去,也不妨碍你们俩过清静日子了!”
“不不”,权禹王立刻否认道,“朕心上的是你,她只是长得像芙婉而已,朕刚开始也是过于吃惊所以才有些失态。后来想明白了,也从未亲近于她,这你应该知道。朕怎么会不明白呢,朕的眼前人是你,这么多年过来了,那么多快乐的时光,你与朕还生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朕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而弃你不顾呢?甚至朕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变心了……”我摇头流泪说道。
权禹王信誓旦旦激动说:“你没有理由不相信!就这么不相信朕吗!你与朕这么多年的枕边人,朕对你的情意你应该清楚,朕在你眼中是如此轻易被人勾去的人吗。退一万步说,那幺娘无论哪方面可以和你相比,以往那个自信骄傲的人儿到哪里去了呢?!”
话说出来固然如此,可是他以往一点一滴的细节引起了我的不安,连我都判定不出那只是我的多心还是果真如此,所以我根本无法详细说出问题所在,他更完全无法理解我的不安心绪,甚至认为我是过于敏感多疑了。
权禹王一把将我紧紧搂住,沉声说:“别哭了,你止不住的眼泪在一滴一滴地谴责朕,但朕却没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这真是让朕心伤。朕喜欢的女人是你,难道非要朕说明白吗,朕以为你一定是知道的……”
“可是你曾经答应过我废后的事情……”我突然想到这不安从何时而起,就从原本计划好的废后没有实施而起。
“朕找过御史大夫,但他说……”权禹王说着说着突然恍然大悟,他拉开我问:“原来你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件事。御史大夫说自古贸然废后都是昏君之举,不赞成朕这么做。这件事对于朕来说确实是件难办的事,但你若真的如此介意,朕就遂了你的心意。”
我没想到权禹王如此爽快答应,心里感觉好了点,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那么,你打算把那个叫幺娘的怎么办?”
权禹王愣了一下,然后回道:“那么随着她的姑姑还是要出宫嫁人就看她了……跟朕也再无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偶尔晚上回来比较晚,就没有更新,大家多见谅。但总体差不多可以保证每日更。
49
49、决裂 。。。
第二天也不管御史大夫絮絮叨叨引经据典反对,我命令他即刻写下废后的诏书。诏书写好后,也不想再顾虑朝臣怎么说,直接谴人送到凤仪宫下诏。我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皇后落败后的表情,出了一个幺娘又能怎么样呢。
等我们一行人来到凤仪宫,就见凤仪宫忙上忙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和权禹王进屋时,皇后率众宫人一旁迎驾,不想还有太医院的两名太医夹杂其中。
我刚刚坐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直接对御史大夫吩咐说:“把皇上的意思给皇后念念。”
皇后见到御史大夫前来,不由得变了脸色,心里想必是对所谓的意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趁御史大夫为难和迟疑之际,皇后看也不看我,直接对权禹王跪下说:“皇上是否要废掉臣妾?”
权禹王不敢直视她,还没有作答,皇后颇心酸地咄咄问道:“请问皇上臣妾失何德让您下决心废掉臣妾?臣妾服侍您这么多年,任劳任怨,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然后皇后凌厉地看向我,话中有话的指责说:“还是您受小人怂恿,才做出此等有损明君之事?”
我告诫自己稳住心神,对皇后喝道:“你以为狡辩几句就可以改变什么吗!作为国母,你未承担繁衍子嗣之职;作为皇后,你无统领后宫之能;你的家人尤氏在外飞扬跋扈,欺压百姓,难道你还妄想忝居后位吗?”
皇后凄楚地笑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皇上,你我夫妻一场,臣妾在您身边劳苦了半辈子,现在一把年纪,反倒要沦落为废后吗……”
“御史大夫,你还愣着干什么?!”我对御史大夫严厉说,权禹王因为之前就答应过我,怕引起我的不快,所以也不敢阻拦。
御史大夫慌慌张张打开圣诏,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皇后尤氏无嗣,且怀执怨怼,数违教令,无《关雎》之德,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还没有念到一半,就看见幺娘跪着出来左右阻止道:“别念了,别念了……”然后她挪到权禹王的膝下,哭着禀告说:“皇上,别念了,即便您不废姑姑,她的时日恐怕也不多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凤仪宫不少宫娥转过脸悄悄抹起泪来,皇后捂着胸口,一副痛苦的表情,但还是厉声说道:“幺娘,你胡说什么!”
幺娘回头看皇后,哭泣道:“姑姑都到这番境地,您还隐瞒什么呢……”然后她对一脸震惊的权禹王说:“皇上如果不信,可以问问在场的两位太医,他们今天正是来为姑姑看病的……”
两名太医慌忙出列说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前段时间就发现胸口肿块疼痛,可是皇后娘娘却坚持不让臣等近身诊治,只一直靠天竺葵压制疼痛,拖到现在病已入深,怕如么娘姑娘而言是无法诊治了……皇后娘娘为皇上此等忠心圣洁,下臣们亦不免斗胆为皇后娘娘求情啊……”
我吃惊地听完两名太医的陈诉,皇后竟得了隐疾?
此时皇后躲避着都不敢看我的脸,我突然想起她前阵子取缔医女院时大义凛然地说,女子得了隐疾,必定是因果报应,不可医不该医不必医,非人力所能为。
啊,那么皇后你到底是得了什么因果报应,导致现今这般田地呢?
这是多么讽刺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
事到如此,废后和不废后还有什么区别呢,皇后若是因隐疾病逝,是不会允许她入帝陵与丈夫同墓的。
权禹王有些不忍地看向我,我此刻何必扮演那狠心人的角色,心底带着得意对皇后说道:“皇后,哀家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呢?你就一心好好养病罢。”
皇后的脸上布满着羞愤,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幺娘再给权禹王磕了一个头,又是为难又是羞愧地说:“皇上,奴婢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借太后手下的苗医女过来为姑姑看看……奴婢实在不忍心再看姑姑受苦……听太医说若不再处理,过一段时间恐怕就要溃烂了……”
“幺娘,住口!”皇后厉声地喊道,“乞人尚不食嗟来之食,本宫岂能出尔反尔!一切听天由命,岂可逆天而为!”
我冷笑道:“皇后说得是,皇后哪会容得医女污秽之手碰及她高贵之躯呢,就这点而言,幺娘你的意志恐怕就比不上你姑姑了。说起污秽,哀家觉得现在这凤仪宫最是不洁,皇上你也不宜多待,我们还是先走吧。”
出来后,权禹王感慨说:“朕怎么也没想到会弄至如此田地。”
我敏感地沉下脸来,说道:“这与我何干?”
“朕并不是说与你有关,只是皇后如今地步也颇让人感慨。你也知她一向固执,但她时日不多,你又何必与她计较,不如就把医女借她,也向后宫显示你大度典范。”
“那恐怕办不到。你替幺娘向我求人,我告诉你,这恐怕如不了你小情人的意。”
权禹王变了脸色,说道:“好好的突然提起她干什么?朕只是实事求是,若是换了别人依然如此。奴兮你何时变得如此了?”
我见权禹王动了真气,也暗中检讨自己未免过于多心,权禹王与皇后毕竟夫妻几十年,现今她生了病却偏偏不能医治,想必他此刻心中并不好受,我何必说话刺他。
也许我不该争这一时之气……于是我换了一副柔和的语调,对他解释说:“今天看见皇后这般,同是女人,我心中怎能一点不动怜悯之心。刚才说的只是一时气话,我本回去就打算派苗医女过去看望她的。”
权禹王神色缓和下来,“看来是朕误解你了……”
“只是……皇后这病肯定是医不好了,我若派人过去,这期间发生三长两短,怕有人会嚼我口舌,反说